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 是她憐愛 屋內氣場詭異,……

屋內氣場詭異, 水魚的步伐變得分外小心翼翼,臉色也有幾分苦悶。她有些後悔跟上來,早知道屋內是這幅光景, 她方才便和飛鷹一同離去了,好過在這裏如坐針氈,還要承受着少主的冷眼。

見天色漸晚, 人又多了幾個,雲肆便叫了一桌菜在雅間用餐。

裴景瑤把雲肆給自己買的兔子花燈拿給裴曉映玩, 他方才只見水魚與映兒手上拎了些吃食, 但并未有花燈。

他輕聲開口, 聲音頗有幾分沙啞, “映兒怎麽不買個花燈玩?”

裴曉映拎着花燈, 神情有些好奇的摸了摸那層薄薄的燈紙,小聲解釋道:“水魚姐姐與崖安哥哥說要給映兒買, 但是映兒看不見,買了也是白白浪費銀兩, 映兒便沒要。”

聽弟弟解釋過後,裴景瑤心中一酸, 他輕聲給映兒描述着花燈是何模樣, 倒是裴曉映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勸慰道:“哥哥莫難過, 街上的熱鬧已夠映兒聽了,并且映兒還吃了許多從前未吃過的吃食。”

裴景瑤看着弟弟毫無焦距的眼眸, 但白淨的小臉上卻有喜悅之色,他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但裴曉映明顯說的太輕,他何止是吃了許多好吃的, 由于一路上水魚喂了裴曉映太多零嘴,導致他晚飯一口沒吃下,還一個勁打飽嗝。

見裴景瑤神情異常擔憂,水魚恨不得立刻隐身。

崖安見此毫不客氣嘲笑道:“不會養孩子就別瞎養,等喂壞了惹他哥生氣,你看少主不剁了你喂狼吃。”

雲肆撇了眼說話的崖安,倒是沒有絲毫反駁,只擡筷給沒怎麽吃飯的裴景瑤夾了幾口菜,動作間好像更認證了崖安方才那話的真實性。

水魚立即苦着臉道歉:“裴公子,我不知他食量這麽小,下次定不會亂喂了。”

都怪裴曉映過分乖巧,水魚喂什麽他吃什麽,半個不字也沒說,她還以為是裴曉映喜歡吃。

何況水魚喂他時心中其實也有度,只是裴曉映的食量與她預判中差了不止一星半點。裴曉映年紀小,又跟着裴景瑤饑一頓飽一頓的餓了三年,食量更比同齡孩子小上許多。

裴景瑤面上擔憂不減,聞言只搖頭道:“無妨,也怪映兒貪吃。”

崖安從懷中掏出一瓶瓷罐遞給裴景瑤,“吶,山楂丸,吃兩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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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瑤道謝過後便側頭去喂裴曉映,崖安看着他頭上的暖玉發簪挑了挑眉,又看了眼一旁冷臉的雲肆,神情恍然大悟。

合着是私定終身了。

怪不得少主臉色如此差,原來真是他們打擾人家的好事了。崖安看了看正給裴曉映喂藥的裴景瑤,又掃了眼目光黏在裴景瑤身上的雲肆。

他頓時覺得這頓飯簡直食之無味,只有水魚那個沒眼力見的一直在埋頭苦吃。可憐水魚吃飯途中見到崖安飛來的冷眼,心中的茫然又多了幾分。

崖安不住山上,因此晚飯後也與他們不是同路,在裴景瑤打算離去之際,卻被他悄悄拽着來到一側。

裴景瑤神色疑惑看向他,悄聲問何事。

崖安臉色一正,認真道:“你身子虧損重,莫總依着她來,知道嗎。”

裴景瑤蹙眉不解,他依着雲肆做什麽了,但崖安的神情又十分凝重,“是何意思?”

見他不上道,崖安只好總結成三個字。

“莫縱/欲。”

雲肆年輕氣盛不要緊,要緊的是裴景瑤這幅剛剛調理好身子,若被雲肆日夜索取,吃虧的不還是他自己。

見裴景瑤紅着耳根腳步漂浮的回了雲肆身旁,崖安搖了搖頭,轉身回了城內。

太醫院待不成,他又新尋了一家醫館,只要給他時間,他總能把大梁的醫藥琢磨明白。

還有大梁君後身上到底是何毒藥,崖安前幾日去了趟百花樓,但尤瞿那人老奸巨猾,做事滴水不漏,他查了許久也未查到那株石冬草的去向。

雲肆帶着裴景瑤出門之際,恰巧看見一列巡邏侍衛朝茶樓走來,今天是游燈會,街上行人多,本來侍衛多一些也是正常的。

但雲肆撇了眼她們身上所穿的屬于廷尉的服飾,嘴角勾起抹冷笑,她們的目标也很是明确,氣勢洶洶的一行人直奔茶樓而來。

這便是梁榮回去哭訴許久後,外加上表姐替他說話,他姑母才不情不願的撥了隊獄卒為他出氣。

前日城南鬧市出了起兇殺案,李氏藥鋪的老板慘死店內,兇手竟到現在也沒尋到。梁源善身為廷尉少卿,正為此事忙的焦頭爛額,那裏有精力多管侄子的訴求。不就是臉被劃花了,回去休息兩日不就好了。

見姑母懶得理會他,淚眼婆娑的梁榮只好轉身去尋向來疼他的表姐。

梁秋見他這幅模樣吓了一跳,忙問發生了什麽,梁榮面上十分委屈的把事情說了一遍,梁秋向來疼他,此刻更是安慰他許久,保證讓他出氣才算好。他看着梁秋為他去尋姑母的背影,心中恨不得立刻将那女人捉回來抽打一頓的好。

可他等了一晚,最終只等來一句沒找到的結果,這讓梁榮氣的不行,立刻便要再去那茶樓自己看看。

梁秋眼中滿是不贊同,她這個表弟什麽都好,就是脾氣太差。

她攔住梁榮的步伐蹙眉道:“榮兒,莫鬧了,你姑母正為旁事煩憂,你再鬧怕是要挨訓的。你且将那女人的容貌告訴我,我早晚幫你把她抓回來。”

梁秋那柔媚的小臉滿是憤恨,聽完表姐的話後也頗覺得有些道理,他垂眸掩住眸中不滿,認真思索起來那女人的模樣。

最後不太情願的開口道:“那女人生的很是好看,比我高些,眼睛顏色很淡。”他說着眼中劃過一絲陰毒,想起自己臉上的傷口就是拜她所賜,語氣也十分怨毒。

“還有個破了相的夫郎!長得和醜八怪一樣!”

梁秋對自己表弟最後這句話有些無奈,她表弟生得好看,最大的缺點便是眼裏容不得沙子,他說對方醜,那可能是比梁榮還好看幾分。

破了相還十分秀俊的男子,眸色極淺的好看女人,梁秋只在心上隐約留下個印象,轉頭便去哄那又要發作的小祖宗。

若是梁榮見過被梁秋當年親手退婚的未婚夫,今日之事怕是會引起軒然大波,幸好裴景瑤在裴府時規矩森嚴,即便當年被許配給梁秋,他也僅是見過梁秋兩次。

第一次他只敢偷偷瞄一眼自己那所謂的未來妻主。

第二次便是被退婚那日。

等梁秋耐着心把小祖宗哄好後,又擡手喚人吩咐下去,左右是哄哄他,到時候真沒尋到她也有的是法子。

梁府的因梁榮引起的喧鬧過去後,雲肆與裴景瑤早回了山上。

在兩個時辰前,雲肆看見那列侍衛後便牽着裴景瑤的手不動聲色從後門離去,京城人多眼雜,她不想在鬧市這種地方節外生枝。

得了雲肆的示意,崖安一走一過之際,手中白色粉末悄悄灑在每個人身上。

烏金不緊不慢的載着兩人,裴景瑤縮在雲肆懷裏,紅着臉任由雲肆緊緊摟住他的腰身,女人的聲音的他耳畔響起,溫熱的氣息令他耳朵有些發癢。

“崖安方才同你說什麽了?”

裴景瑤握着缰繩的手緊了緊,他小聲道:“沒說什麽……”

雲肆挑了挑眉,看向裴景瑤通紅的耳垂,眼中笑意愈發濃郁,這就開始有事瞞着她了。

距離烏金十幾米遠的後方,水魚載着裴曉映共騎一匹馬,夜間山風冷,他又被裴景瑤包的和個粽子一般。

水魚甚至覺得坐在身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坨被。

想起少主那抹冷眼威脅,水魚有些生無可戀道:“小瞎子,你下次吃不了就直說,省的你吃撐了,還要連累我被罵。”

裴曉映稚嫩的應好聲順風傳進水魚耳中,她面上的神色立刻更為痛苦幾分,她算是發現了這孩子的特點。

那便是你與他說什麽他都應好,然後你叫他做什麽他都做,再問就是沉默,水魚家裏養的羊都沒他聽話。

她悶聲道:“算了吧,同你說不通,往後還是離你遠點的好。”

省的哪天惹惱了他哥,水魚怕自己真的會被少主扔去喂狼,想起裴家兄弟剛上山那會,她還當着少主的面說過裴景瑤的不好,現在光是想想後頸都有一陣涼意。

在水魚看不見的地方,裴曉映原本帶着欣喜的面容也染上抹不甚明顯的委屈。

待将裴曉映送至房間,她轉身便看見自家少主牽着裴公子的手也回了屋,水魚眨了眨眼,覺得自己此刻有些多餘。

她方才就應該和飛鷹一起走的!

今夜游燈會,獄卒們也沾了節氣的樂在牢中吃吃喝喝,飛鷹半路離去便是為了探查路況。

救出杜語并不難,只需飛鷹一人探查便足夠,孫枝會在三日後探監,屆時她們的人會先扮成獄卒模樣,再借機将杜語換出來。

雲肆與裴景瑤回到屋內後,他頗為局促的看向床鋪,自他那日來了癸水過後,便一直睡在雲肆的床鋪上。

她從未對他有過逾越之舉,可在三樓雅間那兩個吻,裴景瑤光是想想便羞赧乏力。雖不知今夜會是何番光景,但若雲肆想要,他亦不會拒絕。

裴景瑤洗漱時回了一趟自己的房內,雲肆有些好奇,在他回來時特意觀察了對方幾眼,他身周并未有何區別,只是身上多了一絲藥味。

雲肆輕輕一嗅,發覺這股藥味是從他臉頰上傳來。

裴景瑤塗了崖安予他的藥,想起那藍衣男子口中之話,雲肆眸色一沉,擡步站至裴景瑤身前。

他不在意旁人對他的诋毀,卻在意旁人拿他羞辱雲肆。

以前劃傷臉頰是為了自保清白,可現在早已不需要,他看着雲肆眼中的顧慮,主動開口解釋道:“我知曉自己樣貌平凡,能得你青睐已是上天憐愛。但若我臉頰沒有這道疤,會比現在好看一些。”

他聲音極小,還藏着一抹羞意。

男子都是在意自己容貌的,他也不例外。

雲肆指尖憐惜觸上那抹疤痕,“誰說你樣貌平凡的,我從未介意你臉上這道疤,你生的清麗好看,我極為喜歡。”

見裴景瑤勾起一抹羞赧笑意,雲肆俯身輕吻那抹疤痕。

“還有,不是上天憐愛你,是我憐愛你。”

…………

裴景瑤褪去外衫,時間仿佛倒轉了幾個月。那天夜裏他也曾穿着這件雪青色的中衣,甚至也是這般坐在雲肆的床上。

裴景瑤的指尖有些發抖,見雲肆看向他的目光,恨不得立即鑽進被子裏不見人才好。

見他此般羞赧又瑟縮的模樣,雲肆這才覺得這般光景有些眼熟,她的腦中亦浮現了那夜的場景,那夜裴景瑤的自薦枕席。

她有些不确定道:“這件衣裳……”

裴景瑤聞言語氣有些着急,“你若不喜歡,我便去換一件。”

雲肆眼中笑意漸濃,她坐在床側,語氣頗為暧昧,“不必換,我瞧着十分好看。”

那夜她也說過,這衣裳很襯他。

直到雲肆的身子壓下來,裴景瑤屏住呼吸閉上眼睛,他努力克制自己放松身子,可一想到暗娼巷那夜的深刻于心的疼痛,呼吸都加重幾分。

雲肆的手落在他腰側,裴景瑤不自覺緊緊繃起身子,見他睫毛顫的厲害,一副要受刑般的模樣,便知曉是那夜留給他的陰影太重。

她的手依舊搭在男人腰側,卻是許久都沒有下一步動作,裴景瑤忍不住睜開眼,水潤眸中有些許疑問。

還有深藏在眼底的懼意。

雲肆嘴角抿起一絲苦笑,轉身躺在裴景瑤身側,把他往懷裏帶了帶。

她輕聲哄道:“睡吧。”

裴景瑤眨了眨眼,神情惶惑,他悄悄攥緊拳頭,“你……你不要?”

他心中慌亂的緊,莫非是他毫無反應,這才惹的她不喜,他撐着手臂坐起身子,面上滿是無措。

“是不是我做的不好?”

見他如此惶恐不安,雲肆也跟着坐起身子,無奈解釋道:“亂想什麽呢,不是你的原因。”

“那是為何?”

雲肆握住他的掌心,聲音也有些嘶啞,她卻将欲望強行忍了下去,“景瑤,不必忍着懼意配合我,這是兩個人的歡愉,我不想你再難過。”

“第一次是我不好,傷你太重。”

這是雲肆自作孽,裴景瑤本就對這事心有恐懼,他的身體亦有下意識的抵抗情緒,若她今夜真要了他,他怕是會更難過。她可以等,等裴景瑤跨過心底那一關。

裴景瑤垂眸在床上坐了許久,聽聞後輕輕搖了搖頭,緩聲道:“不怪你,你那夜中了藥,傷我非你本意。”

若是沒有那藥,裴景瑤或許根本見不到雲肆,又何談今日種種。

聽出裴景瑤話裏的低落情緒,她欺身至男人耳邊同他耳語幾句,裴景瑤聽罷後果然羞得滿臉通紅,再不敢說些什麽,只乖巧躺下身子入睡。

翌日清晨,裴景瑤正坐着銅鏡前打算塗藥,卻見雲肆從他手中抽走藥瓶,将那白色藥膏沾在自己手上,再輕輕在他臉頰處揉開。

微涼的藥膏被她溫熱的指腹化開,裴景瑤忍住這過于羞人的感受,任由她為自己上藥。

“疼不疼?”

一個深宅裏養出的嬌弱公子,是如何狠下心劃下這麽深的一刀。

裴景瑤搖了搖頭,“早不疼了。”

雲肆放下藥膏,指尖輕擡起裴景瑤的下颚令他看向自己,“以後有我在,再也不會叫旁人欺了你去。”

裴景瑤心尖都跟着一顫,他輕聲應了聲好。

馬車一路駛向城內,在入城之後,悄悄在吳憂家中後門處停下。

車上先下來一名黑衣女子,她跳下車後并未立即離開,而是轉身在車旁等候,只見馬車簾子被纖細的手輕輕撩開,而後一位帶着面紗的男子俯身而出,他穿的素雅,身上披了件披襖,頭上挽了一只暖玉發簪。

馬車有些高,雲肆本欲将裴景瑤抱下,他卻連忙搖了搖頭,擡眸看了眼門口等待的吳憂,吳憂連忙轉過身去,只當自己是個瞎子。

雲肆只好配合的擡起小臂,任由裴景瑤借着她的力道下車。

沒辦法,誰讓自己挑了個面皮薄的小夫郎呢。

雲肆擡手為裴景瑤攏了攏披襖,“你且在吳憂這裏等我消息,若丞相府那邊沒有問題,我便接你一同入宮。”

裴景瑤乖巧點了點頭,與雲肆在門口告別後任由吳憂領着自己進了院內。

雲肆今日本欲帶裴景瑤去見君後,丞相府內遲遲未有動靜,派去探子說丞相已三個月未出府內。她心中生異,便想親自前去查探一番。

吳憂的府邸位置正在兩者中央,她府上也有自己當初所帶之人,自石霖的事件過後,雲肆與飛鷹便将其餘二十幾人重新召集過一遍。

人心信不過,藥總能信過。

她之前不大願意用這些人的原因,便是因為這些人裏不僅有忠于北疆的勇士,還有借機混進來的北疆世族弟子。北疆王年老體衰,北疆王室血脈凋零,人心惶惶,在雲肆出師前便有北疆世族妄圖取而代之。

動作快的都被雲肆絞殺,然而總有妄圖耍小聰明的,表面歸順于她,暗地裏的絆子一個沒少下。

崖安配置的藥被擺放在每個人面前,解藥十日一放,若無二心,雲肆保她們平安回到北疆。大部分人都毫無猶豫吞下,她們來之前便做好了沒活着回去的打算,只要北疆能平定,她們的性命便不算什麽。

唯剩兩個猶猶豫豫不願吞的,見旁人都咽下後也只好跟着咽下,她們眼中的不情願被雲肆捕捉,她什麽都沒說,只淡笑着将她們分配到各處盯梢。

人群散去後,院內唯剩兩具屍體,那是方才不願吞藥的兩人。

雲肆冷漠的擦着匕首,為二人尋了個好的死因,“大梁魚龍混雜,她二人為北疆平定而死,也算為家族争光。”

而至于她們背後的家族能否安然無恙,那便是回北疆之後的事了。

飛鷹看着少主獨身遠去的背影,難得沉默了許久,地上的兩具屍首都是來自于北疆世族之女,在北疆時飛鷹還同其中一人打過交道。

飛鷹知曉這兩個家族從來不是安于平穩的心思,她們派來的人死在大梁是最好的選擇。雲肆願意饒過石霖與石然,那也是因為她們身後的家族并無野心。

雲肆是北疆少主,她或許願意當個賢主,但若有威脅到北疆王權之人,她亦不介意将她們屠戮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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