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商務車比較大,不僅能坐着,還能躺着,很适合睡覺。
前兩天陳悠然累壞了,所以吃飽喝足完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座椅睡覺。連枝倒不困,系好安全帶便托着下巴看窗外的風景。祝承結曾說這條路的景色非常漂亮,白天就應該好好看看。
司機是個非常健談的人,他常年帶着客人東南西北跑,見聞頗多,跟他們聊起那麽奇聞轶事。
說起來,司機倒從來沒來過小北山,那晚突然接到老板電話說有生意,他還想小北山比較冷,溫度低,肯定得帶防滑鏈。可人老板說:“不用,那邊大晴天呢,帶什麽防滑鏈,直接上路就行。”于是就被坑了一道,那晚那條國道可是走得人膽戰心驚,“好在我們這種常年在路上跑的有經驗,沒出什麽事,要是小白開那段路,不出問題才怪了。”
因為是白天,路上的車也多起來,最常見的就是大貨車,一路遇見了好多個,但跟在後面速度會慢,司機眼見着超了好幾輛車。連枝一直盯着,生怕沒并道成功被迎面而來的車撞上,心都提到嗓子眼。
至于祝承結和另外一個師傅的車,反正上了路,大家就走散了。
後座坐着劉姐和小胖哥,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工作,連枝越聽越困,開始閉目養神。
陳悠然本來睡得蠻安穩的,結果她感覺這車不太穩,一會沖一會剎車,搞得她胃裏賊難受。
睜開眼睛,把座位調上來,觑眼身邊的連枝,她也醒着,一臉不适。
“師傅,能不能勻速點開?”陳悠然都覺得暈的話,那師傅是真的開得太随意了。
“怎麽了?”
“我覺着有點兒暈。”說着,陳悠然從包裏掏出一顆糖遞給連枝,自己也吃了一顆。
“行。”師傅答應得是很爽快,就是這落到行動上,卻又不是那麽回事。
“我不行了!”陳悠然難受,臉皺成一團。
師傅很無辜:“我開得夠勻速了啊,你你你別吐車上啊,我在前面停車!”
那個時間,太陽剛挂在天空,整個天像被打翻的藍墨水瓶,一點白雲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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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把車停在路邊,連枝和陳悠然紛紛下車,沖進了路邊的草坪,對着排水道幹嘔。
劉姐在車上拿了兩瓶礦泉水下去。
胃裏很難受,有股東西仿佛堵在嗓子口,卻又嘔不出來。
連枝接過劉姐給的水,漱了漱口。
外面的風清新涼快,頭頂的陽光又很溫暖。她喝了口水,坐在草坪上平複那股惡心的感覺。
而司機師傅呢,打開窗給她倆錄小視頻,還一邊跟另外一個師傅吐槽:“笑死了,她們吐了哈哈哈哈。”
連枝:“……”
陳悠然:“……師傅你知道什麽藥注孤生嗎?”
另一邊,林業正玩手機,看到群裏的消息,直呼好家夥。
“怎麽了?”祝承結看了眼後視鏡。
“陳悠然暈車,居然吐了……”他一邊說着話,一邊往窗外看,“诶,他們在那兒不是!”
劉姐,小胖哥,連枝和陳悠然都坐在路邊的草坪上,看樣子是在休息。
祝承結瞥了眼後視鏡,方向盤打左,把車停在那師傅後面。
“C.J?”趙念初不解,不懂他為何突然停車。
在草坪上坐了一會,連枝才感覺心裏那股惡心慢慢地壓了下去,這裏空氣很好,呼吸了一會像吸收了精華一樣,比車上舒服多了。
“你們休息好了嗎?要走了不?”師傅靠在車邊詢問。
“走!”劉姐拉她倆起來,“怎麽樣?好點沒有?”
陳悠然弱弱點頭,她有氣無力地說:“我可能感冒了。”
“等回北城去診所配點藥。”劉姐建議。
“诶,C.J!”
最先注意到祝承結走過來的是劉姐。
聞言,連枝條件反射地擡頭望去。
即使穿着最簡單的黑色羽絨服,都非常好看。
連枝沒辦法移開視線。她在心裏暗罵自己沒有出息。
“好點了沒?”祝承結幾步走到她面前,關切詢問。
連枝沒想到他會專門下車過來查看情況,望着他一時走了神。
祝承結皺眉,伸手摸上她的額頭,“真暈了?”
他的手是溫的,她的額頭卻是冰的。直見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劉姐吃瓜的眼神都快看直了。
“那個,我們好多了!”陳悠然在一旁憨憨地笑,緩解尴尬。
祝承結望向她,用下巴指了指車的方向,說:“先上車。”
他轉身走向司機師傅,連枝本來以為他是去跟師傅溝通,讓他開慢點開緩一點,等上了車,卻發現原來的師傅往後走,祝承結反而來了商務車,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坐了上去。
連枝剛好坐駕駛座後面。
見他上來,下意識“咦”了一聲。
“C.J,怎麽是你來開啊?”陳悠然明顯開心,嘴角都要挂到耳朵上了。
“不然,真讓你們吐一路?”祝承結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側過頭去開玩笑。
陳悠然雙手合十,“你簡直就是天使!”
“油嘴滑舌。”話落,祝承結又把目光落到連枝身上,聲音輕輕的,像剛才帶着清新空氣的涼風,“覺得難受就告訴我。”他說。
連枝的心像是軟了一角,卻又莫名有些抽抽的疼。
她明明很生氣,很難過,很不舒服,本來警告自己再也不要有所期待,不要陷太深。
可是現在,她忽然又沒那麽難受了,卻也不開心。
因為她知道,這持續不了多久的。對他來說,照顧她,照顧她們,可能僅僅是因為他是這次活動的領頭人,确保她們安全無任何損失是他的責任。
她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然後便看向窗外。
她的回應太過冷淡,祝承結有些許的遲疑,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最終他還是不着痕跡地祝承結轉過身,發動引擎。
趙念初給祝承結打電話,問他怎麽去開另一輛車了。
祝承結道:“我不放心。”
他戴着耳機,所以旁人也不知道是誰在給他打電話。
趙念初不悅,“有什麽不放心的?”
祝承結說:“先這樣,挂了。”
“诶——”趙小姐忍不住跺腳,不停翻白眼。
林業坐在後座,手指輕敲着座椅,若有所思的樣子。
不得不說,祝承結開車比那專車師傅穩多了,一直保持勻速,就算剎車也是慢慢剎過去,連枝和陳悠然的暈車症狀都有在減輕。
只是現在老板在車上,後面的員工也有些局促,不知道應該聊什麽話題。
為了減少尴尬,大夥也就懶得說話了,都各自閉目養神,睡起覺來。
“悠然。”過了一會,連枝醒來,扯了扯陳悠然的衣袖,但對方已經睡着了。
她往後看了看劉姐和小胖哥,睡得很踏實。
連枝只好轉回頭來。
祝承結似乎是發現她醒來了,瞧了眼後視鏡,問:“不舒服?”
連枝不敢細看他的眼神,因為太過深邃和溫柔,她怕一看就無法自拔,會更無措。
她搖頭,“不是。”
“那是怎麽了?”他依然望着她,視線沒有挪開。
“……想吃糖。”陳悠然有,可是她睡着了。
聞言,祝承結笑,“那怎麽不問我?”
“你有嗎?”明明他一看就不像會随身帶糖的人。
“你不問怎麽知道我沒有?”祝承結卻像是和她杠上了,居然幼稚地玩起這樣的游戲。
連枝語塞,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
“不逗你了。”祝承結松開一只握着方向盤的手,從衣服兜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
連枝接過,是口香糖,紫色的。
她倒出兩顆丢進嘴裏,又把盒子遞回去。
祝承結攤着手,連枝便把盒子放他手上,他卻沒接,反而動了動手掌。
連枝困惑,“你也要吃嗎?”
祝承結輕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連枝便倒出兩顆,倒在他掌心。
連枝嚼着口香糖,退回座位上,她看了眼窗外的風景,說:“好像也沒有你說得那麽好看。”
“還沒到那條路。”祝承結說:“到了我提醒你。”
“……也不是那麽想看。”連枝小聲嘀咕。
“你說什麽?”他的視線從車內後視鏡裏落下來。
連枝把外套帽子拉起來,蓋住自己的腦袋你,說:“沒什麽。”
不知怎的,祝承結卻好似笑了一下,搞得連枝不明所以,“你笑什麽?”
“我以為你不想跟我說話了。”
“……”被人說中,連枝卻不認,“我沒有。”
“是嗎?”好一個反問,搞得連枝很心虛。
雖然昨天晚上看到他們擁抱,她是真的有下意識想,以後再也不要跟他來往了。
當然,只是想想。
因為這種事,她沒辦法控制。
不知怎麽,她居然把心裏反複想了好久的問題問了出來。“你突然來開這輛車,不怕你朋友生氣嗎?”
說這話的時候,她緊緊握着帽檐,頭低着,不看他表情,也讓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問完話,車廂有一瞬的安靜,連枝簡直想咬舌自盡來緩解這段尴尬的氣氛。早知道就不該問,叫你多嘴。
“那怎麽辦?”就在連枝腦袋裏的小人來回打架時,祝承結終于說話了。“現在我換回去?”
連枝:“……”
路邊的指示牌一閃而過。
“前面有個服務站,可是在那裏換。”她說得好一本正經。
祝承結卻沒理她。
到了分岔路口,連枝難過地提醒他:“往右開才是服務站。”
祝承結徑直直走,這次看都不看她了。
連枝吃癟,搞不懂他在想什麽。
“什麽時候出成績?”祝承結忽然問起她考研的事情。
“……二月底。”連枝幽怨地盯了眼他的後腦勺。
“這段時間怎麽打算的?”他問。
“先回青城過春節,等出了成績再做打算吧。”連枝道。
“那我等你好消息?”
“希望會有好消息吧。”連枝又把腦袋埋進帽子裏,腦袋枕在窗邊,算算時間,也就一個多月了。
“會有的。”祝承結低語,像是在寬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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