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要事 答應給你過生辰
隔着一層淡淡的面紗, 少年的吻慢慢落下來,許昭昭微訝地瞪大眼睛,目光落在少年的眉宇。
他半阖上眼, 照進小巷的縷縷金光點在他的烏睫上,而他的眼尾泛着粉色, 正可謂是俊朗郎君。
而唇瓣上的吻卻很是純情, 微涼的唇瓣與面紗帶來的淺淺摩挲之意令少女羞怯地紅了臉。
少年的吻似蜻蜓點水, 雖是淺嘗辄止,但卻是缱绻萬分,手掌握住另一只手的腕骨, 将小姑娘牢牢圈在其中。
“這可是在外頭啊。”
許昭昭低下頭,臉上紅得都似能滴血。
“嗯。”
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目光卻是絲毫未移開,不知為何,他今日心中一直有些不安,鄉試第一本該是高興的,可這樣的感覺卻是愈發深了。
唯有将小姑娘圈在懷中,才能稍減分毫。
這個巷子鮮少有人經過,幾乎無人發現裏面有着兩人。
“昭昭, 我們走回去好不好?”
少年眼眸微垂,低聲問道。
貢院到許府的路程不算太遠, 走回去也不大累,只是許昭昭心中微有些奇怪, 少年今日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怎麽了?考了解元還不開心嗎?”
許昭昭緩了緩面上的紅暈, 擡頭問道。
少年的手臂收緊了些,無聲地搖了搖頭,額上相抵, 眉間輕蹙,這樣不安的感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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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少見到少年這樣,像是沒有安全感的小奶貓,小姑娘輕輕點頭,應了下來。
今日是屬于秦謹言高興的日子,就由着他吧。
不知過了多久,等兩人出來時,少年走在稍前一些,而小姑娘低着頭理着面紗,若隐若現間,能瞧見嬌嫩的唇瓣上的口脂淡了一些。
許昭昭都不敢擡頭,兩人挨得近,衣袖相交之處,她的手放在少年的掌心中,幾分暖和。
秦謹言擇了一條小路,人不大多,許昭昭也放松了一些,時時輕跳在河邊的小路,又時而踏在青石板上回頭做個鬼臉,似與平常一樣。
“阿謹,你的生辰應該在附近了吧。”
許昭昭似是想起什麽,回過身歪着頭說道。
看着小姑娘嬌憨的模樣,秦謹言抿嘴輕笑,心情愉悅了不少,點了點頭道:“是在近日了,不過在我大了之後就不過這個生辰了。”
自秦朗将他娘拘禁在尼姑庵後,他的生辰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過了。也不算過,與平日也無差。
秦謹言的神色甚是平靜,似乎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阿謹,今年我給你過這個生辰。”
許昭昭停下了步子,向着少年站着的方向走了幾步,伸出手默默牽起少年的手。
她雖然從小和爺爺一起長大,過的條件不算太好,但爺爺很是疼愛她,她生日的時候,都是少不了禮物的。
溫和的微風拂過兩人衣袖,讓人心生暖意,許昭昭莫名想起了她在現代時,爺爺給她過生日的樣子。
“阿謹,你知道嗎?過生辰的時候是要唱生日歌的,還要戴上生日的帽子,許下自己的願望,到時候我也給你做個生日帽子。”
小姑娘漸漸陷入回憶,用手指比劃了一下生日帽的大小。她那時生日,爺爺給她親手用竹編織了一個好大生日帽,戴在她的頭上。
她的父母也是早早就不在人世了,爺爺和她相依為命,但她的童年卻過得不差。別的小朋友生日時有的小玩具車,她羨慕極了,卻苦于沒錢買下,爺爺總會親自學着編一個玩具車,在她生日的時候送給她。
她想着少年既然鮮少過生辰,應該也不全知道生辰的習俗,便放心地說了起來。
秦謹言微微側眸,見小姑娘說得起勁,描述得繪聲繪色,長眉漸而舒展。他不知道小姑娘說的是現代的生活,只用自己貧瘠的想象,試着想了一番。
昏黃的燭火,戴着那個叫生日帽的小女孩幸福地眯起了眼,在親人的歌聲下,雙手合十,許下願望……
真是與他截然不同啊,他曾最讨厭他的生辰,娘當時與秦朗爆發争吵時,就在他的生辰,那年下雪的日子提早了些,才剛過深秋,就落了一場大雪,四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而他手腳都是血地懇求着秦朗,卻換來一場高燒,險些沒了性命。
他記憶中娘親做的最後一碗長壽面都沒吃一口,放在木桌上,被風慢慢吹涼,最後凍成一塊。
再到後來,娘與他分開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記得他的生辰了,若非上次小姑娘問及,或許他會永遠不想說出自己的生辰。
這是他不想回憶的過去,帶着他兒時最痛苦的回憶。
“阿謹,你放心,我這次要給你過個最不一樣的生辰。”許昭昭見少年沒怎麽說話,以為是他對自己不抱希望,特意說道。
“嗯。”
他心底忽地生出一點小小的期盼,現在他已經越來越好了,是不是可以逐漸像一個正常人一樣,過一次生辰。
一個少女在河畔邊彎着眉眼絮絮叨叨地講着自己從前的經歷,身邊的郎君正耐心地聽着,時而用着手臂虛護着小姑娘,倒像是一副平和溫馨的畫卷。
“小姐!”
梅兒遠遠就看見了小姐和秦公子一道回來,小跑着過來。
梅兒先是攙扶在小姐旁邊,怯怯地往後躲躲,之後才終于有了些勇氣,向着秦謹言問道:“秦、秦公子中舉了嗎?”
她一向覺得讀書人的事都極為高雅,也聽過鄉試是多麽艱難,曾聽過西街那邊的那個秀才好幾次考都沒中舉呢。
“你現在不怕阿謹啦?”
許昭昭見梅兒難得和阿謹說話沒那麽結巴了,打趣了一番。
梅兒平日的行為都被小姐說破了,不禁紅着臉躲在小姐身後,嘀咕道:“小姐!”
“嗯,中舉了。”
少年心情尚可,低低地回了一聲。
“好厲害啊。”
梅兒忘了自己之前是有多怕這個少年,微愕地鼓掌。在她心裏,能中舉已經是件特別厲害的事了。
梅兒呆呆地鼓掌了半晌,忽然想起閣老的囑咐,便說道:“對了對了,閣老喚秦公子進他的書房呢,說是有要事要和秦公子說。”
“要事?爺爺這麽急嗎?”
小姑娘疑惑的目光落向了梅兒身上,梅兒重重地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梅兒突然出聲:“閣老說不定是想知道鄉試放榜的結果。”
“對啊,爺爺這麽關心你這次鄉試,肯定急了,快去快去。”
許昭昭蹙起的眉間舒緩,手臂擡高,手指勉強夠着少年的肩膀,假意推着他往前。
秦謹言走了幾步後,回眸輕笑,道:“好了好了,昭昭快去休息吧,一早上都打好幾個哈欠了。”
“好。”
許昭昭沒想到自己今早打瞌睡的樣子都被秦謹言發現了,早就紅着臉轉過身,快步向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丢臉死了……
兩人的互動都被正在書房中的許閣老看在眼中,他輕輕嘆了口氣,關了窗,慢慢走向他的書櫃,在暗格中取下一個盒子,放在桌前。
“閣老。”
不過片刻,少年便在外輕敲了敲門,說道。
“進來吧。”
才不過幾年的光景,少年已經長高了許多,氣質似乎也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他已經想不起來,那時候他第一次見謹言這孩子時,他被昭昭扶着進了許府的時候,究竟是個什麽模樣了。
許閣老心中默嘆,坐在了木椅上,問道:“謹言,鄉試如何?”
“閣老,這次鄉試第一位。”
少年不卑不亢,眉目沉靜,微微拱手道。
許閣老見少年并沒有因為這個而驕傲自負,拍手贊嘆道:“好!”
得到了閣老的誇贊,少年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喜色,但身子明顯放松了些。
許閣老将裝着玉佩的盒子往前輕推,道:“謹言,答應你的,都在這個盒子裏。”
秦謹言猶豫了片刻,往前走了幾步,拿起雕花紋飾的木盒,輕輕打開,那塊曾經裂成兩半的玉佩已經複原如初,靜靜地放在盒內。
不得不說,許閣老的手藝不愧是遠近聞名,這樣一個碎成兩半的玉佩都能恢複成現今的樣子,絲毫不見修複的痕跡。玉佩上的紅繩也重新取了同樣材質的,系了上去。
玉佩上的紋路很是清晰,色澤勻潤,觸感溫和,一看便是上好的玉佩。
這是娘給他的玉佩,曾讓他好好保管。
秦謹言合上盒子,欲屈膝跪下,出聲謝道:“多謝師父……”
他知道當初這個玉佩碎成兩半實際上和昭昭沒有什麽關系,許閣老完全沒有必要這麽費勁,但許閣老仍能幫他修複了玉佩,他自是萬分感激。
許閣老伸出手,攔下了秦謹言将要跪下的身子,眼中有些不忍,但仍道:“謹言,我不用你這般道謝,你若是謝我,便答應我一件事吧。”
秦謹言慢慢直起身,目中有着不解,但眉宇沉穩,應道:“好,師父有什麽需要謹言去做的。”
“謹言,我只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就是讓你離開昭昭,可以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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