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 北疆日常 她牽着男人的手……

她牽着男人的手緩緩走在街上, 裴景瑤則對這北疆風情的街市而好奇張望,王城鬧市上亦如大梁一般熱鬧。

與大梁不同的是,這街上的商販老板很多都是男子。

“北疆未對男子有居家不可出的約束, 這個時節女人們多半都去戈壁深處打獵,生意多半是男人在操持。”

裴景瑤點點頭表示理解,她們說的是正統官話, 開口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一個正忙着擦桌子的男人狐疑看向她們, 下一秒便恍然大悟瞪大眼眸。

昨日少主帶着宣和郡主策馬而過的事已傳遍王城, 雲肆在王城內并不曾隐瞞過自己的身份, 此刻她一露面, 身側還跟着個溫潤如玉般的男子, 便有幾個人認出來。

“草民見過少主,見過郡主, 這是草民自己家裏做的奶酪子,聽說大梁沒有, 王君且拿去嘗嘗。”

裴景瑤看着忽然跑到自己身前的男人,眉宇間有些茫然, 他操這一口并不熟練的官話, 口音語調皆有些怪異,但他說的極為認真, 神情更是凝重。

那被紙包着的奶酪子被塞進裴景瑤懷中,他愣了幾秒看向雲肆, 女人輕笑一聲,“既然給你,你便拿着吧。”

“怎能白拿你的,我付你銀兩當我買的好了。”

裴景瑤拿着它輕輕開口, 他本欲掏錢給這個男子,但他竟搖搖頭,看向雲肆面上笑的淳樸。

“不值錢的,少主為我等争得青州三城,我們的好日子都在後面呢。”

既有他開了先河,便一發不可收拾,接二連三的百姓将兩人團團圍住,手中皆拿着小物件試圖塞給王君懷裏。她們都極為淳樸,雲肆此行大梁的受益者是所有北疆百姓,她們也只是單純的想送些東西給少主。

縱然少主看不上這些,她還有個從大梁而來的王君呢,方才她們便看見,是這位王君收下後少主才點頭同意的。

雲肆本是要帶小夫郎逛街的,可百姓們熱情難以招架,眼見她們竟妄圖塞到裴景瑤懷中,雲肆眉頭一皺,她将裴景瑤護在懷中,看着那些面容淳樸的百姓們輕聲開口。

“你們做生意不易,東西還是自己留着吧,待過幾日青州三城開通,這些都能賣上好價錢的。”

雲肆話語一頓,當着她們的面牽起裴景瑤的掌心,後者面容一羞卻未掙紮,“郡主未見過北疆之景,我本欲帶他出來逛逛的,你們這般熱情,倒讓郡主沒法走了,何況這些東西王帳裏都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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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肆此話一出,面前的百姓們倒是一個兩個都停下手中的東西,一個女子看着雲肆與裴景瑤,會意開口道:“少主,您與王君不收我們的東西是心善,但您的恩情,我們都記在心裏的,若是往後王君有想吃零嘴,盡管派人來取!”

裴景瑤手中那袋奶酪子也給攤販付了銀兩,見王君點頭同意後,百姓們才目送兩人離去。

雲肆将砂糖撒在奶酪子上,接着便喂了裴景瑤一小口,這是北疆最常見的一種小點心,吃起來奶甜奶甜的,她知裴景瑤喜歡吃甜食才把它留下。

見裴景瑤吃的欣喜,淡粉的舌尖輕輕掃過唇角,接着便張嘴試圖讓雲肆再喂他一口。

可惜這回等到的不是奶香的甜點,而是雲肆毫不留情的将它裝回紙袋裏,她還記得昨晚的場景,更不敢給他多吃奶制品。

見裴景瑤眸中不解,雲肆指腹輕輕擦過他的幹淨的唇角道:“莫貪嘴,不知是誰昨夜胃疼。”

“我都好了的。”

裴景瑤眼中劃過一絲委屈,只是那聲音頗有些底氣不足。

雲肆輕笑出聲,還是未冒險繼續給他吃,只牽着男人的小手走在這大街上,北疆游牧民族居多,王城內自然也保留了許多牧民的習慣。

在裴景瑤看見街邊那整只吊起來的羊肉時,眼中更是驚訝異常,屠婦手持砍刀正将羊肉切塊賣給身前的男子,這般粗犷的售賣方式在大梁也是聞所未聞。

雲肆不動聲色将裴景瑤往自己身側牽過一些,手中輕輕捏了下男人的掌心,在他擡眸看過來時,雲肆緩緩開口。

“許久未帶你打獵了,想不想去?”

裴景瑤先是一怔,随後面上粲然一笑,極快回答道:“想去。”

兩人走遠一些,她擡手吹了一個悠長的哨聲,不過半刻烏巾漆黑的影子便出現在兩人視野裏,它身上的馬鞍換了一套,雲肆嘗用的弓箭就放在側袋內。

烏巾親昵的用頭貼近雲肆的肩身,待被主人摸過之後,它又輕輕将頭偏了個方向,像方才蹭雲肆一般,極輕的将它那碩大的馬頭往裴景瑤臉上靠。裴景瑤瞪大眼眸看着烏巾,随後擡手小心翼翼摸摸它的頭。

見烏巾如此乖巧,裴景瑤心中又驚又喜,他雖與雲肆騎過馬兒許多回,但這是馬兒頭一次如此親近自己,他轉身看向雲肆,心中的欣喜都寫在臉頰上。

“看來它也喜歡我的小王君。”

雲肆眯着眼睛看着裴景瑤,語氣中彌漫一股子酸味,裴景瑤失笑半響。

“妻主怎連馬兒的醋都吃。”

雲肆語氣怪異哦了聲,随後摟着裴景瑤的腰身翻身跨到馬上,她将男人摟的極緊,裴景瑤愈是想躲她愈是用力,湊在他耳側語氣陰測測。

“你膽子倒是愈發大了,竟調笑為妻,是不是該罰。”

裴景瑤語氣藏笑,但仍配合道:“妻主要罰景瑤什麽?”

雲肆看着男人的珍珠耳墜,随手将耳墜拿下,下一秒便咬了口他白嫩的耳垂,她看着男人耳根騰一下變得通紅,這才滿意眯起眸子。

“就罰你……”

雲肆思索片刻,眼中神色晦暗,她貼近裴景瑤耳側輕輕道:“就罰你不許動。”

裴景瑤尚不明白這不許動是何含義,還傻兮兮點頭,果真坐在烏巾身上一路未亂動。待晚上他的手腕被腰帶牢牢綁住,就連眼睛也被蒙住時,他才明白這‘不許動’的真正含義。

一路策馬至草原上,如今雖是冬季,草原上枯黃的草仍有半人高,雲肆雙手環住裴景瑤的腰身将弓箭緩緩拉開,男人緊緊靠在她胸前,連呼吸都輕上幾分。

他睜大眸子,在一處荒草微動之際,雲肆淩厲的箭已破空射出,她們剛進入這片草原一刻鐘,兩只肥碩的野兔便進了袋子。

裴景瑤欣喜道:“都說妻主箭術如神,如此荒草遮掩竟也能百發百中。”

“既然誇為妻厲害,何能只嘴上說說。”

雲肆刻意咬重‘嘴上’兩字,她看着裴景瑤耳根逐漸變紅,最後羞紅着臉頰轉身,極為迅速的在自己唇角偷偷親了一口。

雲肆嘴角上揚的弧度更甚,若是讓部下知曉自家少主只因射中兩個兔子便開心成這樣,那一個個怕是要吓死。

她身上雖帶了火折子,但這冬天雪地的草原不比大梁,她們連說話都冒寒氣,若在外面烤肉怕是肉還未熟人便會凍成冰塊。

她策馬将裴景瑤帶回王帳內,又把兔子扔給小廚房去處理,聽聞是少主特意為王君獵的野兔,廚子們小心揣摩着王君的口味,最後試探着将兔子一只熏烤,另一只則做成大梁口味的紅燒兔肉。

香噴噴的兔肉被端上餐桌,雲肆一邊給裴景瑤夾菜一邊道:“雪山那邊動物更多,待開春不再封山後,我便帶你去那裏玩上一圈。”

裴景瑤眉眼彎彎,“都聽妻主的。”

在送親之隊到達城門那日,許久沒有熱鬧的王城百姓皆趕去迎接,竟出現了萬人空巷的場面。一箱接一箱的紅木嫁妝被大梁侍衛擡過,這條長隊竟走了半個時辰都未走完,這般空前盛大的場景令北疆百姓皆為震撼。

聽說宣和郡主極受少主的寵愛,原本她們還有些不信,如今看這郡主的嫁妝也不得不信,這何止是受少主寵愛,怕是在大梁也是極為受寵的。

裴景瑤按照在當初篝火晚會的承諾,将大梁的新奇玩意挨個到給那些孩子的家中,她們一個個都極為欣喜,在當日下午崖安家的姐弟倆便拿着賀禮入了王帳。

姐姐崖喻得到的是把大梁的短劍,雖在進屋時被侍衛收繳,但她仍極為欣喜向王君表達了謝意,她弟弟崖清則羞赧一笑,将手中抱了一路的東西獻給王君。

崖清穿的是一套裴景瑤送他的大梁男子衣衫,做工極為典雅精細,襯的少年的氣質都柔上幾分。

“我見王君一直着大梁衣衫,雖樣式好看異常,但在咱這北疆着實不太保暖,聽少主說王君身子不好,我便新做了一套北疆衣衫獻給王君。”

見裴景瑤眸中驚訝,崖清又急忙補充了句,“王君放心,我用的都是頂好的料子,花樣也是新的,王君穿上必然好看的緊。”

“竟是你自己做的,可真是心靈手巧。”

裴景瑤輕輕撫過那月白色的衣衫,面上十分驚喜,崖清聽後搖搖頭,語氣悵然道:“王君喜歡便好,我可擔不起心靈手巧四個字,我不像我哥一樣會醫術,也只能在家中繡繡衣衫。”

裴景瑤已看過一遍那衣衫,此刻更是愛不釋手的将它放在腿上,看着面前的少年輕聲道:“你若是喜歡刺繡,我可以教你些新樣子。”

“王君說的可是真的?”

見崖清激動出聲,裴景瑤含笑點了點頭,那少年竟樂的崩起來,惹的崖喻怒瞪了他一眼。

如今還在王君面前,蹦蹦跳跳的像什麽樣子,聽說大梁男子最注重禮節,她本以為自己弟弟會惹王君輕視。卻沒想到王君看着他的目光極為和善,竟沒有半絲苛責之意。

崖清幾步跑到王君身前蹲下,乖巧道:“王君一言為定,那趕巧不如趕早,王君現在便教教我吧。”

崖喻眼中訝異,看着自己弟弟竟真的與王君在帳內探讨起繡工,她則尴尬站在原地。就在她剛想請退時,便見自己哥哥鑽進帳內,手裏還牽着他那小徒弟。

裴曉映眼上蒙了一條白布,崖喻挑眉看了他一眼,後退兩步到門口,屋裏都是男子,她留着也是徒增不便。

待崖喻不動聲色跑路後,崖安領着裴曉映一步步踏上臺階坐在裴景瑤身側,崖清明顯有些怕自己哥哥,見他上來立即悄悄移開些。

裴景瑤牽起映兒的手,極為關切看向他的眼睛,“映兒最近如何?”

“映兒有日日敷藥,也有聽師父的話,就是幾日未見哥哥,十分想念哥哥。”

映兒這幅乖巧的模樣令裴景瑤心疼不已,“不如今夜就宿在我這裏,明日我再送你回去。”

裴曉映思索良久,還是輕輕搖搖頭,住這裏怕是會打擾少主與哥哥,“映兒在師父那裏也很好,晚間回去還要敷藥,映兒想早日好起來,也能早日看見哥哥與師父的模樣。”

在一旁吃酥糖的崖安滿意一笑,不枉自己日日教導小徒弟,如今自己竟也能與他哥相提并論了。

崖清安靜的和個透明人一樣,裴景瑤與裴曉映又都不是主動開口說話的性子,他只能主動挑了個話題談起。

“飛鷹家的夫郎前兩天生了,果真是個女兒,她夫郎年紀快三十了,生産時也頗為兇險,聽說陣痛了快一夜孩子才下來。”

他看着裴景瑤悄悄撫住小腹的手,去夠酥糖的動作一僵。他怎麽就忘了這一茬,裴景瑤一直沒懷上,在他面前提這事,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兒女雙全,乃是大喜之事,改日我也應去探望一下。”

崖安飛速将糖塞進嘴裏,嚼了幾口強行轉移了話題,“最近都沒見到水魚,我今早聽聞她卧病在家幾日都起不來身,聽說是她娘打的,你可知道為何?”

這話出口,裴景瑤與崖安都明顯感受到映兒擡頭的動作,他倆對視一眼,眼中都了然彼此的意思。

“還有這事,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裴景瑤邊說邊注意裴曉映的動作,不過他從方才擡頭過後,便同從前一般沉默不語,好似方才波動的情緒只是一個錯覺。

“我還以為少主告訴你了,原來你也不知曉,那便算了。”

他沉默一瞬間,用指尖敲了敲木桌,開口便向自己弟弟發難,“崖清,你能不能莫日日都拿着繡花針,爹為你挑了那麽多世女,你倒是出去挑挑看。”

崖清今年也十五歲,算起來只比裴曉映大了半歲,這般年紀也是開始尋親事的年紀,不過北疆血脈之情濃郁,家中男子總愛被多留兩年再嫁。

“哥哥你都不嫁,又為何催我嫁。”

有王君兄弟倆在場,崖清心中也有了底氣,竟難得怼了崖安一句,崖安立刻眉頭一皺,擡手便要去掐他胳膊。

“都是一般年紀,又都是做人弟弟的,你若是有映兒一半聽話,爹何必每日被你氣的不行。”

崖清利落躲過哥哥的動作,翻身藏到王君身後,對着崖安做了個鬼臉,“爹分明是氣你日日不歸家,我與姐姐可乖巧的很。”

崖安一拍桌子,“你還敢頂嘴!”

崖清立刻跪坐的板板正正,但仍不死心的撇嘴道:“王君的弟弟與我一般大,也沒見王君催嫁呀。”

在旁聽了半天都裴曉映輕輕開口,惹得三人一起看向他。

“哥哥,映兒也不想嫁,映兒只想與師父懸壺濟世。”

他這話是第二次說了,裴景瑤看着明顯有着自己心思的映兒,心中擔憂更甚,但面上只順着他應了好。

待晚上雲肆回來時,裴景瑤糾結許久,還是問了她水魚的事,她看着男人神色,只輕輕掐了下他的臉頰,輕描淡寫帶過。

“莫憂心,是她家事,與他人無關。”

裴景瑤如此才放下心來,出于做哥哥的私心,他并不想讓映兒與水魚沾染太多幹系,可想起今日映兒的異樣,他卻不知如何開口,只琢磨着尋個機會好好和映兒談談。

她自然知曉裴景瑤的擔憂,在水魚能從床上起身後,雲肆便一紙書信将她調去了外城做事,沒有月餘回不來的。

這事後來也被傳之裴景瑤耳中,他心中不知作何感想,看着每隔三日便要來王帳內見自己一面的映兒,心中的話也都被壓下。

崖安從未和裴曉映提起過水魚,裴曉映也亦不曾開口問過,他日日同崖安往返于兩地,白日要治療眼疾,得空了便要辨識藥材,有時累的沾床便能睡着。

雲肆這幾日帶着裴景瑤将王城內逛了個遍,這些日子不敢再讓他過度食葷腥,小廚房也每日變着法的将菜做清淡可口。

小廚房裏的廚子都是打小學做菜的,在被調來少主帳中前伺候的一直是旁的王室子弟,這麽多年什麽刁鑽的胃口都遇見過。

他們本以為這位來自大梁的郡主極難伺候,更應是雙手不沾陽春水的性子,在得知自己要去伺候王君時,他們已将大梁的菜譜鑽研了透,生怕惹了這位受寵的郡主。

所以當裴景瑤親自出現在廚房內時,這群人頓時被吓了一跳。

一個生的圓潤的廚夫手中握着砍刀,正哼哧哼哧将整頭豬拆分,一抹陰影擋在身前,擡眼便看見一纖細身影。他抹了把額頭的汗,剛欲出聲叫他讓開些,嘴中剛蹦出一個字,他便瞪大眼眸站在原地,手中的砍刀都提高幾分。

“王君怎麽親自來了!”

他被王君吓了一跳,裴景瑤亦被他手中驟然提高的砍刀驚到,跟在身後的小桔連忙将自家主子護在身後。

“我們王君想為少主下廚,你仔細你手中的刀,快放下吧,瞧着怪駭人的。”

見裴景瑤點點頭,那廚夫才猛然回身将刀放置身後,其餘幾人聽聞此事,立刻将廚房內收拾幹淨。那頭死豬也被他們用白布擋上,生怕驚了這弱不禁風的王君。

裴景瑤小步跨進廚房,他們看着王君這纖細的腰肢與白嫩的小手,眼中滿是狐疑之色,甚至懷疑他都拿不起屋內那口重鍋鍋蓋。

見王君真将袖子挽起,一副要親手作羹湯的模樣,一旁跟在的小桔也為他打下手,守在門口的幾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後便派了一人走進去。

他躬身在裴景瑤身側道:“王君想做什麽告訴我等便好,您只需在旁指揮,這些髒活還是我們來吧。”

在他們看來裴景瑤為雲肆下廚再正常不過,王君受寵,那自然也要學着讨好少主才行。

只是他們從前伺候的人家,縱然是主君為妻主下廚,那實際上也是小廚房內的廚子做的,主君只負責告訴他步驟,那做好的飯食被送到主君手上,再由男人們送給妻主。

他們下意識也覺得王君與少主理當如此。

裴景瑤看了眼身側的廚夫,眼中有些不解,“不用麻煩你們,我自己來便好。”

他要做的是香菇雞丁鹵面,趕巧廚房內有剛擀好的面條,裴景瑤只将水煮沸後便把面條下進去。雞肉與香菇被他切成小塊,鍋中熱油後便開始翻炒。

他倏然不知自己娴熟的舉動已令他們心中極為震撼,裴景瑤只安靜做着鹵面,北疆的調味料與大梁頗有不同,他将那暗色的粉末狀用指尖蘸了一點,習慣性伸出舌尖嘗味。

守在一旁的廚夫瞪大眼睛,剛欲開口阻止,便見王君眉頭一蹙,下一秒便被嗆的捂住嘴直咳嗽,連眼眶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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