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國朝舊事
徐玖氣鼓鼓地出了王府別院的大門,行至馬車前,也不等車夫擺好矮凳,一撩裙裾,直接邁腿蹬了上去。
“婉柔姐姐,把手給我。”徐玖站在車架上轉了半圈,然後俯身朝岳婉柔伸出手。
慢了徐玖幾步的岳婉柔此時正好走到車邊,她面帶微笑的将手搭到徐玖的手裏,借着她的牽引,踩着矮凳上了馬車。
衛風見二人已經進了車廂,也翻身上馬,落後半步的縱馬跟在車架邊。他朝車夫看了一眼,車夫點了點頭,随即将手中的馬鞭輕輕落下,馬兒邁動四蹄,帶着車輪緩緩向前,馬車便朝着國公府所在的方向漸漸行駛起來。
車裏,徐玖撩起窗簾,呆呆地望着窗外不時掠過的一道道風景。
岳婉柔明白她心裏不快,可一時又不知該如何勸導,她暗中微微地嘆了口氣,輕聲道:“二小姐,鄭王殿下向來快人快語,今日想來也是無意冒犯,這事,二小姐原該比婉柔更清楚才是。”
“我沒在怨他。”徐玖頭也不回的道。
岳婉柔疑惑道:“那……二小姐這是……”
“那種缺心眼的家夥,還不值得我為他生氣,我這是在想其他的事情。”徐玖說着放下紗簾,轉過身來,她面上帶着凝重的神情,遲疑道:“婉柔姐姐,你說我是否應該将此事告知父親和哥哥,他們若是知道了,又會如何做呢?”
岳婉柔沒太聽懂徐玖話中的含義,只好向她問道:“二小姐是何意思,婉柔不懂。”
徐玖将手肘抵在窗沿上,托着香腮,眼中滿是迷茫之色,“李清若真的反了,與姜家鬥個你死我活,我們徐家豈不可坐收漁利,畢竟,這天下本就該是我家的,婉柔姐姐,你說,父親和哥哥能受得住這般誘惑嗎?”
岳婉柔聽到這話,忍不住掩唇笑道:“我還道二小姐在擔心些什麽呢。”
徐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這還不值得擔心嗎?”
“二小姐這是當局者迷,”岳婉柔的眉眼間不禁染上點點笑意,将她清麗的容顏越發襯得嬌美明豔,她柔聲道,“國公與世子是何樣的人,二小姐怎會不知,他二人若當真貪戀帝位,又如何會忍耐至今,且還要借旁人之手以奪?婉柔說句不敬的話,二小姐的家世,自先皇開創基業以來,哪一代不是超脫皇朝之外,哪一代又沒有争奪皇位的能力?可當今天下,依然是陛下的天下,無非是二小姐家中歷代,皆不慕權勢罷了。”
徐玖恍然道:“是啊,這可能就是所謂的遺傳?誰讓我家先祖,就是個奇怪的人呢。”
關于徐氏與當今皇室之間的這些事,在齊國可說是婦孺皆知。此事說來,倒也不算複雜,不過是立國之初時,原本威望與才華比先帝更勝一籌的徐家先祖,因不耐帝位束縛之苦,而将本該屬于他的王權,禪讓給了自己的副手——即當今天子的先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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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剛剛推翻前朝殘酷統治的臣民們,尚未慶祝擁立徐家先祖為王的喜事時,便驚聞禪位,簡直是驚掉了一地的下巴。略有些見識的讀書人,正為不日又要兵戈四起,生靈塗炭而哀嘆不已的時候,卻見新帝與這位新晉國公,相處的那叫一個和諧。既沒有兔死狗烹的慘烈,也沒有争權奪位的陰謀,有的只是革除弊政,休養生息,訂立刑律,廣納賢才。大部分的時候是先帝自行決斷,偶爾魏國公也會跟着參謀一番,且這番亦君亦臣亦友的局面,一傳承便到了如今。多少代的姜氏帝王與徐氏國公,竟沒有一個生出嫌隙,簡直可以說是奇跡也不為過。而有關這一樁的開國轶事,無論是歷代實錄還是民間各種傳說,官方從不禁絕,以至國朝內外皆知,也算不得什麽秘事了。
聽着徐玖如此大膽評價自己的祖先,岳婉柔笑道:“二小姐慎言。”
徐玖轉念一想,也笑了起來,“先祖他老人家如此特立獨行,肯定不會埋怨我這個議論他的後輩的。”
她的性子向來如此,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想通此節,她的心情便已好了大半。
心事已了,徐玖語氣頗為輕松地道:“此事,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應告訴父親為好,婉柔姐姐,你說呢?”
岳婉柔目光溫柔的望着她,“二小姐心中已有了決斷,不是嗎?”
徐玖眸光閃爍,悄悄吐了下舌頭,“哎呀,被看出來了。”
“呵呵~”岳婉柔被她幼稚又可愛的小動作惹得笑了笑。
兩人正說笑着,馬車外漸次傳來陣陣喧鬧的人聲。
徐玖掀開窗簾朝外看去,卻見馬車已過了城門,正緩慢行駛在外城裏的大道上。兩旁小販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各色行人來往絡繹不絕,小孩子們在街上笑鬧着跑來跑去,市井間的氛圍喧嚣而熱烈。
此時已近傍晚,臨街酒樓裏一陣陣的菜肴香氣不時順着風兒飄進馬車裏,徐玖輕嗅到這香味,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婉柔姐姐,你餓了嗎,我看那家菜館不錯,不如我們吃過午飯再回府?”透過車窗,徐玖随手朝外面指了一指。
馬車還在往前走,岳婉柔也沒看清徐玖指的是哪一家,她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将身子探出車外,朝車夫溫聲道:“勞駕停一下車,二小姐說她餓了。”
“欸~”車夫笑着答應了一聲,穩穩的将車停到道邊。
“婉柔姐姐,我是在問你餓了沒有。”徐玖一邊從車裏出來,一邊故作委屈地道。
岳婉柔輕笑了一聲,卻沒有搭話,只是随在她之後走了出來。
徐玖當先從車上跳下,落地後還蹦跶了幾下,等着車夫将矮凳擺好,她站在車架邊朝岳婉柔伸出手,笑道:“婉柔姐姐,手給我。”
每次和徐玖乘車而行,她都是這般急着上車或是下車,蹿來跳去,沒個安分的時候,久而久之,矮凳倒像是專門給岳婉柔備下似的了。偏偏徐玖還一點自覺都沒有,擔心岳婉柔不像她一樣有功夫傍身,上下車時可能磕了絆了的,定要扶着走完才肯罷休。
岳婉柔早先還婉拒過許多次,後來見徐玖堅持,才算罷了,任由她一次次的像個小侍女似的,守在一旁将她這個路人眼中的“小姐”接下來或是攙上去。
下了車,送開徐玖的手,岳婉柔輕喚了一聲:“二小姐……”
徐玖正滿心裏尋摸着要去哪家酒樓用飯,一邊護着岳婉柔下車一邊還不忘四下裏打量,因而并未注意到她眼底有些複雜的神色。
忽然聽到岳婉柔在叫自己,徐玖下意識的回道:“怎麽了,婉柔姐姐?”
岳婉柔瞧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雙眸沉了一沉,旋即搖了搖頭,笑道:“沒什麽,只想問二小姐可想好了去哪家酒樓。”
只這目所能及的一片地方,臨街的大小酒樓菜館林林總總就有不下十餘家,端的是京城繁華之地。
“唔~”瞧了一陣,徐玖也是挑花了眼。
想了想,她索性閉上雙眼,原地轉了幾圈後擡手随意一指,道:“今日就先嘗嘗這家罷。”
言罷,她睜開眼睛,定睛一瞧,指尖所指向的卻是附近幾間裏看上去最奢華繁麗的一處,金碧樓臺,雕梁畫棟。
“婉柔姐姐,你看那家怎麽樣!”見自己随手胡亂挑選的都是最好的,徐玖不由得有些得意的邀起功來。
岳婉柔莞爾一笑:“二小姐慧眼識珠,這一家的酒菜想必是極好的。”
“哎呀~”徐玖聽她用哄小孩子似的語氣誇獎自己,嬌俏可愛的小臉上頓時緋紅一片,“不說了,不說了,我餓了,咱們快過去罷。”
岳婉柔見她害羞的臉都紅了,不好再調侃,便點了點頭。
徐玖牽過她的手,回頭又招呼了衛風一聲:“走了,跟你家小姐我吃香的喝辣的去啦。”
正在與車夫交待馬兒的衛風聽到這話,面上頓時一僵。
三人剛行至酒樓門前,就有迎客的小二哥滿面笑容的走了過來。
徐玖擡頭看了一眼幌子,然後朝小二問道:“樓裏可還有未定出去的雅閣嗎?”
小二聽她這般一問,臉上露出幾分為難的神色:“這位客官,小店還有幾張散桌,不知……”
他正思索着該如何措辭,才能既不得罪上門的客人,又可勸着她留在本店裏用飯時,可巧從裏面走出幾位皆着錦衣華服,有說有笑的年輕公子。
小二哥眼前一亮,待幾人離開後,他側過身子,對着徐玖三人彎腰朝酒樓裏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笑道:“幾位客官裏面請。”
徐玖自然看穿了小二态度前後不同的原因,倒也不以為意,她只是沒想到外城的酒樓也有生意這般好的,晌午時分就已座無虛席。
三人跟着小二哥到得二樓。
徐玖随意揀着自己三人愛吃的幾樣菜點了一遍,又要了一壺烈度略低,卻入口醇甜,适合女兒家喝的酒,便賞了他一點碎銀,将滿面笑意都要漾出來的小二哥輕輕揮退。
不多時,酒菜已上全。
坐在窗邊觀賞着窗外的繁華風景,偶爾有清風拂過,帶來幾分微醺的春的氣息。三人半是閑聊,半是喝酒吃菜,浮生偷閑,舒适而惬意。
“婉柔姐姐,你以前有來過京城……”
徐玖抿了一點點酒,正要說起自己兒時在京中居住的那幾年所遇到過的趣事,冷不防忽的停了下來。
“嗯?”岳婉柔見她正在興頭上,卻突然止住話音,不禁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徐玖來不及回她,反而一下子站了起來。
只見她越過軒窗,朝衛風指着街上的一個人,驚訝道:“衛風,你快看,那人是不是安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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