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窗外雨勢減弱,屋檐上流水猶如串珠,啪嗒啪嗒滴落在地。
風穿透窗戶縫隙吹進屋內,芙蓉帷帳随之輕輕擺動。
屋內光線昏暗,隐約只見床前有個黑影。
虞宛宛睡眼惺忪,意識朦胧,一睜眼,見了男人這張臉,大概還以為自己又在做夢呢,畢竟,她夢見鳳霁來找她算賬也不是頭一回了。
她下意識,擡手想要将男人推開,卻因為實在身酥體軟,使不上力,根本紋絲未動。
帶着驚恐,她顫抖着聲音,含含糊糊的哀求,“求求殿下,放過宛宛可好,是宛宛的錯,不該對殿下有任何非分之想……
“宛宛不想進宮,也不想死……”
一滴淚,順着白皙肌膚,橫流滑下,浸入發絲之間消失無蹤。
虞宛宛掙紮過後,很快恢複平靜,翻了個身,合上眼,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男人靜靜坐在床沿,看着枕邊縷縷青絲,漸漸擰起眉頭。
往後一夜無夢。
次日一早,雨已經停了,路面卻還泥濘一片,車馬行徑有些困難。
不過,京城那邊,寧國公府已經派來人馬,專程接他們回去,所以一行人不得耽誤,早早就啓程出發
虞宛宛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內,還覺得頭昏腦脹,體虛無力,嘴唇火辣辣的發疼。
她也沒有多想,猜測可能是最近大病初愈,又神經緊繃,有些急火攻心。
她靠在窗邊,撩起簾子,朝着外頭偷瞄一眼,看四周不見鳳霁人影,這才放心許多。
鳳霁不是同他們一起出來的,自然也不會跟他們一道回城。
虞宛宛剛要放下簾子,楚堯騎着馬,突然出現在窗外,笑臉盈盈的看着她,“虞姑娘,楚某方才在路邊摘了幾朵花,你拿着玩吧。”
瞧見楚堯遞上來的一簇野花,有紅有黃,還帶着濕漉漉的雨水,很是鮮豔好看。
虞宛宛不敢接過這花,更不敢接受楚堯的示好。
她現在惹上的人可是當今太子,萬一哪天事情敗露,連累到楚堯可如何是好。
不等虞宛宛做出反應,身旁魏盈蘭還以為她是害臊不好意思,伸手便将花接了回來,還拿到鼻間嗅了嗅,滿意道:“我先替宛宛多謝楚二哥了。”
楚堯笑意更甚,目光在虞宛宛臉上停留片刻,随後也不多話,拽着缰繩,策馬遠去。
只剩下魏盈蘭,還在旁邊苦苦規勸,“唉,宛宛,你看楚二對你多好啊,可別再想着那負心漢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
另一輛馬車內,魏盈雪不動聲色,将一切看在眼裏。
金釵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道:“這個虞宛宛,還真是有手段,這才兩天,楚家公子便被她迷得七葷八素的了,眼睛都沒從她身上挪開過。”
一邊私下勾搭太子,一邊又和楚二相親,另一邊還有世子一心惦記着,哪個不是京城裏一等一的大人物,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
魏盈雪因為昨夜幾乎一夜沒睡,滿面倦意,疲憊不堪。
她瞟了眼窗外楚堯,不屑一笑,道:“就她這種身份,還想嫁進楚家那等高門,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衆人回到寧國公府已是晌午。
一回來,虞宛宛便一刻不停,跟魏盈蘭前去泰安院,向老夫人交代昨日情況。
魏盈雪說是身體不适,要先回去休息,實則徑直去了華陽長公主所住的主院熙和院。
長公主一襲紅裳,長發披散,雖年近四十,卻依舊明豔端莊,美貌不減,當初年輕時候,也曾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裙下之臣更是數不勝數。
此刻,她正坐在院內喂魚,面前一汪水池,池水碧綠見底,水中錦鯉,或紅或白,比池邊的盛開的牡丹還要鮮豔。
魏盈雪站在她身旁,一臉委屈的抱怨,“母親,那個虞宛宛先前勾引大哥也就罷了,現在竟然膽大包天,企圖攀附太子表哥,将她留在府上,恐怕遲早做出傷害傷風敗俗之事來,你可不能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長公主長袖幾近落水,拿着魚食的手,突然頓在半空。
虞宛宛是老夫人那邊的表姑娘,這麽多年,長公主從不過問,不過因為不喜歡姓虞的女人,向來對她沒什麽好感就是了。
小時候見虞宛宛,長公主只是覺得這孩子生得好看,後來漸漸長大,就是這兩年,才猛然發覺,她跟那女人長得是越來越像了,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都是姓虞,算起來二人還是姑侄,都是一樣的妖豔賤·貨,好像也不足為奇。
長公主回過神來,手中魚食灑下,魚兒瞬間一擁而上,水花四濺,卻是漫不經心的說道:“你連一個虞宛宛都鬥不過,将來進宮之後,拿什麽去跟三宮六院争?”
這意思,明顯就是打算放任不管,讓魏盈雪自行處理。
魏盈雪自然很是不願,明明母親一句話,虞宛宛便可身首異處,屍骨無存,為什麽還得讓她去費那個勁?
她含着淚,上前蹲下,拉着長公主的袖子央求,“女兒實在不好下手,只怕叫太子表哥知道了,會怨恨于我。女兒只求母親出面做主,把她嫁出去就行了。”
“她是你祖母的人,我如何做得了主?”
魏盈雪道:“這京城裏,哪還有母親你做不了主的事?”
“……”
長公主輕笑一聲,實在拿她沒辦法,指尖點了點她的額頭,便就此答應下來,“好好好,就這一回,你年紀也不小了,今後這種小事,就別再只知道依靠我了。”
魏盈雪大喜,連忙将長公主抱住,“多謝母親。”
另一邊,魏盈蘭在老夫人面前,簡直把楚堯誇上了天。
老夫人也很是滿意,難得高興,“若楚二公子當真對你滿意,恐怕不日便會差人上門提親,就先等着吧。”
“……”
虞宛宛可等不了,再等下去,早晚死在鳳霁手裏。
她匆匆回屋,便趕緊将婵兒叫到身邊詢問,“準備得如何?”
這兩日虞宛宛出游,特意将婵兒留在京城,便是讓她前去準備離開京城要用的車馬行李。
婵兒緊皺眉頭,看來是不太順利,“東西倒是差不多備齊了,只是這人……着實不太好找。”
主要是,虞宛宛提出的條件太過苛刻,要品行端正,忠心耿耿,要武藝高強,沒有家室,能随時跟她離開京城,還要危機關頭能保護她們。
牙行那邊說了,這種人真不容易找到,就算真有,那也是天價,不是虞宛宛這幾兩銀子能請得起的。
虞宛宛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親自去牙行走一遭。
隔日,虞宛宛便挑着魏盈雪有事走不開的時候,找借口單獨出門,直奔西市牙行。
西市街道上,牙行門外,馬車緩緩停下。
婵兒先行下車,才回身攙扶虞宛宛,還不忘提醒,“姑娘小心。”
虞宛宛頭上戴着幕籬,遮住身型和樣貌,只有袖口處露出一截小手,那纖纖玉指,指尖染了朱紅蔻丹,襯得肌膚更顯白皙水嫩,惹人瞎想。
她被婵兒攙扶着,踩着馬凳,從車上下來,直入牙行而去。
卻不知,街對面的閣樓上,正有個身影,居高臨下,将底下看得一清二楚。
謝邀一直讓人盯着寧國公府的動靜,早就發現,這幾日婵兒行蹤異常可疑,來西市采購了好些物品,還幾次出入牙行。
婵兒買來的東西,此刻就寄存在他們所處的這間客棧內,今日謝邀跟着太子過來,原本是想看看婵兒到底買了些什麽,不曾想,竟遇上婵兒帶着虞宛宛又進牙行去了。
鳳霁負手背後,目光看向底下牙行門口的馬車,也想知道,“她買的什麽?”
謝邀讓人拆開包裹,一一清點過了,都是一些幹糧、被褥、衣物,以及其他出遠門的日常所需。
謝邀實在想不明白,“她這是想去哪?”
這麽些東西,走出五百裏都沒問題,或許,她還是去比五百裏更遠的地方。
所以她不僅要躲着他,還要躲到更遠的地方?
都讓鳳霁不禁懷疑,莫不是誰在威脅恐吓虞宛宛。不然,她怎會說出“不想進宮,也不想死”這種話來。
那晚明明就是她說的,“想每日一睜眼就見到殿下”,這意思,不就是暗示他想進宮麽?
不知沉默多久,鳳霁突然問起,“阿檀在哪?”
謝邀立馬反應,回答:“剛回京城,正好手上無事……屬下這就去安排。”
“……”
虞宛宛親自跑了一趟牙行,也是一無所獲……
主要是,條件好的實在太貴,她那點銀子人家根本就瞧不上,條件勉強的歪瓜裂棗,她又實在看不上,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灰頭土臉的從牙行回來,婵兒又帶着虞宛宛去對面客棧,查看已經準備好的東西,随後才又輾轉回府。
路上虞宛宛還在尋思,找人的事情,絕對不能着急,若是身邊沒有個信得過的打手,她才是真的無法活着到達餘姚。
一路回到國公府,瓊花居。
遠遠就見,魏盈蘭正愁眉苦臉,在她院子裏來回踱步,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一見虞宛宛回來,魏盈蘭趕緊迎上來,“宛宛,你去哪了!大事不好了!”
虞宛宛看她這麽着急,便問,“何事如此慌張?”
魏盈蘭一時口不擇言,“你的婚事訂下了,你趕緊去看看吧!”
虞宛宛早就有所心理準備,只奇怪,她和楚堯訂婚,魏盈蘭不是應該高興才對麽?怎麽會急躁成這副樣子。
魏盈蘭這才又解釋,“不是楚二,是楚三公子!”
虞宛宛明明就是跟楚二相親的,怎麽他們大手一揮,突然把虞宛宛訂給楚三了!
重點是,那楚三是個傻子!
▍作者有話說:
霁霁:快來求我
宛宛:???想得美
說一下重生的問題,原本這個文是設定的重生,所以也有重生元素
區別在于,女主是做夢,所以是這輩子的記憶占主導,上輩子的記憶就像看電影,只了解了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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