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宮門深似海[下]

“姐姐,你們剛從皇後娘娘宮中回來?”熟悉的聲音打斷了這一片安靜,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幾日未見的宛顏,身後跟着一名眉清目秀的女子,此女子雖不是什麽有名的美人兒,但看她容貌還是美的,她的身份我知道,是奉天府丞之女富察靜怡,有才女之稱。

我與她們款款行了平禮,我沒有說話,倒是諾敏先道:“富察姐姐久違。”

“博爾濟吉特妹妹亦是。”聞言靜怡笑了一笑,不卑不亢,輕聲回道,

見我對面的宛顏似明明知道,卻又裝作眼巴巴的等着我回答她,無奈的我想了想,用不冷不熱的口氣應道:“我與諾敏妹妹确實是剛從皇後娘娘那裏回來,卻不想能在這裏遇到富察姐姐與宛顏妹妹。”

聞言,宛顏委婉地點了點頭,見她這般模樣我心裏不禁有些小計較。

邊走着,邊任秋風吹過臉龐,儲秀宮的院子一棵樹上的黃葉飄落了下來,幾乎落了有半院,我們四人相互說着話,仔細一看,靜怡看起來沒有像宛顏那般有小心思,反而那雙眸子裏似乎有着悲涼的感覺,莫非她有什麽難言之隐?我停了步伐,待在了原地,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真是太不幸了!

“姐姐?思雪姐姐?”我在發呆之餘,竟看到一只手在我眼前晃悠,我愣了一下,瞬間又回過神,發現她們三個正奇怪地看着我,見此我一臉茫然,問道:“妹妹?可是有什麽事?”

“姐姐,你怎麽了?”宛顏執着我的手,關心地盯着我,諾敏與靜怡亦是移至我身旁,關切的眼神幾乎包圍了我,我搖搖頭從宛顏手中抽出手來,“沒什麽,妹妹不必擔心。”見我如此,看起來她有些不知所措。

由于嬷嬷催,聊了一會兒我們四人便回房了!。

是夜,空氣中仿佛彌漫着一股濕氣,似霧一般,紙糊的窗戶幾乎能看到遠處燈塔那微弱的燈光,使夜更顯寂靜。

房內一片漆黑,諾敏已經早早的睡了,而我卻躺在軟榻上,翻來翻去,怎麽也睡不着,腦海中突然出現了福臨的身影,還有他那溫暖的笑意,我也在不知不覺中露出微笑,與福臨的相遇,莫非真是天意?不知不覺中打了個哈欠,有些疲倦的我幹脆閉上雙眼。

最後一日則是殿選,在禦花園舉行,這日天氣分外好,一點都不像秋日,藍色的天襯托着禦花園中的奇花異草很是美麗,這裏有彎曲盤成一圈奇特的樹木,也有供人休息的亭子,亭臺樓閣、嶙峋山石、石子畫為路,有奇形怪狀的各種塑像,也有形狀奇異的山石假山

我與秀女們站在一塊,等待着傳喚,秀女們似乎都小心翼翼的,像是害怕些什麽,我明白皇帝選秀對于那些已有心上人的女子是個漫長的過程,不被皇帝看上倒也罷,若被皇帝看上,那她們這輩子便與自己的心上人生離死別了!瞬間想起那兩句話:一入深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這兩句話便是形容她們的。

秋風吹,樹葉飄落,像是一只只黃鹂鳥,甚是漂亮。片刻,太監走了出來,讓我們不許說話什麽的,便開始了漫長的點名。

“科爾沁一等臺吉布達之女博爾濟吉特諾敏年十六。”

“京城一等阿達哈哈番巴度之女董鄂宛顏年十六。”

“內大臣索尼之女赫舍裏蓁蓁年十四。”

“內大臣之女鄂碩董鄂思雪年十八。”

“江南巡撫按察使楊安之女楊霓裳年十七”

“奉天府丞富察達文之女富察靜怡年十八。”

“揚州知府陳墨之女陳欣妍年十六……”

随着太監一個個宣名,我們得體地走向了涼亭,有些人的眼睛裏很是擔心,而有些人的眼睛裏充滿希望,如宛顏與諾敏。

遠處亭子是由一座方亭各面出抱廈形成,四各出抱廈前白玉石臺階,周圍白玉石欄板,綠色琉璃檻牆飾黃色龜背錦花紋,檻窗和隔扇門的槅心都是六角菱花紋,頂尖是由那金黃色的琉璃瓦,閃閃發亮,朱紅色的圓柱泛着紅光,顯得分外耀眼。

涼亭內很是清涼,龍椅上的福臨,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錯,臉上雖說冰冷,但他的嘴角時不時地就微微勾起,想來自古君王愛美女,如此情景,他是因為今日見到了這麽多美人吧,又細細打量,他身旁的皇太後孝莊,拿着佛珠半眯着眼睛似在念經,而皇後榮惠面色如常,顯得很是端莊,行完禮便開始了漫長的答話,

福臨擡眼,似乎打量了諾敏一番,臉上挂着淺笑,問道:“你叫什麽?可讀過些什麽書?”諾敏見他如此,似乎頓了頓,拜了下去,道:“臣女博爾濟吉特諾敏參見皇上,啓禀皇上,臣女不才,只讀過詩經,女則與女誡。”

“諾敏?”福臨聞言,似明白了什麽,道:“你倒擔得起這個名字。”他對她溫暖地笑了笑,但卻是客氣的那種,諾敏低着頭沒有看到他對自己笑,片刻她起身微福了福,便退到人群,站在我左手邊,看起來她很緊張,

一時默默無聲,只能聽到風聲,還有人的嘆息聲,

片刻,福臨身邊的太監微帶喜色,喊道:“博爾濟吉特諾敏留牌子,賜香囊。”聞言諾敏臉上帶着些驚喜,卻還是不露任何表情盈盈拜了下去,“謝皇上。”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們會挨個兒的被問話,一批又一批,最後算上我只留了七名秀女,也就是說我們第一批秀女全都被選中了!。

福臨正低着頭,與榮惠說什麽時,一名長相俊朗,身着墨綠長袍的男子經孝莊身邊的秦公公帶領進來,我們都細細地打量着他,甚為疑惑,“微臣安郡王岳樂參見皇太後,參見皇上。”安郡王?我暗暗地将其打量了一番,低頭思考着,安郡王岳樂,貌似是太祖努爾哈赤之子阿巴泰的第四子。

福臨疑惑地想說什麽時,被先前一直閉着眼睛的孝莊打斷,她緩緩睜開眼,手裏仍是拿着佛珠,臉上卻再沒有任何嚴謹,有的只是慈祥笑容,道:“岳樂來了!賜座吧。”

“謝太後。”奴才們搬來一把椅子,放在太後孝莊不遠處,而安郡王岳樂謝過恩後便坐了下去,孝莊太後端着茶盞抿了一口茶,瞬間她展顏一笑,而這笑容裏仿佛有什麽目的,

“岳樂,赫爾娜去世有三年了吧?”聞言,安郡王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涼意,沒有答話,而是仔細地聽着,

“雖說有兩位側福晉在打理着王府,但畢竟你是王爺,王府裏沒個主事的女人是不行的。”經過太後如此說,在場的人似乎都知道了她的目的,她是想将我們其中一位秀女許配給安郡王做福晉,而這位秀女十有八九應當就是我,想到這,我心裏有點別扭,手中帕緊緊地握着,難不成當我是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不,我絕對不允許,擡眼看去,福臨眼中的擔憂淡淡掃過,而榮惠的眉頭微微皺着,人們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目的。

“啓禀皇太後,皇上,微臣已有心上人。”

孝莊未發言,倒是讓福臨搶先一步問道:“哦?不知是哪位大人家的姑娘?”

“回皇上,是索大人之女赫舍裏蓁蓁。”說這句話時,岳樂似乎觀察了一下孝莊,我想他雖臉上平靜如水,但心裏肯定怕有什麽不妥,在他欲言又止之時,赫舍裏蓁蓁終于出列,行禮道:“臣女參見皇太後,皇上,皇後。”

“免禮,擡起頭來,讓哀家看看。”她擡起頭恭敬而謹慎地去着孝莊,而孝莊也慈祥地看着她,眼裏充滿了贊賞,“索尼之女……”忽然間她眼睛一眨,似乎明白了什麽,“傳哀家懿旨,安郡王岳樂與索尼之女赫舍裏蓁蓁,情投意合,乃天造地設的一對,即日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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