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晴空萬裏,豔陽高照。

街道上,一輛馬車迎着陽光緩緩駛來,最終在臨淵閣大門處停下。

車內,金釵本想攙扶着魏盈雪下車,卻被魏盈雪擡手制止,“太子認得你,你別進去了,就在車裏侯着吧。”

這臨淵閣雖是太子在用,可名義上還是寧國公府的地方,魏盈雪以前就跟着三哥出入過無數回了,自行進去也不成問題。

金釵今日一早,偶然撞見田嬷嬷出門,還在說什麽“太子的馬車就停在臨淵閣外”,來不及多想,立即便将消息禀報給了郡主。

本來,她只是想着讓郡主打扮得豔麗一些,才好吸引太子的目光,卻不知,郡主竟然想假扮成虞宛宛前去接近太子……

她想勸阻也勸不動,只能按照郡主的吩咐,留在門外馬車裏等候。

魏盈雪獨自下車,壓低頭上戴着的帷帽,深埋着頭,一步步朝着大門方向而去。

看着那抹身影,暗處正有幾個黑影,躍躍欲動。

卻被領頭那人攔住,“等她出來再說。”

魏盈雪一路進了臨淵閣,遠遠就聽聞一縷琴聲。

尋着聲音找過去,就見對岸水榭裏,帷幔随風,四下飄飛,男人靜靜坐在琴案前,廣袖起伏,指尖撥動,琴音悠揚,如清泉流響般,引人入勝。

是太子正坐在那裏撫琴,男人生得鬓若刀裁,鼻若懸膽,唇如刀削,遠遠看去,俊美好看得像是畫裏走出來的天神一般,叫人癡迷沉醉。

魏盈雪深吸一口氣,大着膽子,特意學着虞宛宛走路那種婀娜翩跹的姿态,朝他走了過去。

謝邀瞧見少女緩緩靠近,起初以為是虞宛宛,本還打算回避一下,可是仔細一看,這虞姑娘怎麽看上去跟往常不太一樣?

虞宛宛天生媚骨,體态嬌嬈,仿佛與生俱來就有攝人心魄的能力,任誰也模仿不出她的三分神韻。

可眼前這個女子,身段遜色許多,形态更是差了一大截,雖然穿着打扮和行動姿态相仿,卻頗有一種東施效颦的意思。

就連謝邀都能一眼認出,面前的女子并非虞宛宛,更何況旁邊鳳霁?

鳳霁光是用餘光瞄了一眼,便漸漸擰緊眉頭,眸光暗淡下去,琴聲也跟着戛然而止。

虞宛宛不想見他也罷,還叫這魏盈雪來氣他?

男人聲音冷厲,問,“你來作甚。”

魏盈雪本來還抱着一絲幻想,或許太子表哥會将她錯認成虞宛宛。

可只是一眼,她便已經被看穿了。

只得取下帷幔,略顯尴尬,卻又學着虞宛宛那種嬌滴滴的口氣,說道,“永樂聽聞太子表哥在此……便想過來,見太子表哥一面……”

那聲音故作嬌柔,全然不像虞宛宛那般舒适自然,只聽得謝邀雞皮疙瘩直掉,趕忙退得遠了些,免得忍不住把早上吃的朝食吐出來了。

鳳霁二話不說,直接下了逐客令,“既然見到了,快些離去,孤想清淨清淨。”

随後男人站起身,背過身去,沒有繼續和她說話的意思。

魏盈雪當即紅了眼眶,看着鳳霁的背影,質問,“表哥就這麽不待見永樂麽?到底是永樂哪裏做得不好,我改還不行麽?”

鳳霁都沒回過頭去,“孤與你頂多只有兄妹之誼,你着實不必在孤身上多花心思,白費功夫。”

這種話,鳳霁也不是頭一回說了,并且每次都說得明明白白,就想讓魏盈雪早點死了這條心。

魏盈雪今日放下身段,煞費苦心,就為了讨鳳霁歡心,可面對的卻是男人一如既往的冷臉相待,連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更是不肯與她多說一句話。

為什麽,她到底是哪裏不如虞宛宛那個狐媚子?

她含着淚,一步步靠近,“雪兒自懂事起,便一直愛慕表哥,一心只想嫁給表哥,表哥難道就看不出來麽?”

魏盈雪還是頭一回放低姿态,作出勾引男人的事情,心下緊張,動作生疏。

她伸出手,就想從後面抱住鳳霁,以此向他示好。

虞宛宛能做的,她也能做,她絕不會比那個小賤’人差到哪去。

魏盈雪的手還沒觸碰到男人的一瞬間,鳳霁反應敏捷,已經閃身躲開,面色冷肅,喝道:“你這是作甚!”

魏盈雪又追上來幾步,拉着鳳霁的袖子,仰頭看着他,“表哥,雪兒什麽都願意為表哥做,只求表哥多看我一眼就好……

“表哥若是看上虞宛宛,待雪兒與表哥成親之後,便讓她也進東宮伺候表哥,雪兒絕不幹涉你們,可好?”

鳳霁一甩袖子,魏盈雪便被扇出去,輕飄飄的跌坐在地面上,已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還聽鳳霁厲聲喝罵道:“堂堂郡主,如此低聲下氣,成何體統,叫人瞧見,讓我大周顏面何存!”

說完,冷哼一聲,頭也不回,拂袖離去。

只剩下魏盈雪坐在原地,胸口起伏,淚流如注,也不顧儀态,“哇……”的一聲大哭出來,那聲音撕心裂肺,着實有些凄慘。

謝邀都覺得郡主有些可憐,以她的身份,京城這麽些高門子弟随便她挑選,怎麽就偏偏看上太子呢。

謝邀輕嘆一聲,上前小聲說道:“郡主,卑職送你回去吧。”

她今日算是被鳳霁徹底拒絕了,一想到謝邀在旁邊從頭看到尾,魏盈雪更是覺得顏面掃地,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不必!”她爬起身來,一把推開謝邀,抱着帷帽,一邊哭一邊跑。

謝邀本想追上去,不過想着這裏離寧國公府這麽近,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便只吩咐手下追過去看看,他則轉而追着鳳霁而去。

鳳霁埋頭直走,手心路邊随手扯來的一片葉子,已經被他揉搓成了漿糊。

男人陰沉着一張臉,壓着着戾氣,問:“虞宛宛人呢。”

“……”

此時的虞宛宛,好不容易擺脫田嬷嬷控制,抽開身來,已經坐着馬車,離開國公府,前去西市,準備跟先前聯系好的車夫碰面。

昨日,将太子約她見面的事透露給田嬷嬷,是虞宛宛故意為之,就是想讓田嬷嬷出面,阻止她跟太子見面的。

沒曾想,田嬷嬷不敢阻止,而是帶着人,想去臨淵閣那邊捉奸。

正好,給了虞宛宛機會,趕緊去辦她的逃跑大事。

先前,牙行那邊就已經聯系過婵兒,說是他們要的人找到了。只不過田嬷嬷盯得太緊,加之老夫人病到,虞宛宛一直沒時間過來面談,今日才總算抽出空來。

馬車裏,虞宛宛正詢問婵兒,“這人靠得住麽?”

婵兒點頭,“有牙行做擔保,調查過她的底細,到時候還會簽字畫押,應該靠得住。”

虞宛宛又問,“她什麽底細?”

“聽說是正經的镖局出身,常年跑南闖北,見過不少世面,本事也不小,剛從揚州送了東西來京城,正打算回去,順路可以捎上我們。”

重點這人是個女子,不用擔心她會見色起意。

虞宛宛想了想,又問,“那銀子還夠麽?”

婵兒撇嘴,算了算,“緊巴着,也就差不多夠路費吧,到了餘姚還得另想辦法賺錢謀生。”

可虞宛宛再不走,就會被嫁給那個傻子了,別無選擇。

婵兒一路領着虞宛宛,來到西市,還是牙行對面那家福來客棧。

推門而入,便見一名年輕女子身着錦袍玉冠,英姿飒爽,頗有幾分翩翩少年郎的風度,可膚白唇紅,又明顯能看出來是女子。

幾人圍坐在桌前,那女子大大方方,自我介紹說道:“在下宋木,姑娘喚我阿木即可。”

虞宛宛雖從小長在京城,可聽老夫人說過餘姚話,一聽便也能分辨說,這個阿木确實是揚州那邊的口音。

虞宛宛直視着她的眼睛,直接就問,“我們何時能出發?”

宋木沒想到虞宛宛會這麽直接,還猶豫片刻,這才笑着回答,“只要姑娘方便,随時可以啓程,不過,得先把銀子付了,一共是二十兩銀子。”

虞宛宛差點被吓到,“這麽貴!”

她的全身家當,加上老夫人給的嫁妝,總共也只有二十幾兩銀子,準備行李已經花掉了大半,這人一來就獅子大開口要二十兩,二十兩都夠她去餘姚生活兩三年的花費了!

宋木有些不悅,“宋某給大戶人家送一趟镖,酬勞都遠不止這些,姑娘可想清楚了,外頭另外去找,先不說沒人擔保,買車和買馬花費也絕不是小數目,宋某這邊馬車都已經備好了,随時說走就走……

“更何況,路上若是遇到危險,宋某還要豁出性命保護姑娘的,二十兩銀子已經不能再低了。”

虞宛宛還試圖跟她讨價還價,“我實在拿不出那麽些銀子。”

“姑娘不願意就算了。”

“……”

兩人拉拉扯扯許久,虞宛宛費了好些口舌,好不容易才把價錢砍到了十二兩,并且宋木要提供馬車,還要自己搞定路上食宿。

最後,虞宛宛還只掏出六兩銀子,跟宋木約定好了,“現在先付你定金,待到了奉城,再補齊尾款。”

“……”所以到頭來,二十兩銀子變成了六兩。

虞宛宛故意将自己要去的地方說成奉城,沒有暴露餘姚,是怕事後鳳霁追查。

兩人協商好了,随後簽字畫押。

虞宛宛便才交代:“明日卯時,你到寧國公府南門接我,我們一早出發。”

她還需回去一趟,至少要跟老夫人和魏盈蘭道別才是,順便看看還有沒有拉下什麽東西。

迎着夕陽的餘晖,鳳霁一動不動,高高站在臨淵閣上,不仔細看,恐怕還以為那是立着的是一尊雕塑。

謝邀收到消息,匆匆跑上閣樓。

感覺到他家殿下周身散發出的寒意,謝邀都不敢靠近,只遠遠禀報,“殿下……虞姑娘,她……”

鳳霁側臉看着他,正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謝邀先提個醒,“殿下可千萬別動怒……”

已經夠生氣的了,還能更生氣麽?

謝邀許久才大着膽子,支支吾吾說道:“虞姑娘今日沒來,是去找車夫了,打算明日一早就出城……”

夕陽落下,天色驟暗,迎面吹來的風,都顯得透骨奇寒。

▍作者有話說:

霁霁:我很好,我沒生氣:)

謝邀拿出手帕,默默幫他家殿下把嘴角的血擦掉……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惜陽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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