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章節

”指的就是二張。

魏元忠是武則天一手提拔起來,仕途幾經坎坷,曾被酷吏周興誣告,流放嶺南,不久即召回。因為性情剛正不阿,又被來俊臣誣告,又流放費州,後來俊臣處死,一幹誣告的重臣都被召回,為禦史中丞。魏元忠性情剛烈、嫉惡如仇、剛說敢為,卻欠缺圓融。

二張對魏元忠恨之入骨,女皇年事已高,加之痼疾纏身,生怕女皇死後魏元忠先拿他二人開刀,便打算先下手為強,就誣陷說:“魏元忠曾與司禮丞高戬私下議論陛下的身後事,說:‘皇上老了,不如挾持太子,以為長久之計’。”女皇最恨謀逆,而且魏元忠敢作敢為的性格,又是太子的左庶子,便有了幾分相信,将魏、高二人下獄。

女皇年老并不糊塗,便令太子、相王及重宰相在朝廷上對質,雙方各執一詞,女皇做不了決定。二張又背地裏拉攏鳳閣舍人張說,證明魏高二人有謀逆之心,以高官為誘,張說便同意了。二張做得很招搖,朝中大臣都知道,卻苦無把柄。

明日朝堂對質,今晚二張在寝殿更是大吹枕頭風。敏守在長生殿的外殿,隔了一道門,又點着炭爐,倒并不覺得冷。敏抱着劍靠在牆上,見高力士從內殿退了出來,一幹宮女太監都退了出去,敏卻對着他道:“皇上歇下了嗎?”

高力士已升為有品級的太監,穿着、氣度都不似以前,只是對于敏仍是敬畏。欠了欠身,道:“是,奴才已為陛下卸妝梳頭了,陛下等會兒就安歇了。”

敏微點點頭,若有所思道:“你随我出來。”說完便往殿外走。

高力士也跟了出去,兩人在大殿一側的長廊下站住,此處并沒有太多守衛。敏背對着他,輕聲道:“這些天有什麽異常嗎?”

高力士微微欠身,幾不可聞的道:“大前日,殿內有細微的說話聲,因為很小,奴才又在殿外,聽不清楚。不久,陛下就會驚醒,哭喊着,而兩位張大人卻一無所知。奴才一直盯着殿外的動靜,發現守衛換班時,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非常快,奴才留意了,才能察覺。如果是打瞌睡,或是走神,根本就不會發現。奴才還注意到她是從守衛最少的西殿進來,而女皇驚醒時,奴才卻沒發現有任何可疑人出殿。奴才只能注意到這些了。”

敏對那晚的事一直耿耿于懷,正好高力士調來,有時會随侍,她不能盯着的晚上,正好由高力士盯着。而恰如她所想,那個“女鬼”總是在魏沣值夜時來,卻從沒在她值夜時出現過一次,這太蹊跷了。

“你辛苦了,這些日子都沒能好好休息。今晚你回去吧,睡前喝點安神茶,好好睡一覺。”敏轉過身子,有些愧疚的道。

“女官說哪裏話。奴才告退了。”高力士有欠欠身,便走開了。

敏看着他離開,又沉思了會兒,便圍着長生殿,仔細的觀察,西殿地處偏僻,守衛的禁軍的确比別的地方少,但要真想人不知鬼不覺,除非她輕功驚人,或者是,她有內應!為什麽偏偏要在魏沣守夜時才會出現呢?

“太平公主到——”殿外守夜的太監突然高聲禀告着。

敏一驚,急忙快步跑回正殿,太平公主已經進去了。太平公主是武則天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兒,因為“類己”,女皇甚愛之。因為張昌宗是太平公主推薦的,因此,女皇從不避諱公主進出寝殿。

敏走進外殿,便聽到太平公主的嬌哼,“母皇,高戬對您一片忠心,他怎麽會背後議論母皇呢?母皇要三思啊,可別枉了忠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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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昌宗道:“公主此言差矣。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又能知道高戬沒有謀逆之心呢?何況人證俱在,明天朝堂對質,一切不都明白了嗎?”

張易之也随聲附和道:“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公主不用過于操心,明天自見分曉。”

女皇慵懶而緩慢的道:“月兒,朕最厭惡什麽,你不是不知道的。他們競想挾太子以令諸侯,真決不會放任不管。顯兒的位子剛穩,真不想再生事端,但是,如果那些自以為是的小人,撺掇顯,朕也必不輕饒。你做妹妹的,還是要勸着些,別讓那些懷着異心的人離間了我們的母子之情,你明白嗎?”

太平公主噎在那兒,許久才道:“母皇的意思,兒臣明白。”

女皇又道:“女人的心事,母親又怎麽會不明白呢?只是,如果他真犯了,真也是沒有辦法的,只有辦了他。月兒,你要體諒朕這母親的心。”

許久,太平公主才道:“是。”她的聲音微帶着顫音,“兒臣擾了母皇休息,兒臣告退。”

“你回去吧,好好歇着,想想清楚。”女皇的聲音疲憊不堪。

太平公主顫巍巍的走出來,容貌與女皇有六份相象,年近四十的她,保養得仍如二十多歲的少婦,體态豐盈,姣好的臉上看不見皺紋和斑點,妝容不淡也不豔,正襯着她白皙的皮膚,閉月羞花之貌。奪眶而出的淚珠,在她微一揚手間,落在手絹中,不見了蹤影。

敏欠身恭送太平公主,因為秋風很大,外殿門口挂着一張巨大的帷幕,敏正好站在帷幕一側,太監掀起帷幕時,正好會擋住她。

她時常進宮陪伴女皇,高貴、不容人亵渎的氣質,讓她不可一世,對敏不屑一顧。而敏也從未和太平公主說過一句話。而今日的公主也與平日的不同,眼淚雖已擦幹,可臉上那背上的神情卻是掩飾不住的。

太平公主根本沒有注意到她,一腳剛邁出門檻,張昌宗竟跟了出來,柔聲道:“夜路難行,皇上命昌宗送公主出宮,也好解個悶。”

太平公主冷笑一聲,嬌聲道:“六郎言重了,怎敢勞您大駕?”

張昌宗往前一步,瞪了撩簾太監一眼,小太監立刻放下了簾子,敏順着簾子落下時藏到了帷幕後面,沒讓兩人看見。

張昌宗緊貼着太平公主,輕聲道:“公主,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昌宗可從未忘記您的知遇之恩啊,時時刻刻都想着公主,可如今看來,公主早就把昌宗給忘了。眼裏心裏只有那個高戬,真是令昌宗傷心啊!”

太平公主冷笑着,轉過身子,媚眼如絲,嬌聲道:“原來六郎是吃醋了,怎麽不早說呢?你如今是母皇身邊的人,我想單獨見你一面都難呢?你又怎知我的相思之苦呢?何況,我可不想讓你給害了。”

張昌宗悶聲笑着,道:“公主此話怎講啊!我可從來沒對您起過壞心吶,何來加害之意呢?”

太平公主的玉手搭在張昌宗肩上,輕扯着他的領口,道:“婉兒額頭上的傷疤,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呢?你敢說,那不是你害的?”

張昌宗握住公主的手,一臉無辜,道:“那可真是冤枉我了,婉兒是一廂情願,我也沒有辦法啊。皇上誤會了我,我都無處喊冤啊。何況要不是我為婉兒求情,婉兒就不只是額頭有傷了。”

太平公主嬌笑起來,打了他胸膛一下,“你真是壞呀!誰不知婉兒心裏只有李逸,明明就是你引誘不成,害了婉兒的,現在還賊喊捉賊。咦,怎麽不見你對那個慕容敏出手啊,她可是朵帶刺的花,你怕是挨刺了吧!”

張昌宗冷哼了聲道:“凡花豈能入我眼,那不是折了公主的身份嗎?我的心裏只有皇上和公主,再也容不得其他人了。”

“說得好聽。行了,別跟我貧嘴了,我要回去了。”太平公主笑着打了他一下。

張昌宗握着柔荑,貼在胸口,鄭重地說:“公主明白我的心意就好,我對公主此志不渝。”

太平公主含羞的笑着,道:“行了,我知道了。快回去吧,母皇還等着你呢——唔——”

許久,張昌宗才放開公主,一雙勾魂眼仍瞄着公主,一步步退了回去。

太平公主笑看着他離去,張昌宗的衣角消失的瞬間,公主的笑容緩緩轉為冷笑,舉起手帕擦了擦嘴,聲如蚊嘶,“總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屍萬段。”聲音冰冷刺骨,“開門。”

外面的小太監立刻把門打開,撩起帷幕,太平公主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帷幕落下,敏從帷幕後面緩緩走出,冷眼看着這個宮殿裏的一切——

翌日,朝堂對質。

敏一如平常站在含元殿外守着,看着太子李顯、相王李旦先後進去。遠遠的鳳閣舍人宋璟與幾位大臣走了過來,因為這裏是大臣們等候的前廳,沒一會兒,張說也過來了。宋璟等攔住了張說的去路,厲聲道:“你可是一個讀書之人,非同無恥小人,名義至重,鬼神難欺,不可以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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