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去派出所做筆錄

柳晔對自己的廚藝非常有信心，他等了半天，也沒見霍銘有什麽表示，便自顧自地點了點頭，說道：“嗯，你果然餓了。”說着，他就往門口走去。

“咕嚕——”柳晔的肚子響得特別大聲。

霍銘聽在耳朵裏，不覺擡手捏了捏眉間。

柳晔出去帶上門，只不過趿着拖鞋在外頭沒走兩步他就往回走。

推開門，見霍銘還靠坐在床頭，柳晔很不好意思：“那個，廚房在哪兒啊？”

“走廊盡頭小樓梯下去，一樓邊門出去，走幾步路獨棟小房子，餐廳廚房都在那裏，門沒鎖，直接進去就可以。”對于柳晔在這兒住了五日，卻連廚房在哪裏都不知道這件事情，霍銘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柳晔尴尬地笑了笑，再一次帶上門出去。

根據霍銘的指引，他很快下樓出門摸進了不遠處的廚房。廚房特別大，光爐竈就有八個，至于小型烤箱破壁機空氣炸鍋之類的便民家用廚具也應有盡有。

柳晔口水流了出來，他想起前世自己一人租房自由自在弄東西吃的日子。

不過現在沒條件也沒時間搞。柳晔在冰箱裏翻了翻，找出一包挂面兩個雞蛋半條火腿，最後再挑了幾根蔥出來。

柳晔的動作很快，起火熱鍋，先煎兩個荷包蛋，然後放水下面，切兩片薄火腿扔進去，煮熟後一起撈出，熱氣騰騰中撒上蔥花，蓋上碗蓋。

簡單擦好爐竈後，他把兩碗面放進食盒，拎起來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你們有錢人就是麻煩，這麽大棟別墅一個廚房還要蓋在外面，你說像我們這樣大半夜肚子餓了，每次都要跑那麽遠去煮東西豈不是會累死！”柳晔回到卧房，第一件事就是向霍銘抱怨。

霍銘掀開被子，兩只腳慢吞吞地在地上移動，找尋他的拖鞋。房裏有地毯，但作為純粹的華國人，在屋裏不穿拖鞋渾身不自在。

“我們有錢人确實麻煩，”霍銘說道，“像我們這樣大半夜肚子餓了，我一般會按鈴叫幫傭煮好端上來。”

柳晔頓時啞然。他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将兩碗面端出來。

“行吧，”好一會兒他才悻悻道，“是我不懂你們有錢人的‘麻煩’，我剛出去的時候你不會在笑話我吧？”

“沒。”霍銘說實話，他輕車熟路地朝桌子這邊慢慢走過來，柳晔不放心，趕緊迎上去，扶上他的手臂。

這回，霍銘不再有任何的過激反應，他任由柳晔領着他坐到桌子邊上。

“我只是奇怪你竟然會煮面。”

柳晔聽了便笑起來：“這麽簡單的事情有什麽好奇怪的。”他拿開碗蓋，突然想到了什麽，“你不會連下面都不會吧？”

霍銘：……

別說那兩個字了，無法直視。

“你這是什麽表情？”柳晔把一碗面推到他面前。

霍銘用力揉了揉太陽穴。

柳晔塞了一雙筷子到他手上：“不想說話就不說吧，快嘗嘗。”餓壞了的柳晔顧不上霍銘，自己先夾起荷包蛋，狠狠地咬了一口。

一股熱量從嘴裏順着食道滾下去，空空的胃頓時暖了起來。柳晔喟嘆一聲，搖了搖腦袋，卷着面條開始大快朵頤。

霍銘拿着筷子，并沒有動。不知為何，坐他身邊吃得啜啜聲響，顯得極為歡樂的柳晔，竟讓他想到了一只搖着尾巴笑得極為甜美的白色博美犬，小小一只，暖洋洋的，好像全世界的陽光都集中在它身上。

霍銘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好半晌他才拿起筷子安靜地吃起來。

“好吃嗎？”一碗空了，柳晔放下筷子，看向霍銘問道。

自從失明後，霍銘的食量就不大，半個多月下來，人瘦了足有五斤，然而今晚柳晔煮的面條，他卻吃得一幹二淨，包括那個他并不怎麽喜歡的火腿片。

“很好吃。”霍銘并不吝啬他的贊揚。

柳晔兩眼眯眯，笑得很開心，他一手撐着下巴，說道：“雖然吧，你們有錢人有自己獨特的‘麻煩’，不過我看你晚飯吃得不是很多，估計大廚們煮的飯菜你都吃膩了，所以以後你要是餓了，還是我給你煮夜宵吧，多走幾步路而已。”

霍銘沒有接話，只輕輕地把筷子放在桌子上。

“你沒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柳晔說道。

霍銘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柳晔把碗筷推到桌子中央。“太遠了，明天再拿去廚房。”他伸了一個懶腰。

霍銘朝床鋪的方向走去。柳晔又一把搭上他的手，領着他走。

“哎，”伺候霍銘躺下後，柳晔突然拍了一下腦袋，“我忘了件事。”

霍銘轉頭看向他的方向。

柳晔蹲下來，兩手抓在床沿，露出半個身子：“我明天得請個假。”

霍銘看不見，但根據聲音的位置，完全可以判斷出柳晔現在的姿勢，他又想到了那只搖着尾巴笑得特別甜美的白色博美犬。

霍銘皺起眉頭，厭惡地把那個畫面從腦袋裏趕出去。

“什麽事要請假？”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帶有一絲情緒。

“我得去買部手機，原來那部掉泳池裏了。然後我還要去派出所做筆錄。”柳晔把去銀行重制密碼的事給省略了，這件事沒有必要說出來，一說出來霍銘就會覺得不對勁，哪有人會把自己的銀行密碼給忘了的。

霍銘一聽，不疑有他，說道：“你還真不放過那群人！”

“那是，”柳晔聳了聳肩，道，“我差一點就被淹死好麽？”

霍銘嗤笑了一聲，接下來，他指了指床頭櫃的方向，道：“第一層抽屜裏有個手機，我不用了，你拿去吧。”

“欸？”柳晔一愣。

霍銘補充道：“我現在只用老式手機，智能機不好用。”

柳晔立馬理解了。失明的霍銘必須靠觸摸鍵盤才能撥打電話，智能機對他而言只是塊磚頭。

“可是……”柳晔遲疑。

“已經恢複出廠設置了。”霍銘道，“你買張電話卡放進去就可以用。”

柳晔想了想，點了點頭：“好的，謝謝你啊，霍銘。”他笑了起來。

霍銘拉起被子蓋住半個腦袋，轉過身去，表示自己要睡覺了。

柳晔從床頭櫃裏拿出了霍銘所說的手機。最新款世界第一品牌智能機，價格不是他這種前世月薪只有三千塊錢的小打工仔能夠負擔的起的。

等霍銘複明後就還他，柳晔心想。

收了手機走回自己睡覺的地方，途中随手在牆上按下開關，關上燈，柳晔躺了下來，一夜好夢。

第二天，鳥鳴啾啾之聲中起床。

“霍銘，我走了啊，應該中午就能回來。”柳晔背上原主那個藍色帆布雙肩包，當然，裏面的衣服鞋子早就已經拿了出來。柳晔向霍銘揮了揮手。

霍銘自然看不見，他的目光沒有焦距地朝向柳晔。

柳晔輕輕關上房門。

霍銘走向窗口，沒過多久，他聽見柳晔向外面澆水的園丁老萬打招呼，說他很喜歡種花，以後可以給他幫忙。

老萬打着哈哈敷衍他。

柳晔也不在意，他沒走兩步，又向幫傭吳嫂打招呼，顯然他也叫不出她的名字，但偏偏熱誠得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霍銘聽着柳晔一路走遠，最後坐上下山的擺渡車，消失在山道裏。

重生回來，這個家夥似乎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又或者說，這是他的僞裝？

霍銘諷刺地笑了一下，他舉起手中的功能機，摸着鍵盤撥出一個號碼：“磊子，派幾個人跟着柳晔，他的手機裏有定位，還有，叫蕭思琪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