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傳言是真

“唔~”

徐玖被撞得直接撲到了衛風懷裏，整張臉都拍到他的胸膛上。

“小姐？”

衛風叫了一聲，趕忙将徐玖扶起，低頭望着她的目光中滿是憂色。

剛才這一下，正撞上徐玖的鼻尖，剎那間，一陣酸澀的感覺充滿了她的鼻腔，疼得徐玖都快哭出來了。

站直了身子，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揉了揉通紅的鼻頭，搖頭道：“沒什麽。”

“對……對不起……”微弱的聲音從衛風身後傳來，聽上去像是個怯生生的小姑娘。

徐玖扒着衛風的胳膊，将身子朝旁探了探，想要看個究竟。

忽然，她捂住嘴，驚訝道：“怎麽……”

她的話還未說完，巷子裏再次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徐玖和衛風幾乎同時看了過去，撞了人的小姑娘則一下子縮到衛風身後，盡可能将整個人都藏到他的影子裏。

巷子裏陸續竄出幾名大漢，皆手持棍棒，幾人站在巷口四下裏巡睃一圈，沒找到那小姑娘的身影。

為首一人上前幾步，來到徐玖和衛風面前，甕聲甕氣道：“你們方才可看到有個小姑娘從巷子裏跑了出來？”

這人身量比衛風還要高大一些，但粗胳膊粗腿，配上他那張滿是橫肉的兇惡的臉，瞧着就是一副蠢笨的模樣。

徐玖被小姑娘撞了這一下，本就存了氣，只不願沖一個小姑娘發火罷了，此時瞧着眼前這人面相可惡，态度惡劣，又想起自己費力籌謀的接近德陽公主計劃全然落敗，新仇舊恨，齊齊湧上心頭，她想都沒想，一巴掌就甩了上去。

壯漢沒想到眼前這個陌生的小女孩會突然襲擊自己，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呆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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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風，愣着做什麽，上啊！”徐玖一擊即退，看到衛風沒有動作，頓時急了。

她自己不是這幾個人的對手，身邊也沒帶着趁手的兵器，充其量就是趁其不備占了個便宜。實指望着自己先聲奪人，再由衛風殿後，兩人合力将這群人好好揍上一頓，給她出口惡氣，哪想到衛風這點默契也沒有，反倒和對面一樣愣住了。

被徐玖這樣一喊，衛風瞬間醒悟，他臉色倏地微紅，一手拔出佩刀，橫立胸前，一手放在唇邊，嘬唇清嘯。

不過片刻，小巷內外突然現出十餘人來，皆腰系長刀，着國公府侍衛服色，正是衛風此前在酒樓外安排下的護衛徐玖的暗哨。

徐玖這一聲提醒了衛風，同時也驚醒了這幾個壯漢。

幾人見徐玖與衛風二人身單力薄，只當是個好欺負的，獰笑一聲，就要沖上來。誰知下一刻，就見身邊忽然冒出許多人來，各個面帶寒霜，手握利刃，将自己等人圍在一處。

小巷口無數的花燈，光芒璀璨耀眼，星點微光落在侍衛們手中的刀身上，折射出奪目的銳利寒芒。

徐玖見自己一方人多勢衆，頓時來了精神，原本躲得遠遠的打算伺機而動的她，幾步蹦到那首領的身前。這人早已被侍衛們卸了手裏的棍棒，反剪雙手，按在原地，動彈不得。她湊到這人面前，仔細瞧了瞧，看到他臉上有一道清晰的泛紅指印。

徐玖拍了怕他的臉頰，笑容燦爛地道：“出息呀，大庭廣衆之下欺負人家一個身嬌體弱的小姑娘。”

這人瞪了徐玖一眼，滿目怨毒。

徐玖也沒心情和他多廢話，她掃了這人一眼，全然沒把他目光裏的威脅當回事，這種眼神她見的太多了。

“都打暈了，捆上送官。”她撣了撣手上蹭到的灰塵，回過身朝衛風吩咐道。

衛風點點頭，朝侍衛們一招手。十餘人将這幾個惡漢圍攏到一處，一一用刀背砍暈了過去，然後用繩子緊緊的捆上，拖死豬似的拉着一個繩子頭便要往巷子外走。

“等一下！”一道軟糯輕柔的聲音突然傳來。

侍衛們望向徐玖，目光中帶着詢問。

徐玖揚起手，朝侍衛們點了點頭，衆人将這幾個壯漢重新丢回到地上。

她走到衛風的身邊，似笑非笑地瞧着這個一直躲在他身後的小姑娘，方才那道聲音，正是她發出的。

“公主殿下，別來無恙。”徐玖沒有行禮，只是歪着頭叫了她一聲。話裏雖帶着殿下兩個字，可怎麽瞧都瞧不出她哪裏尊敬這位陳國第一的德陽公主。

“你是？”德陽公主愣了一下，沒有認出徐玖。

她今晚穿的是一身靛藍色的麻布衣裙，裙邊似乎因為常常搓洗，都磨破了。她的頭上也未飾朱釵，滿頭烏發只用了一條發帶挽着，發髻上插了一支木簪，素面朝天。倒比她昨日與徐玖見面時，一身的錦繡绫羅和梳洗精致的妝發的襯托下，顯得更年輕了一些。

德陽公主穿着打扮如此樸素，徐玖第一眼看到她時其實也沒認出，但她的聲音太過獨特，帶着點陳國官話的口音，嬌柔軟糯，聽上去又柔軟又甜美，讓徐玖一下子就記住了。方才她一出聲，徐玖便立即察覺到她的身份，此時離近了，借着巷口花燈的柔和光芒仔細瞧着，眼前這個小女孩似的平民姑娘的可愛臉龐和那個大殿之上的公主殿下的嬌美容顏，便漸漸重合起來。

聽出德陽公主未認出自己，徐玖倒是釋然，畢竟今日粗魯無文的她和那日盛裝入宮的溫婉淑良貴家女，差距也挺大的。

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眨眼道：“公主殿下真是貴人多忘事，昨日在宮中，殿下可是第一個接見我的。”

“啊，你是……”公主驚訝的捂住了小嘴。

徐玖的改變不只是衣飾妝容，更多的是氣質上的變化，這才讓德陽公主即使離得這般近了都沒能看出來。真不是她識人的能力不行，實在是看着眼前的徐玖，根本就想象不到她會與齊國赫赫有名的魏國公的嫡女有什麽幹系。

徐玖笑道：“看來公主殿下還沒忘了我。”

已經從方才的驚愕中醒悟過來的德陽公主朝徐玖略一颔首，恢複了她身為公主十多年來的矜持優雅與嬌柔溫婉，她朝徐玖甜甜地笑道：“方才多謝徐小姐相助，徐小姐如不介意，可喚我閨名寧樂，殿下殿下的，倒顯得生分了。”

“好說，”徐玖灑脫道，“我家裏人都喜歡叫我阿玖，你也可以這樣喊。”

“阿玖。”德陽公主輕輕叫了一聲，像是第一次這般喚人的小名，話音裏透着新奇與小心。

徐玖看這公主身上雖帶着些天生的驕矜之氣，但熟識以後，倒是很好相處的模樣，便伸手牽住了德陽公主的手腕。

“阿玖？”德陽公主雖未掙脫開她的手，話語裏卻帶了疑惑。

“這邊。”徐玖一腳踢開躺在地上擋了她路的一個壯漢的一只腿，拉着德陽公主往小巷裏面走了進去。

衛風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

往裏走了大約十餘步，确定外面來往賞燈的游人們聽不到她們說話的聲音了，徐玖這才帶着德陽公主停了下來，她問道：“寧樂這是遇到了何事，不在鴻胪寺裏休息，怎麽到這來了，還穿的這般樸素，那群人又是什麽人，你為何不讓我送他們去見官。”

這一連串的提問，險些讓德陽公主未反應過來，她捋了捋思路，為難道：“我不知該如何與你說。”

“啊？”徐玖猛地想到自己好像問的太多了，她連忙解釋道，“我是不是問了什麽不該問的？那你不要說了，只揀我能聽的說與我罷。”

德陽公主搖了搖頭，甜軟的聲音裏帶了些難言的意味，“阿玖你想多了，并非什麽不可說的事，只是我不知應當從何說起。”

徐玖撓了撓頭，忽然，她想到了那幾個被她的人打暈後，這會兒正躺在地上的惡漢，她問：“剛才追你的那群人，他們是什麽人，你與他們認識？”

“不認識，但我知道，他們是陛下派來看守我的人。”德陽公主低落道。

“陳國皇帝……”徐玖努力的回憶着有關他的信息。

陳國在列國之中實力偏弱，是個與齊國毗鄰的小國家，平素受到的關注不多，他們的國君是誰，徐玖一時還真沒想起來。

“小姐，陳國國君是德陽公主的兄長。”衛風俯身在徐玖耳畔小聲說道。

“哦，”徐玖恍然，随即她奇怪道，“你哥哥為何要派人看着你？”

而且還是派了這麽一群廢物，徐玖在心裏補充道。

“因為他怕我跑了。”德陽公主解釋道。

“你為何要跑？”徐玖看出來她是挺想逃跑的了。

德陽公主燦然一笑，笑容裏滿是落寞，“我在來齊國之前就已與心上人私定終身，此生，非君不嫁。”

徐玖呆住了。

她忽然發現，傳言也不都是假的，比如德陽公主自述，她當真與人有私。

可傳言也不都是真的，比如這個與她私約盟誓的人，其實不是姜之珏。

徐玖忍不住撲哧一笑，“姜之珏好可憐啊，哈哈哈。”

德陽公主好奇地看着她，“姜之珏是誰啊？”

“你不知道他是誰？”徐玖一頓，然後笑的更厲害了，“哈哈哈哈！”

德陽公主望着徐玖，眼中充滿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