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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煙停下來, 就這麽站着看向他們。
尉遲瑾似乎有所感,也停下了跟随從說話,轉過來看她, 開口道:“表妹今日與我們一起去大安寺。”
蘇錦煙面無表情,然而袖子下的手微微發抖。
她笑了下,笑意不達眼底, 什麽都沒說,轉身就進了車廂。
尉遲瑾也察覺到了她情緒不對,擡腳就要下臺階。被薛婧柔眼疾手快地拉住袖擺:“表哥,我坐哪輛馬車?”
尉遲瑾指着中間那輛吩咐婆子們道:“扶表小姐上那輛。”
而後, 他自己也擡腳上了蘇錦煙這邊的馬車。
進了車廂後,他問:“你怎麽了?”
蘇錦煙喝了口茶壓着心底的火氣,好半晌才說道:“夫君若是想帶表妹出門游玩,大可自行安排, 無需與我一道。”
尉遲瑾挑眉:“你胡說什麽?我何時要帶表妹出門游玩, 今日不是陪你去大安寺嗎?”
蘇錦煙冷笑:“是麽?”
好一對道貌岸然的狗男女, 不能私下相會,就打着陪她去大安寺的幌子。
他們當她是什麽了?!
蘇錦煙不願被這般利用, 更不想偉大地成全這對狗男女。她說道:“我想起來還有事,要不就改日再去大安寺吧。如果屆時夫君忙, 也不必送我。”
她正欲起身下車,尉遲瑾就捉住她手腕, 面色有些沉:“你到底怎麽了?”
“這話我該問你, ”蘇錦煙倏地發作,難得地聲音高了起來:“你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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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般沖的語氣出口,她頓了下,才發覺自己實在失态。便重重呼出口濁氣, 強行平複情緒。
尉遲瑾卻是第一次見她這模樣,愕然了片刻,他不解地問:“你為何生氣?”
蘇錦煙平複了一會兒,也有些後悔适才的舉動。即便要拒絕這兩人,也不應該如此沖動,倒讓自己落得沒臉。
随後,她盯着他的眼睛緩緩道:“尉遲瑾,我只問你,你今日只是單純地想陪我去大安寺?”
尉遲瑾被她喊得又是一怔,蹙眉道:“這是自然。”
“那你的表妹又是怎麽回事?”
“表妹聽說我們要去大安寺,昨日便央着我說去散散心。左右不過是帶個人罷了,便同意了。”
“那你可有跟我商量此事?”蘇錦煙問。
然而話說出口,又覺得可笑。她憑什麽要求他有事跟她商量?再說了,向來都是丈夫的決定,做妻子的順從便是,她這番話說得俞越了。
可即便如此,她仍是心裏不舒坦。
這是她蘇錦煙的行程,然而他尉遲瑾卻自作主張辦事。
顯然,尉遲瑾也覺得她這番話問得不可思議。他的臉也沉了下來,不悅道:“你此話何意?”
蘇錦煙不想跟他争吵,又安靜地坐了回去:“罷了,是妾身俞越了。”
兩人一路無話,到了大安寺,也仍舊是各自面色不虞。
下馬車後,蘇錦煙徑直帶着霜淩去佛堂,聽見身後薛婧柔下馬車喊表哥。她沒回頭,不想去看那兩人,也不想知道他們要去做什麽。
“小姐,”霜淩問道:“不等等世子爺嗎?”
“等什麽?”蘇錦煙盡量平靜地說道:“人家自己有事。”
進了佛堂後,尉遲瑾果然沒有跟上來,蘇錦煙心底冷笑。
而尉遲瑾這邊,看見蘇錦煙氣沖沖地下馬車,頭也不回地走,心裏也惱火。
薛婧柔走過來問:“表哥,嫂嫂怎麽了?為何這般急?”
“不知。”
薛婧柔看了看他的臉色,怯怯地說道:“不會是因為我來了,所以嫂嫂不高興了?”
“既如此,”她難過道:“那柔兒還是先回去了。”
尉遲瑾兀自氣了片刻,問她:“表妹想去哪散心?”
薛婧柔又高興起來:“表哥,我聽說大安寺有座經樓,藏了許多經書,柔兒想去給父母抄一遍經書,表哥可有空......”
尉遲瑾沒聽她說完,便吩咐随從道:“你們送表小姐去抄經書。”
說完,他擡腳走了,朝了另一個方向。
蘇錦煙上完香,又捐了許多香火錢,求住持大師賜了個平安如意符,結束時已經大半個時辰過去了。
霜淩問:“小姐,現在要回去嗎?”
蘇錦煙站在佛堂門口,望着天邊蒼茫起伏的山岚,淡淡地嘆了口氣。
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曾經繼母王氏陷害她被父親誤會、責罵,她都沒有生氣,今日為何這般氣?
不相幹的事不相幹的人罷了。
默了半晌,她問道:“世子在哪?”
婢女回道:“往寺廟後院去了,也不知是去了哪裏。”
想了想,她又問:“表小姐呢?”
“去藏經閣抄佛經了。”
“嗯。”蘇錦煙點頭,擡腳往寺廟後院走,總算在後院桃林找到了尉遲瑾。
不過卻不止他一個人,薛婧柔也在。
兩人一身白衣立于樹下,還頗是天造地設地般配。
蘇錦煙在路邊停下腳步,聽得那邊薛婧柔嬌俏的聲音道:
“表哥,适才我作的詩可還好?”
“甚好。”
“既然表哥喜歡,”薛婧柔說道:“回去我便寫下來,送給表哥如何?”
“嗯。”
“表哥你看,”薛婧柔指着棵樹說:“那棵樹像不像小時候你帶我去抓鳥兒的那棵?正好三根粗枝幹呢。那時你還不小心掉下來了,你還記不記得?”
“嗯。”
“表哥......”
後面再說些什麽,蘇錦煙已經聽不清了,她轉身往回走,一個人先行離開了寺廟。
回到府上,蘇錦煙被薛氏喊去查看庫房的東西,裏頭有許多家具都上了灰,如今薛氏想拿出來重新漆一遍。
這些都是她這幾年置辦的,原本是想着留給尉遲雁出嫁時用,不過如今薛婧柔來了,就想着先張羅這個侄女的嫁妝。
蘇錦煙邊看單子,邊想着其實沒必要,說不定這些東西日.後還會擡回國公府。
只是彼時她沒有想到,這句話一語成谶。
她回來沒多久,就聽說尉遲瑾也回來了,蘇錦煙心裏難免有些詫異,不過也沒空去多想。
等她忙完回到錦逸院後,見丫鬟婆子們都站在廊下,她這才知道尉遲瑾此時正在屋裏。
“世子夫......”
她揮手止住她們請安的聲音,不想進去見他。猶豫片刻,便找了個理由跟霜淩說去把賬冊拿到西廂房,于是轉身就要往西廂房走。
但才擡腳,房門就開了。尉遲瑾沉着臉站在門口。
“你今日為何提前回來了?”
蘇錦煙擡眼,淡淡地道:“并非提前,只是結束了便回來罷了。”
尉遲瑾的臉又沉了兩分:“那為何不等我一道?”
“我想夫君應該是有事要忙的,”她說:“我不便打擾。”
“哦?”尉遲瑾冷笑:“那娘子說說,我忙什麽?”
他話音一落,便将她扯進屋子,“砰”地将門關上,丫鬟婆子們吓得站在門外噤若寒蟬。
蘇錦煙被他重重一扯,手腕有些疼,心裏也不悅。
她盡量冷靜地解釋道:“我去寺廟後院找夫君,原本是想跟你一道回的,不過我見到夫君跟表小姐在一起吟詩作對,不好打擾你們興致,恰好我有事要忙,就先回來了。”
聞言,尉遲瑾面色稍微緩和些,可還是握着她的手腕沒放:“可你不該招呼不打便一個人走。”
“是,”蘇錦煙誠懇道歉:“妾身知錯,下不為例。”
她這副柔順的态度,讓憋了一肚子火的尉遲瑾突然又不知如何發作了。
就這麽生生憋了半晌,最後無奈嘆氣道:“以後,也不可與我生氣。”
“好。”
“今日馬車上那番話,往後也莫要再說。”
那番‘有事要與她商量’的話嗎?
蘇錦煙內心自嘲地笑了下,果真是俞越了。她順從地應了一聲:“好。”
尉遲瑾見她微垂着頭,露出一截白皙嬌嫩的脖頸,乖乖巧巧溫溫柔柔的模樣,心裏的火氣也散了大半。
他将人摟進懷中:“往後莫要與為夫争執了,嗯?”
“嗯。”
蘇錦煙在他懷裏僵了片刻,随後道:“夫君,我還有些事,想......”
“先別忙了,”尉遲瑾緊緊摟着她:“陪我一會兒可好?”
蘇錦煙擡着手虛虛地停在半空,過了許久才落下,低低應了聲“好。”
兩人短暫的矛盾過後,勉強算各退一步和好。
可和好容易,如初難。
雖是擁抱在一起,蘇錦煙已經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感覺。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面上是平靜的,心底也是平靜的。
任他将吻輕輕地落在她臉頰,她脖頸,她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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