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 告白 師父，我已經成年了

決賽當日陸白薇早早來到賽場，比試場地設在臨星臺，臨星臺位于天山山腳，周圍被雪山環繞，不似別處寒風瑟瑟。

不少弟子已經在臺下集合，陸白薇環視一圈，看到何許的身影後打算跟他交代幾句，意外被越平真人攔住。

“白薇上仙可是擔心你的弟子？”越平真人順着她的目光望去。

“是有點擔心。”陸白薇面露無奈，“我怕阿許掌握不好分寸，把昆侖虛的弟子打傷，昨天您的大弟子就被他打骨折了。”

越平真人的臉色有些發綠。

“兩位聊什麽呢？”司空初湊過來，“真人臉色不太好啊？”

“不牢司空上仙惦記，你們蓬萊可真是另本仙君小瞧了。”白胡子仙君瞪了眼陸白薇後甩甩袖子走人。

“越平真人怎麽了，是不是你說錯什麽話得罪他了？”司空初小聲問陸白薇。

“沒有，我誇他呢。”陸白薇示意司空初放心，自己說話非常有分寸。

兩人入座後發現多天未露面的昆侖虛掌門玄度今日也有出席，連同座下三位長老祿華真人、伏鸾真人、越平真人三位昆侖虛長老悉數到場。

“這次入圍決賽的除了我們小何許，其他三人都是昆侖虛弟子。”司空初對陸白薇道，“他們的師父都是祿華真人，他的大弟子孟懸禮也在其中。”

“他很厲害嗎？”

“聽白澤說此人天資極高，而且修煉時間比何許長，不好對付。”

第一輪比試何許并沒有跟孟懸禮分到一組，兩兩對決同時舉行，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孟懸禮那組比試僅僅半柱香就結束了。

孟懸禮碾壓性擊敗自己的師弟，一招四海憑虛使得翩若驚鴻，引得觀戰衆人叫好連連。

“不會是昆侖首徒，祿華真人，您這位徒弟他日必成大氣候啊。”西海龍王敖坤贊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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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謬贊了，小徒還需要多加歷練才是。”祿華真人慈眉善目，深邃的目光投向另一場比試。

何許那邊就沒這麽順利了，兩人纏鬥足足一個時辰，最終才以微弱的優勢險勝，還落得一身傷。

“掌門，這位小兄弟受傷了，弟子懇請明日再戰。”孟懸禮不想趁人之危，主動叫停比試。

“也好，既然如此，不如今日比試就此結束吧…..”越平真人正欲宣布比試延期，何許先一步站出來。

“不必，受傷是我技不如人，怎能耽誤比試。”何許擦擦嘴角的血跡，沖孟懸禮抱拳說，“比試并無不公，孟師兄不必手下留情。”

“這…..”

見何許堅持，人們便把目光轉向陸白薇，陸白薇看了眼何許，堅定地點點頭，“我們蓬萊弟子不怕輸也贏得起，玄度掌門，請繼續比試。”

聽到陸白薇這麽說，本要散場的氛圍再次活躍，但大家對于比賽結果似乎沒什麽懸念，更多的是期待能在看一次孟懸禮卓越的昆侖劍法。

聽着滿場替孟懸禮打氣助威的聲音何許也不慌，他迅速調整好氣息，拿出五分力氣跟孟懸禮過招，以此評估他的實力。

修為紮實劍法完美，從任何方面都能碾壓自己，不過越是完美的劍法，越是存在不可察覺的微小破綻，找出這個破綻他才能贏。

孟懸禮一掌打在他胸口，何許喉嚨一甜跪倒在地，他用劍撐着身體，發現孟懸禮在收掌後不能及時使出劍氣，或許他這個劍修并不擅長近戰。

此時兩人的比試已經進行将近一個時辰，連陸白薇都有點坐不住，早知如此就不幫他逞英雄了。

陸白薇胡思亂想時，賽場上的何許一躍而起，他左手一揮，空影劍幻化出無數劍身向孟懸禮襲去，後者并不驚慌，長劍在手擋掉何許的每次攻擊。

等他終于從幻影中脫身，何許半懸在空中，舉起空影劍口中振振有詞，天空中所有雲都凝聚成漩渦，自天邊向他身邊簇擁。

“這是….翻雲劍法第十層！”陸白薇猛地站起身。

孟懸禮還沒想好如何抵禦這招，何許持劍飛身沖向孟懸禮，劍鋒尚未觸碰到他，帶着雲層漩渦的劍氣就将他震出比試場地。

眼看孟懸禮接不下這招，祿華真人自觀戰臺躍下，一把撈起孟懸禮，與此同時意識到情況不妙的何許也立刻收勢，調轉方向把劍氣引到無人的地方。

強大的劍氣沖出臨星臺，擊中遠處雪山，半山腰的雪山震動，連帶引起不小的雪崩，轟鳴聲久久不散。

“阿許的翻雲劍法突破大成了。”陸白薇腿一軟重新坐回凳子上，不可置信的道，“他居然只用了八年時間！”

等所有人回過神，只剩何許一人站在比試臺前，白雲散去，空影劍重新泛出陣陣光芒。

“好厲害，原來這就是翻雲劍法。”

“這小子才多大，居然能打敗昆侖虛首徒。”

“不愧是劍仙門下的弟子。”

“果然劍仙一派更勝一籌。”

何許面不改色的收劍，朝玄度等人抱拳鞠躬，慢悠悠的走下比試臺，敖啓見他回來開心的給了他一拳。

“我許哥就是厲害！論劍大會第一名！”

何許被敖啓這麽一拍，整個人像爛泥一樣癱在他身上。

“哎許哥….你怎麽了？”

“我不行了敖啓，快叫師父來救命…..”

此時陸白薇正在臺前接受玄度的誇贊，“早就聽聞劍仙尋了位天資極高的弟子，這孩子叫何許對吧，真是英雄出少年。”

“掌門說笑了，阿許有沒有天賦我這個做師父的清楚，他是個刻苦的孩子，為修行付出很多。”

陸白薇這話倒是令司空初很驚訝，他從未把白澤跟溫自在的話告訴過陸白薇，想來她也知道何許身份特殊。

越是被過分關注越是不能将他藏起來，不然此地無銀三百兩，以九重天的猜疑心，難免多生事端。

“不好了白薇上仙！”敖啓匆匆忙忙跑上來，“何許暈倒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麽！”

果然是傷的不輕，如此還要逞強，早知道讓他直接認輸了，陸白薇告別玄度和長老後立刻随敖啓趕去何許的房間。

彼時白澤已經替他診治過，連同昆侖虛的靈藥一同給何許服下，不過多時他便蘇醒過來。

“多謝了，白澤上仙。”陸白薇松了口氣。

“無事，沒傷到心脈，就是真氣消耗過多，休息一晚就好了。”

有陸白薇照顧白澤也沒多留，還不忘拉走多餘的敖啓，吵吵鬧鬧的聲音走遠，何許才睜開眼睛。

“醒了？讓你逞強。”陸白薇挑眉。

“師父….弟子錯了。”何許恨不得把自己埋在被子裏。

“我看你剛才打人的時候挺有氣勢。”

“沒有打人，只是切磋。”何許嘟囔着，“師父，我是不是煉成翻雲劍法了？”

“是啊，以後我沒東西教你了，你不用回蓬萊了。”

“太好了！”何許差點跳起來。

“恩？”

“不是不是，我是說終于煉成翻雲劍法太好了。”何許連忙解釋道，“翻雲劍法突破大成是我的願望。”

“為什麽？”

“嘻嘻，師父今晚有空嗎，我們下山玩吧，就當給我慶祝論劍大會奪魁。”何許又恢複往日的嬉皮笑臉。

“你受傷了還玩。”

“我就是真氣消耗過多，睡一覺就沒事了。”何許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扳過陸白薇的肩正正經經的說：“今晚我要給你個驚喜。”

月至中天，陸白薇跟何許開始夜游小鎮，在吃了兩碗大腸面一只燒雞三份糯米團子後，何許終于把陸白薇帶去月老廟。

今日月老廟沒有人，兩人坐在院子的石桌前賞月，說是賞月，但看月亮的只有陸白薇自己，何許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陸白薇。

何許幾次欲言又止，他今天是要跟陸白薇告白的，有些話已經憋在心裏十年。

這麽多年在陸白薇面前表現的乖巧聽話，就是害怕陸白薇因為前世的身份疏遠他。

溫自在為什麽把他帶到蓬萊他心知肚明，但他想告訴陸白薇，他已經不是那個毀天滅地的大魔頭了。

努力修行贏得論劍大會勝利煉成翻雲劍法，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能跟她并肩而立。

他不想只做她的徒弟，從見她第一面起就不想。

手一揮幻化出一壺酒，他給陸白薇和自己倒滿，毫不意外得到陸白薇的制止。

“哎你！”

“師父，我已經成年了。”

說出來可笑，何許這輩子居然還沒喝過酒，用陸白薇的話來說，未成年人禁止飲酒。

“也對，我們阿許都十八了。”陸白薇惺惺的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月光帶着寒氣灑進院子，姻緣樹在夜風中沙沙作響，她盯着那熟悉的參天大樹，思緒也跟着回到幾百年前。

那年她剛剛繼任天擇城城主，獲得羲和烈的信任，就是在這裏把九重天的消息帶給羲和灏。

那時的羲和灏是凡人之軀，在月老廟替人求簽蔔卦，他曾給自己蔔過一次姻緣。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他在月老廟種下許多山茶花，紅色的山茶花在皚皚白雪的昆侖夜晚競相開放，如同陸白薇自嚴寒中走過的心。

羲和灏将兩人的名字刻在姻緣樹上，那若有似無的承諾和愛意，把她最後的理智淹沒。

“陸白薇…..殺了他…..殺了羲和灏。”

心魔又在耳邊呢喃，陸白薇凝神靜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糾結不已的何許沒發現陸白薇情緒的變化，他仰頭把酒喝光，酒杯狠狠摔在桌上，心一橫大喊：“師父！”

“恩？怎麽了？”陸白薇被他的喊聲吓了一跳。

“我…..”何許的臉漲得通紅，不是告白害羞，而是酒精上頭。

他覺得身體不再受自己控制，眼前一黑，醉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