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 [最新] 尾聲 正文完
翌日一早, 崖安便帶着裴曉映又到王帳內,昨日時間匆忙,他回去後便将孕夫要注意的事項編撰于紙上, 今日又特意給二人送來。
王帳內人來人往,一個個皆行色匆匆,裴曉映站在房間一角看着師父與哥哥的身影, 在雲肆跨進房間之後,屋內更沒有人注意自己的身影, 裴曉映轉身悄悄走出去。
王帳外亦人影忙碌, 皆因哥哥有孕一事而面露喜色, 并未有人在意他的身影。
裴曉映擡手感受着灑下的陽光, 擡手将自己眼上的白布扯下。如今已是初春, 帳外的白楊樹抽出綠芽,天地間一副生機勃勃春意盎然之景。
裴曉映一路走至王帳外的林間, 春風一吹,林間便沙沙作響, 這片林子的年頭已久,許多白楊的樹幹足夠遮掩兩人的身影。
裴曉映坐在樹下, 擡頭望着林間嫩綠色, 眉目間亦是一片歡喜,新芽嬌弱, 風一吹過,一片小小的嫩葉便順着風吹落至裴曉映身上。
他捏起那嬌葉好奇看着, 用指腹輕輕感受紋路,又在地上尋了幾片新葉放在身前,将它們拼湊成不同的形狀,好似一副樹葉畫。
這是裴曉映第一次獨自走出王帳, 不在別人的照看下,真切的感受着北疆的景色。
他獨自在樹下坐了許久,手中的葉子被來回擺弄,就在裴曉映欲起身離去時,他聽見了兩個女人交談的聲音。
這兩個女聲他都認得,一個是水魚,一個是崖喻,只是交談的內容他卻是頭一次聽說。
裴曉映起身的身影一僵,他本想等着水魚與崖喻走過後再悄悄離去。
王帳內。
裴景瑤焦急看向身前的婢子們,“還沒尋到映兒嗎?”
那婢子中的一個站出來,驚慌不安道:“回王君,我等已将王帳尋了個遍,确實未發現小公子的蹤跡。”
崖安眉心微蹙,走到裴景瑤身側安慰道:“你莫急,他說不定就是跑出去玩了,一會玩夠就回來了。”
方才王帳內人來人往,等平靜後才發現裴曉映竟找不見了,守門的婢子只道小公子在半個時辰前出去了。可一問去小公子去哪了,竟沒有一個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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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曉映以前也偷跑去玩過,但都是在王帳內,何曾一聲不吭跑出去這麽久過。他自來到北疆後還未獨身出去過,如今眼疾還未好,裴景瑤擔心他出了意外。
雖崖安與雲肆都安慰映兒不會出事,可裴景瑤就是放不下心,只撫着小腹焦急萬分。
就在他安耐不住想要自己出去尋時,小桔在窗外的驚呼吸引了他們注意,崖安與裴景瑤對視一眼,随後便扶着裴景瑤匆匆出門。
待看見門口的景象時,幾人神情皆是一驚,裴景瑤更是瞪大眼睛驚呼一聲。
裴曉映被水魚橫抱在懷裏,素色的衣衫滿是泥污,有處還撕破些許。他緊緊閉着眼,那白嫩的小臉上還有些未擦淨的泥污,用來蒙眼的白布也不知去哪了。
裴曉映如今看起來就像從泥溝裏爬出來的一般,看起來可憐的緊。
崖安與小桔連忙從水魚懷裏接過裴曉映,男孩站在地上後不敢用力,一看便是腳踝扭傷了。
“這是怎麽了?身上是如何弄得?”
裴景瑤忙聲開口,下一瞬水魚便半跪在裴景瑤身前低頭請罪。
“王君恕罪,是臣之錯,臣在外林中誤将小公子認成賊人,這才害得小公子受驚摔倒。”
裴景瑤轉頭看向靠在崖安身上的映兒,男孩只垂頭看向腳下,他拉起裴曉映的手,卻驚覺男孩掌心處也被擦出血痕,一看便是摔狠了。
“怎摔的這麽狠,映兒,你去外林做什麽?”
崖安見此亦沉下面色,眼瞧着所有人都圍着自己看,裴曉映張開眸子怯怯看向自己哥哥,又似不經意般掃過跪在地上的水魚。
“哥哥,是映兒貪玩跑去外林,這才不小心摔倒。”
裴景瑤側身擋住裴曉映看向水魚的視線,語言難得淩厲幾分,“你與我說實話。”
裴曉映瑟瑟一抖,再擡眸時眼眶微微泛紅,“哥哥,映兒所說都是實話。”
裴曉映的袒護過于明顯,裴景瑤看了崖安一眼,後者心領神會将男孩扶回屋內。
裴景瑤嘆了口氣,小桔連忙扶着自家王君,他看着跪在身前的少女不知該說什麽。
水魚同她在大梁的時候變化極大,從前略輕浮的姿态已不見,她如今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女人,方才那番話放在從前水魚是說不出的。
在大梁或許可以放肆一些,可如今已回了北疆。雲肆為王,裴景瑤為君,水魚半絲不能逾越為人臣子的尺度。
“你說的可是真的?”
水魚垂眸低頭應,“臣不敢欺瞞王君。”
半響過後,裴景瑤疲憊揮揮手,“罷了,你先下去吧。”
“是。”
水魚垂眸起身,雙手緊握成拳,她離去前撇了眼屋內,但什麽都未看見。
待水魚走後,裴景瑤才護着小腹回了屋內,崖安正給裴曉映扭傷的腳踝塗藥,邊塗邊苦口佛心教育。
“師父同你講,若一個女人真有擔當,是不用靠男人袒護的。你袒護他一次,她嘗到了好處,往後就要你袒護第二次第三次。如此循環往複,這事可就不妙了。”
崖安嘆了口氣将藥膏蓋好,最後總結了一句。
“所以受了委屈要說出來,你哥哥是北疆王君,身後更有王上撐腰,這身份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你沒什麽好怕的,只管仗勢嬌縱便好。”
裴曉映聽聞幾乎快把頭埋進胸口,裴景瑤眼中有些心疼,他示意崖安停下話語,只坐在男孩身旁輕輕揉了揉映兒的發絲。
“放心吧,我未怪罪她。”
見裴曉映終于肯擡頭,裴景瑤攤開他滲血紅腫的掌心,動作輕柔的為映兒上藥,眼中滿是憐惜。
“是摔到何處了?摔的疼不疼?”
裴曉映縮回塗滿傷藥的掌心,小聲喃喃道:“只是被樹枝絆了一下,哥哥莫擔心,映兒不疼的。”
裴景瑤與崖安對視一眼,眼中皆有些無奈。
這事自然很快傳到雲肆耳中,她喚來水魚與崖喻,後者将手中屬于映兒白布條恭敬放在桌上,随後與水魚十分有默契的垂下眼眸。
雲肆冷眼看向面前兩人,指尖輕敲向桌面,“怎麽回事?”
水魚深吸口氣,将與裴景瑤所說的內容又重複一遍,崖喻在一旁跟着點頭。
水魚與崖喻說辭一樣,裴曉映也只說是自己不小心摔了,此事只好就此掀過,但水魚與崖喻都能感受到王上的不悅,一段時日裏誰都不敢再往王帳處湊。
在崖安将裴曉映帶走後,裴景瑤屏退所有婢子,只孤身坐在軟榻上,雲肆輕輕一攬,裴景瑤便順着力道依在她胸前。
“誰又氣我的王君了,為妻替你出氣。”
雲肆看着面露疲色裴景瑤,輕聲哄着他。
“誰都未氣我,是景瑤想自己靜靜。”
他聲音軟糯,雲肆壓下心中火氣,只把孕中的小夫郎抱回床上歇息。他自從有孕以來便異常黏人,只是苦了雲肆日日都在忍耐。
“你莫擔憂,崖安處經常向王族送藥,多派幾個世女去取,一二來去總會有映兒看得上的。”
“若真有映兒能看上的便好了。”
裴景瑤苦悶依在雲肆懷中,女人勾着他的發絲在指尖纏繞,他沉默一會,忽而開口認真問。
“妻主,我是否對映兒管的有些多?”
“多?”雲肆神色訝異,“自然不多,你是他兄長,映兒是被你拉扯大的,合該由你管教他。”
裴景瑤那雙向來水潤的眸子此刻滿是愁絲,他将手護在小腹上輕輕開口,語氣藏着幾絲不安。
“崖安說孕中夫郎性格總會變動,我卻覺得我愈發多愁善感,總愛平白擔憂別人,連小桔倒水時都想叮囑他莫燙了,妻主嫌不嫌我啰嗦。”
他最後一句細若蚊聲,若非雲肆聽力好怕是就忽略過去,她将手輕撫在男人手掌上,嘴中輕笑一聲。見裴景瑤轉頭看向自己,雲肆這才清了清嗓子開口。
“我哪裏會嫌你,我巴不得你日日都圍着我啰嗦呢。”
裴景瑤眼睛一眨,語氣透着股不自覺的委屈,“那妻主是承認我啰嗦了。”
雲肆連忙哄道:“為妻可沒有,景瑤,你這哪裏是啰嗦,你明面上擔憂他們,實際上實在擔憂腹中胎兒。”
崖安說的不錯,自裴景瑤有孕以來,他身上的父性便被激出來,他在不自覺的學習如何坐一個父親。他日日向人請教生養的經驗,有空時便要為孩子做做小衣裳。
這是王上的第一個孩子,王帳內所有人都提心吊膽,給這未出世的小王女又或是小王子早備了數不清的衣裳玩具。可裴景瑤還是覺得自己做的才放心,雲肆也就由他去了。
雲肆唇角勾起笑意,她隔着衣物輕輕吻在裴景瑤的小腹上,當着男人震撼的眸色道:“景瑤,你定然是位好父君,這小家夥是個有福氣的。”
裴景瑤羞紅着臉色偷偷一笑,他心思一動,試探性開口問道:“這孩子亦不鬧我,這陣子都能多吃幾口飯,如此乖巧的孩子,也不知是女孩還是男孩。”
雲肆看着裴景瑤那小心翼翼的神色便知男人在想什麽,此刻只能無奈笑道:“都說了,不論女男我皆喜歡,你莫擔憂此事。若是女孩便是我教她騎馬打獵,若是個和你一樣的男孩可要金貴養着,不能叫他磕碰。”
裴景瑤被雲肆安慰些許,閉上眼前唇角還是掩不住的笑意,只是他在心底悄悄祈願,只希望腹中這胎争氣一點,最好是個女孩。
雲肆是北疆王,雖她安慰自己女孩男孩都一樣,但她定要有個王女來繼承大統,若是自己生不出女孩,那些王臣怕是又要拿此事做文章,裴景瑤才不要給她們任何機會給雲肆塞側君。
在雲肆不在的時候,裴景瑤常常放下手中繡了一半的小衣裳,自己對着小腹獨自呢喃,小桔和其他婢子們互相看幾眼,只伺候的動作更加小心翼翼。
王君想要女孩一事被悄悄傳出,崖安知曉後憂心忡忡,他以為是雲肆的意思,問過後才知曉是裴景瑤自己想要女孩。
崖安怕他亂喝藥,隔三差五便去提醒他一次,裴景瑤年歲還小,即便這胎不是女孩,往後也有再要的機會。
半個月後,裴景瑤與裴曉映見到了那六名裴府外戚女人,她們在北疆的玉礦中幹了幾年苦力,早不知今夕是何年。
在得知北疆王君乃是當年裴府大公子裴景瑤時,一個兩個都不願相信,只當是別人來框她們取樂,來傳信的人沒看見她們驚喜過度的表情,反而像看怪物一樣看自己。
待王城來人真将她們帶走時,一個個才驚慌起來。
“大公子當年不是死了嗎。”
一個女人沉聲開口,惹得旁的幾人女人皆看向她,半響過後,一個年歲頗大的女人沙啞回答。
“可若不是大公子,還有誰會費盡心力尋我們幾個。”
馬車上的幾個女人一路沉默,她們拘謹的進入王帳,直到見到裴景瑤與裴曉映那瞬間,她們才露出既痛苦又欣喜神色。
“草民見過王上,見過王君與小公子!”
那年長的女人帶頭跪下行禮,裴景瑤眼眶濕潤,連忙便想将她們扶起,雲肆的動作比他快一步。
“諸位快快請起,王君等你們很久了。”
女人們起身後,她們互相看了一眼,才期期艾艾看向裴景瑤,一個個皆眼眶泛紅,聲音不可置信道:“大公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裴景瑤挨個掃過女人的面孔,最後看向那年長的女人,苦聲開口道:“此事說來話長,當年我與映兒僥幸逃脫,乃是王上救我二人于水火之中,這才有機會讓我裴府洗脫罪名,亦能見到你們。”
這些女人是裴府外戚,裴景瑤是裴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公子,他從前并未見過這幾人,可如今世事沉浮,裴府竟然只剩下這幾人了。
待裴景瑤與她們将當年原委說出後,女人皆眼含熱淚,那年長的女人亦抽泣的不成樣子。
雲肆擔憂裴景瑤孕中情緒過于激動,只兩炷香後便讓映兒帶着他回去。
那剩餘的六人看向雲肆,再度跪在雲肆腳下。
“草民謝過王上大恩!”
雲肆淡聲道:“不必如此,起身吧,往後有你們在這王城,王君他也算有個爹家人。”
那日之後,王城內多了一座裴府的院子,北疆少有人姓裴,有人猜測那是王君在王帳外的住處,但看裏面來來往往的女人亦不像,一時間說什麽都都有。
日子一天天過去,裴景瑤胎象也穩下來,雲肆也敢讓他出去走動,如今北疆到了春季,出門便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
小桔扶着王君在院內散步,雲肆則在角落的老樹下聚精會神做着手上的事,她衣袖被挽起,露出女人有線條的小臂。
她正垂眸用匕首認真削着手中木頭,幾刀下去拿木頭便被削成個平面,雲肆吹了吹木屑,将一旁的麻繩一圈圈綁在手上。
裴景瑤原本的散步也早停下,他就伫立在雲肆不遠處安靜看着,手中撫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眉目間盡是幸福之意。
原來是裴景瑤這陣子在房裏悶的不行,雲肆不好帶他去草原上玩,只好變着法的在帳內哄他開心。見他每日坐在院中繡着小衣服小鞋打發時間,雲肆便将注意打到了秋千身上。
裴景瑤如今已孕五月,雖他月份大了不好坐秋千,但将來孩子出生後,他與孩子總能玩上。
雲肆行動極為利落,當天便将繩子與木頭搬了回來,她不許裴景瑤近身,只怕飛舞的木屑沖撞到他。
裴景瑤也是乖巧聽話,既不讓他近身,他便乖乖搬了個椅子坐在一旁看,一看便是一下午,他也不嫌無聊。
“你娘在給咱爺倆做秋千,你還沒出生便這麽受寵。”
裴景瑤摸着肚子自說自話,再擡眼便看見雲肆放下手中之物朝他走來。
“起風了,回去吧。”
裴景瑤點點頭,乖巧起身慢慢走回去,他是頭胎不顯懷,且身子本來就偏瘦,如今穿着寬松的衣衫遮掩,根本看不出來是個孕夫。
僅在每日晚上雲肆為他擦拭身子時,能看見那微微隆起的小腹,雲肆每日都要親上幾口,裴景瑤剛開始時還羞澀不已,後來竟也養成了習慣。
裴景瑤與雲肆剛進屋便聽小桔說小公子來了,裴景瑤驚訝一笑,又忙轉身走去門口等映兒。
映兒如今已不需要白布蒙眼,只眉眼彎彎朝裴景瑤跑來,那模樣亦同每個十五歲的少年一般明媚且美好。他生的本就好看,那雙漆黑的眸子更像寶石一般發亮。
裴景瑤一看他跑便跟着緊張,只囑咐着,“仔細莫摔了。”
裴曉映腼腆朝雲肆行了一禮,待雲肆出去後才跑到自己哥哥身前,笑眯眯的看向裴景瑤的小腹,撒嬌着回答。
“映兒注意着呢,不會再摔倒啦。”
裴景瑤失笑看向映兒,輕輕掐了下他白嫩的臉頰,“就你愛撒嬌,不是說最近要上山采藥嗎,又跑來我這做什麽。”
裴曉映挽着哥哥的臂膀将他扶到軟榻上,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裴景瑤,軟聲撒嬌道:“過幾日才進山呢,映兒自然是想哥哥了,師父也讓映兒常來給哥哥請安。”
自上次他在外林摔過以後,崖安便拘着他不許在往外亂跑,更在雲肆有意無意的暗示下,裴曉映的住處隔三差五便會來人取藥,無一皆是與他年齡相當的俊秀女子,她們取藥不是目的,與裴曉映交好才是目的,每次來都要與裴曉映說上幾句話才走。
王上有意讓她們同王君弟弟接觸,那便代表着有意将裴曉映許給她們中的一人。若誰真能娶到王君的弟弟,從此與王上沾親帶故,帶着整個世家都要高人一等。
更何況裴曉映是大梁人,他生的明媚異常,又有着大梁男子的內斂與涵養,更是令世女們對他趨之若鹜,恨不得日日在他身前開屏,搜腸刮肚讨好裴曉映。
時間一長裴曉映也曉得其中意思,他等了一陣卻沒看見那人來過一次,索性每次将藥打包扔在門外,任憑誰敲門也不開。
後來聽王上說王君日日無聊,他便總愛去黏着自己哥哥,一黏便是一天。
裴景瑤拉着映兒坐在自己身旁,映兒好奇的摸了摸自己哥哥的小腹,笑的眉眼彎彎。
“聽師父說哥哥近日胃口很好,看來小侄兒乖巧的緊。”
“是呀,如今竟一次都未吐過,想來出生後也是個乖巧的孩子。”
裴曉映點點頭跟着附和,待裴景瑤與他唠過一些家常後,才試探着開口,“同她們相處的如何?”
裴曉映眨了眨眼,假意聽不懂道:“哥哥說什麽如何,映兒每日都有完成師父的功課,也十分乖巧呢。”
裴景瑤看着弟弟輕笑一聲,“怎越來越愛貧了,罷了,不說便不說,給哥哥講講近日又學了些什麽吧。”
談起這個,映兒眼中笑意才多上幾分,他給哥哥挑着有趣的趣事講起,言語間也是變着法的逗裴景瑤開心。
裴景瑤孕中出不去,裴曉映與崖安是為數不多能陪他說上幾句話的人,映兒自然每次都要将身邊的趣事攢着說與哥哥。
待到晚膳時,裴景瑤還留了裴曉映一同用餐,與晚膳一同被端上來的還有一碗青棗,裴曉映光看着便牙齒發酸。
裴景瑤這兩月愈發愛吃酸的,如今北疆與大梁的商貿已開通,雲肆便又給他買了幾袋大梁的果脯,那幾袋梅幹與山楂幹不到一月便被男人吃沒。
那東西雖酸,但糖也不少,雲肆怕他吃的太多對身子不好,後來還是裴曉映先發現這種未成熟的酸棗。他裝了一袋給哥哥送來,裴景瑤只吃了一口便愛上,于是每餐膳食都要跟着端上一小碗。
裴景瑤拿起青棗啃了一口,那股熟悉的酸味令他滿足的眯起眼眸,一旁的雲肆暗自數着他吃的個數。待将一小碗都吃沒時,他還試圖喚來小桔再端來一碗。
雲肆将他手中碗按下,只将蛋羹推到他面前,“不許吃了,吃飯。”
裴景瑤委屈看向雲肆,可惜這撒嬌早對雲肆沒用,自他有孕以來不愛吃主食,只愛吃零嘴這個毛病愈發嚴重,分明懷了五個多月,可摸起來卻一點都沒胖。
這令雲肆愁的不行,都說胖些才好生養,看着裴景瑤這細胳膊細腿的模樣,怕是生時會遭罪不少。
偏生孕夫本人還不在意,每日都在趁她不注意偷吃零嘴,同小孩子一般,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雲肆只能哄着他來。
裴景瑤把那一碗蛋羹吃完,又喝了一碗濃湯,看着面前的粥十分為難,他扯了扯雲肆的衣袖,小聲呢喃道:“妻主,景瑤吃不下了。”
雲肆端起那碗粥,板着臉将湯勺送到男人唇邊,“再喝一口,就一口。”
半碗粥下肚,裴景瑤說什麽也不張嘴了,他撫着小腹撐得直蹙眉,只讓雲肆扶着在院內溜了一刻鐘才好上一些。
夜間裴景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如今北疆已是夏季,雖是夜晚,他卻覺得燥熱難耐,只恨不得泡個涼水澡才好。
平日墊在腰下的軟墊與裏衣緊緊貼在一起,悶的他腰後出了層細密的汗,裴景瑤悄悄将那軟墊扯出些,腰後難得的清涼令他輕喘口氣。
在裴景瑤第三次悄悄翻過身之際,雲肆輕攬着他的腰肢擔憂道:“怎麽還不睡,是哪不舒服?”
裴景瑤孕後腰總愛酸,雲肆一攬他的腰肢便習慣性替男人揉/捏起來,她手法力度正舒适,放在從前裴景瑤定然會眯着眼享受,可今天似乎有些異樣。
雲肆指尖的溫度順着肌膚傳來,惹得身子輕輕一陣顫栗,他背着雲肆悄悄弓起身子,心中羞臊的不像話,生怕妻主發覺自己的異樣。
裴景瑤如今也明白自己為何燥熱,崖安曾道孕夫五六個月份時身子會起反應。他如今月份快六月,今夜怕就是到了那種情況,可他要如何和雲肆說。
“景瑤無事,妻主早些睡吧。”
裴景瑤短促開口,語調有些異樣,且說罷便偷偷咬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響。
“真的無事?”
裴景瑤用力的點點頭,雲肆為他揉捏腰肢的動作逐漸停下,裴景瑤松了口氣的同時,心間也有些說不上的失落感。
若方才雲肆不碰他的腰身,裴景瑤或許可以忍住,可就在雲肆方才揉的那幾下,他反應竟是如此強烈。裴景瑤渾身發燙,不自覺将身子絞緊。
他借着黑暗掩飾縮身藏在被中,待雲肆的呼吸聲逐漸平穩後,裴景瑤才敢用被角撫慰自己。
他本以為自己做的極其隐蔽,甚至連動作都極為微小,到了時更不敢發出任何聲響,裴景瑤倏然不知身後的雲肆神色早變了幾遭。
雲肆已知曉男人今夜的異樣源自什麽,但她并未言語,只假裝睡着不動聲色觀察着裴景瑤微微顫抖的身子。
半響過後,裴景瑤小心翼翼的轉過身,他輕輕喚了兩聲妻主,見雲肆仍閉眼睡得安穩後,他這才松了口氣。
亵褲髒了,他需得換個幹淨的。就在裴景瑤羞紅着臉爬起來時,本熟睡的女人睜開眼,那琥珀色的眼眸靜悄悄注視着他,裴景瑤被吓得立瞪大眼眸,立刻将身子坐了回去。
裴景瑤拽住被角掩住自己的異樣,只怯怯問道:“妻主怎麽醒了。”
雲肆将裴景瑤強行拉進懷裏,黑暗中她的語調異常沙啞。
“你在我身旁偷偷做事,我怎能睡着。”
裴景瑤呼吸都大了幾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妻主,面上騰一下紅個透徹,“妻主竟沒睡。”
雲肆在男人耳側喃道:“我若是睡了,豈非未盡到做妻主的責任。”
見裴景瑤羞至顫抖,雲肆喉間一滾,只低聲道:“崖安都說是正常的,你不必擔憂,只管交給我。”
翌日一早,小桔發現自家王君比平日多睡了一個時辰才起,離去時王上還特意囑咐自己莫要喚醒王君。
後來他發現如此日子每隔兩三天便要來上一回。
裴景瑤孕八月時,北疆已然是秋季。
雲肆作為新王,在她繼位的第一年裏便重啓了北疆最重要的祭典。
那便是北疆勇士尋靈的祭典,勇士在每年深秋深入戈壁,帶回神靈化身的白鹿而歸,以求北疆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雲肆便是這一年的勇士,沒人敢保證尋靈會進行多久,以前獨身在戈壁中待兩三個月的也大有人在。
眼瞧着裴景瑤肚子越來越大,雲肆甚至動過換人去的念頭,她不想錯過裴景瑤生産。
她的念頭也僅是起了一瞬,裴景瑤看出她的猶豫,只牽着她的手說了一句話。
“妻主,景瑤和孩子等你回來。”
她離去那日,裴景瑤挺着顯懷的肚子站在草原上,微風吹起他的發絲,襯得男人清麗溫柔。雲肆含笑看了他一眼,轉身策馬向戈壁深處而去。
雲肆的身影消失在草原上,小桔看着仍依依不舍的王君,勸道:“王君,咱早些回去吧,這風吹人的緊。”
裴景瑤點點頭,由着小桔與其他婢子們一同将自己撫上馬車,他身子愈發重了,行動有時頗為不便,彎腰什麽的更是坐不到。
馬車悠悠行駛在回王帳的路上,小桔苦悶道:“奴聽聞尋靈途中艱險異常,其中好手也要一個月才能回來,王君還有兩月便要生了,也不知王上能不能趕回來。”
裴景瑤掃過小桔,又撩開車簾看向雲肆離去的方向,溫潤的語調中藏着堅定。
“妻主定能回來的。”
在雲肆離去的第十七日,裴景瑤扶着小腹坐在秋千上,小桔與幾個婢子都面色緊張,恨不得圍着王君護着,生怕他從秋千上摔下來。
雲肆将秋千挂的很低,他用腳都能觸在地上悠悠晃動。裴景瑤眉眼溫柔異常,他将手中布料最後打了個結,随後用牙齒咬斷,這又是一件新的小衣衫,看起來可愛的緊。
小桔将衣裳收起,笑着對裴景瑤道:“王君真是心靈手巧,等小姐出生後,這衣裳都夠穿到一歲了。”
“還不知是女是男呢。”
裴景瑤扶着小腹出神,就在他又拾起塊軟布欲繡之際,一只蝴蝶悠然飛進院子裏,它通體是白色,在陽光的照耀下微微發光,蝴蝶飛了幾圈,最後幽幽落在裴景瑤的小腹上。
小桔捂着嘴驚呼,生怕自己把蝴蝶吓走,裴景瑤亦被這異動驚到,秉着呼吸小心翼翼看着蝴蝶。
見蝴蝶許久未走,裴景瑤擡起指尖,蝴蝶果真輕輕飛落在他白嫩的指尖,而後如有靈般輕輕在空中盤旋幾圈,依依不舍飛向遠方。
“王君腹中定然是神靈降女,竟能吸引蝴蝶而來,這是天佑我北疆!”
一個北疆的婢子祝道,其他人也跟着點頭祝賀,喜慶話一個接一個,裴景瑤被他們說的微微臉紅,将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他又在秋千坐了一會,忽而擡頭看向湛藍的天際,“妻主是不是快回來?”
小桔看了其他幾人一眼,猶豫道:“王上才去了十七日。”
雲肆曾和他說過,從前最快的勇士帶回白鹿用了二十八日,雲肆去的時日太短,所有人都不會覺得她這麽快就會回來。可裴景瑤不知為何,他覺得妻主定會在今日回來。
見王君站起身子扶着腰往外走,小桔連忙扶住他的手,“王君這是去哪?”
裴景瑤話語藏着喜意,說的毫不猶豫,“去接妻主。”
他一路緩步走出王帳,途中驚動不少人,皆跟着王君身後小心護着,他肚子裏的是王上的第一個孩子,若是出了事故誰也承擔不起。
任憑誰勸也不行,王君不知為何,偏生就要在今日去。
待護着王君安穩到了那片草原,衆人望着一望無際的草原,心中都暗自發愁,這連個人影也沒有,王君這是在等什麽。聞訊趕來的崖安與裴曉映勸了他好幾次,裴景瑤都只搖搖頭不肯回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邊逐漸染上紅霞,那火燒雲如同活了一般,像場大火一樣壯麗無比。
在日落之前,裴景瑤終于看見了那抹人影。她騎着烏巾自草原深處風塵仆仆而來,身側還跟着一抹影子,待衆人看清是何物後,眼中皆震撼而虔誠的開始祈願。
雲肆從馬上翻身而下,看着扶着孕肚緩緩朝自己走來的裴景瑤,連忙伸手将他護在懷中,語氣十分詫異。
“你怎來了,又如何知我今日回來?”
裴景瑤笑的眉眼彎彎,只看着女人柔聲道:“因為景瑤每日心心念念,自有草原的神靈來告訴我,今日妻主會回來。”
兩人談論過後,一抹巨大的身影緩緩朝她們走來。
它通體雪白,頭頂碩大的鹿角,猶如真的神靈化身一般,極通人性的停在裴景瑤身前。
白鹿安詳将頭垂下,裴景瑤眸中驚訝,他試探着将手伸出,下一瞬便被它擡起。
一旁雲肆笑道:“它喜歡你。”
白鹿親昵的蹭着裴景瑤的掌心,溫熱的皮毛蹭的裴景瑤手心有些癢意,待他将手收回後,白鹿用鼻尖嗅了嗅裴景瑤挺起的肚子。裴景瑤與雲肆對視一眼,眼中皆十分訝異。
白鹿這才放過兩人,只轉身向它虔誠的信徒走去,安詳的繞着衆人徘徊許久,在日暮時分才緩緩遠去。
待天色暗下,親眼見到傳說中神靈化身的衆人一個個皆激動不已,她們小聲交談的方才的異響。
雲肆則牽着裴景瑤的手朝家的方向走去。
“白鹿有靈,你與孩子皆會平安喜樂一輩子。”
裴景瑤看向雲肆,一字一句道。
“妻主亦會平安喜樂,一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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