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黑暗的天幕下, 站着許多流民,每人手上都抱着一盞天燈。他們有的面容安靜,有的笑着哭泣, 有的閉着眼睛似乎在懷念,有的哼唱着家鄉小曲。

懷裏的天燈承載着他們對未來的期盼,也承載着對生活的渴望。

數千的燈彙成了一片燈海, 照亮天際。

蘇錦煙被這壯觀的景象震撼住了,忙問:“他們在做什麽?”

“祈福。”尉遲瑾道,順便将她拉入懷中,從身後抱着人, 下巴靠在她的肩上。

很快,一盞天燈緩緩升起....

第二盞....

第三盞....

陸陸續續,數千盞燈徐徐而升,飄在半空中像星河璀璨。衆人高聲歡呼起來, 紛紛擡頭仰望。

蘇錦煙也被他們的喜悅感染, 心裏熱熱的漲漲的。

“好看嗎?”尉遲瑾問。

“尉遲瑾, ”蘇錦煙望着半空的燈火,問他:“你何時準備的這些?”

“幾日前。”尉遲瑾說道:“我曾見一位老人偷偷地在河邊放燈祈福, 當時便想到這個主意。”

“一來,想用這樣的方式與你共度生辰, 二來...”他繼續道:“與此安百姓們流離失所、驚惶不定的心”

“錦煙,”尉遲瑾用鼻尖摩挲她的面頰:“他們要感謝你, 我也要感謝你, 你這次來得及時,挽救了許多人的生命。”

“這事,是你們衆多人的功勞,我如何能一人領受?”蘇錦煙說道。

“不一樣, ”尉遲瑾說:“你不知道,在你沒來之前,有許多地方已經缺糧,朝廷只能從每日發放兩頓粥改成了一頓,而且越來越稀少。許多人食不果腹,老人和孩子們眼看就要撐不住,但幸好你來了。”

這時,一盞天燈随着北風緩緩飄向了角樓這邊,從窗頂上越過。蘇錦煙清晰地看見上頭還畫了歪歪扭扭的符號,看起來像字也不是字。

她疑惑地問:“上頭寫了什麽?”

“我也不清楚,”尉遲瑾低笑:“聽耿青說,是這些流民中有個老秀才在天燈上寫字,後來其他人有樣學樣。但因不知如何寫,于是只能随意畫幾筆以表心願。”

感情質樸而又濃烈。

蘇錦煙也含笑看着燈飄過,直到消失在視線中。

“錦煙,”尉遲瑾想起一事,說道:“中秋夜時,我也曾這般在角樓看萬家燈火,當時心裏想要是你在身邊該多好。”

“中秋?”蘇錦煙回憶了下:“那時候你剛回京城是嗎?”

說起這事尉遲瑾心裏就恨,惡狠狠地咬了她耳垂一口,幽幽道:“你還記得?我當時被你騙回京城,心裏難過得快要死了。”

“我哪有騙你,”蘇錦煙反駁:“我當時在山洞裏說的都是真心話。”

“可你卻并未告訴我孩子的事,”尉遲瑾不滿:“難道你是想讓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是,你還想招贅。”

“......”

蘇錦煙盯着身旁男人幽怨的目光,居然有點心虛起來。

“若是我沒來,你就真打算招贅,跟其他男人過一輩子了?”尉遲瑾耿耿于懷。

“......但你來了不是嗎。”

“那若是我沒來呢?”

“沒有若是,你已經來了。”

“蘇錦煙,”尉遲瑾故作兇狠:“你休要敷衍過去,我——”

但話未說完,唇就被堵住了。

蘇錦煙墊着腳,又拉下他的脖頸,輕柔地吻他。漸漸地,當沖動消散去後,腦子裏就清醒起來,尤其當尉遲瑾嘴唇并未動半分,就顯得她格外不矜持似的。

有點尴尬...

有點羞臊...

有點膽怯...

這是蘇錦煙第一次主動,她吻着吻着就沒勇氣再吻下去了,正要退縮,後腦就被尉遲瑾的手掌壓住,随後暴風驟雨似的加深了這個吻。

尉遲瑾這人還能一心二用,邊吻着她,邊将窗戶關上,然後還能抱着人到軟塌上坐下繼續吻。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于停下來。

蘇錦煙氣喘籲籲,卻不合時宜地問了句:“你後來是怎麽得知我懷孕的?”

說起這事,蘇錦煙還一直想不明白呢。

“六叔告訴我的。”

“?”

尉遲瑾深邃的眼帶笑:“六叔還說......”

蘇錦煙頓時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刻尉遲瑾繼續道:“說你喜歡我喜歡得緊,卻礙着各種顧慮不肯承認。”

他吊兒郎當湊過去,得意地問:“是也不是?”

“什麽?”蘇錦煙鎮定裝傻。

“其實你非常非常喜歡我,是吧?”尉遲瑾強調。

蘇錦煙面頰微紅,在尉遲瑾灼熱的視線下腦子有點懵,以至于搞錯了重點,不大有底氣地反駁:“哪裏有非常非常,明明就只是......”一點點。

“只是什麽?嗯?”

“沒什麽。”蘇錦煙眼疾手快地從桌上拿了塊糕點塞進他口中。

卻被尉遲瑾嚼得意味深長。

“......”

過了會兒,尉遲瑾從身後拿了個匣子出來,遞給蘇錦煙。

“這是我的生辰禮物?”

“嗯,”尉遲瑾第一次送女人東西,極力掩飾心底的局促:“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我就自己做了一支給你。”

蘇錦煙好奇地打開匣子,裏頭躺着一只和田白玉梅花簪,簪子上鑲嵌珊瑚流蘇,紅白相襯,煞是好看。

“你做的?”蘇錦煙有些狐疑,拿着簪子左看右看。她是做首飾買賣起家的,簪子的工藝如何一眼就能瞧分明。

這樣一只白玉簪子,雕刻技藝精湛,沒個三五十年的老師傅是做不出來的,也難怪她面色狐疑。

尉遲瑾也沒邀功,說道:“玉柄和梅花是老師傅雕刻的,下頭那些珊瑚珠子是我串的。”

蘇錦煙這才定睛瞧珊瑚流蘇,做工粗糙,顯然手藝十分笨拙,線拉得太緊以至于串得有些歪歪扭扭,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蘇錦煙莞爾。

“為何想要送我簪子?”她問。

“在荷州的時候就想送了,”尉遲瑾道:“只不過當時不知你喜歡什麽,所以怕送了你不想要。”

“那你現在知道我喜歡什麽了?”

“當然,”尉遲瑾語氣慵懶,緩緩道:“你喜歡......”

“嗯?”

“我。”他不要臉。

當晚,尉遲瑾試探了許多遍,但蘇錦煙卻仍是沒有勇氣給他答案,兩人在角樓待了近一個時辰才回到府衙。

次日,蘇錦煙得閑,準備去看看婦人們做針線的情況,剛出大門口時,就聽兩個官員邊走便說京城派來的太醫已經到了,昨晚上到的,今日一早就去了城外。

還有許多從各地送來的大夫也紛紛到了順州。蘇錦煙想起藥材的事,便吩咐霜淩道:“先去倉庫那邊看看。”

在城內西街有一家醫館,醫館後頭臨時建了幾座大倉庫,專門用來存放救災物資。

蘇錦煙到的時候,就看見幾輛馬車正在卸貨。

“快點,”領頭的一個官兵說道:“最後一批了,弄好了咱們就回去歇息。”

文大人老遠地看見蘇錦煙過來,隔着許多人群就跟她打了個招呼:“夫人,這邊。”

他騰不開腳,大概是有什麽話想跟蘇錦煙說,請她過去。

霜淩扶着蘇錦煙走過去,就見文大人正在一邊查看冊子,一邊核對藥材,還分出精力來跟蘇錦煙說話:“夫人這般早就來了?”

“是,”蘇錦煙看他似乎一夜都沒歇息了,問道:“文大人是在記賬?”

文大人點頭:“之前的老賬房病了,沒法子,人手不夠我得親自來,還得趕緊核對藥材,好盡快給順州各縣送去。”

眼下瘟疫緊急,容不得拖延,蘇錦煙也理解。她想了下說道:“我身邊有幾個賬房先生,文大人若是信得過,盡管差遣。”

“啊,”文大人驚喜得很,面色疲憊卻帶着笑:“那就多謝夫人了,我正需要啊。”

蘇錦煙還想問他這些藥材一共到了多少,夠不夠之類的事情,就瞥見屋子裏頭出來個白衣女子。身形婀娜,但長發卻高高束起,看起來幹淨利索。

那女子看見蘇錦煙一點也不驚訝,反而走到她面前:“咱們又見面了。”

紀涵青這次是跟着太醫過來的,倒也不是擔憂順州的情況,而是從定城離開之後,就一直有意無意地打探蘇錦煙的動靜。得知她居然來了順州,心裏便也冒出了來順州的想法。

恰好朝廷要派太醫過來,而且她也頗懂醫術,便也請旨一起來了。

卻沒想剛到的第二天,這麽快就見到了蘇錦煙。

紀涵青視線從蘇錦煙的臉又不着痕跡地掠過她的肚子,覺得似乎又大了許多。

蘇錦煙淡笑,只略微颔首算打過招呼,然後繼續跟文大人說話。

“紀姑娘,”另一頭有人喊她:“您快來看看,這批藥材如何處置。”

“好。”紀涵青聽蘇錦煙跟文大人說了兩句,這才擡腳離去。

過了會兒,霜淩氣鼓鼓道:“那個紀小姐真是陰魂不散呢,還追到了順州。”

這些天世子爺和她家小姐如膠似漆,霜淩可一點也不想這個紀小姐來破壞氣氛。

霜淩不知道紀家的事,但蘇錦煙知道,自然也清楚紀涵青跟尉遲瑾的婚事不會成,也沒往心裏去。等了解了倉庫這邊的情況,她準備回府衙。

正要上馬車時,紀涵青就出現了。

“蘇錦煙。”她只身走過來,高束的發絲有一縷吹到嘴邊,被她随意地拂了去。

“蘇錦煙,”紀涵青頭一回喊蘇錦煙的名字,面上雖少了最初的高傲,但仍是冷冰冰的模樣:“上次在定城府衙,我說的話你可還記得?”

“忘了。”蘇錦煙不假思索。

“......”紀涵青一噎,僵硬地扯了下唇:“也沒關系,那我就再說一遍。”

“我紀涵青上次輸了你,但不代表比不上你,也說過來日方長。”

所以,這就是她來順州的目的?

蘇錦煙頭一回認真地打量這個骨子裏倔強又自傲的人,從某個方面來講,她覺得紀涵青跟自己還是有幾分相似。

但最大的不同就是,紀涵青太自傲,就像被寵壞的小孩,非要拉着人比個輸贏。

“嗯,”蘇錦煙淡淡應了一聲,說道:“若是紀姑娘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紀涵青見她不以為意離去的背影,心裏又是一堵,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難受。過了許久,她才轉身繼續回倉庫。

吃過午飯後,蘇錦煙睡了一覺。

霜淩進來給她洗漱穿衣時,說常大人在前堂等她有事相商。

常大人這次是來請教民生恢複之事,原本這些事也并非蘇錦煙能解決的範疇,畢竟這是個漫長的過程,且需要朝廷各個部門的分工合作。

但常大人覺得這事還真得她幫忙。

常大人說道:“眼下已經安排人修繕了多出被損毀的田地,只不過農具各項都緊缺。最主要的根源還在于順州經濟沒恢複,許多鋪子都關門,東家和掌櫃們也不知去向。”

原先順州流民起亂,有的地方開始燒殺搶劫,甚至出現人去樓空的情況。許多縣城街道上都冷冷清清,無人敢出門做生意,有能力的商客們都已經居家遷離了順州,留下的都是不頂事的。

如今順州要恢複民生,首先就得從經濟着手。

常大人堅信這事蘇錦煙有法子也有能力,于是吃完午飯就過來了,得知蘇錦煙還在睡午覺,他也不好打擾孕婦歇息,便一直等到現在。

蘇錦煙想了下,說道:“不防這樣,我眼下得空,就跟常大人去城外瞧一瞧情況。”

蘇錦煙回到後堂添了件鬥篷,霜淩趕緊準備袖罏和熱茶以及軟墊毯子等等,然後安排馬車陪着蘇錦煙出門。

一行人未時到了城外。

此時城外的情況跟前幾天比起來又好了許多,瘟疫控制得宜,沒有擴大範圍。且流民們也開始有序地參與田地修繕事宜。

衆人積極,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蘇錦煙到來後,之前那些認識她的官員們也紛紛擠過來,幾人就在醫帳中談事。

紀涵青抱着一匣子藥材正要進去,就被人攔住:“紀姑娘,裏頭各位大人正在議事,還請稍等片刻。”

帳簾沒關,紀涵青看見蘇錦煙就坐在中間,她認真傾聽衆人說話,适時地點頭發表幾句看法。

紀涵青又探頭打量了下賬內情況,圍坐着大大小小七八個官員,但沒見尉遲瑾的身影。她面色奇怪:“那位蘇東......女子為何就可以進去?”

“那位夫人是大人們邀請來議事的,”門口侍衛正直且嚴肅地說道:“還請紀姑娘莫要進去打擾。”

“......”

紀涵青本來不是計較這些東西的人,但就是心裏有點不舒服。

她蘇錦煙到底何德何能,被這些人圍坐在一起商談順州大事。一介商戶女子而已,即便再有本事那也只是經商手段了得。

而她紀涵青,這次是由朝廷正經派來順州救災的人,卻是連進去的資格也沒有。

她心裏兀自堵了一會兒,才帶着東西離去。

蘇錦煙跟這些人商量了約莫半個時辰,坐得有些腰酸。等衆人離帳後,又見門口光線忽地暗了下,一個身姿颀長的人進來了。

尉遲瑾一來就攬着她的腰,細細揉捏:“累了?”

“你怎知我在這裏?”蘇錦煙問。

“十七跟我說的,”他扶着她在賬內緩緩走動:“若是累了我送你回去歇息。”

“你不忙了嗎?”

“嗯,不忙了。”尉遲瑾笑:“我就是來接你回家的。”

“我一時半會兒還回不去,”蘇錦煙道:“我還得去看看防洪建造輿圖。”

“你看那個做什麽?”尉遲瑾不解。

“适才藺大人說起此事,談到朝廷撥的銀兩不足,我便突然有個想法。”

“何想法?”

蘇錦煙笑:“我是商人,自然是生意上的想法。”

聞言,尉遲瑾莞爾,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滿眼無奈和寵溺:“小財迷。”

蘇錦煙被他這個突然起來親昵的動作愣了下,且此時看見門口站着的人,還十分不好意思。

尉遲瑾順着她視線扭頭,就見紀涵青抱着東西進退不得。他眉頭微蹙,臉上的笑也淡了些。

“我送你過去。”尉遲瑾對蘇錦煙道。

兩人就這麽當着紀涵青的面出了帳篷,無視得徹底。

紀涵青的婢女見了,面色不岔:“小姐,尉遲世子也太過目中無人,您好歹也是他即将要賜婚的......”

“好了,”紀涵青打斷她:“他尉遲瑾要做什麽與我何幹?做你的事去。”

“是。”婢女吶吶不敢言,心理卻納悶不解,她家小姐來順州難道不是追着尉遲世子來的嗎?為何看到尉遲世子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卻無動于衷?

冬天日短,申時一過,天色就肉眼可見地暗下來。從朝廷派來的太醫們都安排住進了原先知府的府邸。因紀涵青是女子,倒是單獨安排在另一處院落。

到了傍晚的時候,有人請她回去吃飯。

紀涵青正在配藥,擡頭看了看天色,說道:“多謝,我忙完了再回。”

順州這邊的情況超出她預計,原本過來的時候想着應該也沒多難的事,但到了地方之後,發現要做的瑣事一大堆。甚至忙起來時,根本就沒人管你是什麽身份,哪裏需要就立即叫去幫忙。

紀涵青倒也不是那種扭捏矯情的人,反而覺得這樣的做事風格很合她意,至少她在這裏非常受需要。她懂得多,很多時候還能跟太醫們一起探讨病情,這種滿足感是任何時候都沒得到過的。

甚至暗暗地想,蘇錦煙在這方面真是沒法跟自己比。

但今天見過蘇錦煙跟各位官員們議事,且看起來像是不止一回兩回了,這倒是令紀涵青疑惑不解。

她蘇錦煙何德何能?

最後離開醫帳時,恰巧碰見常大人也結束手頭的事,紀涵青便邀請道:“常大人要回城?那一起走吧。”

常大人一愣,對于紀涵青的才女名聲他是聽過的,以前從未接觸過,不知道這個高高在上的世家貴女喊他一起回是個什麽意思。

內心還有些腼腆,有些忐忑。

“常大人,”紀涵青邊走邊問:“蘇.....姑娘為何也會在順州?”

常大人适才還絞盡腦汁地想要聊些什麽話題才不尴尬呢,這會兒聽她主動提起蘇錦煙,那就有話聊了。

他如數家珍滔滔不絕:“夫人是下官見過最良善且最有本事的女子........”

常大人話匣子一打開,就有點關不住,一路從城外說到城內。從蘇錦煙是如何危急時刻千裏送糧,又如何召集婦人們做衣裳,再到她出了許多主意幫大家解決難題等等。

言辭中無一不激動,神色無一不敬佩。

聽得紀涵青心裏不是滋味得很,愣愣地站在原地目送常大人上馬車。

好半晌,婢女小聲勸道:“小姐,天黑了,咱們回吧?”

“一個商戶女子而已,如何就有這麽大的本事救活半個順州?”紀涵青喃喃道:“我不信。”

她使出渾身力氣,也只不過在城外跟這些太醫們救一些流民,而且從早忙到晚,不知疲倦。那蘇錦煙懷着身孕,又如何能周全這麽一大攤子事的?

呵,恐怕還是看在尉遲瑾的面子上,衆人奉承她罷了。

“走吧。”紀涵青道,轉身也上了馬車。

蘇錦煙看過輿圖後,就跟着尉遲瑾回了府衙。

尉遲瑾擔憂她這些日子辛苦,又怕有什麽閃失,特地寫信給璟國公,讓他從上京派個婦科聖手過來。剛好今日就到了府衙,與之同來的還有個老嬷嬷。

老嬷嬷見了蘇錦煙就趕緊行禮:“老奴是過來給夫人養胎的。”

蘇錦煙看了眼尉遲瑾,尉遲瑾道:“放心,我父親定然已經囑咐了她守口如瓶。”

蘇錦煙搖頭,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覺得尉遲瑾居然如此心細,連這些他都想到了。自己此前卻甚少考慮這事,最多也就每月請大夫來診平安脈。

“尉遲瑾,”蘇錦煙忽然問道:“今日你累不累?”

“?”尉遲瑾不解她為何如此問,他每天都挺累的。

進了屋子後,蘇錦煙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話,然後故作鎮定地轉過屏風換衣裳去了。

留下傻愣愣的尉遲瑾,受寵若驚,驚了又驚。

自從上次嘗了甜頭之後,尉遲瑾想要她的手試一下。可蘇錦煙害羞死活不願,卻不想今日......

他追上去問:“錦煙,你說真的?”

蘇錦煙裝聾,但說出去的話沒法收回。

适才一時感動便想滿足他的夙願,這會兒被他赤.裸.裸地問,她只好努力淡然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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