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佳期未有期2

晉江，他怎麽可以這樣沖動，我的心似窒息了般，呼吸變得凝重。

全班沒有一個人再哄笑，大家都齊唰唰地把眼睛投向了後座的晉江！

空氣在這一刻充斥着灼人的味道，整個教室似乎被懸空一樣，我發覺我連驚叫的力氣都沒有……眼睛流轉，白茫茫的牆壁刺得我眼睛生疼，那黃色的講臺在抖動！剛才那兩記——我頭懵了。

伽馬已經不再多語，目光中浸着血絲，似獵豹般，把整個教室當做他最放蕩的草原，他蓄勢着淩厲着……

後面哐啷一聲，接着便是書本嘩啦啦落地的聲音……晉江的聲音尖利，“動什麽動，我自己會走！”

後門砰的一聲被人死力關緊，窗戶搖搖欲墜，玻璃顫縮着身子，透着寒寒的清光！

晉江的桌子被班主任一腳踹在地上，書本嶄新如初……散落一地。

我和槿澈對望一眼，搖搖頭。她的眸子似乎壓抑着一股怒火，亮亮地幽暗下去……

他要晚自習是嗎？英語課！我手撐着頭，無精打采，我再也不奢望伽馬發慈悲，對我們好了。

下樓梯抱作業去，卻發現走下坡也要喘粗氣。辦公室裏肖肖一副認真的模樣，側臉對着我也是那樣的英氣逼人。

“寧智，今天晚上有籃球賽吧！”他轉眸，盈盈笑意望到我！

“嗯，不過沒戲。”我垂着腦袋，籃球賽，早就被取消了呢！說自己棄權，心裏酸酸的。剛才走過十八班門口時，那高高瘦瘦的男孩都已經穿上了湖人紫金色的球衣，一個個號碼格外光鮮引人，7號，23號，2號！

都是最精心挑選的號碼吧！而我們連球衣都沒碰，白色的火箭球衣被壓在每一個男孩的抽屜底下！想到這鼻子一酸，抱着頭往辦公室走去，易涵卻把我攔住，身子擋在我面前。

“怎麽哭鼻子了？這不還沒打呢！”還是一副陽光的笑容，一口雪亮的牙齒！

我哪有心思開玩笑，把他的手一揮，沖進了辦公室！

肖肖，我不願意告訴你這些，現在我的心空空的，沒有痛楚，沒有憤怒，更沒有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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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一定的！”肖肖停筆，“十八班是很強，不過如果你防守得當，進功有力，那也是很有機會的！”

我苦笑了一句，“可惜我看不到！”淚水卻不自覺地彌上了眼眶

“呵呵，不要這樣說嘛，我也挺看好你們班的！”肖肖安慰我，他一定覺得我太悲觀太懦弱了！

“晚上還是要晚自習的。”我再也忍受不住，“我們不能下去看！”

肖肖訝異地瞪大眼睛，“呵呵，怎麽回事呀！”

我本欲解釋，肖肖卻先回轉頭，笑着對我說，“英語課也沒什麽事情的，這次我就放你們去看籃球賽吧！你們可要記得把英語考好點，每次拿第一，我也比較……”他沒說下去，倒是自嘲地笑了笑。

我的眼睛閃着光芒，心口忽然奔湧出一陣陣的激動，肖肖，他要放我去看籃球賽！不過心裏又湧起一股傷痛，我們班的男生都不能上場去打球，我去看什麽呢！

去被18班的人笑話吧，或許未必，在他們眼裏，我們棄權，是有自知之明的表現，是明智之舉！想到18班人得意的樣子，我心裏更是難受！

我該不該拼一把，是屈服于這樣陰郁的環境，還是爆出一聲響雷？

我咬咬嘴唇，決意賭上一把——如果上樓，班上的男生都不罷休，誓要與18班一拼，要忤逆伽馬一次，那我同他們一道，我豁出去！

如果可以，我會毫不猶豫！

捧着作業上樓，步子踏得很平穩，氣息很勻。堅定地告訴自己，如果可以，我會毫不猶豫！

一遍遍地默念着，踏步進班，我已經看到了壯士出征的模樣，班上的男生都披上了白色的戎裝，精致的球鞋閃着熠熠的光華！

我們也有我們的驕傲，我們也有我們的自豪！我的眼淚唰地流出來！

男孩子悉數出去，高大的身軀掩映視線，白色的球衣顯露着飒爽的英姿，厚積勃發，噴薄着一種初生的力量！

“今天晚上英語課肖老師沒有安排！”我雖沒挑明，但所有的人都明白其間的含義！

班上女生露出微微悅色，但她們還不敢跑下樓奔赴籃球場！我壯了壯膽子，和男生一起先下了樓！

于洋的影子在我面前拉得很長，夕陽中透着一股剛毅！我感覺自己好有力氣！

我把卡片一個個遞過去，惟獨還留下了一張，那是晉江的！我收好，等下一場比賽再給他。

伽馬，我豁出去了，原諒我們的任性，請不要惱怒！我的心裏隐隐擔心起肖肖來，希望這是我多想！

裁判一聲哨響，比賽正式開始！我的思緒停止游動，全力轉移到場上！

易涵紫金色的球衣上的1字格外醒目，這次是他出列和于洋跳球，竟不是舒烨！

舒烨沒有上場，淡然地坐在場邊，黑眶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俊逸的頭發抵觸着堅硬的黑眶，薄唇緊抿，陽光從樹蔭漏下，在他清俊的臉上畫着剪影，舒烨整個人顯現別樣的溫柔！他專注賽場，并沒有顧及到場下的我，還有槿澈。

槿澈眼眸似乎也在場上，但我總能感覺得到其間的異樣……她的明眸在流轉，黑漆漆的眸子早沾上了那片玻璃鏡面！

舒烨的眸子始終停留在場上，此刻的他很平靜，靜得讓人忘了他的球技在龍江市是最好的，他才是十八班的帶頭大哥！

有人說，18班在雪藏主力，不屑和19班一戰！我不以為意，舒烨的表情告訴我，不會是這些！

“加油！”第一個球被易涵投中了，2:0，18班先拔頭籌！我倒是一下把目光聚到賽場上，“加油！”，敵人越是強大，越是嚣張，我越是來勁，越是殺破狼地喊！

19班的女生也被我帶起來，整齊有力地喊着加油！

于洋很奮力，一個人當刀直入，突到籃下，晃過易涵後，上籃得分！

“很好！”我開心地跳起來，“平了，加油！”

剛才是于洋投的，一旁的小美女程曦大聲喊着，“于洋金雞，下蛋公雞，咯叽咯叽！”

場下一陣笑聲，接着所有人都叫嚷，“金雞金雞，咯叽咯叽！”于洋不好意思地回防，他的心裏應該也很受鼓動吧！

第一節比賽就在你來我往中過去了，打得波瀾不驚，我們班咬得很緊，“16:19”，落後三分！

不過我隐隐起了擔憂，我們班拼得太兇了，五個人臉上都漲得緋紅，喘着粗氣！我們把很多精力壓在防守上，十八班只靠易涵和王宸得分，上場隊員還有沒拿分的！

第二節該怎麽辦，還有第三節，第四節！一定要提前把體能問題解決好，晉江沒來，半上其餘幾個男生平日還不打球的……只靠場上五個人，怎麽打！

我在場邊指指點點也是被班上的人應允的，尤其是這幾個男孩子，都叫我“響叮當”啦！他們都應允我當這次比賽的小K——夢之隊的教練。

現在要防住易涵還有王宸，易涵身高臂長，靈活機敏，而王宸則是腳步輕盈，傳球詭異。反觀我們班，體力開始下降，跑動不夠積極，屢屢出現漏人，補防不及時的情況。

第二節比賽結束，我們以30：45，落後15分！

怎麽辦呀！我有些驚慌，暮色漸漸深沉，舒烨的臉上舒卷出笑意，易涵更是捶胸，對于他們來說，要的不僅是勝利，更要的是一場大勝！ 我的眉頭皺起，如果我們輸得太慘，一定會被班主任揪到辮子冷嘲熱諷一番的，以後可更要看他顏色了。

越動蕩，越勇敢！越磨砺，越鋒芒！我相信我們班可以力挽狂瀾，絕地反擊！

更大的吶喊聲響起，喊破喉嚨也不作休！夜色深深中，我明顯感覺到場上的每個男孩子透着張力，血液翻湧，一張一弛，一收一放……

很好，剛被換上場的林楠成了奇兵，他內突外投，散分球更是蹦蹦地跳到對方籃框！五投三中，我們追回了近十分！

場上的局勢變得不那樣明了了，19班的将士疲勞期也挺過去了，跟防，換防，擋拆，空切……配合默契，天衣無縫！

18班在過去的6分鐘裏，只靠易涵罰球得了兩分！而此時15分的分差已經迫近到5分！

五分之內了，我激動的跳起身子，“很好，抓反防，加強突破！注意包挾！對方手感這段時間不好，只能依靠突破造犯規，所以不能讓他們輕易突破，更不能讓他們有機會打三分！

19班的将士就是這樣靠着死守嚴防，将比分咬得緊緊的！易涵無奈地搖搖頭，跟剛才垂胸頓足的樣子，完全是兩副不同的樣子，前面是猩猩的張狂，後面是猴子的窩惱！

“好樣的！”我對衆将士大嘉贊賞，他們打出了血性，打出了男子漢的氣勢。當看到于洋和立傑整個身子滾在地上和對方中鋒争搶地板球時，當看到林楠以超豪華時速突破上籃，被對手直接一掌拍在地上時，我的心裏很痛，也很驕傲，也很憤怒！

最後一節，我和所有的隊員手手交疊，大喊一聲，“加油！”

我們一定可以的！就如耳邊有清風漫過，對我耳根撕磨，舒服得讓我癢癢的，我就應該相信！

加油！一波又一波淩厲的進攻，于洋突破上籃，易涵犯規，球進！打三分成功！

18班王宸球被斷，林楠快刀直下！很好！又得兩分！

比分平了，所有的人都被這30秒內的變化驚呆了，十八班再也坐不住了，拿到球權後急于得分，結果進攻毫無章法，球直接來了個三不沾！

對手的士氣低到了極點，彼竭我盈！所有的将士都帶着堅毅，劍鋒所指，所向披靡！

如風一樣的腳步，飄逸的身姿，堅決地出手……球走着完美的抛物線，應聲入筐！

是林楠的三分，這個三分絕對把18班逼到谷底！而我們，離勝利只一步之遙！

還有2分鐘，對方已經渙散了，再接再厲，我們一定可以！從來沒有如此地相信我們班，從來沒有如此地以我們班驕傲！我的眼裏含着淚水，激動，喜悅，讓我覺得，此刻如此幸福！所有的委屈，郁悶，不快，都可以煙消雲散！

這似乎是終結，卻是另一個開始！

舒烨——我一直忽略的舒烨，再也坐不坐了，狠狠地把手上的外套甩在地上，紫金色的袍子披挂在身上，上頭顯露着那個代表榮耀，王者的符號——8。

他才是老大，他才是場上這枝球隊的核心！他的到來，年輕，力量，技術，霸氣……什麽迷蹤拳，霸王步，圓月刀，陌上弓……啪啪啪的進球聲，舒烨咆哮着——對着天空伸出個代表勝利的V字，他真的是我所言的“王者”。

我慘笑，王者終究要歸來，英雄注定要離開！

易涵臉上吐出歡快的笑容，牙齒如初升的皎月一般！

該來的，終歸會來，我強求不了，也改變不了！

忘記最後兩分鐘發生了什麽，頭腦在那一刻再次被掏空，眼睛也在夜幕中看不見……場上一陣又一陣的吼聲，咆哮地如非洲草原的獅子！

我終将不忍，英雄的離開！我不該哭泣的，眼淚卻不自覺地留下！

“是我們實力不夠！”有女生已經哭泣，有的只是搖頭嘆息！

“煮熟的鴨子飛了！哎！”

我的心裏空空蕩蕩的，仿佛一切與我無關，忘記剛才的吶喊大吼，忘記剛才的擊掌為誓！心裏卻翻湧過一個個的畫面：于洋飛身上籃，飄逸地身影如蛟龍般；立傑聰明的過人，耍得易涵直喊哎喲被陰了；還有林楠精妙到點的傳球，詭異地連我也猜不到，我還暗笑這小子眼睛賊亮……

低着頭往前面走，不敢轉身……地上躺着我的兒子，他的腿已經抽筋了……于洋不住地踢他的腳心，這樣，他會蘇醒……于洋的表情會不會像這黑夜一般，籠上沉沉的暗色，今天的月光凄清，籠上迷茫的霧！

我不願再想，大霧彌漫，我又哪裏看得清，此刻已不再有人拍我的肩膀，對我說——

放下背包，是一種勇氣，這意味着失去，當你已不再是孩提。

放下背包，是一種智慧，這意味着拾起，當你背負行囊前行。

——我好想帥帥酷酷的大明，好想高一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子，好想我視為“銀子小窩”的十七班，好想好想，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