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鄭王殿下
少年随手将信撕了,邁步往營帳走去。
随他一道回來的騎手們各自回到自己的營帳,只有牽着小鹿的侍衛隊長和那出來迎接少年的侍從,跟在他身後進了大營。
入了帳,少年摘下冠帽,扔到一邊,擡手理了理被壓的有些淩亂的發絲,朝那侍從問道:“京中近日可有何異常?”
侍從拾起被少年随意丢到塌上的冠帽,和箭囊與彎弓一起挂到架子上,然後轉身提起一直溫在小爐上的茶壺,斟了杯淡茶,遞到少年手上,“殿下,京中太平安穩,無甚異常。”
“那就怪了,好好的,他們怎麽想起來給我寫信了?”少年低着頭喝了口茶,喃喃自語。
片刻後,他擡起頭朝帳外喊道:“來人!”
守在帳外的衛兵聽到自家王爺的聲音,轉頭朝正在外面吩咐馬倌好生照看小母鹿的侍衛長看了一眼。後者點點頭,示意衛兵留在原地。回身進了營帳,俯身朝少年行禮,“殿下。”
“嗯。”少年擺擺手,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傳令下去,明日啓程回京。”
侍衛長一愣,他家殿下素來喜歡打獵,府上無人不曉,哪次出來不是玩上三兩個月,直到陛下一天一封诏書的催他回京,才戀戀不舍磨磨蹭蹭的往回行。怎的這次卻轉了性子,出來還不到一個月就要回去了。
少年看出了侍衛長的疑惑,但他可沒義務解釋什麽,迎着對方迷惑的目光,他略一沉思,又道:“告訴底下的人,手頭都麻利點,明日天一亮我就要回京。”
“是。”
“還有……”少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走到桌案後匆匆寫了一封信。
吹幹墨跡,封好信封,少年将信交到侍衛長的手裏,“派人速速回京,将這封信交給江公子。”
侍衛長接過信,行了個禮,轉身匆匆離去。
少年坐到桌案後的方椅裏,望着侍衛長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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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樓,京城酒樓裏的老字號。
店面雖不大,只三層樓高,但因其所處地段乃京中要道,加之樓中酒菜價格實惠,味道正宗,且服務周到,所以生意向來極好。
來酒樓吃飯喝酒的人多,嘴就雜,京裏大大小小的流言蜚語,便常常在不經意的觥籌交錯間從這家酒樓裏傳出,繼而傳向四面八方。
樓裏消息靈通,所以每當徐玖想要揍人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來到這家酒樓。尋一個不那麽起眼的桌位,随意的吃吃喝喝,看看窗外熙攘的街景,再順便豎起耳朵偷聽些閑談。目的當然是挖掘一些合适的挨揍對象,和揍人時所需要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在家老實待了幾天,今日實在是忍不住無趣,徐玖又帶着人出來了。
雖然進京的日子尚短,可是因為她經常來這家酒樓吃飯,一來二去的,和管事的也算是混了個臉熟。只是她每次來都是規規矩矩的點菜用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還沒在這家店裏與人打過架,所以管事的尚不知她就是魏國公府上那位,近日來兇名傳遍京師高層的應天小魔頭——徐玖。只當她是一般的官家小姐,甚至還為她預留了一間雅閣。
站在春風樓側面的小巷裏,徐玖朝着身後跟來的侍衛們揮了揮手,“行了,留兩個人跟着我進去,剩下的自己找地方歇着去,不叫你們,不用過來。”
“是。”侍衛長挑了個人和他一起留下後,其餘人紛紛散去。
徐玖帶着二人出了巷子,一拐彎,邁步進了酒樓。
酒樓管事一眼看到徐玖這個老主顧,趕忙迎了上來。
徐玖微笑着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可管事的卻露出一副為難的神情,“這位小姐,今日不湊巧,樓上雅間都定出去了,您看……”
往常為徐玖空着的那間,是管事看她常來關照生意,兼一身的氣派,非富即貴,這才在私下裏給她留下的。可徐玖到底沒有将這雅閣包下來,若是有客人點了名的要,酒樓自然要給,這也不算是壞了規矩。但終究是有些對不住徐玖的意思在裏面,這管事的沒想到徐玖今日會來,思及京中的貴人們平素的脾性,也不知徐玖家中勢力如何,心裏不免有些惴惴。
徐玖倒是沒想那麽多,那間雅閣本來也不是她的,有人占了就占了呗,她總不能攔着人家酒樓不讓做生意。
“掌櫃的客氣,只是吃個便飯罷了,樓下就行。”徐玖說着朝大堂掃了一眼。
不怪管事的多慮,今日這春風樓的生意确實不錯,一樓的散座,這會兒也幾乎都要坐滿了,好在徐玖看到靠裏的一處還有張桌子,便朝那方向指了指,“那桌可是定出去了?”
管事的回身瞧了一眼,見她有意在此用飯,且沒做什麽抱怨,連忙陪着笑道:“沒有沒有,小姐雅量,今日您這桌打個八折,您看可行?”
“還上常點的那幾道菜,謝了。”徐玖沒有在多廢話,帶着兩個侍衛,往裏走去。
“诶。”管事的答應一聲,叫過小二去領着徐玖一行人上桌,自己則親自往後廚傳菜去了。
落了座,待小二擦了桌子,上了茶,侍衛長随手給了他幾錢賞錢。
見小二哥歡喜的去了,他恭敬的朝徐玖道:“小姐,出來前公爺說了,今日要您早些回府。”
“嗯,知道了。”徐玖心不在焉的答應一聲,揪起一縷散在額前的發絲在指間繞着玩。
“小姐……”侍衛長還想再重複強調一遍。
徐玖貿然打斷他,“都說了知道了,放心,我不會讓爹爹找到罰你們的機會的,都跟我這麽多年了,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
小姐是什麽樣的人?
追随已久的侍衛長沉默了,他仿佛已經感到,後背正在隐隐作痛。
徐玖看他一臉沉悶的神情,心中已然猜到了什麽,頓時有點不開心了,郁悶道:“冤有頭債有主,我爹給你們找麻煩,你應該找他理論去,再說了,之前哪次不是事出有因,我才不得不食言了,之後哪次我又沒給你們找我爹求情了,不能他一逼你,你就逼我啊,我招誰惹誰了,對不對。”
侍衛長無言,她家小姐,永遠都能這麽理直氣壯的胡攪蠻纏,而且聽上去還真有那麽點道理,他還能怎麽辦。
“好了好了,不委屈了啊,乖。”見自家侍衛長對她一副無奈的模樣,徐玖伸出小手摸了摸侍衛長的頭,在後者略顯慌亂的目光下,笑道:“叫小二過來,給你倆燙壺好酒,這家酒樓的酒可是京中數一數二的美酒,別說你家小姐在外虧待了你們。”
侍衛長搖頭,正想拒絕。
徐玖已經招手讓小二過來,“我知道你們保護我時不能飲酒,不過只要別喝太多,也沒什麽,你不說我不說,等酒勁散了,誰知道你們喝過酒。”
她這邊話音方落,還沒等侍衛長來得及拒絕,就聽鄰桌突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一下子将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鄰桌坐着的是四個年輕男子,皆身着錦衣,瞧上去應是官宦之後,桌上酒菜不俗,看的出幾人家世不錯。徐玖估摸着幾人的處境可能和她差不多,都是沒去成雅間,只好在一層用餐的。平時在雅閣裏玩鬧慣了,猛地到了這未封閉的場所,一時不習慣,才吵的聲音大了些。
可惜徐玖進京時日不多,京中纨绔子弟還沒怎麽認全,這幾人到都是她不識的。
侍衛長當她是被幾人吵到了,起身就要過去制止,卻被徐玖伸手攔了下來,她搖了搖頭,示意他繼續看下去。
那幾人這會兒已經喝的有些高了,全沒在意到自己等人是在大堂飲酒作樂,更沒注意到旁邊正一臉玩味地望着他們的徐玖,仍自顧自的笑鬧着。
徐玖便聽見其中一個穿了身豔俗的粉色繡花長衫的男子哈哈大笑道:“如此一說,小弟近日也聽聞了一件趣事,倒想與各位兄臺分享一二。”
“快說快說。”坐在他左手邊一側同樣穿了身豔麗綠衣的男子提壺将他面前的小盞斟滿了酒,笑着催促道。
粉衣男子拾起酒盞慢慢飲了一口,故作神秘的搖了搖頭,“你們可知,鄭王殿下,要回京了?”
“鄭王殿下?”坐在粉衣男子對面的一人疑惑道:“誰人不知殿下最愛狩獵,若是在下沒記錯,殿下此次離京還不滿一個月,怎麽就要回來了?”
粉衣男子搖晃着手裏的酒盞,笑而不語。
綠衣男子是個急脾氣,他一把搶過空盞,斟了滿杯,又塞回到這人手裏,急切道:“快喝,喝完了趕緊說。”
“因為啊……”粉衣男子拖長了音,直看到自己的幾位友人面露不善之色,這才笑呵呵地說道:“在說之前,我還得問各位一句,近幾日京中出了個名滿京城的人物,衆位可知?”
“自然知道,知道。”另外三人附和着,卻誰也沒有說出名姓,神色間皆是一副了然的默契。
“對,就是那位惡名滿應天,如今在京中鬧的滿城風雨,以使名門子弟不敢出府,畏其如虎的國公府的二小姐徐……”
一直邊吃菜邊有一搭沒一塔聽幾人說話的徐玖突然發現這裏面還有自己的事,頓時來了興致。她放下竹筷,正想聽聽這幫不學無術的纨绔膏粱又給自己起了什麽新綽號呢,就見四人中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那個起身捂住了粉衣男子的嘴。
“小心禍從口出。”他低聲道。
粉衣男子扭頭躲開他的手,聳了聳肩膀,一臉無所謂地道:“她又沒在這裏,你怕什麽,何況這般說她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我一個,難不成她還能把大家都抓了去不成。”
綠衣男子見狀趕緊出來勸道:“就是就是,王兄不過說說而已,漫說她沒聽到,就算是聽見了,總也不能因為有人說了她幾句,就跟人動手吧。”
攔他說話的這位也是好心,看幾人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也就不願再多說什麽,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自斟自飲起來。
被他這麽一打斷,粉衣男子也沒了方才閑談的意趣,他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輕笑道:“我方才之所以提起那徐玖,皆是因為坊間都在傳言,說鄭王殿下之所以突然提前回京,就是為了這位徐家二小姐。”
“哦?”三人瞬間來了精神。
甚至連一旁聽着的徐玖都生出幾分好奇。
粉衣男子被幾人熱切的目光滿足了虛榮心,不再藏着掖着,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徐玖在應天時,便被稱作應天小魔頭,仗着國公爺在江南的威名,打架鬥毆,無惡不作,而今到了京城,仍不知收斂,短短數日,便已經激起衆怒。而鄭王殿下之所以此時回京,正是因着有人給殿下去了書信,言及此事,引起了殿下的好勝心,才使殿下不惜舍棄了他最愛的狩獵,也要返京。”
“什麽好勝心?”他對桌的那人問道。
“自然是争這京城第一纨绔的好勝心,你們難不成都忘了,在徐玖進京之前,殿下的稱號?”粉衣男子一臉驚訝的道。
“順天小霸王!”幾人異口同聲。
當真是殿下離京日久,他們怎麽竟忘了,徐玖能有如今這綽號,正是因為與當年殿下在京中所為不相上下,才被好事者冠以此稱。
“如此說來,”方才攔着粉衣男子的那人沉吟道,“鄭王殿下此番回京,便是要與徐玖一決高下了。”
綠衣男子聞言一拍手掌,興奮道:“定是如此!諸君,這下可要有好戲看了,他二人一個在京中橫行無忌,一個在南地為非作歹,天下苦之久已,如今若是能為了争這第一而打個兩敗俱傷,豈不幸哉!”
粉衣男子一同拍掌,舉杯笑道:“此乃幸事,當浮一大白!”
徐玖身旁的侍衛長和那侍衛早就聽不下去了,之前兩人持刀的右手幾次摸到刀柄上,都被眼尖的徐玖攔了下來。此時聽到四人如此侮辱徐玖,心中的火頓時不打一處來,鞘中的長刀都似是感應到這股怒氣,隐隐發出陣陣嗡鳴之聲。
徐玖看兩人黑着個臉,馬上就要氣炸了的模樣,噗嗤一笑,“行了行了,我都不氣,你們氣什麽。”
“君憂臣勞,君辱……”
“打住,”徐玖打斷侍衛長的話,好笑道:“這句話不是這麽用的,況且人家也不是當着面的罵我,在應天時這些話也不是沒聽過,怎麽到京裏就聽不得了,一群庸俗無知的小人罷了,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無端的氣着自己。”
早先時徐玖聽到這種話,确實很生氣,可後來也就釋然了。她自問揍過的每一個人都有着不可歪曲的正當理由,是非揍不可的,但其中從來沒有因言獲罪的。嘴長在人家身上,只要不是當面辱罵于她,她向來懶得管,何況也管不過來。只要這群人別有什麽把柄落在她手上,她素來是極好說話的,從不會因為被人說了幾句有的沒的,就去找人尋仇。
徐玖又聽了幾句,見鄰桌幾人已換了新話題,便不再多做關注。
等着自己吃飽了,她可愛的侍衛長和侍衛也氣飽了,徐玖吩咐侍衛長喚過小二,會了帳。
她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瞧着天色尚早,琢磨起接下來要去哪兒玩,又忽然想起剛剛那幾人話中的鄭王,便随口朝侍衛長問道:“你知道他們方才說的那個鄭王殿下是誰嗎?”
侍衛長一愣,像是在奇怪自家小姐怎麽會不知這人是誰,面上卻恭敬道:“鄭王殿下乃當今聖上的三皇子。”
“什麽?!”
徐玖仿佛被人踩了尾巴一樣,“蹭”地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臉上充滿震驚的表情。
“你說他是?”
“姜之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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