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英雄出現

自訓練那次之後，只過了兩天，第一輪比賽就開始了。

初賽采取的是淘汰制，三年級的體育部部長去抽的簽，回來之後大家都說他手很壯，因為抽到的對手是一個最近兩三年都只打了一兩場比賽就被刷下去了的院系。

于是比賽前大家信心滿滿，都說這一次也絕不讓對方有機會打第二場比賽。可不知是誰嘴欠的來了一句：“那要是我們被這種系打敗了怎麽辦？”

輕松的情緒瞬間轉為凝重，學生會體育部的衆人一下子緊張起來，深怕一語成谶。畢竟，要是對上一個強點的院系，那就算是輸了，也可以說是敵人太強大，我們始料不及，可對上這種水平的院系，真輸了，那體育部的衆人就可以提着腦袋去見正忙于在應聘前線奮鬥的原籃球隊學長們了。

莫蘇自一開始也沒積極地往正式選手裏頭湊，所以理所當然被拿了當連個小板凳都沒有的替補，站在學生會的幾位學長身邊，随時等着被遣調。

還好替補裏還有一個曹清輝在陪他，兩人說說話看看球，雖是在寒風冷冽中，可也總不至于覺得這時間太過難熬。

倒是不知怎麽的，連投球都不會的謝子仿卻被選進了第一波出場的正式隊伍裏。他穿了件深藍色的運動服，外面還套了一件很是寬大的羊絨毛衣，帽子戴在腦袋上，手插在褲兜裏，心不在焉似的跟其他出場球員和學生會的幾個站在球場中央商量對策，等着比賽開始。

他們的對手站在另一頭，莫蘇一眼掃過去，隐約知道了何以謝子仿會被選上。雖然據說對方的球打得不怎麽樣，但只一眼望過去，莫蘇覺得，不知底細的旁觀者一定會判定對方能贏得這場比賽。因為實在是所有的球員都又高又壯，一看就像打籃球的。

再反觀自己這邊的球員，大二大三的學長們基本上就沒有太高的，最高的兩個全是一年級的，一個是跟莫蘇不太熟的一個将近一米九的家夥，再一個就是謝子仿。

莫蘇很絕望地看曹清輝，“你覺得我們這場比賽能贏嗎？”

曹清輝笑着看他，“你覺得我像老天爺嗎？”

莫蘇搖頭，“不像。”

曹清輝繼續笑，“那我怎麽可能給你答案呢？”

莫蘇本來也就沒想真從曹清輝身上尋什麽答案，他也就是發發感慨而已，曹清輝等于是變相認同了他的感慨，于是他滿足了，不再問。

比賽沒過多久便宣告了開始，莫蘇看了一下站位，謝子仿擔任着相當于中鋒的位置，雖然投球命中率不行，但運起球來倒還有模有樣，不至于有運運球，球丢了的場面，而且球也傳得很準，甚至很懂得看情勢，知道該往哪傳球最有利于己方。

看了一會兒，曹清輝啧啧兩聲，“還行嘛！打得有模有樣。”

“嗯。”莫蘇點頭，雖然兩人都沒提是誰“打得有模有樣”，但莫蘇直覺認為是在說謝子仿，反正場上的球員中，他們也就跟謝子仿最熟。

可沒過上十分鐘，場上的情勢便有了變化。

雖然對方的确人高馬大，但打球好像卻真地不太順手。一開始，莫蘇他們系的球隊這邊憑借着優于對方的技術把對手牢牢壓制，一開場就連續地得了十多分才讓對方拿去兩分。之後也是一點點将差距漸漸拉大，乍看起來，這應該不能算是一場難打的比賽。

可十分鐘後，對方的比分被拉到太大，所以估計也是急了，動作粗魯起來，沖撞上也狠了許多。

場上的其他幾人相對還好，畢竟有三個都不是第一次上場，知道怎麽避免受傷，還有一個也是一米九的身高，就算比力量也不會輸上對方幾分。可惟獨謝子仿是第一次上場，而且本來也不是十分熟悉籃球，有時自顧不暇，當然也就沒辦法再注意對方的動作。

謝子仿被狠狠地撞了兩下後，裁判雖判了對方犯規，但莫蘇他們這邊也已經氣憤難當。見到自己學院的學生被對方在場上連番沖撞，誰也不可能平心靜氣。

尤其莫蘇更是心裏開始窩火。

玩游戲的時候習慣了，謝子仿的號比他小，雖然他經常以讓謝子仿被怪弄死為樂，但謝子仿是他在罩的，有人欺負謝子仿，他是第一個不幹的。

場上，二年級的學生一個傳球傳向謝子仿，球傳得很正，是在謝子仿一伸手就能夠到的位置，一般而言，這樣的球是不會有人截的。

可偏偏，橫裏猛地伸出一支手臂，奔着球就夠了過去，胳膊肘正好打在謝子仿的眼眶下，讓他偏到了一邊。

哨聲響起，場上停了下來。

莫蘇“靠”了一聲，要沖過去，被曹清輝拉住，“幹嘛啊，小四兒，他們比賽呢，有裁判，你在這呆着。”

觀衆區一片議論。

張衛明已經跑過去，到謝子仿身邊，關切問：“沒事吧，撞得嚴重嗎？”

謝子仿摸了下眼眶，搖搖頭。

撞他的那學生倒因拿了一個犯規而有些不滿，“我第一次在比賽上正式打籃球，你就不能躲躲嗎？非往我胳膊肘上撞啊？”

莫蘇本來看謝子仿被撞，就已經窩了一肚子火了，此刻再聽對方這樣一說，剛剛被曹清輝拉住的火氣立時一下子竄上來，“操，你他媽不會打籃球你上什麽場啊？你以為籃球是對對碰哪，你逮誰撞誰！”

對方被罵，立時也火了，指着莫蘇就過來，“你他媽罵誰呢你？我他媽愛撞誰就撞誰，關你什麽事？你他媽誰啊你？”

莫蘇挺着身子也沖過去，曹清輝想攔都沒有攔住，“罵你哪。怎麽啦？還你愛撞上撞上，你他媽還有沒有一點運動精神啊？打不過就他媽撞人，你丢不丢人？”

對方手比嘴快，掄起拳頭就要往莫蘇的臉上打過去，然而謝子仿卻比他還快，一手抓着他手腕擰過來反剪到他身後，剛剛被撞了也面無表情的臉此刻卻無比陰鸷，“敢動他一下，信不信我廢了你的手。”

對方慘叫一下，裁判和對方院系的學生會學生趕緊過來拉人，這時莫蘇也被曹清輝拉下去，好說歹說，讓他暫且消消火，別在惹事。

那邊謝子仿放開了那學生，任由他被他們院系的人給拉走。

因為發生了這樣一件糾紛，裁判将兩方面學生會的人都叫了過去，最後商量了半天，對方的那個學生被判下場，但雙方都不許再生事，否則一起取消參賽資格。

比賽重新開始，莫蘇平複了一下火氣後，跑到學生會裏他唯一認識的張衛明身邊，“張哥，我也想上場，你讓我上場行不？”

張衛明瞄他一眼，經過剛才那一鬧，雙方都有點激動，原先的差距還在，可雙方卻都沒有再繼續進球，場上一時膠着。“幹嘛，剛剛鬧得還不夠，還想上去繼續鬧？”

莫蘇雖然心裏還生氣，但畢竟已經不到控制不了的程度，他嘻嘻笑，“不是，我就是……也想打球，為院系争光！”

張衛明嗤笑，“行了吧！”随即又看了場上一眼，還是有點擔心的，“你就別跟着湊熱鬧了，你身高雖然夠，可看你瘦胳膊瘦腿的，待會兒你要上去，他們現在是老實點了，等着吧，堅持不了多久，到時候說不定一看你上去，就挑着你欺負了。”

莫蘇扁着嘴彎起手臂，做了個健美先生的招牌動作，“咱雖瘦，但咱有肌肉。相信我，張哥，讓我上去一定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張衛明一時沒吭聲。他看着場上的謝子仿，剛剛他雖說沒事，可看得出來，那一下撞得不輕。想了一下，張衛明下定決定的一點頭，“行，我去跟部長說，換你上去，把謝子仿換下來，你撐一會兒。”

“好。”莫蘇高興答應，就差沒在臉上畫個表情裏舉手歡呼的笑臉。

張衛明去跟體育部的部長嘀咕了一會兒，最後部長也勉強同意，先讓莫蘇上去打打看。

不過這一打，莫蘇這一場就沒再下來。

因為莫蘇雖然身高算夠，但身板卻看起來實在有些瘦弱，而且他對籃球比賽的活動積極性也實在不高，所有沒人想得到，莫蘇的籃球竟然打得極好。

當莫蘇第一次穿過對方兩個人高馬大的隊員防守直接在籃下投球的時候，張衛明的眼睛幾乎沒有掉出來。

籃球在空中甩出一個漂亮的弧線，直接進網，砰地一聲砸在地上，全場沸騰。

之後，莫蘇還不忘送了對方一個中指，很得瑟地開口：“信不信接下來我讓你們連十分都得不到？”

對方接了中指的人自然憤怒莫名，可莫蘇已經很敏捷地跑回了自己籃下，準備防守。

對方受了氣，無從發洩，又被裁判和自家學生會的警告了不要再惹事，于是也就只得借着籃球想要掙回一點顏面。

可沒想到，莫蘇說到做到，雖然比賽終場時，他的腿已經軟得幾乎一步都邁不出去，可果然，接下來二十多分鐘，對方只得了險險九分，一個三分球再加三個投球，而兩隊的比分差距則已經過百。

比賽結束的哨聲一響，莫蘇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再起不來。

大冬天的，他臉上的汗成绺成绺地往下淌，氣息虛弱到聲音都發不出來。

一幫人沖過來，要擡着莫蘇往天上扔，莫蘇趕緊搖手拒絕，“別，別……我快吐了，別動我。”

于是一幫人又把他放下來，張衛明這時找到了籃球隊的救星，是以無比狗腿，“沒事吧，很累嗎？有多累？”

莫蘇白他一眼，覺得他這問題無聊得他連聽都嫌浪費力氣。

謝子仿從人圈外擠進來，彎了腰，居高臨下地看他，“我背你回去吧。”

莫蘇費力地擡頭，謝子仿此刻又重新帶上了連在衣服上的帽子，又背着光，讓他全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猜得到，他一定面無表情。

盯着看了一會兒，莫蘇突然想起謝子仿拽住剛才跟莫蘇對罵的那人的手腕，威脅他不許動他的樣子，那樣陰鸷的表情，是莫蘇沒看過的。

可是，大庭廣衆下，謝子仿的回護卻讓他莫名不是滋味。

他娘的他又不是女的，幹嘛要被另一個男的護着！

莫蘇這樣想着，于是傲嬌了一下，他扭頭，找到也擠在人群中的曹清輝，招手，“老大，來，給你個機會，背英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