27 :第二十六顆草莓
晚上七點,夜幕降臨,山間歸于平靜。
偶的有小路口前幾只沒人豢養的小狗伴随着幾聲犬吠,攔截過路的行人。
一路上,許霧拿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背着宋嘉年有些沉重的書包,半攙扶他慢慢走着。
宋嘉年比較要面子,倔強的撥開她攙扶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臉上繃着沒有笑意,極其自信的說着:
“不用你扶,我還能走呢。”
下一秒,他就被現實和自己現在的身子骨狠狠打了臉。
山間小道,道路并不平整,小碎石子和凝結的土塊遍地都是,還有看不見的幾處小泥坑。
宋嘉年腦袋疼的要死,因為難受注意力不太集中,黑夜裏視線也不大好,許霧出門忘了帶手機,而他的手機早就沒電了。
前方的路一點也看不清,腳下一滑,直挺挺的向後摔去,這一心理上和身體上的受驚,又讓他覺得有些惡心想吐。
好在許霧根本沒聽他的,雙手一直堪堪護在他的後背上,快速一扯,拉住他外套那層薄薄的布料,将他拉了回來,但還是跌坐在了地上。
“......操”
一時間,周圍靜悄悄的,只能聽見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接着,許霧捂着嘴,發出幾聲悶笑。
考慮宋嘉年此時此刻現在的複雜心情,她盡力忍住,憋得小臉發熱。
宋嘉年懊惱的摸摸自己腦後柔軟的發尾,尴尬的撇開頭,好在周圍黑暗,看不見他此刻狼狽的神情。
真夠倒黴的。
“喂,你沒事吧?”許霧慢慢蹲下,拍拍她的肩膀,盡量克制住現在的情緒問。
她的聲音沾滿了笑意,宋嘉年強力的自尊心作祟,聽得有些煩躁。
“我好的很!”嘴上雖然這樣說着,但是還是将手搭在許霧的手上站了起來。
她将兜子跨在了手肘處,騰出手幫他輕輕拍掉站在衣服上的灰,而另一只手還拉着宋嘉年。
“好了,這回你還是跟着我走吧,別逞能了。”許霧作勢要放開宋嘉年的手,轉而想要去拽他的袖口,剛剛松開一點,宋嘉年快速的反握住有些溫熱的小手。
“嗯?”許霧整個人一僵,手掌裏瞬間出了一層汗,始料不及的低頭,看向兩人緊緊貼合的手,就像有股一分為二的暖流,分別流走于二人手臂,最後融彙到心間。
宋嘉年第一次做這種事,比較腼腆,但好在他臉皮比較厚,能忍住羞意低頭湊近幾分,在漆黑的環境裏想要看清她此時的表情。
即使在黑夜裏,她也能感受到宋嘉年那道熾熱如火的目光,在黑夜裏射出一道光亮。
“我拉着你,這樣更有安全感。”宋嘉年喜滋滋的說着,一點點縮進手掌。
他也不是第一次觸碰許霧的手了,但每次接觸她的手,總覺得她手上細膩,還很滑,之後總能在手心裏聞到一股淡淡的桃子味。
只要有一次,就有下一次,次次深陷。
回到家裏,飯菜早已擺在桌上,六個菜一個湯,這在他們家裏已經很隆重了。
舅舅正打開檸檬茶飲料倒入杯裏,不經意間擡頭瞥見許霧領着宋嘉年開門進來了,他趕忙放下手中的東西上前招呼。
目光從上到下再從下倒上來回看了好幾遍,宋嘉年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稍微挪動雙腳,往許霧那邊靠了靠。
輕輕用手指點在許霧的後腰處,她敏感的動了下身子,忍住酥麻的癢意把它介紹給舅舅。
“舅舅,他就是宋嘉年,我同桌。”
“舅舅好。”
“诶,往裏進往裏進,你說你來就來還帶什麽東西?多見外啊,那什麽你們先坐着休息一會兒啊,還有個罐頭沒上呢。”
舅舅奔向廚房後,許霧瞠目結舍的仰頭看着他,第一次來倒是不見外,還很熱情熟絡的打着招呼,這有點不太符合他的性格啊,還記得他們第一次在陵園外碰面,一直擺着一副臭臉,都懶得多說一句話。
時間可真是能讓人轉性了。
外婆聞聲從卧室出來,看着兩個小人肩并肩的站在一起,恍惚間,她覺得兩人男才女貌莫名的般配。
“小霧啊,這就是你宋叔家的兒子宋嘉年?”
許霧啊了一聲,要上前攙扶外婆坐下,還沒等她挪腳,宋嘉年第一個沖出去穩當的扶住。
她真的以為宋嘉年今天被什麽附體了,很不正常。
外婆有些驚訝,蒼老的面容上染上淡淡一層笑意,顯得精神多了,連連稱贊着他:“真是個好孩子。”
坐在沙發上,許霧還在震驚中沒緩過來,這一套反常态的動作,倒叫她對宋嘉年有些捉摸不透了。
一老一少挨的近,說說家常,問候他父母身體事業好不好,順不順利。
許霧就幹坐在旁邊聽着,幾乎是插不上嘴。
在頭頂暖黃色的燈光照射下,宋嘉年那雙蘊含冬日裏那股清冽的神色被悄悄染上一層柔意,本身那雙眼眸就生的極其好看,誘人深陷。平時不見他怎麽笑,但今晚進屋後,一直保持淡淡的笑意,唇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笑的極其陽光。
也沒了下車時的不舒服,現在看就跟個好人似的。
“裝模作樣。”許霧冷哼一聲,小聲嘟囔着。
本以為他注意力都在和外婆說話上,只是他傾身過去認真辨別外婆說着什麽時,眼睛不自覺的往她這邊看去,一雙如墨的黑眸死死頂着她,沒什麽情緒,但是下一秒,濃密的雙眉輕輕挑動,絲毫不遮掩的勾搭着她。
她好像讀懂了宋嘉年時什麽意思了。
‘你給我小心點,我能聽到。’
快開飯了,舅媽帶着弟弟姍姍來遲,光看黃新成一副憤然的樣子,就知道她這個剛上初中有些叛逆的弟弟又和他媽幹起來了。
舅舅端來以往傳統的節目,真心黃桃罐頭加椰果罐頭,滿滿一海大碗。
舅媽這次在飯桌上沒說什麽,只是時不時就盯着宋嘉年和許霧看,一頓飯下來吃的蠻愉快。
洗碗和打掃衛生環節,宋嘉年主動請纓,但破天荒的被舅媽拒絕了,讓弟弟黃新成去。
吃完又聊了會其他的,時間也不早。宋嘉年拉着許霧去外面倒垃圾,在院子一角,他語氣輕松地問:“來的時候我還覺得你那個舅媽能怎麽兇呢,也不過如此啊,都沒說什麽話。”
許霧今天也覺得舅媽有些不對勁,許是是因為宋嘉年這個外人一來,她也不能表現太刻薄。
“家裏一來外人舅媽就這樣。”
等等,宋嘉年細細品味許霧口中外人這兩個字,聽着那麽別扭,心裏也不得勁。
“我是外人嗎?”
“你怎麽不是啊。”
宋嘉年冷笑兩聲,指着自己,看着她那雙真摯且毫無其他感情的眼睛後,他承認般的點點頭。
行,外人,他就暫且當一回外人,以後嘛,他盡可量把是變成不是。
回到屋裏,舅舅抱着一床被褥,正想着應該把宋嘉年安排到哪睡。
黃新成的境地和許霧差不多,雖然住着大瓦房,但是還是和爸媽擠在一起,從廚房旁邊單獨隔開一個小屋子。
外婆年紀大誰也不想耽誤老人家休息,無奈,許霧嘆口氣,表示自己屋中還有個小床。
她帶着宋嘉年來到她住了三年的小倉房前,門口懸着一個白色小燈,昏昏暗暗的。
“注意腳下,這有個門檻。”
宋嘉年抱着被,深一腳淺一腳的跟着她進了屋。
小屋雖說不大,整體架構有些低,但是被她搭理的井井有條。
許霧從自己床下費力拉出一張折疊床,将她放到北面牆邊。
兩張小床中間隔着一個小書桌,還有一個深色的小沙發,上面擺着花瓶和水果什麽的,看起來也蠻溫馨。
宋嘉年吸吸鼻子,“你這小屋還不錯啊。”
許霧埋頭幫他整理東西,坦然道:“還好吧,自己一個人住着很夠用。”
他坐在小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撩起眼皮看着彎腰鋪床的許霧,她整個人很瘦但身材總體纖細,細腰看着一把就能握住,宋嘉年淡淡的看了兩眼便移開目光。
“洗漱都在外面的水池,我把用品都給你拿好了,你自己用。”
許霧幫她整理完草草的洗完漱一把倒在床上,本來還想看會手機的,但是她眼皮不自主的打起架,沒到一會兒就慢慢合上眼,直到宋嘉年把毛巾順手搭在肩膀上,拿着牙杯進屋後,才發覺她已經熟睡了。
一整個小小身軀縮成一團,枕着黃色繡花小枕頭,順滑的黑色秀發鋪蓋小腦袋兩側,濃密的睫毛順着倒下,眼底被映上一排小陰影,嘴巴微張,輕輕吐着氣。
一件明黃色及膝睡裙襯的她皮膚更白了,裙尾白色蕾絲邊下露出半截如藕的光潔小腿,腳邊放着疊的整齊的夏涼被,宋嘉年緩緩嘆口氣,将夏涼被輕蓋在許霧身上,動作極慢,生怕把他身下這個容貌迤逦,像個小瓷娃娃的女孩吵醒。
睡吧,晚安。
宋嘉年躺回他那個不太舒服的小床上,雙手撐着腦袋,一雙眼睛在黑暗裏尤為澈亮。
他雖然還是有些難受,坐了一整天的車甚是疲累,但是此時此刻和許霧在一個屋裏睡覺,他倒是沒有睡意。
反倒是許霧睡得很熟,只能聽見她淺淺的呼吸聲。
宋嘉年聽了一會兒強迫的讓自己閉眼,沒出兩分鐘,他長嘆一口氣,翻身臉面想牆靜靜地思考着人生。
逐漸的,他呼吸放緩,最終平穩下來。
窗外升起的月亮并不圓滿,只露出小小一彎月牙,遠遠地挂在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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