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心髒梗的四分五裂……

林鯨被父母吵得腦仁疼, 拉過被子捂住耳朵。

林海生見女兒越來越不耐煩,料想也問不出什麽來,只好把妻子拉出來, “好了,讓她自己冷靜吧。”

施季玲瞎着急, 語氣也跟着沖起來:“我着急啊!這兩個小東西又在鬧什麽,怎麽結了婚還不安生一點呢,兒女真是前世債啊, 我還不完了還?”

老林同志無語至極:“你沖我吼也沒用。”

夫妻倆誰也沒法安心入睡, 靠在沙發上唉聲嘆氣。

林鯨一點點扯開被子, 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細細密密的抽痛感再次将她襲卷, 眼淚奪眶而出,在臉頰肆意橫流, 不一會兒就把腦後的枕頭便被洇濕出一大片水漬。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歇斯底裏的難過了, 窒息,憤恨, 懊惱, 厭惡這些消極的情緒如洞口迸發的野獸,肆虐着她的精神和身體。

她讨厭這樣的自己。

甚至想,不結婚的人生只是孤單寂寞,結婚就是給了另外一個人傷害自己的權利, 為什麽要結婚呢?

過去這半年, 她仿佛被蔣燃拎到一條康莊賽道上,方向明确,一路平坦;如今又回到了過去的崎岖,筚路藍縷起來。

少頃, 便聽見蔣燃的聲音,隔着一道門傳來。

他風塵仆仆的,身上只一件薄衫,周身帶着涼意,“媽,鯨鯨回來了嗎?”

“你沒打她電話嗎?”

“把我拉黑了。”

施季玲嘆氣:“在房間裏呢,你們因為什麽事吵架啊,一回來就哭成那個樣子。”

蔣燃放下心來,但沒有回答施季玲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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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兩口也不好多問,側身讓他進來,問:“你去看看她吧。”

林鯨現在不想看見他,也不想說話,連忙扯被子蒙住腦袋,假裝睡着。蔣燃将卧室的門打開一條小縫,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見小被包,可憐兮兮的。

“她睡着了。”

“……”

門外的三個人也只能默認不要再打擾她。

林海生好生勸道:“有話好好說,兩個人不要吵架,讓我們也跟着揪心。”

蔣燃:“抱歉,爸。”

“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鯨鯨不告一聲就亂跑也不對,明天我批評她,你今晚是在家裏還是……”

蔣燃:“我回去了,麻煩您照顧她。”

“诶,路上慢點。”

之後客廳重歸平靜,父母相繼回房。

林鯨松開緊咬的嘴唇,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洩氣。

這一夜,林鯨睡得并不安穩。第二天腦袋暈暈乎乎地分不清自己在哪裏,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呆,才起床洗漱。

父母喊她過去吃早飯,林鯨揉着發脹的眼睛有些無言以對,“不吃了,我回去換衣服上班。”

施季玲坐在餐桌前扒雞蛋皮:“不用了,你老公已經把你的東西送過來了。”

她指指玄關上的小箱子。

“……”

林鯨:“蔣燃什麽時候來的?”

“很早,我和你爸都都沒起床。”施季玲把剝好的雞蛋放在對面的碗裏,忍不住問:“你們昨天為什麽吵架?”

林鯨不想跟他們說那些糟心事,“也沒什麽,我去換衣服了。”

她抱着箱子回卧室。

衣服疊的整整齊齊,分門別類塑封在不同的防塵袋裏,他還真是事無巨細,大到外衣,小到內衣褲和襪子……這是準備讓她再也不要回去了嗎?

乃至下班後,林鯨都不知道自己該回哪個家了,待同事們都走光了,她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撥弄着手機,點開蔣燃的微信,退出;點開,再退出;來來回回好幾遍。

昨晚回家的出租車上他一直打過來,林鯨使用一貫的逃避技能拉黑了,現在也沒放出來。明知道對方的消息發不進來,卻還是忍不住看。

真是又氣又不甘心。

墨跡到了七點多,還是回了橋湖花園,父母像是早知道她會回來一樣,照常招呼她吃飯。

接連兩天沒和蔣燃聯系。

這天下午,林鯨和同事外出去附近的商場談活動場地的問題,結束的時候差不多四點,商場距離公司有點遠,她的頂頭上司林娜直接讓大家各自解散回去,打外勤卡即刻。

林鯨和大家告別,準備坐地鐵回去,不想在商場的門口碰到了張琪琪。

她身邊還有一個身形細瘦的男生,歪歪扭扭地靠在張琪琪身上跟沒長骨頭似的,拿着古馳的虎頭包,動作莽撞的拍過張琪琪的頭發。

看着不太正常。

她走近一些,這才聞到刺鼻的酒味,而張琪琪眼角竟然有擦傷,細微的一小道。本來不準備打擾兩人的林鯨訝然不已,問道:“你沒事吧?”

張琪琪眼底同樣驚訝,并不太想在這遇到熟人,她羞愧至極地捂住傷口,急于澄清:“沒事,這個不是他打的。”

林鯨看着她:“我沒說是他打的。”

“這是我男朋友,他中午在樓上應酬,喝醉了。”張琪琪解釋:“我來接他。”

林鯨心中微微嘆息,心說一個男人喝得不省人事讓你翹班來接他嗎?

見對方不欲多談,林鯨也不好叨擾。

這時,張琪琪肩上的男生猛推開她,跑去路邊垃圾桶,張琪琪被推得連兩個趔趄差點兒摔倒,林鯨扶了她一把。

男生吐完頭也沒回,伸手,使喚丫鬟一樣,喊道:“水拿過來,杵在那站街啊?”

“來了。”女孩子忙跑過去,主動擰開了瓶蓋。

他喝完又在地上蹲了一會兒,要睡着似的;張琪琪架着他的兩條手臂把人拉起來,問:“你的手機呢,我手機沒電了。”

男生煩悶地回了句:“老子怎麽知道?”

張琪琪:“好好的話不能好好說麽,沒手機怎麽打車啊?”

林鯨覺得奇怪,她這樣漂亮又有自信的女生,為什麽會在男生面前顯得卑微呢?

男生單看表面也沒什麽好,脾氣暴躁,長得不算帥,個頭也不高;硬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有點有錢人的影子,一身胡亂搭配的名牌像個小暴發戶。

林鯨自知不能以貌取人,立即打斷猜疑,跟女生招呼一聲,走去地鐵站。

張琪琪叫住林鯨,問她有沒有充電寶,林鯨正巧帶了,便拿出來給她。

在地鐵上,她收到張琪琪的微信:

【能不能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訴別人啊……我覺得有點丢臉。】

林鯨回複:【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只要你男朋友真的沒有打你就好。】

張琪琪臉上浮出一層羞恥的紅色,還是被看穿了,【其實他不是故意的,碰了下就流血了。】

林鯨:【……】

張琪琪:【謝謝了。】

或許見證了一個渣男,林鯨心中百轉千回,酸脹苦悶,為什麽美女總是被殘害?

地鐵裏有種密不透風的悶熱感,夾雜着每個人身上不同的味道,與沮喪勞累的臉相當一致,明晃晃地寫着五個大字:“疲倦的社畜”

快到市區的時候,她才想起隐形眼鏡沒了,要回溪平院拿。

于是中途下來,走去對面乘反方向的車。到家的時候還不到五點,蔣燃這個時候一般還在公司。

她換了鞋子,匆匆跑去浴室拿了該拿的東西,裝進包裏。

再出來時,偌大的房子已經是半黑的狀态了,像空蕩蕩的珠寶盒子,把人困在裏面。

珠寶盒子此時了無生氣,只有微微殘餘着蔣燃的氣息,他丢在床頭櫃上的降噪耳機,随意搭在躺椅上的居家開衫……

林鯨有些不忍看那些帶着蔣燃痕跡的東西,心再次抽痛起來,依然不懂,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她怕蔣燃這會兒回家,拿完東西立馬離開,走到門邊的時候,聽見了敲門聲,而不是樓下門禁的呼叫,肯定不是陌生人。

能是誰?清晰而近距離的聲感讓她心都驀地提到嗓子眼兒了,祈禱千萬不要這個時候跟蔣燃撞見。

門敲了三聲,林鯨打開,映入眼畔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孔,“林小姐,你們家今天終于有人了。”

女生是接替林鯨原崗位的新人,她笑笑,把手裏的維修基金意見征詢單給林鯨,讓她簽字。

林鯨看完後,在否定那一欄簽了名字,不同意這個時候就動維修基金。

女生并不意外,甚至笑着與她攀談:“我連續三天這個時候來你家敲門都沒人,你們是不住這邊了嗎?”

林鯨不解,問道:“我先生也沒在家嗎?”

“不懂呀,反正沒見到。”女生交接完,笑眯眯跟她說了聲再見後才離開。

林鯨狐疑地返回家中,從廚房到書房,并沒有看出任何不妥的痕跡;于是來到主卧,衣櫃裏他的襯衫和西裝少了好幾件,連一貫放在最外層方便他拿取的黑色行李箱也不見了。

而她離開家之前,洗好挂在陽臺的幾件衣服倒是一動沒動。

她恍然大悟,原來她不在家的這幾天,他也沒回來。

果然,男人就是這麽和稀泥和敷衍,把人惹了之後,拍拍屁股,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去外面逍遙。

意識到這件事,她嘆惋着坐在沙發上,心髒都要梗的四分五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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