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解除婚約
後半程路, 祝政坐在車廂只字不言,臨到祝宅才冷不丁開口:“明早去計家把事辦了。”
陳川猝不及防,握緊方向盤, 扭頭看了眼後排的祝政,滿臉疑惑:“什麽事?”
“跟姓計的退婚,老子不娶了。”祝政眉心疼得厲害, 耐性漸漸耗光,話也沖了兩分。
陳川臉上表情異彩紛呈, 先是震驚, 後是疑惑, 最後恍然大悟。
陳川心中有一股強烈的預感, 預感祝政這次回北京除了探望趙姨, 還有很大一個原因是為了跟計家解約。
只有這樣,他才能清清白白、坦坦蕩蕩地追求他想要的東西。
無論自由, 還是其他,或者單純為了某個人。
理想很豐滿, 可現實骨感。
陳川靜下心,仔細琢磨一番祝政如今的處境, 皺了皺眉, 略帶遲疑問:“……哥,您确定現在就攤牌嗎?計家恐怕不會輕易答應。您這一退, 恐怕要被計安/邦扒好幾層皮。”
“就算計家同意,趙姨那兒……也不好交代。前幾天趙姨發火的事還歷歷在目呢, 要是——”
祝政擺了擺手,嘴裏打了個哈欠,滿臉無謂:“明兒再說吧。”
而後想起什麽,又交代陳川:“別打擾趙老師休息, 走後門。”
陳川點頭應下,轉動方向盤,避開大門往後門走。
夜色漆黑,一切都陷入昏昧中,這座城也安然陷入沉睡。
誰都無法預料,明天到底會發生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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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八點,祝政被一道不急不緩的敲門聲吵醒。
祝政有起床氣,聽到動靜,皺眉蹬了兩腳被子,重新卷起枕頭捂住耳朵,自動隔絕門外的動靜,繼續翻身睡覺。
門外敲門聲響了幾下便安靜下來。
祝政腦子裏突然蹦出昨晚說的事,立馬迷迷瞪瞪睜開,掀開被子不情不願爬起來。
揉了把淩亂的頭發,祝政随意系好睡袍帶子,踩着拖鞋進浴室洗漱。
洗漱完,祝政随便選了套深色西服穿上,今日沒打領帶,領口處解開兩顆紐扣,露出小片麥色肌膚。
扣好袖口,祝政撿起床頭櫃的腕表,一邊戴,一邊掀眼看向窗外。
這一看,他不自覺地跳了下眼皮。
北京又下了場大雪。
一晚上功夫,院子鋪滿白茫茫的雪,遠處的樹枝、院牆、屋檐全是白的。
祝政看着滿院子的雪,忽然想16年的一個冬日。
他那天大晚上突發奇想,想去爬長城。
當時關潔睡得迷迷糊糊,被他強行從被窩裏撈起來,陪他一起瘋。
關潔對他的突然發瘋很不情不願,也不睜眼,就閉着眼睛,張開手站在床尾任由他撿起地上的內/衣、內/褲替她一一穿上,放任他在這過程肆意妄為的小動作。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祝政又去找兩件羽絨服各自裹上。
後備箱裝上兩箱啤酒、大包零食、一籃水果,開車直奔長城腳下。
爬到一半,關潔又累又困,嘴裏一個勁地罵他神經病。
他也不惱,轉頭饒有興致地瞧着她拄着登山杖,氣喘籲籲立在半山腰,梗着脖子怒瞪他的鮮活樣。
那時只覺得這姑娘忒有意思、忒帶勁、忒有脾氣。
畢竟是他自己發癫,還是得為她負責。
當晚他任勞任怨拉着她走上頂峰,嘴裏不停地跟她扯七扯八,試圖轉移她想放棄爬長城,轉而回家睡大覺的想法。
說什麽大晚上爬山鍛煉身體,還說什麽在長城喝酒、玩野的多刺激。
關潔那時剛上大二,還沒接觸過他這麽瘋、這麽葷/素不忌的人。
見他當她面拿出一盒未開封的避/孕/套,她氣得死,叉着腰,盯着他活靈活現罵:“祝政,你他媽瘋了吧!”
“大冬天的,你也不怕凍死在這兒。”
“明天早上的新聞我都替你想好了——某某公子哥半夜亂/搞,猝死在長城。”
關潔嗓音獨特,罵起來人跟調/情似的。祝政笑得眼淚汪汪,連打四五個噴嚏。
笑完,祝政擡手掐了兩把關潔那張嘴,俯身親了親她的耳垂,毫無顧忌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能死在你身上,值了。”
關潔連翻四五個白眼,氣得掐他手背,掐到起紅印才放手。
他也就故意逗逗她,哪兒這麽葷/素不忌,随時随地發/情。
日出時分,火紅的太陽從東邊升起,他上前摟住她的腰肢,下巴輕而易舉擱她頭頂,擡手指着緩緩升起的紅日,故意在她耳邊開玩笑:“我現在一看到它,就想到你。”
緊跟着,祝政在她耳邊低聲吐出兩個字。
關潔剛開始沒反應過來。
經他一點撥,關潔恨不得拿臭襪子把他嘴給堵上。
這張不着調的嘴,不要也罷。
—
家裏各個角落的網絡全部屏蔽,趙娴并未看到昨晚的熱搜,也沒人敢把今早的新聞遞到她面前看。
祝政安安穩穩陪她吃完早餐,找借口說中午有個飯局。
趙娴沒多想,以為他不去上海,待在北京總會跟關潔斷聯,與計綠好好培養感情。
殊不知,他這次赴的是鴻門宴。
啪——
計家書房,計安/邦怒氣沖沖拍了掌案桌,指着祝政追問:“你真要解除婚約?”
“別怪我沒告訴你。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我計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祝政拉開計安/邦面前的椅子坐下,掀眼掃了掃眼前氣急敗壞的男人,面不改色回:“沒意思。”
“什麽沒意思?”計安/邦以為還有回旋的餘地,緊着追問。
祝政瞭開眼,嘴角扯了扯,語調寡淡道:“你女兒——太沒意思。長得索然無趣,我看着她那張臉,沒有一點性/致。”
計安/邦被祝政說得擡不起頭,氣得拍桌大罵:“你放肆!祝政,別以為我不敢動你。真當我計家是紙糊的,任你欺負?”
“我告你,北京早變天了,不再是你祝四肆意妄為的時候了。我還遵守那份約定,是看你還有三分用處。給你臉,可不是讓你來扇我的。”
扒開那層表皮,大家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祝政攤牌,計安/邦也不再跟他客氣,看向他的眼神全是赤/裸/裸的警告、威脅。
示意他別得寸進尺,見好就收。
祝政像是早料到了計安/邦的反應,不氣也不惱。
自顧自掏出來時新買的□□,撕開外表的薄殼,翻過紙蓋,從裏抽出一根叼在嘴裏。
緊跟着握緊打火機,象征性地捧住火苗,垂下腦袋,下巴湊近火苗,慢悠悠點燃煙。
啪的一下,祝政将打火機随手丢在桌面,翹起二郎腳,後背歪靠在座椅,手肘撐在扶手,面無波瀾看了眼氣得胸口起伏跌宕的計安/邦,笑說:“計叔,您這話就說得嚴重了。”
“我就想跟您好好商量,可沒想跟您撕破臉皮。為這麽點小事鬧得不愉快,多不值當。”
“再說,買賣不成仁義在。做生意嘛,不都這樣有起有伏,您說是不是?”
見祝政嬉皮笑臉将這番警告輕輕松松擋了回來,計安/邦收好怒氣,眯着眼,從頭到尾打量一番祝政。
倒是小瞧了他。
這身商人重利的氣息淫/浸得很徹底,往那明面上一放,幾斤幾兩,他倒是看不透了。
還以為在牢裏待幾年能讓他老實點,面上看着好欺負,卻不知不覺換了身行頭,骨子裏的惡劣越發變本加厲。
計安/邦暗自揣測一番,猜祝政這番不過是試探他的态度。
至于把柄、籌碼,估計沒有。
說白了,虛張聲勢罷了。
想到這,計□□內裏松了口氣,眼裏噙着冷光,似笑非笑問:“小四鐵了心地要解約,總得給計叔一個合理的理由是不是?”
“當年我跟您父親訂這婚,可是白紙黑字寫好的。你要退,也得看看理兒夠不夠格。”
“不然,我百年後怎麽跟你父親交代。你說是不是?”
祝政若有所思點點頭,一副理解的模樣。
抽了兩口煙,祝政捏着煙頭,撐着座椅扶手緩緩傾下身,對準計安/邦的臉,漫不經心問:“您看了昨晚的新聞嗎?”
計安/邦面部稍顯怔愣,随後拿起手機,随意翻了幾下頁面。
各個財經新聞他都看了一遍,且股份沒跌反升,沒發現不對勁。
迎上計安/邦疑惑的眼神,祝政撫了撫額,善意提醒:“微博熱搜,您搜江維就行。”
計安/邦半信半疑點開微博,搜索“江維”的詞條。
壓根兒不用搜,熱搜還明晃晃挂在上面沒撤。
挂了整整一晚上加一上午,熱度高居不下。
跟江維一塊兒上熱搜的不就是計綠!?
計安/邦盯着詞條內容,臉色肉眼可見陰沉下來,到最後,計安/邦擱下手機,裝出一臉和善:“現在這些媒體都愛亂寫。就一男一女同框路過都會編出花來。”
“小四,你我都是男人,這媒體捕風捉影的事,算不了什麽,你說是不是?”
祝政貌似認真想了想,順應道:“道理是這麽個道理。”
計安/邦就這麽個女兒,即便這會兒再生氣,也會給她安排前程:“人嘛,都有七情六欲。小綠這事确實做得不合适,等她回來,我好好教育她幾句。等她嫁給你,這些亂七八糟的關系,我讓她全斷幹淨。你看這樣行不行?”
祝政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笑了一下。
“計叔,我也知道您是好心。可我祝家——總不能要個堕/胎好幾次,連子/宮都切了的媳婦是不是?”
“雖說娶妻不是為了傳/宗/接/代,可我到底是個俗人,跟老婆要個愛情的結晶總沒錯吧?”
說着,祝政随手拿起擱置一旁的文件袋,站起身,不緊不慢将東西遞到計安/邦手裏。
計安/邦面帶疑惑地打開文件袋線繩,豎着袋往桌上一倒。
嘩啦嘩啦——
一大疊照片、醫院證明、酒店入住手續全都散落桌面。
照片裏全是計綠同各個男人出入酒店的畫面,還有幾張是在醫院婦産科門口的照片。
以及幾張堕胎證明、一大疊酒店入住單。
計安/邦一張張掃過,眼底掀起波濤駭浪,捏着照片的手太過用力,手背泛起幾道青筋,連額頭都冒了兩根。
放下照片,計安/邦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擡起臉,冷着聲問:“這婚,你是非退不可了?”
祝政表情始終很淡定,他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腿,扣手敲了幾下膝蓋,面色平靜問:“這要換成計叔,您要這樣的妻子嗎?”
計安/邦被這些照片、證明搞得一團火,壓根兒沒想起這些照片祝政是怎麽得來的。
端起茶杯灌了口熱茶,計安/邦稍微一點平緩心情,抿了抿嘴角,皮笑肉不笑道:“這婚也不是你想退就能退。兩家之前牽扯這麽深,哪兒是一朝一夕就能退的,這點你也清楚是不是?”
“再說,退婚對兩家損失有多大,我也不跟你一一贅述。總之,你要退婚,好歹拿出點誠意。”
計安/邦這話說得強詞奪理,似乎認準祝政如今單打獨鬥,沒有任何後盾,可以随便欺負。
祝政極淡地笑了下,承諾:“這是自然。”
計安/邦見他上道,重新合計一番,鐵了心地整他:“計叔好歹看着你長大,也不願跟你太計較。可計家該拿的,一分都不能少。”
“按照合約,你父親之前留的那塊兒地以及凍成那項目、還有……這些計叔都要争的。”
“當然,最重要的一條是,如果你不跟計家聯姻,那娶妻這事,怕是要排到你40歲了。計家吃了虧,總得在你身上找回來,你說是不是?”
祝政一字一句聽完,面上不争不顯,看不出任何情緒。
計安/邦以為祝政會後悔,沒想到他皺了皺眉,出聲打斷:“計叔,除了東城那項目我讓給你,其他的恐怕恕難從命。”
“當然我也不會虧待您。我這兒還有份文件,您看了以後再說。”
說着,祝政将手裏另一份文件遞給計安/邦。
計安/邦接過文件,皺着眉打開。裏頭的紙張剛抽出一半,計安/邦猛地縮回去。
如果之前計綠的照片讓他稍微動了點怒火,現在這份文件無疑在他頭頂撒野。
計安/邦面色變了又變,最後滿臉陰沉,咬緊牙問:“你是怎麽知道?”
比起計安/邦的不淡定,祝政格外放松,他笑了笑,漫不經心說:“也就湊巧的事。還以為計叔跟外表一樣溫爾文雅,誰曾想……竟做過這些事。”
“這要是傳出去,計家怕是——”
祝政還沒說完,計□□匆匆打斷他:“退!這婚立馬退!那項目我也不要了,你拿着自己折騰。你跟小綠終究緣分不到,強求也沒用。退了各自珍重,也不枉我跟你父親這些年的情意。”
“至于這文件,小四,你說——”
兩人對視一眼,祝政立馬接下後話:“既然計叔這麽通情達理,那我順水推舟,将這唯一的原件送給您。”
“不過以後計叔做事可要小心,別再被人抓住辮子。”
計安/邦臉色如吃了蒼蠅一樣難受,卻又不得不堆起笑臉迎合祝政。
兩人一番操作下,聯姻正式解除。
祝政簽完字拿回合同,看都沒看,直接撕碎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
剛走出書房,祝政便聽到裏面響起一陣噼裏啪啦砸東西的動靜。
祝政頓了頓腳,嘴角扯出一絲嘲諷,面色無虞地下樓。
剛走到玄關處便碰到一夜未歸的計綠。
昨天的墨綠長裙已經換成高領毛衣,徹夜未眠,臉上厚重的妝容也遮不住她的疲倦。
許是沒想到一回家就碰到祝政,計綠挑了挑眉,上前伸手攔住祝政。
祝政被迫停下步伐,站在上面一層臺階,居高臨下看着計綠。
瞥到她脖子處深紅色的吻痕,祝政滾了滾喉結,面無表情開口:“讓開。”
計綠手指攀住欄杆,仰起眉眼,想起今早江維經紀人氣急敗壞的聲音,以及鋪天蓋地的熱搜,咬着紅腫的嘴唇問:“我就不讓怎麽了。大早上來我家幹嘛?捉/奸還是跟我爸告狀啊?”
“啧,不就是跟別的男人玩了一宿嗎。至于這麽……激動?”
“氣性怎麽這麽大,拍了照片,還不許降熱搜。啧啧啧,你昨晚應該直說啊。這樣,昨晚上熱搜的就是我跟你了。”
計綠壓根兒沒把熱搜當回事。
惡名昭彰又如何,她有的是錢,想找什麽樣的男人就找什麽樣的男人,想去哪兒玩就去哪兒玩,想幹嘛就幹嘛。
祝政瞧着計綠滿臉無畏的模樣,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誇她心大,還是笑她太蠢,
實在懶得搭理她,祝政波瀾不驚看她一眼,說:“計綠,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計綠一臉迷茫,脫掉腳上的高跟鞋提在手裏,計綠赤着腳踩上祝政的鞋面,忍受着腳底的涼意,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你會知道的。”
說完,祝政甩開計綠的手,繞過她下樓。
—
十分鐘後,計綠站在書房,看着一地狼藉,徹底明白祝政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計安/邦正在氣頭,見計綠毫無悔意地走進書房。
他氣不打一處,抄起桌上的照片便朝她丢了過去。
甩了她一臉,照片棱角劃過她的臉,劃出絲絲血痕。
計綠皺起眉,滿臉不解:“爸,你幹嘛!”
計安/邦見她不知悔改,氣得踹開椅子,繞過書桌,急步走到她跟前,揪着她往地上看:“你自個兒看看,全是你造的孽!”
計綠低頭一看。
全是她的照片,幾乎都是她挽着人進酒店開/房的,只是對象不同。
可這有什麽關系?
計綠咬了咬唇,很不理解:“不就幾張照片?這又能說明什麽?”
“幾張照片?你确定幾張照片?我看你是玩脫了!早警告你不要太得意,別亂來!到底去醫院堕了幾次胎?”
“還有那個什麽江維,你跟一個戲子玩玩我不管!可還上了熱搜!你知不知道祝政剛把這東西丢給我,我臉都無處擱!”
“人跟你解除婚姻,還說不要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妻子。我平時是不是對你太寵溺了,以至于你幹出這麽些蠢事。”
計綠被計安/邦說得面無血色,她拎着高跟鞋,滿臉不敢置信:“你說……這些照片是祝政給你的?”
“他怎麽敢!我不同意退婚!我死也不退!我就是要耗死他!憑什麽——”
啪的一聲。
計安/邦一巴掌用力甩在計綠臉上,登時顯出手掌印。
計綠猝不及防,等反應過來,臉頰火辣辣的疼。
她捂着臉,滿臉震驚地盯向計安/邦。
計安/邦面色鐵青,指着計綠的臉罵:“你馬上跟那戲子斷絕聯系!再讓我看到這些新聞,我打斷你的腿。”
“婚約已退,由不得你。你這兩個月給我待家裏消停消停!”
“爸——”
“你要再胡來,我直接丢你到國外自生自滅。”
計綠還想說什麽,計安/邦直接打電話給樓下保镖,直接吩咐人将計綠帶出書房,并交代這兩個月不許她離開家門。
鬧劇結束,計安/邦癱在椅子氣到直喘氣。
—
祝政出了計家,立馬吩咐陳川往關潔下榻的酒店趕。
坐上車才發現後背濕透,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
他脫下外套,扯了扯領口,兀自松了口氣。
道路兩旁的雪被人一腳一腳碾壓過,混着泥土、灰塵,踩得髒兮兮的。
環衛工人正拿着掃帚清掃,聯同樹枝上的雪也化了不少。
祝政坐在後排,整個人像洩了氣的氣球,咬着煙,慢吞吞地抽着。
陳川透過後視鏡掃了幾眼不在狀态的祝政,擰着眉心試探:“哥……事辦得順利嗎?計安/邦有沒有為難你?”
祝政舌尖抵了抵腮幫,冷笑:“夠他吃一壺了。”
聽祝政這麽一說,陳川懸在半空的那刻心驟然落到實處。
這事應該是辦成了。
四十多分鐘很快過去,到了酒店,祝政打發陳川去別處轉轉,他自己進去。
走到酒店大廳,祝政站在門口瞧着人來人往的場面,忽然心生退意。
他今日跟計安/邦心驚膽顫周旋一上午,完事滿身疲倦,只想找個空隙見見她。
臨了,他竟然不大敢上去。
沉默片刻,祝政擡眸掃了一圈大廳,最終走到不遠處的閑置沙發,找了個順眼的位置坐下。
他今日試試運氣,看能不能守株待兔,等到他想見的人。
這一等就是兩小時。
中途前臺過來遞了好幾道開水,詢問好幾次他需不需要幫助。
祝政都沒說不用。
也是這兩個小時內,財經新聞爆出好幾個熱點。
一是祝計兩家解除婚約。
二是計家股份大跌。
三是祝政接手東城項目,将郊外某片開發地上交給政府。
連不關注財經新聞的網友都看到了報道,連帶着江維又上了次熱搜。
網友紛紛揣測祝家是因為江維才解除婚約。
江維無疑成了這場戰争的輿論犧牲品。
關潔看到這條熱搜時,正跟朱真打卡故宮。
這姑娘沒看過雪,今早起來看到鋪天蓋地的雪,急急忙忙說要去故宮看雪,也不喊肚子痛了。
打卡完,回去路上,朱真習慣性地看了眼微博熱搜。
盯着上面的詞條突然尖叫出聲。
關潔本來閉着眼在睡覺,聽到動靜,下意識看向朱真,“怎麽了?”
“……江維好像插足……那啥……惹得那位大小姐的未婚夫退婚了。”
關潔聽到退婚兩個字,猛地清醒過來。
“誰退婚了?”
“女的好像姓計,男方姓祝……不過江維也太……哎,真是怎麽這樣啊。我昨天還想着跟他拍合照、要簽名呢……現在這一出,他好不容易火起來的事業恐怕跌入谷底吧。”
“不過……這個背影怎麽這麽像那個……保時捷車主?”
關潔腦子很亂,她睜了睜單眼皮,壓下胸/口的不安,匆忙結束話題:“……先不說了,我有點累。”
朱真意識到什麽,臉上多了絲尴尬。
—
兩個小時後,趙娴匆匆忙忙打了通電話。
估計是看到了新聞,特意找他興師問罪。祝政沒去想到底誰給她洩露的消息,只揉了揉眉心,撿起外套往外走。
剛走到酒店門口,就碰到下出租車的關潔、朱真。
祝政腳步一滞,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關潔察覺到祝政的視線,扭頭撞進他深黑、波濤洶湧的眼。
朱真提着相機包鑽出出租車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身形高大、英俊深沉的男人立在酒店門口,臂彎挂着深色大衣,蹙着眉,眼神晦澀不明地盯着關潔。
似乎有什麽話要說,卻只滾了滾喉結,依依不舍收回視線,轉頭鑽進一旁的保時捷,揚長而去。
關潔看着保時捷消失的方向,滿臉平靜。
進了電梯,朱真透過剛才那幕已經将之前的猜測落實,她仰着腦袋,面帶遲疑地摟住關潔胳膊,貼着她小聲問:“……西西,他現在是自由人了,你還會跟他在一起嗎?”
關潔遲緩地眨了下眼皮,扭頭看了看她,牛頭不對馬嘴問:“定了今晚八點的航班飛上海,還能改簽嗎?”
朱真似懂非懂地舔了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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