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連枝捂着耳朵走出清吧,她站在門外,靠着略帶熱意的牆壁,夏夜的風微微蕩着發梢,聽筒裏,機械的嘟聲像敲在神經深處,每響一聲,她的心髒就緊一分。

現在是美國時間晚上九點,他那邊應該是早上十點。這樣的時間,他一定能接到電話的,只要他還願意接她的電話。

電話通的一瞬間,手機傳來震動,心髒仿佛在那時停止跳動,連枝喉嚨發幹,她忐忑着、緊張着,明明隔着遙遠的距離,卻仿佛能想象到他接起電話,放到耳邊的樣子。

“C……J……”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兩個字母會如此難發音,連枝一只手拿手機,另一只手掐自己的手臂,強迫自己保持鎮定。

“你找C.J?”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明亮的、輕快的陌生女聲,頓了一秒,對她說:“他現在在洗澡。”

“……”連枝猛地挂了電話。

夜風再次襲來,手臂好涼。她擡頭望天,第一次在炎熱的夏夜感到了一股從頭到腳的冷意。

連枝麻木地走回清吧,吉他男生正唱着那首歌的結尾:

【這世界有那麽個人

活在我,飛揚的青春

在淚水裏浸濕過的長吻

常讓我,想啊想出神】

呵,連枝,我看你是被清吧裏的氛圍沖昏了頭。

你離開多久了?1年,365天,8760個小時,走的時候什麽都不說,連解釋和抱歉都沒有跟他講,就這樣,你還以為他會原諒你嗎?

連枝暗罵自己,苦笑着,靠着桌蹲下來,将臉埋在臂彎裏,哭得像一個被遺棄的小孩。

身邊的陌生同學看了她一眼,悄悄地跟旁邊的人耳語:“看,舍不得畢業的同學哭得好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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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祝丞結推開辦公室的大門,看見闵瑜站在桌邊,眉頭輕微皺起,語氣不悅:“你來我辦公室幹嘛?”

“我來看看你啊。”女孩子的聲音像百靈鳥,一見到他臉就笑開了花,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邊,就要挽上她的手臂:“我爸說晚上請你一起吃個飯。”

祝丞結不動聲色地拿文件夾擋在她手臂上,後退一步隔開他倆的距離,“晚上沒時間。”他回頭朝門外喊:“Luna,送人。”

“闵小姐。”Luna走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哼。”女生輕輕地哼了口氣,每次都這麽對她,不過沒關系,她最不缺的就是死纏爛打的精神,“那我下次再來看你啊。”

祝丞結頭也沒擡,闵瑜撅着嘴不情不願出了辦公室。

闵瑜的父親是祝丞結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她今年才剛大學畢業,到父親的公司幫忙,某次應酬,跟着她爹一起去了,于是對頗為紳士的祝丞結一見鐘情。闵瑜這人膽子大,性格也活潑,行動力巨強,上一秒說喜歡他,下一秒已經開始追他了。

祝丞結不止一次直接、間接的拒絕過,可這卻偏偏激起了闵瑜的征服欲,勢必要把人拿下的勢态。連她爸都勸她,別折騰了,祝丞結才不會對你這種小屁孩感興趣,我聽說他去年有個對象,都到談婚論嫁階段了,勸你不要白費時間。

“呵!那還不是沒結成婚,只要還沒結婚,我就還有機會。喂,你這個老子怎麽回事兒,不幫你女兒胳膊肘盡往外拐呢!”

可一細想她爹說的話,闵瑜忍不住猜測:“你是他是不是覺得比我老,所以配不上我啊?”

她爹嘴角抽了抽:“……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臉皮厚的人!”

“下次沒我的同意,不要放她進來。”祝丞結坐到椅子上,擡眼對Luna說了聲。

“抱歉C.J,是我的疏忽,下次我會注意的。”Luna投來歉意的目光。

“去忙吧。”他說。

Luna颔首,出去時帶上了門。

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湯致寧打來的電話,約他晚上去學校打球。

“好。”

挂了電話,手機屏幕的背景圖便落進眼眸。

他和連枝都不是愛拍照的人,她離開以後,他才發現自己好像都沒什麽她的照片。屏幕背景是他唯一找到的一張——

白茫茫的雪景下,一個帶着紅色圍巾的女孩側臉望着身邊的雪人笑,只有側臉,頭發半遮,看不清具體長相。

屏幕熄滅,祝丞結在黑屏上看到了自己的臉,随即一笑。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投下半寸光輝。

已經是夏天了。

他又打開手機,通訊錄裏,連枝的備注是My Girl,曾經被湯致寧看到這名字,還嘲笑他肉麻死了。

他點開,上次通話已經是一年多以前。他望着那個號碼,思緒走神,默了默,還是關掉手機,繼續做事。

連枝回來那天,陳悠然和許鎮來機場接她。

“你居然背着我瘦了!”陳悠然簡直提刀相見的語氣,她捏連枝的臉:“又漂亮了,更成熟了。”

“你也漂亮!”連枝猛地抱了她一把,“我好想你呀。”

“想我!想我都不怎麽聯系我!”陳悠然佯裝惡狠狠地捶了捶她的背。

“嘿嘿,那不是害怕打擾你嗎!”

陳悠然松開她,“行了,今天我們先好好吃一頓,敘敘舊,對了,你什麽時候去所裏報道?”

連枝還未回答,肩膀便被人拍了一拍,陳悠然也是一愣,跟着連枝扭頭望去。

餘子晨站在她身後:“其實,我投了北城的律所,以後常聯系。”

“啊……”連枝愣了愣,平淡地回了一句“嗯”。餘子晨似乎已經習慣她這樣淡淡的回應,他揮了揮手,朝連枝的朋友笑了一下,推着行李箱離開了。

“誰啊?”待他走後,陳悠然八卦地望着連枝,有貓膩:“快,老實交代,是不是桃花?”

“什麽呀。”連枝握住她的手,“就是同學。”

三人跟着往外走,陳悠然顯然不會放過她,“只是同學?我怎麽覺得那人看你的眼神不對呢?哦,還有,你丫是不是高冷了很多啊,還‘啊’‘嗯’。”陳悠然學着她的語氣哈哈大笑,“就這人還願意跟你搭話,我們枝枝魅力杠杠的哦。”

“就知道開我玩笑。”連枝搖頭嘆氣。

陳悠然繼續叽叽喳喳要她講講這一年在外有沒有什麽豔遇。

他們誰都沒有提起祝丞結。

正式上班之前,連枝回了一趟青城。連母現在的日子很悠閑,沒什麽經濟負擔,身體也還不錯,無聊就去開開店,和熟人聊天。

哦,對,連母現在有一家店面,房東老板娘是她的熟人,聽說他們有了另外的生意,要去隔壁城市開店,而青城的店面空着也是空着,就說讓給連母來用。租金打友情價,一年才一千塊,可那家店的地理位置很好,她的生意也很好,幾乎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除了那個總是惹是生非的弟弟總是來找她要錢以外,完全沒什麽糟心事了。可不知為何,自從連枝出國以後,她這個弟弟就再也沒來找過她,更不要說打擾她的生活。

過年的時候,連母去過她弟弟家一次,聽說她弟被放高利貸的人砍了一根小手指,痛定思痛再也不敢賭了,不知上哪兒借的錢開了一家彩票店,天天守在店裏鑽研彩票。

聽說連枝回來,連母高高興興地買了很多菜做給她吃,見她瘦了好多,連母滿眼心疼。

那兩天在家,連枝的主要任務就是吃,都快吃吐了。

連母問起她今後的打算,連枝說會在北城上班,雖然離得遠,但是有空她會常回來看她的。

連母這才說,她哪裏是問這個,她關心的是連枝的個人問題。

“這日子過得是真快,一晃,你都26快27了,媽媽其實就是放心不下你一個人在那麽大的城市的裏闖蕩。這要是遇到合适的,你也可以試着去接觸接觸,早點成家,這樣媽媽也放心啊。”

果然一到了年紀,就免不了被催婚。

連母繼續說:“要是你工作忙,沒時間接觸人,媽媽這有些朋友,雖然肯定沒有你……之前那個男生條件那麽好,但至少是知根知底,兩邊都差不多的。”

“停!”連枝打住,“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會看着辦的。”

“啧。”連母說:“你別忽悠我,要把這件事放心上聽見沒有。”

連枝就吃起菜來,不再講話。

等一切安頓下來,連枝正式回到所裏上班,還是在朱女士下面的團隊。項目下來,連枝就開始忙碌起來,一個周二,領導帶着新人進了辦公室,說有新同事加入。

“大家好,我叫餘子晨,請大家多多關照。”餘子晨穿着一身黑色西裝,打扮得一絲不茍,向大家自我介紹道。

連枝從工位上擡起頭,見到他的那一瞬,稍顯驚訝。

餘子晨的工位就在連枝對面,他走近時朝她颔首,沒有過多的話語。

中午大家點了外賣一起去餐廳吃飯,衆人聊起天來,大夥才知道餘子晨和連枝是同學。

“那你們還一副不熟的樣子。”其中一位同事說道。

餘子晨笑了笑,說:“我沒想到Lian在這家所,她從來沒跟我說過。”

“诶,那就是你不厚道了哦枝枝。”跟她關系不錯的姐姐說道。

“哎呀,沒機會提。”連枝讪讪,“我總不能上去就跟他說,我在HB,你呢?別人不覺得我有毒才怪。”

衆人便笑,聊到其他地方去了。

下班時,團隊的姐姐說開車去拿資料,會路過連枝住的地方,于是多問了她一句,要不要坐我的車。

“好啊。”連枝立馬收拾東西跟着姐姐一起下樓。

正常下班的時間外面總是車水馬龍,加上天氣炎熱,看見那望不到頭的車流,人的心情就會略顯煩躁。

比如平常溫柔的姐姐就像得了怒路症,這一路不知道罵了多少插隊的車和不要命的路人。

“喝點奶茶,冷靜一下。”連枝把提前買好的奶茶遞過去,前面堵着,她一邊吹着空調,一邊無聊地看窗外的景色。

北城的夏季,夜晚總會遲一些降臨,正是傍晚,天将黑未黑,頭頂的天空還是深藍色,商場的燈光卻已經亮起,混着車燈和路燈,伏光萬裏。

又有車強行并道,同事姐姐氣炸,降下車窗開始罵人缺德,連枝下意識朝她那邊望去。

車流靠近商場外的步行街,她就那麽猝不及防地看到祝丞結。

北城很大,大到她回來兩個月了,從來沒有偶遇過他。

可北城又很小,小到随便一個不經意的扭頭,都能遇見他。

他站在路邊的停車點,将一輛小嬰兒車放進後備箱,一個抱着嬰兒的女生站在車邊,正對他說着什麽。

連枝眨了眨眼,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

“美女,消消火!”車邊騎電瓶車的外賣小哥被同事姐姐的嗓門吓到了。

“消火!我怎麽消火!前面那輛車,你禮貌嗎你!”

許是聲音有些大,引得路人投來疑惑的目光。

同事姐姐拍一把方向盤,覺得外面好熱,索性還是升起了車窗。

也是在那一瞬,連枝看到祝丞結和他身邊的女生移過來的視線。

是柳蘊。連枝看清楚了,她還記得她。

“氣死我了,照這個速度,等我過去人肯定不在了。”

“你要去哪裏拿?順路的話,我明天幫你帶好了。”連枝被同事姐姐的話拉回神,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車流,再也不往那邊看一眼。

“好啊,就是福元路那邊……”同事姐姐扭過頭說着話,卻發現連枝好像有些不對勁,“你怎麽了?是不是被熱焉了,心不在焉的。”

“哦,對啊,”連枝沖她擠了個笑臉,“太熱了。”

同事姐姐把空調又調低了不少,“你過來一點吹吹看,是不是涼快很多。”

連枝湊過去,冷風從排風口湧出來,脖子竟還覺得有點兒冷。

回到家,屋內悶熱得不行,她開了空調,在沙發上坐了一會。

胃裏空空如也,傳來幾聲叫,嘆了口氣,連枝拿出手機點了外賣。

可是,竟然連點外賣都會想起他。

想起他曾經說,一個人住點外賣不要精确到門牌號,要在家裏擺一雙男性拖鞋,用男性化的名字……

連枝煩躁地揉了揉腦袋,丢開手機,徑直去倒了一杯涼水,咕嚕咕嚕往肚子裏灌。

他結婚了吧?

說起來,他今年都36了,就算結婚,也未嘗不可能。

只是沒想到孩子都有了,也太快了。

想到這裏,連枝又搖頭,這不是很正常嗎,她曾經的那些高中同學,大學同學,好多不都是在一起三個月六個月就結婚,一年生一,三年抱倆。

所以,那次她打電話,是柳蘊接的嗎?

連枝開始後悔當初沖動的舉動,真是尴尬又無恥,自己到底在幹嘛?

那個周末,陳悠然邀請她去家裏吃飯,并且告訴連枝,她和許鎮準備結婚了。

連枝為她感到高興,“真的嗎?什麽時候決定的?”

“其實這件事一直在談,最近才确定好了時間場地什麽的,所以才告訴你啦。”

“那我不是要當伴娘?”

“肯定的啊!”陳悠然說:“改天有空,陪我去試試婚紗,還有你的伴娘服。”

“好!”

陳悠然結婚那天,連枝有些傷感。

陳悠然穿着紅色的禮物坐在床頭,笑話她這麽大人了還愛哭鼻子。

連枝嘴硬,“誰說我哭了!”

陳悠然笑着,叫她過來坐,“我一動造型就亂了,快過來。”

連枝來到她身邊,陳悠然拉過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枝枝,我希望你也能幸福。”

“我現在過得很幸福啊。”連枝吸了吸鼻子。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陳悠然說:“你回來這麽久了,卻還是一個人,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放不下C.J啊?”

被戳中心窩的連枝一時沒說話,雖然她很想嘴硬說沒有,可看着陳悠然那張關切的緊張她的臉,連枝只是沉默。

“我說真的,枝枝,當初那件事是你的不對,再怎麽說,你也要給他一個解釋,或者給他道個歉,這是第一。第二,如果你還喜歡他,還放不下他,就去找他,說你還喜歡他,看他怎麽說,好不好?大不了就是被拒絕,受傷一段時間嘛,但那樣的話,也沒有遺憾了不是嗎?”

“哈——”連枝苦笑了一下,搖着頭,拍拍陳悠然的手,“我怎麽去找他啊?他都結婚了。”

“什麽?!”陳悠然狠狠皺眉,但礙着自己這新娘妝化了太久,不能做大表情。她無語地觑連枝一眼:“你聽誰說他結婚了?我有他還有他身邊人的微信诶我都不知道,就離譜,他上個月還上了那個什麽雜志……反正是媒體評的,說他是北城單身鑽石王老五Top1呢,他這種人結婚會一點消息都沒放出?”

連枝被問得一噎。

陳悠然看得着急:“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連枝頓了頓,說:“就算沒結婚,他身邊應該也有其他人了吧……”

“嗷!”連枝的腦門被陳悠然狠狠地彈了一下,“幹嘛打我!”

“你可真是氣死我了!”陳悠然着急地說:“他身邊有沒有人不是靠你在這亂猜的!你要是不知道,你就去找他問清楚,別在這東想西想的加戲行不行,這臭毛病還不改改,早晚你會後悔!”

“不是早晚。”連枝低聲道。其實她早就後悔了。

“你說什麽?”陳悠然沒聽清。

“沒什麽。”連枝看了眼時間,新郎應該就快來了。

“喂,記着我說的話。”出門前陳悠然還不忘唬她。

“知道了知道了。” 連枝整理好心情,去了屋外。

連枝請了兩天假去參加婚禮,一回辦公室就被各種信息和工作填滿了,手頭忙至少四個項目,恐怕四只手兩個腦袋都不夠用。

到中飯的點了,她還沒動一下,餘子晨幫她點了份黃焖雞,說放在餐廳,叫她去吃了再回來。

連枝一愣,說了謝謝,把飯錢微信轉給了他。

餘子晨從茶水間沖完咖啡出來,看到剛才連枝站過的地毯上有一只金色的手鏈,他撿起來,看了看,的确是她的沒錯,以前就經常看她戴,從來沒換過。

午休時,領導派發了新的項目,連枝剛從餐廳回來,就聽見同事姐姐說:“呀,是祝氏的case,讓我看看,跨境并購啊,啧啧啧,越做越大了……”

朱女士發消息說這是大客戶老客戶的案子,所以要比平時做其他案子還要認真仔細些,“你們三個人要是忙不過來可以跟我說。”朱女士把她、同事姐姐和連枝拉近一個小群。

【下午收拾一下,去一趟祝氏。】朱女士說。

【收到。】同事姐姐回。

【好的。】餘子晨回。

【好的】連枝打了半天,才把這兩個字發過去。

其實,也不是沒想過,自己有天會做到他公司的案子,本來祝氏就是HB的大客戶,平時的小case也有不少,只是沒發到她這組來過。

現在案子落到自己頭上,冥冥之中,連枝有一種莫名的宿命感。

下午,三人整理好資料下樓,可剛到了大廳,同事姐姐說她有一份資料沒拿,讓他倆先過去。

“行,那你快點過來啊。”

餘子晨和連枝出了大廈,下午的熱風卷着熱浪襲來,不出兩分鐘,後背就出汗了。

明明兩個路口,幾百米的距離,卻走得很難受,即使撐着傘,卻依舊阻擋不了毒辣的太陽。

到了祝氏大樓,一進大廳,涼氣撲面而來,終于緩解了那股熱意。

到前臺處登記以後,另一位身着制服的小姐姐已候在前臺,應該是專門等他們的。

“請跟我來。”前臺小姐姐走在前,餘子晨和連枝跟在身後。

這裏跟以前似乎沒什麽變化,連枝不由得想起曾經來這裏實習的時候。她換了只手提包,這才倏地發現自己經常帶在左邊的手鏈不見了。

連枝一時慌張,連忙打開包翻了翻,餘子晨注意到她的動作,問她怎麽了。

前臺小姐把他們帶到專用電梯旁,按了電梯,對他倆說:“上25樓就行,會有人在外面接應你們的。”

“不見了……”連枝胡亂地翻了一下包裏的夾層,沒有找到。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裙子口袋,還是什麽都沒有。

電梯來了,餘子晨叫她先進來,電梯緩緩上升,他扭頭:“什麽不見了?”

連枝沒回他,心情一下就煩躁起來,包裏到處都看過了,就是沒有,連在什麽地方丢的都不知道。

“是很重要的東西嗎?”餘子晨繼續問。

連枝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是很重要。”要是那條鏈子不見了怎麽辦,她怨自己。

“是不是在找這個?”餘子晨從西服口袋裏拿出那條金色的手鏈,即使戴了那麽久,但色澤還是很漂亮。

連枝擡頭,眉頭擰着,一時慌張的心才漸漸松下來,“怎麽在你那裏。”

她伸手去夠,可餘子晨卻将手舉高,不讓她拿。

他原本就比她高出一個頭,連枝根本拿不到。

“你幹嘛?”她無語地盯着餘子晨,“還給我!”

“誰送給你的,這麽寶貝啊?”見她突然變了臉色,餘子晨心裏更不痛快了。

“還給我。”連枝攥住他的衣袖,墊腳上去拿,距離陡然拉近,卻在這時,電梯門開。

祝丞結、林業還有幾名員工站在電梯門外,正交談着什麽。

電梯門開的一瞬,他剛說完話,扭頭過來,視線落進電梯裏。

從他的視角,連枝面對着餘子晨,上身像是靠在他懷裏,手長長地伸着,像是要夠什麽東西。

連枝幾乎下意識推開了餘子晨,她似乎看到電梯口的祝丞結臉上閃過錯愕的神情。

一種莫名的愧疚在她心底蔓延開。

“連律師,餘律師。”林業有些意外,卻還是回複常色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視線沒有在連枝臉上過多停留,公事公辦地說着:“這層有房間在裝修,會很吵,所以我們臨時換了27樓的會議室,沒來得及通知你們。”

林業用手擋着電梯門,面向祝丞結介紹道:“C.J,那是HB的連律師和餘律師,是這次負責并購case的主要律師。”

他的目光直直落進來,一如曾經那般溫和沉靜,而此刻,這樣的眼神卻讓她覺得壓抑,讓人喘不過氣。

“連律師。”他開口,将這稱謂放在舌尖細細品嘗,嘴角微微上揚:“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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