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德陽公主
“殿下?”
姜之珏不管不顧的正要發作,耳邊不妨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将他心裏的火氣澆滅了大半,他又是一愣,旋即面色恢複如常,緩緩坐了下來。
“殿下,稍安勿躁,”江景雲勸了一句,鋪開一張新紙,低頭繼續寫了起來,“尚有幾頁未寫。”
“什麽?”姜之珏揚起手裏那張紙,臉上滿是一副驚怒交加的表情,“只這些還不夠嗎?”
江景雲未回他,只沉心靜氣,運筆如飛,不過片刻,又寫了滿滿一頁。
他将新默下的這頁遞給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姜之珏。
姜之珏一把搶過,看了起來。
江景雲解釋道:“殿下今後若想尋此類情實,問我即可,這類無關緊要的隐秘,不值得存入竹屋,我看過後記下便是了。”
“嗯,好。”姜之珏這會兒正在專心看這紙上寫下的種種,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麽,只知道是在與自己說話,便随口胡亂答應了一聲。
江景雲瞧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未再多說,他把筆墨紙硯收到一邊,取過酒壺将自己桌前的酒盞斟滿,自斟自飲起來。
這酒是藩國進貢宮中的佳釀,色澤晶潤剔透,酒香清冽,入口綿醇,後勁還帶着一絲甘甜,味道極佳。
美酒微醺,讓他恍惚回憶起許多破碎的畫面。
可惜那些畫面未及拼湊成型,姜之珏的聲音已經迫不及待的闖了進來。
“先生,這其中可還有何遺漏之處,先生不若在想想罷。”姜之珏急切道。
出離了最初的憤怒,他這會兒看上去已平靜了許多,只是內心還未來得及掩藏的慌亂出賣了他此刻的真實想法。
江景雲收斂心神,放下手中的酒杯,朝他搖了搖頭,“實際上或許還會比這紙上所錄更多,但我命人打探到的只有這些,殿下,兩頁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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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姜之珏頭搖的撥浪鼓似的,忙道:“夠,夠,兩頁足夠了。”
這種事情,他還能嫌少不成,當然是越少越好了。他只是怕江景雲記得不全,或是記錯了,到時候可別鬧了笑話。
“殿下既是想尋這人的晦氣,方才為何要動怒?”江景雲給他斟了杯酒。
“哈哈哈,有嗎?”姜之珏打了個哈哈。
他偷偷瞧了江景雲一眼,見他仍是那副恬淡無争的模樣,不像是要對自己刨根問底。
姜之珏松了口氣,心虛道:“先生真會說笑,我何時生氣了,許是這燈光太暗,先生看錯了,哈哈哈。”
“或許罷,”江景雲沒有戳穿他話中前後矛盾之處,順着他的話音接道,“可此人與殿下素昧平生,殿下緣何瞧不上他?”
聽到這話,姜之珏瞪圓眼睛,揚起手激動地揮舞着那兩頁紙,“這種小人,如何能讓本王瞧得起!”
江景雲瞧他這模樣,不禁輕聲笑了笑。
“先生,你笑什麽,”姜之珏郁悶道,“事情一碼歸一碼,我要用這姓安的小子奚落徐玖識人不明,和我厭惡他這種小人行徑又不沖突。”
“如此說來,殿下是想借此事與那位徐小姐争個高低?”
“是。”
“那我這裏倒有個主意。”江景雲徐徐道。
姜之珏瞬間來了精神,“什麽主意?說來聽聽。”
江景雲伸出食指在酒盞裏沾了沾,然後用酒水在桌上寫了個名字,“陳國德陽公主不日進京,她此來乃為和親之故,欲使我齊國與陳國永結秦晉之好。”
“她自去和她的親,與我有何相幹?”姜之珏奇怪道。
“殿下可知她要嫁與何人?”
姜之珏搖頭,“誰知道,皇兄已有皇嫂相伴,這不知哪裏來的公主,想必是要便宜了我那幫兄弟們。”
姜之珏的衆兄弟姐妹之中,只太子和七公主與他乃一母同胞,為皇後所誕,餘者皆是偏妃所生,彼此間自幼便不親近,如今長大了,聯系更是少的可憐。他們将來要娶何人,姜之珏根本不關心。
江景雲取來方巾仔細擦幹淨手,回憶道:“前幾日,陛下遣人來見殿下,因殿下那時在書房閉關,未及與殿下言明,這位德陽公主,聽說是陳國出名的美人,性情溫婉,且才學俱佳,尤擅書畫,琴藝也是一絕,故而,陛下有心讓殿下來做這陳國驸馬。”
“誰?”姜之珏不敢相信地道,“你說誰?”
江景雲沒有再重複,望着他的目光如春水一般溫和。
姜之珏一下子從錦凳上蹦起來,“父皇他瘋了?”
“殿下,慎言。”
“慎言個鬼!”姜之珏急地在原地團團轉。
突然,他腳步一頓,随即朝房門沖了過去。
“殿下,你要做什麽?”江景雲站起身問道。
姜之珏回過頭,墨眸中閃動着驚慌失措的神情,憤恨道:“先生何必明知故問,本王自然是要進宮去找父皇退婚!”
“殿下,宮門已落鎖了。”江景雲輕聲提醒道。
“落鎖也不是進不去,無非是挨頓數落,可這事卻拖不得。”姜之珏渾沒在意他說的話,轉回頭,邁過門檻就要離開。
江景雲端起一杯酒走到他身邊,将酒杯遞到他手裏,姜之珏下意識的停住腳步,接了過來,“先生?”
“殿下聽我把話說完再走不遲。”江景雲微笑着看了他一眼,
“先生請講。”姜之珏順從道。
江景雲微微颔首,“陛下遣人來只是告知殿下,此事尚非定論,是否要娶德陽公主,終究仍是殿下作主。”
一直高度緊張的姜之珏聽到江景雲這麽說,心情忽然放松下來,“如此甚好。”
可放松了沒一會兒,姜之珏又想到方才正是江景雲吓得他差點要夜闖宮門,心裏不禁感到一陣無奈,他郁悶道:“先生,這話下次能否放到前面先說。”
江景雲輕笑道:“好。”
姜之珏松了心,仰頭把酒飲盡,轉身坐回到桌前,朝江景雲道:“那公主的事以後再說,先生還未說要如何幫我對付徐玖。”
江景雲沒有進來,他負手而立,擡頭看着屋外的夜空,聲音溫潤道:“徐小姐既能得遇良緣,殿下有何不可?”
姜之珏倒是一點就透,“嗯,這倒是個好法子,本王又不是沒人要的。再說了,那姓安的也不是什麽好人,本王有德陽公主,何愁贏不了她。”
“嗯。”江景雲輕聲附和。
今日頻頻受到刺激,姜之珏這會兒也有些倦了,他給自己斟了最後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将酒菜及杯碟碗盞一一收回食盒,起身拎着食盒走到門邊。
他瞧着天色屬實不早了,便道:“江先生,若是無事,我便先回去了,明日之事,先生莫忘了。”
江景雲讓到一旁,略點了點頭。
“衣裳我已為先生取來了,先生若不嫌棄,可穿上試試。”姜之珏說着指了指窗邊小桌上的一個緞面布包。
江景雲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先生若是不喜,不穿這身也行,随先生的心意便是。”姜之珏怕他誤會自己,又趕緊補了一句。
“好。”
姜之珏想着沒什麽事了,終于一步跨出屋門,然後回身朝江景雲揮了揮手,笑道:“先生早些歇息罷。”
道過別,在夜晚清冷星光的映襯下,姜之珏拎着食盒,沿着來時的竹林小路回前院去了。
……
城外有一片碧波湖,湖邊遍植垂柳,春日晴光方好的時候,微風吹過湖水,碧波連天,霧氣氤氲,望之恍如仙境。因此常有京中的達官顯貴或是攜家眷奴仆或是帶秦樓楚館裏的伶優,出城租上一條船來此游湖。
今日天氣晴朗,清風宜人。
湖上游船往來如織,彩船上貴人們間的笑鬧聲與花船上的絲竹管弦之聲伴着船槳拍擊湖面濺起的水聲,構成一幅盛世圖景。
靠近湖心的位置,有一艘比周圍彩船都更大些的雙層畫舫,畫舫孤零零的漂在湖中央。與不遠處的花船不同,舫上既沒有人聲也沒有樂聲,安靜的異常。
忽然,畫舫二層的舷窗裏探出個人來。
這人抻着脖頸四下裏張望了一番後,回到艙內。
“小姐,鄭王殿下還未到。”
打探之人自然就是采桃,而這艘靜谧的畫舫則是國公府置下的私産,被徐玖借來一用。
“嗯,知道了。”徐玖擺擺手,示意她已知曉。
畫舫二層被分割成了幾間小室與一間闊室,那闊室是府上招待宴飲時才用的,徐玖人手有限,也不願大張旗鼓的張羅,便只帶着衛風和采桃選了間小室,其餘侍衛全被她打發到了樓下。
小室裏間有客房,可供臨時的休息之用,外間則是擺了一張方桌并錦凳,靠窗放着兩張圈椅,一應字畫花草的擺設自不必說。
桌上有茶,徐玖随手給采桃倒了一杯,“行了,快歇一會兒罷,這麽點功夫,你都往外面瞧了幾番了。”
“左右也是無事,”采桃接過自家小姐倒的茶,美美地喝了一口,然後問道,“小姐,今日要與殿下比些什麽?”
徐玖指了指衛風懷裏抱着的一個長木匣,神秘的笑了笑,“天機不可洩露。”
采桃見徐玖對她都要保密,不樂意地道:“嘁,昨日看到殿下那件衣裳時,還一副嚴肅的模樣,怎的不過一日,就全不在意了。”
徐玖伸手在她的額頭上點了一下,笑罵道:“小丫頭,膽子越發大了,都管起主家的事來了。”
“小姐不願說就算了,采桃才不好奇,”說完,采桃放下茶杯,又把身子探了出去,一邊觀賞畫舫外波瀾蕩漾的湖光,一邊巡睃起姜之珏的蹤影。
片刻後,她朝徐玖問道:“小姐,馬上就到時辰了,鄭王殿下怎麽還未到?”
提起姜之珏,徐玖原本美麗的心情瞬間糟糕起來。
“鬼知道他為什麽……”
徐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船外突然傳來“砰”的一聲輕響,旋即,整個船身都左右搖晃了起來。
“呀!”采桃驚叫一聲,晃晃悠悠的朝後倒去,眼瞧着就要摔倒地上。
衛風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随即用探尋的目光看向徐玖。
徐玖身上帶着功夫,一陣晃動下到不怎麽狼狽,她一手撐着艙壁穩住平衡,一手護着桌角以防桌上的茶壺、茶盞與果盤糕點落到地上。
過了最初那幾下劇烈的晃動後,船漸漸穩了下來。
“肯定是姜之珏那個混蛋!”騰出手的徐玖狠狠罵道。
她話音剛落,船艙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這人簡直是不可理喻!”
徐玖連人都沒看見就回怼道:“你才是無可救藥!”
姜之珏一挑簾子,氣沖沖的從外面走了進來,“背後議人是非,小氣。”
徐玖将滑到桌邊的茶壺和杯盤推回桌心,擡起頭輕蔑的掃了他一眼,“你這不是聽的挺清楚嗎,哪裏來的背後?”
“哼~”姜之珏冷笑一聲,“不過是牙尖嘴利之徒。”
挨了撞正一肚子火沒處撒的徐玖想都沒想,抓起果盤裏的李子就朝姜之珏砸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姜之珏腰上一用力,擰身堪堪避過,跟着伸手在空中一探,又将那李子給抓了回來。
他放在嘴邊咬了一口,“嗯,這李子比某些酸的可憐的人,可甜多了。”
“吃也堵不上你的嘴!”徐玖随手又扔了一個過去。
只是這次她手上沒用勁,姜之珏索性也就沒躲,任由它砸在自己身上,滾了一滾後,落到地上。
三兩口吃幹淨李子,把核往窗外一甩,姜之珏從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手,一撩衣擺,坐到錦凳上。
“行了,廢話也不用多說,先讓我瞧瞧你帶的東西罷。”他朝徐玖道。
徐玖對衛風打了個手勢。
衛風點點頭,将木匣放到桌上,然後從裏面取出一副卷軸遞給徐玖。
徐玖抱着卷軸卻并不打開,她瞧了姜之珏一眼,“你說瞧便瞧?你的東西呢?”
姜之珏哈哈一笑,“今日我贏定了,讓你先取,是想給你留些情面。我知你素來好品美食美酒,善觀美人美景,博覽廣游,自诩風流,這才定了對決的內容。我既敢與你比你所擅長之事,自然是因我有所倚仗。”
“呵~”徐玖淡然道:“不必故弄玄虛,有什麽盡管使出來罷。”
面對徐玖的輕視,姜之珏也不惱,只是笑道:“你可不要後悔。”
“別廢話。”徐玖不耐煩地道。
姜之珏意味不明的瞧了她一眼,起身走到了門邊。
簾子撩起,從門外走進一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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