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娶誰不是娶
他眸子慵懶中透出幾分驚詫,顯然是沒想到會看到這麽個場景。
蘇錦煙心下大驚,強忍着沒有尖叫出聲。下意識想抱.胸遮掩的動作,也被他不以為意的神色生生按捺住。
她接過他手上的衣裳,然後轉身不緊不慢地穿衣。
室內寂靜,光線透過屏風,輕輕淺淺。三月春還寒,也不知是被他看的還是被空氣凍的,肉眼可見地,她身上起了一成粉色小疙瘩。
她動作從容淡定,面上無波無瀾。見此,男人微挑了下眉,沒說話,也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就這麽好整以暇地倚着屏風。
待簡單收拾好後,蘇錦煙擡眼對上他玩味的視線。适才的淡定之色不複存在,眼底浮上一片清冷,顯然對他輕佻的行為感到不滿。
男人薄唇微勾,漫不經心地笑了。
尉遲瑾之前迎親時被蘇家女擺了一道,原本只是想來看看這個衆人交.口稱贊的蘇家女乃何等模樣。
适才進門聽見她要拿小衣。女子小衣為何物他并不清楚,但卻剛好經過木施旁,想也沒想順手就拿了。
然而,轉過屏風見到的卻是這般風景。
沒料到,跟自己未婚的妻子第一次見面會是這樣。更讓他沒料到的是,這個看起來嬌嬌柔柔的女人遇到這等子事,居然還能從容淡定。
啧...有點意思!
此時見她眼裏露出不滿的神色,興許是誤會他故意為之。
但他不想解釋。
一個沒落世家女而已,身子看了就看了,又何須他纡尊降貴解釋?再說了,兩人即将成為夫妻,這種事,遲早也會發生。
沉默地對視了片刻後,就在他以為她會質問之時,卻見她盈盈欠身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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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尉遲世子。”
她皮膚白皙,長長的睫毛微卷,再擡眼,适才眸中的不滿之色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是一片沉靜柔和。
尉遲瑾把玩手上的一塊吊墜,神态玩世不恭:“你早就猜出了我的身份,所以才不驚慌?”
“并非。”蘇錦煙如實道。
聞言,尉遲瑾的動作一頓,唇邊的笑意也僵了下。依她言下之意,即便是被其他男人進來看了身子,似乎也能毫不在意。
他仔細地看進她的眸中,試圖查探是否說謊,然而裏頭除了平靜,便再無其他。
他面色有些不愉:“如此說來,蘇家女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蘇錦煙就這麽坦然地站着,面對他的審視淡然自若,聽出他話中帶着點鄙夷,心中無奈嘆氣。
她只是說實話罷了。
當然,她也可以說謊,但想到眼前這個男人看似放蕩不羁,卻并非可随意糊弄之人。若是說了謊,必定令他不喜。
但是,此刻見他這般神色,看來他也是願意聽謊話的。
畢竟是以後要嫁的人,蘇錦煙難得地耐着性子解釋了句:“一開始沒猜出來,心裏也是驚慌的,但後來猜出來了,就不慌了。”
她聲音輕輕柔柔,如涓涓細流,沁人心扉。至少尉遲瑾聽了後,心裏舒坦了許多。
無端地想起了來之前母親的話:蘇家女子知禮賢淑、儀态大方,雖出生低了些,但比起那些世家貴女,氣度和人才也不遑多讓。
此時一看,倒全然不假。
尤其是這副處變不驚的性子,極其對他胃口。
想到此,他居然對未來的夫妻生活有了那麽點期待。
“伸手。”他說。
蘇錦煙不明所以,緩緩伸手,就見他将那枚吊墜抛入她掌心。
“此乃見面禮,”他散漫地道:“可還喜歡?”
蘇錦煙握着那枚依稀還帶着他溫度的吊墜,垂眼看了下,是一枚刻着臘梅争春的赤金吊墜。金質實沉,雕刻的工藝也精湛,但......為何要送金子?
她視線緩緩上移,對上他的目光。見他昂着下颚,唇邊始終噙着抹笑,清清淡淡,又帶着股與生俱來的高傲和優越感。
很顯然,他對這樁婚事是極不滿意的,送金子不就是為了羞辱她蘇家銅臭味嗎?
尉遲瑾暗暗觀察她的神色。這種長得好看卻愛慕虛榮的女人,他見過無數。雖然迫不得已要娶之,但在這之前,真沒想到要如何好生對待。
這枚赤金吊墜便是他的态度。
原本以為她見了這吊墜,會生氣,會哭,會羞愧,但她始終都只是淡淡地。平靜地收好吊墜後,欠了欠身:“多謝世子。”
至此,尉遲瑾突然覺得有點無趣起來。
兩人距離相近,她低眉順眼站着,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脖頸。美人如玉,賞心悅目。
尉遲瑾是個正常的男人,盡管眼前的女人是個愛慕虛榮的花瓶,但他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就這麽看着看着,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是何氣味?”他用力嗅了下:“你屋子裏着火了?”
蘇錦煙安安靜靜地站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衣擺處冒出的煙絲,然後眼睜睜地看着那上好的錦緞被沉香火星子燒焦,卷縮,結塊。
她這才不緊不慢地提醒道:“世子,是您的衣擺燒着了。”
“?”
尉遲瑾低頭看了眼:“......”
他倚着屏風,好巧不巧腳下就是一鼎香爐,适才沒注意,居然......他看了眼精致衣擺上被火星子熔得皺巴巴的一塊,臉色有些難看。
他緩緩擡眼睨向蘇錦煙,她面上雖是一貫地淡漠,但總覺得那清亮明豔的眸子裏透着點看笑話的意思。
也許是衣擺上這塊醜陋的痕跡減損了他的風姿,又或許是在這短暫且沉默的交鋒中,他突然落了下成。
尉遲瑾吃癟,心情不爽。
正好見外頭門被推開,有丫鬟進來了,他冷冷地囑咐道:“此去上京,約莫是十數日,你乃我尉遲家新婦,莫要随意出門抛頭露面。”
而後,甩袖離去。
霜淩捧着衣裳進門,見屋子裏多出了個男人吓得驚呼出聲,慌慌張張地跑進室內。
“小姐,”她問:“那人是誰啊?”
“你心目中的高嶺之花。”
“?”霜淩詫異:“原來他就是璟國公府的世子啊,長得還......”
蘇錦煙:“什麽?”
霜淩笑道:“有個詞叫什麽神仙玉人的?奴婢覺得,尉遲世子就是那樣的人。”
“只是,”霜淩不解:“适才世子好像不大高興?”
蘇錦煙心情愉悅地勾唇,暗想,當然不高興啦,神仙玉人都被火星子點着了,能高興得起來才怪。
霜淩又納悶了:“但為何小姐看起來很高興?”
聞言,蘇錦煙頓時壓了壓嘴角,收斂幾分:“別問這麽多,快給你家小姐穿衣裳。”
尉遲瑾心情憋悶地踹開房門,就見自己的屋子裏多了一人。
那人着月白錦袍,吊兒郎當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支額,一手執白玉棋子苦想冥思。見他進門,擡眼的那一剎那,眉眼生輝,妖氣橫生。
他扔下棋子,打趣道:“如何?聽說你娶的可是位嬌滴滴的美娘子,豔福不淺。”
尉遲瑾扯唇嗤笑了一聲,并未回答,而是坐到另一邊的椅子上,幽幽地:“你倒是還挺有閑心看我笑話。”
月白錦袍男子,正是尉遲瑾的好友,洛安王府全家捧在手心上的混世魔王——晁韶。
晁韶在上京就是出了名的風流公子哥,連尉遲瑾跟他呆得久了,也落得個風流之名。但相比尉遲瑾,晁韶的風流是真風流,光紅顏知己就有好幾個,而且還經常是醉花樓頭牌玥婷姑娘的座上賓。
這次也是因為晁韶好死不死惹了點風流債,所以跟着尉遲瑾下江南躲債來了。
聞言,晁韶不甚在意地飲了口茶,欠欠地說道:“自然,我可不比之逸兄,往後便是有人管着的有婦之夫了。”
“她不敢管。”
尉遲瑾懶懶地往後一靠,雙腿交疊,臉上不經意地流露出天之驕子的傲然之氣。
“哦?”晁韶放下茶盞,很是有幾分興致:“即是去見過了,可還令你喜歡?”
尉遲瑾想起蘇錦煙的模樣,說不上喜歡,但不知為何,她那雙清麗明亮的眼睛卻令他記憶深刻。然而,驀地又想起剛才自己在她面前出了糗,冷嗤一聲道:
“家族聯姻而已,所幸她還算有幾分姿色,娶誰不是娶?”
船行了大半個月,這期間,尉遲瑾除了第一天來見過蘇錦煙,之後便再無蹤影。
蘇錦煙也依他之言,一步也未曾出過屋子,皆是跟自己的丫鬟霜淩窩在室內。偶爾看看書,偶爾做做針線,也偶爾開個賭局贏丫鬟們點碎銀錢。
直到快到達京城的前一夜。
霜淩鬼鬼祟祟地抱着個匣子進來,憋紅了臉半晌才說道:“小姐,嬷嬷讓奴婢将這個交給您。”
蘇錦煙正坐在鏡前拆發簪,聞言,轉身接過匣子,疑惑地問:“是何物?”
“小姐看看就知道了。”霜淩支支吾吾地:“嬷嬷說了,讓小姐今晚仔細看一遍,務必熟悉熟悉。”
蘇錦煙打開蓋子,見裏頭躺着兩本書冊,上頭也未署名。又見霜淩紅着臉頰的模樣,奇怪地拿出來翻看。
只翻看了那麽一眼,她瞬間僵住,随後,臉頰也肉眼可見地泛起了紅暈。
原來那書冊不是別物,而是避火圖。圖片和文字穿插,解說得極其細致直白。
蘇錦煙緩了片刻,忍着将書冊扔出去的沖動,強自鎮定地一頁頁翻看起來。過了好一會兒,蘇錦煙才将書冊合上,問道:“嬷嬷還說了什麽?”
霜淩說道:“明日咱們就要進京城了,嬷嬷和二老爺他們即将返程,囑咐您到了國公府好生服侍夫君。”
蘇錦煙點頭,突然有點悵然起來。
她六歲母親去世,去世的第二年,王氏便又懷了身子。算命先生說是個兒子,父親便一改發妻去世的悲痛,開始沉浸在即将有兒子的喜悅中。
王氏頗有手段,生了兒子後也不知用了何法子,愣是哄得父親将她扶正當了繼室。王氏原本是母親身邊的陪嫁丫鬟,後來趁父親醉酒,爬床大了肚子。也是母親寬厚,讓她生下孩子,還給她擡了妾。
興許是自身經歷不光彩,王氏被扶正後,學着正室夫人賢良的做派到處籠絡人心。但明面上大度和藹,私底下對她卻是處處為難。父親雖也疼愛她,可男人向來不管後宅之事,更何況王氏是個頗有心機和手段之人。
因此,她從小便清楚,要想好好生存就得讨好怡安堂的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喜歡乖巧的,她便是乖巧的,喜歡知禮端莊的,她便是知禮端莊的。
所幸她有幾分聰慧,蘇老夫人對她還算滿意,平日裏将她帶出門應酬,誰人見了都要豎大拇指誇上一句:“蘇老夫人教得好。”
這也是當初蘇家跟璟國公府聯姻時,蘇老夫人一力促成這樁婚事的原因。便是想要叫京城的那些世家們也看看,蘇家出來的姑娘,也最是端莊賢淑的。為此,在出嫁前夕,便對她千叮咛萬囑咐。
其中一條,就是要好生服侍夫君。
可她曾見識過父母的恩愛,也曾看清過所謂“結發夫妻,恩愛兩不疑”不過是世間幻影,早已對婚姻沒了期待。
良久,蘇錦煙說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今晚早點歇息。”
明日到達國公府,緊接着便是拜堂,夜裏就是洞房花燭,想起那人的模樣......蘇錦煙垂眼。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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