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是你嗎
江予喬察覺自己心中隐秘的期待和悸動,不由一陣心驚,趕緊沉了沉氣,随家人一同去高層VIP病房。
等江東明安頓下來,護士一走,沈蘭芝就一臉疑慮地拉住江予喬,遲疑問道:“這到底怎麽回事?真不是你安排的?”
江予喬平靜看她一眼,将打包盒放在桌上,自己手中捧着烤紅薯,指尖在黃紙包上捏出沙沙的聲響。
“可能是哪個朋友吧,我先問問。”
她說完,便轉身走到一邊。
沈蘭芝從後面朝她屏幕望了一眼,低聲嘀咕:“什麽朋友啊,對你這麽好……”
說着,她想到些什麽,眼睛一亮,與床上的江東明交換了一個眼神。
江予喬沒注意到他們這些互動,心神不寧地點開了時嘉琛的聊天框,想要發點什麽過去,卻又覺得唐突。
仔細想來,他似乎并沒有理由這麽做。
一來,他不知道她爸爸的事;二來,她早就跟他說清楚,今後就做躺列網友。
可江予喬轉念又想到傍晚在樓下遇到的詹子秋,或許詹子秋跟時嘉琛提了什麽也說不定。
她沒由來地心浮氣躁,突覺自己走在一根鋼絲繩上,心懸一線,前路茫茫。
只不過,捏着手機猶豫一番,最終還是退出了聊天框。
有點此地無銀的意思。
沈蘭芝見她回身,忍不住試探道:“予喬,你是不是談男朋友了?”
坐在角落玩手機的江予馨聞言,驀地擡頭瞧了江予喬一眼,随後又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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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喬反問:“問這個做什麽?”
沈蘭芝讪讪,随即覺得作為母親的尊嚴在她這句反問中被嚴重踐踏,便直了直腰,高聲強調:“你就說是不是。”
江予喬輕嗤一聲,被她這種毫不客氣的腔調激怒,別了別臉,強硬道:“這是我的事。”
沈蘭芝一下子冒了火,指着她咬牙呵斥:“有你這麽跟父母說話的嗎?你給我搞清楚,到底誰才是媽!”
江予喬一滞,眼看着從小到大受過的一切委屈就要因為這幾句争吵再次在記憶中翻湧,她忙後退一步,冷淡道:“我倒真希望你還知道到底誰才是媽。”她微微一頓,又道,“我還有工作,先走了。明天手術了再過來。”
說完,她便毫不猶豫地朝病房外走去。
沈蘭芝氣得眼圈泛紅,等她一走,便轉身指責江東明:“都是你沒用,害我次次問她要錢,每次都看她臉色!”
江東明別着頭,視線游移,偷觑她幾次,慢慢漲紅了臉,低吼道:“別人家女兒賺了錢都交給父母,就她不一樣!還不是你養出來的!”
沈蘭芝又怄又氣,拍着胸口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掩面流淚。
江予馨只好放下手機,起身安慰,在父母之間調和勸架,最後又将話題引到江予喬身上,說:“爸媽,你們說姐真的談戀愛了嗎?”
這話一出,空氣中有一霎寂靜。
江東明思忖着說道:“不然她哪來的本事給我們換到VIP病房,還找專家動手術?”
沈蘭芝揩了揩眼淚,低聲嘀咕:“那她找的這個條件還不錯。”頓了頓,她忽又想到些什麽,憤憤道,“要是結不了婚,條件再不錯又怎樣?之前那個條件夠好吧,還不是白被人家占了兩年便宜,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就是心氣高,也不看看家裏什麽條件,自己配不配,這才被男人玩弄!”
說起往事,三人面色各異,都不大高興,病房內一時陰雲密布。
江予喬走出住院大樓,腳步越來越快,仿佛後面有什麽猛獸在追着她跑似的。
直到路過一片芳草地,她才慢了下來。
頭頂霧霾散了些,月亮顯出個朦胧的影子,星光更暗。
江予喬心口悶得難受,腦中嗡嗡聲不絕,一時想起剛才病房裏的劍拔弩張,一時又想起從小到大受過的無數次貶低怒喝。
憑過往經驗,她意識到這樣下去只會更深地陷入負面情緒走不出來,趕緊拍拍自己臉頰,轉身找了個長椅坐下來,拿出手機處理郵件。
夜色寂靜,不時有人低語着從身旁走過。
江予喬漸漸靜下心來,把郵件回複得七七八八,才伸手往後摁着自己後脖頸,扭了扭脖子。
往前看去,是一條兩旁種滿香樟樹的小道,間或夾雜幾盞昏黃路燈。雖是冬季,但香樟樹枝葉依然茂盛,即使燈光晦暗,仍然可以依稀看出一片濃綠。
樹下亦有行人路過,江予喬視線散漫,正要收回,不想遠處一株樹幹上斜倚着的人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心頭猛地一撞,當自己一直盯着手機屏幕,出現了錯覺,不由地用力眨了幾下眼睛。
那人還在,手中亮起一隅,大概是在看手機。
江予喬舌尖無端泛起酸澀,被突如其來的情緒驅使着,低頭重新點開時嘉琛的對話框,在裏面輸入三個字:是你嗎?
然而,就在點擊發送的前一秒,理智驟然回歸。
酸澀轉而化作苦意。
江予喬在心裏問自己,然後呢?
這條信息發出去,然後呢?
她茫然地找不到答案,幹脆按滅了手機屏幕。再擡頭看去,樹下那個身影已經不見了,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覺。
江予喬輕輕嘆了口氣,想起包裏差不多涼了的烤紅薯。
她拿出來,就着霧蒙蒙的回憶,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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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江東明動手術,正好周五,江予喬請了一天假,連上後面雙休日一共三天。
到周日,鐘成均打來電話,說自己已經在醫院樓下,問江予喬病房號。
江予喬想到江東明受到的優待,忽然一陣心虛。
但轉念想,這年頭多的是人七拐八拐認識個把有能力的親戚朋友,鐘成均家裏做生意,這種事想必也早已習以為常,應該不會多想。而且人已經到樓下,她也不好再叫他回去。
沈蘭芝在幫江東明上洗手間,江予喬視線從洗手間的玻璃門上掃過,想了想說:“你等我一下,我下去接你吧。”
鐘成均應了聲好。
挂斷電話,江東明和沈蘭芝正好出來,江予喬說有朋友來,讓他們稍微收拾一下,便走了出去。
江東明與沈蘭芝對視一眼,意識到什麽,倒也沒再多說,配合地把病房簡單打掃了一下。
江予喬在大廳找到鐘成均,帶着他往電梯走去。
鐘成均手裏帶了一束花和一個果籃,扭頭見她按下的樓層,不由皺了皺眉。
他知道二院有VIP病房,但以江予喬的財力和人脈,并不具備讓江父住進VIP病房的實力。更何況,手骨骨折,算不上什麽大手術,一般人家也沒必要多此一舉。
可江予喬低着頭沒有多說,他也就沒有多問,想想或許是她家親戚之類好意安排。
進了病房,沈蘭芝見鐘成均長得氣派又文質彬彬,眼睛亮了一下,有種意外之喜,接過花和果籃,招呼人坐下之後,便笑着說:“我們家予喬也真是,談了男朋友也不跟家裏說一聲。要不是今天你過來,我們都不知道這件事。”
鐘成均下意識看了江予喬一眼,心下微動,嘴上卻輕描淡寫地說道:“可能予喬擔心叔叔阿姨不喜歡我吧。”
沈蘭芝殷勤給他倒水,忙說:“喜歡喜歡,怎麽會不喜歡?我們予喬從小脾氣就不好,人也不聰明,說話又沖,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江東明沒說什麽,只附和着笑,頗有些讨好的意味。
江予喬頓時覺得難堪,有種被一腳踩到塵埃裏的感覺。
她不敢去看鐘成均此刻的表情。
在今天之前,她從未覺得自己矮他一頭。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在他面前,自己的尊嚴忽然缺失了一大塊。
這個認知讓她坐立難安。
可鐘成均卻毫無所覺,只笑着與沈蘭芝和江東明寒暄。
過了一會兒,江東明問鐘成均:“小鐘,這病房還有開刀的專家,也是你安排的吧?你說你,也太客氣了。我們予喬能遇上你,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話音剛落,屋內霎時靜默。
江東明與沈蘭芝一臉期待地看着鐘成均,而鐘成均則擡眸看向倚窗站着的江予喬。
她心跳驟然加快,下意識地站直身子,面露難色,轉移目光看向江東明,緩緩開口:“爸……”
鐘成均腦中閃過些什麽,卻沒來得及抓住,只下意識地含糊說了句:“叔叔,是您客氣了。”
江予喬頓住,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停止了流淌。
但下一秒,她恍然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忙掩飾尴尬般抱起雙臂,微微地別開了臉,心中卻為自己先入為主的結論猶疑起來。
江東明和沈蘭芝歡天喜地地感謝鐘成均,鐘成均不動聲色地應下,餘光卻在觀察江予喬的神色。
又坐了一會兒,他便借口公司還有事為由,向江家人告辭。
江予喬送他到電梯口,想來想去,還是沒忍住,問他:“真是你安排的?”
鐘成均不答反笑,模棱兩可地問:“你不知道?”
江予喬心裏亂成一片,壓根沒心思細想他這話裏的意思,只老實搖了搖頭,說:“還真不知道,護士直接把我們換上來了,還安排了專家做手術。這麽大個人情,到現在也沒人來認領,我還想發朋友圈問一下呢。”
鐘成均擡手揉了揉她的後腦勺,笑着說:“好好照顧叔叔,還有什麽事,随時找我。”
這話雖沒明着肯定,但落在江予喬耳中也算是他認下了。
像是有一個彩色的肥皂泡被針戳破,連個響聲都沒有,就徹底失去了蹤影。
江予喬心裏一沉,有點五味雜陳,為自己這幾天的自作多情感到羞愧尴尬,又為自己處在一段穩定戀愛關系中,居然還對前男友抱有幻想而內疚。
她擡頭望向鐘成均,不自在地說:“謝謝。”
鐘成均笑着說:“這是我該做的,跟我客氣什麽?”
說話間,電梯門開。鐘成均走進去,笑着朝她揮揮手。
電梯門合上的那一瞬間,他臉上的笑意驀然斂去,眼中浮起陰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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