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風聲在耳畔呼嘯之時,常歡默默計算着距離。下墜之勢太快,如果計算不好,重傷的身體只怕在止住墜勢之前就會撞上下面的岩石。
若用劍刺入岩石,發出的聲音絕對會傳到崖上,所以常歡無法使用幽泉,唯一可以借力的,是岩石上爬滿的粗健藤蔓。
伸手拉住附在岩石上的藤蔓時,巨大的沖擊力拉動着他後背的傷口,劇烈的撕裂感讓他差點疼暈過去,藤蔓深深紮在石縫中的根被拉脫開,綠色的汁液和黑色的碎石泥土紛紛砸落在他的臉上。
那是比在戰場上被敵人紮上幾槍更難捱的痛苦。後背熱乎乎地濕了大片,緊握着藤蔓的手已經麻木得失去了一切知覺。身體似乎被撕裂成了碎塊,常歡咬破了下唇,只為了讓自己可以保持一絲清明。
其實只是一瞬的光景,常歡卻覺得好像過了幾個春秋。當他确認自己的身體停在了半空之時,他松了一口氣,眼前一黑,手指從藤蔓上滑落。
好在此時他離地面不遠,驚醒之際,他又拽住了另一枝蔓條,這次幾乎沒下落多少,常歡的腳就觸到了堅實的地面。
再也無法撐住自己,常歡手一松,人直直地向後跌去。後背撞擊到岩石上産生的劇痛也無法将他從黑暗中喚醒。漫天的碎石和脫落的藤蔓落下來,壓在他的身上,幾乎将他整個人淹沒,而常歡,卻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常歡昏昏沉沉地醒來,身體麻木不堪,身下濕粘一片。天已經完全黑了,加上身上被壓着的斷藤和碎石,常歡幾乎什麽也看不見,只能聽到淙淙的水聲。
壓在身上的藤蔓又厚又沉,好在留着一絲縫隙,否則昏過去這麽久,就算常歡沒有血流過多而死,也要被這些東西壓死。
體內的真氣流洩殆盡,氣力也随着流出的血一點點耗磨幹淨。常歡明白,如果再沒人來救他,那他在此地必傷了性命。
只是這裏,怎會有人來。常歡不禁苦笑了一聲。叢然算得精明,身上的傷重得還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合陽這一刀,實在是太過狠辣了。
身體漸漸發冷,無邊的黑暗中,常歡努力地回想起那些自己牽挂的人的臉,把自己從流浪的孩子堆裏撿回來的趙琛,待自己如兄弟手足般的趙昉,鬼精鬼靈的丁影,單純孩子氣的癸影,細心老道的辛影,還有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最後的最後,他才将燕山月的影子放進腦海中,有些羞澀卻又略帶甜蜜。
俊美的五官,狂傲的神情,嚣張的對白,有些孩子氣的口吻,還有,偶爾露出的寂寞和不安……一切都像刻在他心裏一樣,清晰得讓他流出了眼淚。
常歡從來不會畏懼死亡,他自跟了趙昉從軍以來,不知有過多少面臨生死絕境,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絕望過。
他知道,這由心底升起的絕望來自于他所知道的那個事實。那個別扭的,強勢的,有點寂寞的男人,再也不會用擁抱遮掩他的害羞,再也不會在半夜裏靜靜地看着自己的睡顏開心得像個撿到寶的孩子。
他突然明白了燕山月抱着自己的那種灼傷人的熱情,那是在孤寂許久之後,得到與自己相契的另一半的狂喜和珍愛。而此刻,屬于自己那一半的愛已經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消逝無蹤。
他不想就這樣死去,在他的胸前,還有燕山月相贈的飛燕令,可以将那冒牌貨揪出來為他報仇的信物,可以讓永夜城擺脫大麻煩的轉機……可是,除了在這裏靜靜的等死,重傷的身體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難道是天意嗎?常歡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罷了,如果這樣自己也無法活下去,那麽,只有到另一個世界努力地去找到他,告訴他自己瀕死時的心情。
“燕……山月……”幹枯的雙唇動着,發出了讓他覺得甜蜜的呼喚,如果此時燕山月可以聽到,他會露出怎麽的表情呢?一思及此,常歡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随後,他再次陷入了黑暗。
當疼痛再次降臨,将他從無底的深淵拉出來時,常歡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口中發出了細微的呻吟。
“太好了,他終于醒了!”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聽到了幾聲低促的歡呼,像是女子的聲音。
莫非,地府中的鬼役是女人嗎?心中疑惑着,常歡微微撅起了眉尖。
“你們別碰他,萬一再扯到傷口,我唯你們是問。”
熟悉的聲音,有些發顫的語調,還有手心傳來的火熱溫度。熱意湧入了眼簾,雖然還沒有睜開眼睛,兩顆滾燙的淚水卻罔顧主人的意志悄悄地滑落了。
他何等幸運,原來,那人一直在奈何橋頭等着自己。常歡的唇角綻開了一絲微笑。
“常歡,常歡,常歡吶……”那有如嘆息一般的輕喚在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撩動着他的耳珠,讓他耳朵發癢。
可是,鬼也有溫度嗎?
常歡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昏黃的火光映在頂上,将山石的頂部熏得黑黃,常歡怔怔地看着修道平整的山洞頂部,半天回不過神來。
“常歡……”耳邊的聲音夾着安心的嘆息,益發清晰起來。
常歡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發呆。
微微凹陷的眼窩,直挺得鼻子,下巴上青青的胡渣。與記憶中相仿,卻又并非完全相似。
常歡努力擡起手,想要親自确認,卻因為牽動了背後的傷口而發出痛苦的呻吟。他将常歡的手握住,輕輕放在了臉上,眼中既欣喜又難過。
“我還以為……我失去了你……”他深深地凝注着常歡慘白的臉,幽深的黑眸在火光映照下閃動着耀目的光芒,“我愛你,常歡!”
胸口又酸又漲,滿滿地像要鼓裂開,常歡看着他憔悴的臉笑了起來,我又何嘗不是?
“上天再一次将你送到了我的面前……”他伸出手,輕輕摸着常歡尖瘦的下巴,俯身輕輕吻住了他的雙唇,“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鼻翼間充滿着他的氣息,溫暖而令人安心。常歡輕輕閉上了眼睛,發出的聲音幾不可聞。
“燕山月,我也愛你!”
燕山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雙眸瞪大,一臉的無法相信,然後狂喜地一把将常歡抱住,卻又因為害怕他的傷勢而将手松開。
“你說什麽?”他的疑問中滿是欣愉,甚至不惜将常歡再次搖醒以得到清晰的肯定,“你剛剛說了什麽?再說一次!”
常歡有些無奈地睜開眼,怨怒地看着他:“我才剛剛死掉,讓我再睡一會吧……”
他放聲笑着,将常歡的手指送到唇邊細細地親吻:“常歡,你沒死,有我在你身邊,我是不會答應你死的!”
常歡皺起了眉,口中有些不耐:“沒死的話怎麽可能看到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誰說我死了!”他一挑眉,将常歡的手放在胸口,“你摸摸看,死人的心會跳嗎?”
常歡的手像被燙到一樣縮了一下,但又立刻緊緊地貼上,然後,他的眼睛一點點睜圓。
“燕山月,這是怎麽回事?!”
“噓!”燕山月将常歡的手放回,在他的額上親了一口才說,“你的傷太重,先休息一下,回頭我再跟你說。”
“不!我要你現在跟我說!”常歡終于完全清醒,仔細地看了看四周的牆壁,臉色沉了下來,“這裏是山腹的秘道,你怎麽會在這裏?還有,那個想要假扮你的人他到底是誰?”
燕山月沉默了下來,昏黃躍動的火光中,二人默默對視着,時間也彷如停滞了一般。
“我……”燕山月眉頭微皺着,臉露難色,“我現在并不想說……”
常歡扭過臉,輕聲說:“算了,你願意幫害你的人遮掩,我也不便說什麽了。”
燕山月拾起長長的樹枝擺弄着篝火,未幹透的樹枝在火中爆裂開,發出“噼啪”的聲音。
過了不知多久,燕山月才說:“你的傷,可是合陽弄的?”
常歡沉默片刻,輕聲回答:“是。”
話聲剛落,就有女子的聲音傳來:“又是那個臭妮子!”
“又毒又辣,早知道早些解決掉她就好了!”
“就是,我早就說她不是個好東西!”
七嘴八舌說着的是三個分着綠,粉,紫三色衣裙的絕色少女,臉上均是忿忿不平之色。見常歡探詢的目光投來,做了個鬼臉看着燕山月。
燕山月點了點頭,那幾個姑娘一起笑着擠上前來。
綠衫子少女對常歡說:“我叫飛翠,粉衣服的是天極,紫衣的是龍雀。我們從小就服侍尊主,你知道浩氣盟的七宮主嗎?我們就是!”
七宮主,合陽也是七宮主之一。常歡點了點頭。
龍雀不像飛翠那麽活潑,端麗的容顏看起來很沉穩,她将飛翠拉到一邊,蹲下身對常歡柔聲說道:“合陽背叛尊主,所以她已不再是浩氣盟的人,可否求将軍一事?”
常歡楞了一下,點頭說:“請講。”
“她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龍雀說到此處,神色突然變得怨毒,“但是她背叛尊主,殺害手足,下毒暗害我們并且脅迫我們加入血月。雖然是她動手傷了将軍,但日後還請将軍将她交與我等,此仇不報,我們誓不為人。”
飛翠和天極一起點頭。
“這……”常歡轉頭看了看燕山月。
燕山月神情有些暗淡道:“她殺了越谷和封衣,阿垣現在也下落不明,所以……”
常歡明白了,合陽宮主看來是背叛了燕山月,殺害了另兩位宮主,而飛翠等三人則是脫身而出。
“能告訴我怎麽回事嗎?”
三姐妹相互看了看,都默默地向後退了半步。燕山月看了看她們,龍雀說:“屬下去入口守着,免得被人發現。”
“那我去拾些柴來。”天極也閃身出去。
剩下飛翠左右看看,撅起了小嘴:“其實屬下不是很想出去……”
燕山月瞪了她一眼:“不懂事!”
飛翠吐了吐舌尖,拎着裙子去找龍雀了。
“你們感情不錯嘛。”常歡想起合陽對自己又恨又妒的神情,忍不住取笑起來。
燕山月點了點頭說:“我從小就跟她們幾個一起長大的,她們年歲比我小些,感情便與我如兄妹一般。”
“真的?”常歡斜目看他。
“真的!”燕山月瞪他。
過了一會,他嘆了口氣:“也有不這樣看的人。”
“合陽宮主嗎?”
燕山月将手中的樹枝扔向火堆,眼中露出了一絲冷絕。
常歡看着他,遲疑了片刻說出了心中的疑惑道:“我看到了一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篝火的光映在燕山月的臉上,跳動的火光模糊了他的表情。他靜靜地盯着篝火,一言不發。
常歡輕嘆了一聲說:“好吧,如果相貌是易容的,他為何會有與你那麽相似的內力修為與武功路數?這些不是易容能易出來了。”
燕山月擡起頭,伸手輕輕摸着常歡的頭發說:“你見過他了嗎?也是,合陽遠不是你的對手,如果沒有他,合陽無法将你傷得如此嚴重。可是,你身上的飛燕令還在……他居然沒有拿走……”
常歡輕笑了一聲,說:“因為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假的。”
燕山月楞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就算是跟了我多年的人也不易分辨我與他的區別,你才與我在一起幾天?”
常歡面上微微一紅,有些疲憊地将之前的争鬥講了一遍。他雖只輕描淡寫地說,燕山月卻聽得臉也白了。
“你這傻子!若不是我藏身在這裏,這麽莽撞地跳下來,便是有十條命也都要死絕了!”一想起常歡受傷跳崖的樣子,燕山月胸口一陣抽疼,明明人就在眼前,卻讓他焦慮得幾乎要奔走大吼。
“我只是想,死了也比被他得逞了好。”常歡卻毫不在意,“若死不了,能留一口氣回永夜城,那人便絕無翻身的可能。既可以解了永夜城之圍,又能為你報仇,怎麽算,都是劃算的。”
“又不是做生意的,還說什麽劃不劃算。”燕山月輕輕拍了拍他的額頭,“人若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我以為你已經不在了……”常歡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在看到燕山月臉上的笑容之後,常歡臉一紅,扭過頭索性不再看他。
燕山月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你放心,我若先死,不論找到何處都要将你拉着一起走,絕不放開你一人!”
“誰要跟你一起死!”常歡怒睜雙目,瞪着燕山月,卻被他一口含住了雙唇。
聽見常歡的呼吸漸促,雖然十分不舍,燕山月還是将他放開,只是眸色又深了幾許,微啞着嗓子對他說:“你傷太重,先放過你。等好了,我便……”
“便怎樣?”常歡微喘着,雪白的肌膚上染了一抹紅暈,吊起眼角挑釁似的目光竟然帶着濃濃的媚惑之色。
燕山月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将常歡的眼捂住:“別惹火,我發現你的時候,你身上的血都快要流幹了。”
常歡默然片刻,有些失意地說:“我身上的經脈損了七八分,就算傷好了,也不過是比尋常人稍好一些……我想,差不多是廢人了,只怕再也上不了沙場征戰。”
燕山月垂下眼,過了一會才說:“你能留下條命,就該道聲萬幸了。”
“誰說不是呢……”常歡苦笑了一聲。
看着火光中燕山月的臉,心境漸漸平和下來,柔軟而溫暖的感覺将他團團圍住,就連傷口的疼痛也似乎不那麽明顯。回想與燕山月相識的那些日子,都還從來沒有過這麽溫和安寧的共處時光。
未完全幹透的木柴在火中發出細微的爆裂聲,淡淡的煙氣彌漫在長長的秘道之中,手被燕山月握着,暖暖的十分舒服,身體還是沒有力氣,醒來時驚喜和言談已經耗費了他大半的精力。四周安靜卻不會讓人覺得冷寂,常歡舒服地閉上了眼睛,等待睡神的造訪。
而此時,燕山月突然開口對他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常歡睜開眼睛,輕輕應了一聲。
天光微亮之時,幾個輕靈的身體在常歡墜落的崖邊消失。
一大清早,趙琛搬了把椅子在前廳的院子裏,高大的槐木綠蔭蔽日。穿了件薄紗夏衫,他半躺在太師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扇子。
日頭還沒怎麽猛烈,樹上的蟬就已經耐不住寂寞地高聲鳴唱起來,吵得人心煩意亂的。趙琛眯着眼睛,默默計算着時間,偌大的前院裏,除了他,一個人影也看不見。
“眞是不安生!”趙琛有些無奈地擡頭看着高聳的樹木,那些藏身在濃密寬大的葉片後的蟬兒們正努力吸吮着樹汁,不知疲倦地發出喧鬧的聲響。
一向緊閉的永夜城城門完全敞開,守城的親衛軍已經全部換成了趙昉的神策軍。彭洋調防西夏之時,駐守安平的飛虎營換防了五千神策軍,只不過一夜光景,這些遠在百裏外的軍隊已經飛馳到永夜城,雖然一夜未眠,這些年輕的士軍依舊精神抖擻,士氣高昂。
葉少言騎馬來到永夜城的時候,楞了一下。這裏他一年前曾經來過,雖然永夜城的城牆沒有絲毫變化,但此時的氣勢與一年前相比,那有如雲泥之別。
手執長槍,腰佩馬刀,陽光照在槍頭上,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寒光,明晃晃的讓人睜不開眼。
頭盜上紅色的盜纓如血一般鮮豔,一排排齊整有序,讓人贊嘆這整肅軍容的同時,不覺心生敬意和懼意。葉少言在心裏贊嘆了一聲,不愧是天下聞名的神策軍!
城門前,葉少言下了馬,将馬牽着走向前。
身後的男男女女們有些詫異,有耐不住性子的高聲叫起來:“少莊主,您為什麽要下馬?他們門又沒關,咱們直接沖進去不就得了!”
葉少言回過身,神情肅穆,目光中帶着一絲不滿。他人雖然年輕,行動舉止倒眞的是很有世家子弟的風格做派,的确也是有威望在的,所以被他看一眼,原本還在鼓噪的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
葉少言開了口,雖然身後聚集了來自五湖四海近千人,但他的聲音一字一句都十分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這些年來,抵禦外敵,保家衛國的是何人?在二十年前,将西夏來犯的敵軍逐出邊境,破城三百裏,護我邊民的又是誰?我們雖然身處武林,但也別忘了是天朝子民。我葉少言敬重所有神策軍的英雄,也敬重永夜城的主人。
今日我們不請而來,已是沒了禮數。願與葉某一起下馬,拜見永夜城主人者,請即刻下馬,若不願的,不必等此地神策軍的勇士們動手,要進永夜城,先與葉某交上三百回合。”
此言一出,大家都沒了聲息,大部分人覺得葉少言說的在理。
行走江湖上,凡事都以義字當先,忠義之士一向最受人敬慕。原先來此,都是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須彌劍譜》,并來找趙琛讨要說法,為燕山月助陣的。
熱血上了頭,沒人去想趙琛和趙昉是保了邊民安寧11十年的功臣,若是趙氏父子眞的有什麽意外,那他們豈不成了禍國的罪人,西夏的幫兇!
可是,能來此地的人也多半有私心,就算得不到須彌劍譜,看一看也是好的,再說,浩氣盟也開出重賞,身在武林,誰不想得到浩氣盟盟主的青眼呢。
只是名劍山莊在江湖上素有佳聲,葉少言的武功又高強,少不得也要賣他些面子。不多一會,原先騎在馬上的,都下馬跟在了葉少言的身後。
見他們如此,神策軍前的年輕軍官手中旗幟一揮,排在門前的神策軍分開一條道路,将城門讓了出來。
見狀,連葉少言也有些吃驚了,本來還打算客客氣氣地請人通報,但這陣仗竟像這裏的主人早就知道他們要來一樣,直接開門揖客了。
向那位軍官點首致意之後,葉少言牽着馬走進了永夜城。
身後的隊伍浩浩蕩蕩要進去,那軍官突然伸手一攔,說:“城中地方不夠這麽多人進,各門派自挑三人入內,餘者在城外等候!”
這一聲,人群就如炸了鍋一樣,有些沉不住氣的立刻跳腳罵開。原來還算有序的隊伍,頃刻亂成了一鍋粥。
這些神策軍士兵就像演練多次一樣,呼啦一聲将人群攔住,不許他們再向前。
葉少言吃了一驚,忙回身對着那個軍官說:“這些人很多都是從千裏之外日夜兼程趕來的,若不許進,他們怎肯甘心?将軍這麽做,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那軍官瞥他一眼,冷冷回道:“我們只論軍法,不談人情。永夜城若是可以随意進出的地方,那還要我們過來做什麽!”
葉少言還待交涉,早有不服氣的發起難來。只一個沒注意,一個年青的昆侖派弟子突然自人群之中躍出,一招“天外飛仙”,明晃晃的劍就向那軍官刺了過去。
葉少言一見大驚,若是讓他傷了神策軍的人,永夜城這裏勢必會變成戰場,那自己的初衷豈不要全數付諸東流了?
只是那名弟子離得很近,劍勢又快,想要出手阻攔已來不及,只能大聲提醒道:“将軍,小心!”
那軍官只冷笑了一聲,鞍上馬刀已經出鞘,一刀橫削,正擋在劍身之上。刀劍相接發出巨大的聲響,那名昆侖派的弟子就覺得手臂發麻,手中的青鋒劍已經被刀削得飛了出去,釘在了城牆上,劍柄露在牆外,不停地震動着發出嗡嗡的聲音。
衆人都呆住了,他們一直以為神策軍只是一些會打仗的士兵,但沒想到這軍官無論是內力還是武技都是極上流的,可以說,以他的身手,若入了江湖,那絕非泛泛之輩。
葉少言怔聖晌,才問他:“将軍眞是了得,請問尊姓?”
因為葉少言剛剛好意出聲提醒過他,這軍官對他倒也就客氣了一些,說道:
“在下并非武林中人,姓名什麽的并不重要。家主身屬朝堂而非江湖,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各位既然是來求見家主,那麽就別按着你們的江湖規矩來。”
“哦?可惜,我們也非朝堂中人,應該也用不着遵照你們的君臣之禮吧!”躁動的人群突然安靜了下來,一頂竹輿突然出現在人群之中。
半卧竹輿之上,白衣的青年神情有些傭懶地輕搖着一把折扇,長相是極俊美,但那雙含笑的眸子卻透着一股子邪氣。
“啊!是盟主!盟主到了!”不知是誰歡呼了一聲,竹輿立刻被衆人圍了起來。
浩氣盟的盟主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不少人連他是男是女,是少年還是老人都不知曉。浩氣盟自成立百餘年,現任的盟主大概是最神秘的一個。
因此,聽說燕山月到了這裏,人們,特別是那些血氣方剛,江湖歷練尙淺的年青一代,都興奮起來。
擡着竹輿的是四個青衫少女,合陽赤着雙足站在一旁,紅衣紅裙,紅色的面紗覆面。
“來者何人?”那軍官橫着馬刀,對燕山月的出現和人群的騒動似乎并不在意。
“他是浩氣盟的盟主燕大俠。”葉少言是見過燕山月的,自老遠就認出他來,于是對那軍官說,“此人是我們中原武林的領袖,在江湖之上的地位極高。可否請将軍将刀收起?”
那軍官眉毛一挑,自顧自地答道:“我輩只知道上有皇上、王爺、元帥,下有天朝百姓,至于浩氣盟,恕寡聞,不知算是何等品階的官職?”
或許是他的眞心話,但聽在人耳中,偏偏極為刺耳。
燕山月卻一臉的不以為意,揮了揮手說:“我們遠來是客,主人家有什麽規定自當遵從。那就各門挑最長的三人跟我一起進永夜城吧!我也眞的很想見識一下名貫天下的十六王爺是何等的英雄氣度。”
見燕山月發了話,人們也不好再說什麽,果然依言各派了三人跟在他身後進了城。葉少言走在他們身後,不覺感喟,畢竟是盟主,自己與之相比,無論是氣勢還是威望,果然要差了很多。
正想着,忽然見前方出現三個青年。
當先一人,容貌俊美,五官深刻,雖然生就一雙桃花眼,卻是渾身透着貴氣,葉少言認得,正是順意侯趙昉,不覺心中砰砰亂跳起來。
趙昉身後站着兩人,一個眉清目秀,臉上總是帶着三分笑,一個圓臉大眼,腮
邊有酒窩,十分可愛,正是丁影和癸影。
趙昉雙手抱胸,似是已經等了很久,臉上已經有些不耐煩,見人進來,眉毛挑了挑,看着坐在竹輿中的燕山月一揚下巴說:“你就是燕山月?”
燕山月半眯起眼睛,對着趙昉一笑,回了一聲說:“你就是順意侯?”
趙昉雙眉微微一皺,但立刻又舒開:“等你多時了。”
燕山月上下打量了打量趙昉,又看了看他身後的丁影與癸影,突然笑了起來,語氣暧昧地說:“早聽說順意侯的威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只可惜龍困淺灘,不能騰雲啊。”
趙昉冷笑了一聲說:“汝非龍,安知龍之喜樂。”
燕山月面色一變,眼中閃過一道厲光,随即忍住,過了會方問:“在下有事求見十六王爺,不知王爺可在城中?”
趙昉看着他,臉上露出一絲不明所以的笑容來:“父王也正好想見一見你啊,燕大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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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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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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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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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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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