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地牢 昭昭與國師
殘陽透過薄雲投射下來, 難得今日放晴,前些日子的寒冷去了少許,稍稍暖和了些。
一個丫鬟守在三皇子妃門前, 好半會兒都沒聽到裏頭有聲響。她叩了叩門邊,裏頭依然沒有聲音。心中覺得不妙, 稍等了半晌, 先推開了門。
她是三皇子吩咐負責專門看着蘇袅的丫鬟, 皇子妃與皇子成親之時,都到洞房花燭了,三皇子都未曾踏入婚房, 特意吩咐她要看好三皇子妃,別讓她随意出府。
她也大致聽過蘇袅在秋獵時的“事跡”,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王妃沒什麽好感。而這個王妃來了王府之後,倒看似挺安分的。唯有一次,王妃在封侯之日時偷偷溜出來過。
不過幸好,那次沒闖出什麽禍事,很快王妃便面露喜色地回來了。可這次……
“王妃?王妃?”
丫鬟環顧四周,未能見到王妃的身影,不由輕聲問道。
她見到床上似有一個人形, 想是王妃可能是睡熟了,但她問了這麽多聲, 王妃沒有一點反應,便輕手輕腳地走到床沿邊, 輕輕拍着金絲被褥, 問道:“王妃,你還睡着嗎?”
她才一拍,立刻感到手下的感覺不對, 急忙掀開被褥,果不其然其中空無一人,只有堆積起來的棉絮。
丫鬟有些未反應過來,摸着已經涼卻的被褥,心覺不妙,而後着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王妃不見了!”
而此時的蘇袅,早已戴上了紗帽,遮掩着自己的面容,守在秦謹言下朝的必經之路。
她可是聽聞,自從秦謹言封侯之後,手段狠辣,以前段時間南方官銀沉船之事查起,牽扯了朝廷不少官員。如今朝堂上,人人自危,就連權勢滔天的秦朗也只能恨得牙癢癢,奈何看在秦謹言背後西平國的勢力,不敢行動。
果然如秦家起先擔憂的那樣,此人一旦不除,将後患無窮。
可蘇袅不在乎這些,等到成帝一去,手握重權的便是秦謹言,李铮完全可以淪為一個傀儡。她又曾聽聞秦謹言從前受盡屈辱,許昭昭也是靠着系統任務的提示對他好,才走到了今日被他愛護。這樣一想,取得秦謹言的愛護并不難。
只要她揭穿許昭昭虛僞的面容,再在秦謹言脆弱的時候,像許昭昭之前那樣施以關懷,他必将成為她裙下之臣。
馬車聲辘辘而來,飛快急促,像是趕着歸家的旅人。車頂的四角處系着六角彩帶的風鈴,提醒旁邊的行人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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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邊水紗的簾子被風吹起一角,浮起的車簾只露出少年微有棱角的下颚,許多芳心暗許的姑娘怯怯地在路邊觀望,她們曾見過常德侯一面,那時少年一身墨袍,站于藥鋪前,修長的手指拎着草藥包,上了馬車。
經此一眼,郎君的身姿挺拔,容貌俊美已是印在許多人心中。但奈何少年的目光實在冷淡,又聞其行事狠絕,衆人心慕卻不敢上前。
不過蘇袅被拘着沒法出府,對這些傳言知之寥寥,況且她自認手中握着關于許昭昭的把柄,頓時有了不少底氣。
她看準了時機,在馬車往她身邊将要駛過時,鼓起勇氣沖向馬頭。馬兒受驚,車夫不得不拉緊缰繩,停下馬。
“外面何事?”
車簾裏頭傳來一個沉沉的聲音,去掉了少年時的青澀,單單幾個字,就讓車夫心中發毛。
“侯爺,有一個女子沖着馬車而來,我已拉住了缰繩,但這位小姐仍舊摔倒在地上。”
馬車夫正解釋着,蘇袅跌坐在地上,摸着絲毫無損的腳踝,裝作一副弱女子的模樣,險些要落下淚。
看着女子身形單薄,跌坐在地上,而馬車的主人甚至都未掀起車簾,一些圍觀群衆不由地同情幾分坐在地上的蘇袅。
“封了侯爺就忘了本,這個姑娘都被撞到地上了,也不下馬車。”
“就是啊,哪有王法啊。”
……
秦謹言近來勢頭太猛,樹大招風,自然也有一些不忿之言。馬車夫為難地看着明明都沒挨着,就已跌在地上的女子,喚道:“侯爺,這、這該如何?”
外頭不滿的聲音愈來愈大,馬車裏的人卻是一聲未發。
漸漸的,議論的人也覺得沒了意思,不由收聲屏息,待着這個常德侯如何做。
“扶她起來,送她回歸處。”
車簾裏傳出來的聲音無情,絲毫沒有因此動搖,更沒有出來見面的意思。
“是。”
兩邊走出士兵,将要扶起蘇袅,送她離開。
還未觸及蘇袅的衣角,她自己先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瞪了士兵兩眼,不讓他們上前。
她沒想到她都摔在馬車前了,卻連秦謹言一面都沒見到。
百姓看到女子自己爬起來,看上去身強體壯的樣子,大感自己被欺騙,對蘇袅指指點點。
被人小聲議論的感覺并不好,不過幸虧她面上戴着面紗,衆人看不清她的容貌,還能好受些。
見此,士兵更是圍着她,讓她離開。畢竟如今攔着侯馬車的人有不少,而侯爺沒有那個必要一個個都見。
既然秦謹言不見她,蘇袅咬了咬唇,向着士兵道:“你向侯爺說一聲,就說我知道有關于許昭昭的事。”
這樣說的人多了去了,士兵不為所動,還是盡職盡責地要勸她離開。
蘇袅氣得險些破口大罵,她從袖中拿出一張字條,遞給士兵,說道:“你将這個字條交給侯爺,他自然會見我的。”
不過一張字條,士兵還是好心地接過字條,掀開車簾,遞了過去。
衆人只見馬車內伸出一只白淨修長的手指,接過字條。不過衆人都不大看好這張字條會改變什麽,這個女子都跌馬車前了,可裏頭的人卻連一面都不露。
過了半晌,裏頭還是沒有聲音,蘇袅也漸漸緊張起來,這個秦謹言不會真的那麽無情吧?
終于,車簾內傳出一道命令:“押送此人到偏牢。”
“是。”
有了明确的指示,士兵冷着面,将要押送蘇袅。
蘇袅徹底慌了神,開口道:“不不不,你們不能動我,我、我是……”
說到一半,她止住了話頭。她不能在衆人面前暴露她是三皇子妃,萬一被李铮知道,就完了。
見她啞口無言,士兵更覺得她就是一個細作,神情凜然,三步作兩步上前。
馬車聲再度響起,從始至終,無人再見到秦謹言的面容。
可車簾中,少年卻眉間輕蹙攥緊了手中的字條,直到指尖出了紅痕都沒察覺。
那張字條只寫了幾個字——“封侯之日、許昭昭與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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