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七顆草莓

天剛蒙蒙亮,許霧還在睡夢中,睡得正香,就聽見自己耳邊傳來一陣不小的咯咯聲,就像老鼠啃着蘿蔔,她微微蹙眉,握住被角蒙住頭,可還是沒有用,聲音越來越大,幾乎是貼着耳邊。

一睜眼,宋嘉年以一種閑暇的姿勢坐在她旁邊,正抱着一顆大蘋果啃得正香。

還有幾滴涼涼甜甜的汁水時不時迸濺在自己臉上。

許霧還沒反應過來,一雙眼迷離的半睜着,望向頭頂上的天花板,大腦意識越來越清晰,緊接着,她掙紮着起身,像是看見什麽怪物一樣不斷向後退,最後撞在了身後的牆上才停下來。

她瞪大雙眼,微微張着嘴,嘴唇不停顫抖。

“你醒啦。”宋嘉年大口啃下一塊蘋果,腮幫子鼓鼓的,就跟個小倉鼠一樣。

他氣的很早,還特地洗了個頭,極短的碎發上還沒幹,挂着水珠。今天穿的很随意,換了一套灰色連帽衛衣,寬大的套在他身上,下身穿着及膝的黑色運動褲,整個人看上去幹幹淨淨,帥氣陽光。

許霧揪着夏涼被,好一會兒,她才放松下來,語氣裏含着微微怒氣;“你起這麽早幹什麽?還在我床邊吃...蘋果?”

有病沒病?

“昨天外婆說讓你帶着我去山裏轉轉,但是我叫你還半天還不醒,然後我有些餓了,就打算先吃個蘋果等你起床。”

許霧遞給她一個無語的表情,思緒冷靜下來後,她掀開被,起身下床。

“你為什麽不去出去等,還坐在女孩子的床上吃東西,不禮貌。”

宋嘉年姿勢一遍,以一個更舒服更惬意的姿勢倒在一邊,半仰着頭,将口中嚼碎的蘋果吞下去才道:“你懂什麽,這叫宋哥專屬起床叫醒服務。”

其實是他早上出去洗漱的時候,實在是太冷了,冷的雞皮疙瘩直起。

而且如果洗頭還得很麻煩的去前院燒熱水,他不想這麽麻煩,硬着頭皮用涼水洗的。

洗完之後他坐在許霧旁邊還沒到十分鐘,她就醒了。

許霧蹲在門口石板地上刷着牙,冰涼的山泉水冰的拔牙,薄荷清香充斥整個口腔,就只蹲那麽一會兒,她覺得外面真的挺冷的,匆匆的漱了口便進屋去了。

她拎起熱水壺,發現還是滿的,但是她看宋嘉年的頭發剛剛還在滴着稅,才知道他并沒有用壺裏的熱水洗頭。

入秋的山裏天氣并不是那麽暖,早上甚至說還很冷,他不用涼水洗頭,也沒吹幹,就怕過後會感冒。

“別吃蘋果了,喝點熱水,對身體好。”許霧轉手倒了杯熱水,遞給他。

他還納悶怎麽突然好心,将信将疑的接過熱水,小口慢慢啄了一口。

在前院吃過早飯,二人整裝齊發,許霧想着帶他去舅舅租的那片果樹林去轉轉,順便看看今年的蘋果長得好不好。

果林在的地區海拔也不高,幾乎是丘陵的高度,許霧輕輕松松的穿梭在枝葉茂盛的叢林中,而宋嘉年跟在她後面,走的有些暈乎乎的。

為了帶着從來沒爬過山的宋嘉年,幾乎是走一段休息一段,二人到了之後,已經快過去大半天了。

宋嘉年氣喘籲籲的,渾身燥熱,嗓子像被火燒了一樣幹疼,他随便找了個還較為平整的大石頭坐下來,手揪住衛衣不停煽動,想着能涼快一點是一點。

許霧看他臉上比較鎮靜,但能感覺到宋嘉年心裏翻跟頭似的,而且明顯已經有下山的沖動了。

“喝點水緩一緩。”許霧貼心的打開瓶蓋,将早上灌的熱水遞到他嘴邊。

現在熱水已經變成了溫水了。

“謝謝。”宋嘉年想都沒想,直接拿過灌了幾口。

太陽上來,廣闊的林子裏變得悶熱,而且一點風絲也沒有,宋嘉年左右看了,一旁的低矮的灌叢裏結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網,腳下遍布樹葉的土地上猶如一層綠色柔軟的地毯,不得不說,這片林子有些原始,他突然覺得脖後冒着涼氣,不自覺地縮起脖子。

好久,他擡頭不确定的問着許霧:“你說,這林子裏有蛇嗎?”

許霧想都沒想道:“肯定有啊,山裏就蛇最多。”

“......”

宋嘉年聽到她這麽篤信的說着,突然不說話了,剛回複平靜的內心又被她的話狠狠打亂,一顆心怦怦直跳,表情也不大對勁,很凝重的看向別處。

“怎麽,你害怕蛇啊。”許霧看他不安的坐在那裏,便覺得有些好笑。

“我沒說啊,只是對其那玩意有些膈應。”

軟趴趴的還吐着紅色信子,看上去就十分的讓人惡寒,萬一再碰上有毒的,那更別說了,等着吃席吧。

“休息夠沒,我們去那邊看看。”許霧本來就不算累,休息了差不多了。

宋嘉年可算是緩回來,應了一聲便起身。

就在沒走兩步遠,許霧突然頓住,而後直勾勾的向前看,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怖的東西。

“怎麽了?”

她沒說話,全部的神經都在看到腳邊前方不遠處的那條小綠蛇之後緊繃起來,下一秒,身上不自由自主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定了定神,才發覺冷汗直流。

人都說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在那條小綠蛇的旁邊,還揚着一條比小綠不知打多少的大綠,通身翠綠,極好的隐藏在樹葉之中,要不是時不時吐出那條猩紅的信子,她更注意不到。

許霧雖然看過見過,但是對于這玩意還是很抵觸的,雖然之前嘲笑宋嘉年,但是她也并非是不怕的。

“有...蛇。”

操!宋嘉年倒吸一口涼氣,連連看向自己腳周圍,生怕蛇已經鑽到自己身上。

他的嘴跟開過光似的,說什麽來什麽。

“在哪?有毒沒?”

許霧閉了閉眼,想慢慢挪動雙腳,向後移去。平時沒覺得邁一步需要用多少時間,不過是眨眼間,可現在,挪動一小小步,她都感覺過了一小時。

她都快哭出來了,雙手緊握成全,一遍盯着那兩條蛇,一邊向後退。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毒,現在怎麽辦啊?”

那兩條蛇直勾勾的盯着這邊,在感知許霧腳踩着綠葉發出聲響後,也跟着向前爬了一些距離。

許霧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喘息都能讓兩條蛇直接飛過來。

“宋嘉年,你快想想......”許霧聲音有些急迫,可還沒說完,眼前就飄過屢屢白煙,還有一股好聞的水果清香。

“你有病啊,這個時刻你還想着抽煙?”

許霧深感懷疑,跟他走在一起,可能哪天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宋嘉年也很慌,腦海裏仿佛彈幕被打開一樣:“跑,趕緊跑,加速跑。”

“跑之前,先抽根煙冷靜一下。”

“蓄個力先。”

雙方僵持不下,宋嘉年淡定的抽了兩口電子煙後,臉幾乎快貼在許霧耳邊,低低道:“你先跑,我殿後。”

許霧眉心一跳,顫聲道:“這樣真的可以嗎?”

宋嘉年伸出左手慢慢拉住她的左臂,不斷縮進用力:“不行也得行,寧可讓它們先咬我,也不能咬到你。”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許霧差點就涕零了。

還真是這麽些年沒白認識,一個月的同學沒白當。

“那真是謝謝你了。”說完這句話後,許霧緊張的牙都打顫了。

“三”

“二”

“一”

“跑!”

許霧猛地被宋嘉年一扯,整個人旋轉了半圈直接飛了出去,他力氣大得很,手臂一陣酸痛,她想都沒想,低着頭奮力的向前跑。

一時間,只能聽見衣袖刮着低矮果樹樹枝的刷刷聲,已經急速喘息聲,也不知跑了多久,許霧才放慢腳步,最後微閉着雙眼停下來抱膝喘氣。

“不行了,我跑不動了。”

宋嘉年聞聲停下,再跑他也快呼吸不上來了,停在許霧身邊,他伸着頭向後看去,解除了危機。

他這顆懸着的心算是能放下來了。

“沒事,我們...安全了。”

二人徒步走回家,還是驚魂未定,宋嘉年還好,已經盡力不去想了,但是許霧仍然撫着胸口救救回不來神。

下午的陽光正好,舅媽把家裏的被子都拿出來晾曬,她手裏握着一根被削十分幹淨的木棍,時不時對着那幾床被用力的敲打,剛敲打完處于陰處那面後,一偏頭,就見宋嘉年拉着許霧走進院子裏。

二人臉色發白,嘴微微張着,還起了皮,行動異常緩慢,僵硬着身子慢吞吞走,還以為是被什麽附身了一樣。

舅媽頂着許霧看了一會兒,出聲招呼她:“許霧!你過來!”

她心不在焉的啊了一聲,緩過神,從宋嘉年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向舅媽走去。

“舅媽,什麽事?”

她上下掃量幾眼許霧,今早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頭發梳的溜光水滑,不到一會功夫就已經散亂的搭在肩上,頭上插着幾個樹葉。

“你幹什麽去了?”

許霧不緊不慢,把垂在眼前有些擋住視線的幾縷碎發撥弄到腦後,“帶宋嘉年去果林轉了一圈。”

舅媽輕哂,不善的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宋嘉年,想了想,覺得還是要提醒許霧,畢竟她現在幾乎每天和宋嘉年待在一起,昨晚又睡同一間屋子,這要是傳出去了,影響太不好,丢了她自己臉不說,自己在這個村裏也沒什麽臉面。

秉着事事管到家的原則,舅媽把她拉到一邊,聲音低沉,語氣比平時都正緊嚴肅起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出門在外要懂得維持自己的形象,別總和男生走的近,拉手什麽的,丢不丢臉啊?”

許霧一愣,心裏跟明鏡似的,就知道她找自己準備好事,她思想并不會與時俱進,倒總覺得自己說的很對。

“知道了。”許霧随口一答應。

舅媽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随後,像川劇變臉似的,重重嘆口氣,轉而變得十分惆悵:“許霧啊,舅媽一直想跟你商量點事來着。”

看她那道打心眼裏透着不還好意的語氣,許霧就知道她又想說自己那存折裏的撫恤金了。

許霧哎呀一聲,随便打了個岔頭:“舅媽那個我明天就回去,得趕緊收拾下行李,有什麽事等有時間再說吧。”

說着,她沖宋嘉年招招手,轉頭再次跟她告別:“舅媽我先走了哈,您慢慢曬。”

前後不到一分鐘,舅媽怔在原地,她連下話都沒接上那小黃毛丫頭的,立即恢複了那張尖酸刻薄的表情,不禁憤恨的沖她背影呸了一聲,舉起手中的棍子沖眼前的棉被用力捶打,好像跟這張被有什麽深仇大恨一樣。

“跟她那個媽一樣!”舅媽覺得這口氣咽不下,不禁把胸口這股悶火揚聲喊了出來。

許霧和宋嘉年并沒走遠,挺高她喊這麽一句,她身體僵了僵,雙眸裏晦明晦暗,但并沒停下來與她計較。

宋嘉年瞥見她走路姿勢一僵,臉色沉了幾分,但一眨眼她就跟沒事人一樣擡頭繼續向前走,還以為是一晃哂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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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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