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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
一股風竄進及膝的帷帽裏,書湘揉着紅紅的鼻子打了個冷顫,不禁挑起一點兒罩紗,頓覺天光都亮了許多。
她回身找茗渠,目光卻恍惚地落在赫梓言和楊姑娘身上。
那邊廂赫梓言半扶着楊四姑娘往侯夫人處走,剎那間似有所覺。他轉頭看,只覺陷進一雙濕漉漉的眼波裏。
風雨飄搖,罩紗下人面模糊。
他卻眼前一亮,驀地松了旁邊人的手,愣了一息,擡腳就朝她走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八回
赫梓言腳下穿着如意雲紋靴,他才打馬上下來,這會兒不過幾步靴頂就沾上了污泥。他步子跨的大,幾乎沒走幾步就到了書湘跟前。
書湘攏了攏罩紗,別轉過身子并不正對着他。
邊上赫梓言“咦”了聲,微微傾身朝面前人打量。浸濕了的罩紗分外透薄,隐隐現出裏頭一張較光致的月牙兒還叫人心折的面龐。
他目光下移,瞧見書湘身上都半濕了,嘴上不好說什麽,卻把油紙傘往她頭上遞,自己反倒不顧了,全然淋在雨裏。
清越的男聲在這暴雨的天氣裏顯得尤為清晰動聽,“果真是你,我還道是我看花了眼。”實在是有日子沒能看見她了,他盡量按捺着,一寸一寸地注視着她。
穿女裝的書湘在他腦海裏還不曾形成固定的印象,他記得最多的卻是她俨然一個小書生的模樣,哪裏有像現下這般兒,她穿着素雅的裙衫,戴着女孩兒家出門才戴的帷帽,細長的身量立在雨裏,腰肢盈盈一握,淺色的罩紗随風一波一波地浮動,漣漪似的,迤逦蕩入他心間。
油紙傘撐在頭頂,一滴雨也落不到身上了,書湘斜了斜視線,瞥見赫梓言握着傘柄的修長手指,視線再往上調,看到他清癯的下颔。
他正淋着雨,雨點垂挂在下巴上,不一時前襟就濡濕了。
書湘抿着唇,低了低頭,她繡鞋污髒了,不遠處馬車前各色的打量視線又太過灼灼,心下便不大稱意。腳踝處動了動,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輕輕地道:“您認錯人了。”
這話說完,書湘稍提一提裙角往前走,走了兩步卻想起茗渠,只得停下步子往後張望。人多嘴雜的,她這是打定主意要裝作不認識赫梓言了。
他卻蹙着眉頭跟上她,語意裏滿含了不痛快,“才幾日不見,這是連朋友都不是了還是怎的?”
書湘握着裙角的手緊了緊,見茗渠慢慢在過來了,她放下心,也不看赫梓言,堅持道:“我說不是就不是,你就是認錯人了。”
赫梓言扯了扯唇角,她要裝作不認識他,他還能怎麽樣?
書湘往前走了,他見不得她淋雨,就壓着步子跟在她左後方,那裏馬車前赫夫人的聲音穿過雨幕,破碎地傳過來一些兒,她聽得真切,赫夫人叫赫梓言回去,問是怎麽回事兒。
她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現在這樣可算怎麽着,他撂下自己母親和未來的丈母娘并他未婚妻,卻在這裏跟着自己,別人會怎麽想?
書湘只好停下來,“你一點兒也不為我想,就這麽跟着?我是上山頂廟裏頭去,你也去麽?”
赫梓言确實也是要去山上,他是陪着母親上山來的,不妨中途落起大雨來,馬車輪子陷進泥坑裏,女眷們這時也只好步行上山。
“我們是同路。”他展了顏,她肯和他說話便好,若是一副冷若冰霜陌生人的模樣,他才心涼。
他伸手去揭她帷帽下的罩紗,“你讓我看看你,這會子風大雨大,小臉都冷得白了罷?”
書湘緊了緊披風側過身,他沒個正經,她卻不能,那邊多少雙眼睛看着呢。
“你快不要鬧了,”她嘆一口氣,透過罩紗看他,“快回去罷,我們現下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是未出閣的姑娘家,你我這般站在一處說這幾句話已經落人話柄了……”
赫梓言大概也覺着不妥了,他把手袖進袖子裏,餘光裏看見母親身邊的老媽媽過來了。
書湘也看見了,偷偷把他推了一把,自己卻要走,孰料那趕過來的老媽媽把她叫住。
老媽媽聲音是和氣的,面上赤|裸|裸的打量卻藏不住,“也不知小姐是哪家的姑娘?逢此雨天裏遇着也是緣分,我們夫人的意思是,既然小姐與我們三爺是舊識,不若就同我們一道往山上去,您一個大姑娘家家的,眼下這風雨動蕩,再出什麽事可就不好了!”
話是這麽說,可她的意思卻叫人由不得不猜想。茗渠呼哧呼哧地過來了,大聲喊了句小姐,一眼就瞧見赫家三爺,她結結巴巴的,看看赫梓言又看湘,心裏有點眉目了。
大家小姐一般不随意同人說話,茗渠聽見個話尾巴,她是常年跟在書湘左右的,過去書湘上學她就在外頭候着,不是一般沒見過場面的小丫頭,便揚聲道:“這雨眼見着就小多了,何況此處距大佛寺已經不遠,我們姑娘自有佛光庇佑,如今也是誠心還願來的,不見得就會出事。”
孫媽媽正眼看面前這一對主仆,方才她最後那句話确實過了,現下被個小丫頭呲達回來顯得沒面子,因是料不清她們身份,便也不回嘴說下去,只是道:“是我老婆子嘴下沒留神說得不中聽了,姑娘別和我一般見識。”
拿眼看被攔在這丫頭身後不言語的小姐,見是極好的身段兒,心話說,怪道少爺放着楊家小姐不陪着卻巴巴兒跟着這位,才剛遠處看不真切,她們都還以為是哪個小家碧玉的角色,事先掃聽到今兒她們府上往大佛寺燒香,這是成心勾搭爺們兒來的。
如今瞧着滿不是這麽回事,這姑娘通身的氣韻,怎麽着也得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侯夫人已經指點過了,只管把人哄過去,兩廂見一見,若果真是三爺中意的,來日待新媳婦過了門,以赫家的勢力門第,張羅個少爺可心的人不是難事。
要不怎麽說母親懂兒子呢。孫媽媽笑容滿面朝書湘行個禮,“不知姑娘的意思是——?”
書湘進退兩難,她要不過去罷,絕對是得罪人,書漢哥哥就要娶他們赫家氏族裏某位小姐了,将來是嫂子,兩家就是親戚,似乎于情于理都該過去,她甚至在得知她們身份時就應該主動上去見禮問候。
可要真過去了,這一路不就得和赫梓言一起走,除了赫梓言,還有他那未過門的嬌妻。萬一人家要是來和她搭話怎麽辦?她說些什麽好。人家誤會她和赫梓言的關系怎麽辦?
書湘定住了神,胡想得腦子裏天人交戰,赫梓言以為她是不願意。他其實也不希望她過去。
他們這邊正僵持着,赫夫人楊夫人等卻已經過來了,一衆大小丫鬟婆子簇擁着。楊夫人率先說話了,矜持穩重的聲調響起來,“三爺怎麽上這兒來了,叫我們好等。”
赫梓言還沒說話,赫夫人搶先開口了,她撫了撫鬓角慢條斯理道:“禦都許是見了舊日相識的人才過來打個招呼,是不是啊?”她笑着看兒子。
他是自如的模樣,一衆人不一的目光也不能叫他變色,還是為書湘着想的,目不斜視道:“兒子才看見這位小姐,只覺面善的緊,不留意便過來了,倒叫母親擔心。”
楊夫人看他們母子唱雙簧很不入眼,這分明是赫梓言看上人家姑娘了罷?女兒還沒過門呢,他們就這麽着了,真叫人擔心将來。
想着,楊夫人拿過丫頭手裏的傘踱到書湘跟前。
“喲,舊相識,”她繞着書湘走了一圈,眼裏含着挑剔,“大姑娘家和年輕的爺們兒也是舊相識麽?真叫我疑惑。”
書湘在罩紗下攏眉,将心比心,她并不怪人家用這樣的态度和自己說話。不過話趕話到這兒,再不自報家門就不妥了,她還真能給出個她和赫梓言為何相識的正當理由。
書湘走到赫夫人跟前,款款欠了欠身,把父親官職說了,自己姓甚名誰也說了,這才道:“家父感念我平安長到這歲數,今日叫府裏老太太帶我上香還願來的,只是天公不作美,落下這場大雨。”頓了頓,料到她們要問老太太在哪裏,怎的這裏只她一人,書湘接着道:“祖母年老不适,已經先行到山上廟裏了,我這裏晚些不打緊。”
其實衆人的重點哪裏在老太太呢,都或明或暗瞧着她呢。近些日子有關寧國公家二姑娘的事兒滿城裏傳得沸沸揚揚的,卻沒幾個人見過真人,如今雖隔着帷帽,卻也新奇的很,好些沉不住氣的仆婦已經踮着腳張望開了。
楊夫人也很是訝異,這便是那位寧二姑娘了?出生時紅光罩頂,七仙女環繞,男子娶了她便可登頂?
登頂……這難道還是要做皇後去?
楊夫人一想心裏松泛些,原來是赫家三爺的“同窗”,是人都會稀奇的,也就不怪未來姑爺抛下自己女兒了,這麽想他的行為就十分好理解了。
赫夫人同未來親家想的差不離,一面還在想自己是不是會錯意兒了,兒子并不是喜歡人家,那是看着自己昔日的同窗好友乍然間變作個女兒家,他瞧着好奇。
加上書湘不同一般小門小戶女子的身份,赫夫人也就打消了為兒子張羅妾室的想頭。
一行人便一同上路,赫夫人楊夫人兩個到底是長輩,初次見面總要送上見面禮的,但都沒準備,也就意思意思,楊夫人拿出一個香包給了書湘。
赫夫人要仔細些,她拔下發髻上的累絲鑲寶石挑心簪,笑得熱絡,“沒什麽準備,這個給你做見面禮了。”邊說邊刻意挑起她罩紗,握住她的手把簪子放上去。
赫夫人見過大把的千金小姐,環肥燕瘦,什麽樣的美人兒都見過。饒是如此,當她視線瞟上這寧二小姐時還是一頓,心裏打了個颠。
真沒見過生得這麽樣動人的,五官也不是就精細到天上地下獨此一個,論五官,楊家小姐顯然更為精致。可這位寧二姑娘就是能叫人一見之下窒一窒,她抿嘴輕輕笑,仿佛周圍景致都淪為黑白的背景。
實在是了不得。這樣動人的容貌,幸而是個姑娘家,若再扮作男兒,豈不使見了她的男人白迷了心竅麽。
赫夫人正出神想着,一旁赫梓言卻上前一步放下書湘的罩紗,也不知是不是怕周圍七七八八的閑雜人瞧見了書湘,他面色整個兒都沉下去了。赫夫人動了動眉頭,若有所思,不禁多看兒子一眼。
雨慢慢就停了,天空裏漸漸透出一點晴,不一會兒連彩虹都出來了。
書湘到了寺裏便和赫楊兩家人分道揚镳,她跟着老太太派來的婆子到休息的廂房裏換了身衣裳,才去見老太太。
老太太撚着佛珠串跪在佛堂裏,書湘也跪在蒲團上磕了幾個頭,弄完了,還沒和老太太說上幾句話,便被廟裏的小和尚叫去了謬清大師那處。
謬清大師抓着一把花白的胡子坐着,殿裏檀香陣陣,如煙如霧綿綿纏繞,書湘就跟走流程似的,一下午,半夢半醒跪在蒲團上聽大師叽裏咕嚕跟那兒誦經。
大師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書湘膝蓋發酸站起來伸懶腰,突然來了個小和尚把她帶去邊角上的禪房裏,到了她才知道,原來是叫她帶着對佛祖感恩的心抄佛經……
不知抄了多久,書湘擡起頭對着案上的香爐看,一縷縷細袅袅的輕煙綻放,像極女人婀娜的身條,她為自己在寺廟裏想女人感到不恥,撲哧一笑,敲了敲腦袋複提起筆。
正寫到“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書湘跟着念了出來,甫一念完,只覺香爐蒙蒙輕煙後站了個人。
她看看禪房裏供着的佛祖,再看看那人,頓時魂不附體地“呀”了一聲。
簡直阿彌陀佛!
書湘在心裏頭琢磨,心話兒,佛祖你瞧那人,他怎就長得那麽像赫梓言,難道僅僅是她眼中所見的虛妄麽?
“嗳你,你是真的……還是假的?”書湘拿筆點了點下巴,站起身來往香爐後走。
那佛經裏所言的“虛妄”卻兜頭把她抱住了,她腳下差點站不穩,臉乎在他胸膛上,只聽見耳邊咚咚咚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思維還遲遲的,過了一會兒才擡起頭。
“赫梓言?”
他的臉罩在香霧影子裏,聲息暗啞在她耳邊吐納道:“不是我還有誰。寧書湘,我走之前忍不住來看看你,你高興麽?”
書湘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想一巴掌拍在這厚顏的人臉上,她掙紮起來,“誰要高興了,你這麽動手動腳的想害死誰?我以後還要嫁人的!”
赫梓言黑了臉,腦中霎那間想到什麽,扳住她肩膀道:“你我都同床共枕過,我要是抖露出去,倒要看看你還能嫁給誰。”
他這麽一說,她想起那一晚在客棧裏,确實是孤男寡女的......
書湘張了張嘴巴,讷讷的,半晌才道:“你別信口雌黃,我記得我們是清白的,對不對?”
“對極了,”他揚了揚嘴角,擡手摩挲她的唇,曼聲道:“我沒親過你這兒。”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
昨天沒更新,好吧前天也沒更新我真是個說謊話的人..........
第四九十九回
話說那一日,客棧裏燭光蒙昧,赫梓言抱起書湘的時候的确沒忍住親了親她,可書湘那時候毫無所覺,現下冷不丁聽他這麽說簡直不知道他是親過呢,還是不曾親過。
她覺得這一點很重要,蹙着眉頭使勁冥想。
書湘發怔的時候,赫梓言也沒閑着。起初他只是為了配合将要出口的話才撫上她的唇,然而女孩兒嬌軟溫潤的皮膚就在手掌下,鼻端一陣陣的滿是她身上不絕于縷的沁香……
她潛意識裏是不設防的,眼睛放空把那一晚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麽在腦海裏演練,可是想來想去也只有一些零碎的畫面,還都很模糊。唯一記憶清晰的只有那一日清晨醒來後,赫梓言躺在她身邊,那一瞬間帶給她的震顫和驚慌是永生難忘的。
書湘終于轉了轉眼珠,似乎是放棄去計較那麽久遠又沒有頭緒的事了。而且她意識到,倘若兩人真發生什麽,赫梓言不得早就曉得她其實是個姑娘家了?
她覺着自己這是犯傻才輕易信了赫梓言的話,細細的眉頭便松下來,她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纖長的眼睫也跟着忽閃兩下,禪房內光線昏昧,倒讓她透着稚氣的一張臉容格外多出幾分嬌媚。
她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他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移到了自己鎖骨的地方,心裏一驚,馬上就支起手臂攔在二人中間。過往兩人或有勾肩搭背的時候她還能安慰自己爺們兒都是不拘小節的,可眼下不能夠了。
“你看清這裏是哪裏了麽?禪房,寺院,是聖潔幹淨的地方…你要是,要是敢孟浪,我可要叫人進來的……”
書湘恐吓完,抿着唇看他。卻見赫梓言喉頭滾了滾,一雙狹長的眸子幽深幽深的,仿佛一口望不到盡頭的井,要把人吸進去。
書湘眉間微攏,注意力卻不受控制移到了他脖子上,眼底浮起一點探究。
行動常常是先于思維出發的,她把支着的手上移,從他胸膛到了他脖子上,然後小心翼翼的,用手指點了點他的喉結。
這處會動的凸起,她似乎沒有……
赫梓言深深地吸了口氣,一把擒住她亂動的手,他原先還在心裏克制着,可是喜歡的人就在眼前,總也不得親近這不是叫人抓心撓肝麽?從前以為書湘是男人他還放肆些,偷摸着趁她不備親親臉摸摸手,如今卻要守着男女大防,他自問已經很是收斂了。
适才她的小動作,簡直像是壓斷河堤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橫豎是受不得了。
赫梓言攥緊了書湘的手,他其實也怕吓着她,難得溫柔地同她說話,“小書湘,你把眼睛閉起來,成不成?就一會子,我變個戲法給你瞧。”
書湘這輩子除了小時候大老爺和大太太,簡直再沒有人喚她“小書湘”的,她看着赫梓言,耳邊是他陰柔的語調,一時竟有些說不清的情緒橫桓在心坎裏。
但是書湘把頭一扭道:“不成,你就這麽着變給我看,誰知道你是不是打謊呢。你是公侯世家的公子,又不是街邊賣藝耍雜耍的,什麽時候會那一套把戲了,我卻不知道的。”
剎那間赫梓言有撫額的沖動,他吊了吊嘴角,“你果真的不願意閉眼睛麽?”
書湘很豪邁,空出來的那只手一揮,“不——”
就這麽的,“不閉”的“閉”字沒有說出口,生生地叫赫梓言含進了嘴裏。書湘眼睛都直了,瞠目結舌也不為過,她怎麽能料到,赫梓言他他他…他竟然舔她嘴巴……
赫梓言把唇貼上她的時候也很緊張,不過男人嘛,想了很久的事做下了就一發不可收拾,簡直無師自通,滿腦子只剩下攻城略地的念頭,除了索取還是索取。
他甚至過于粗暴了些,一開始只是含住她花瓣似的小唇輕輕地吮吸,後來力道就大了,咂出了聲音,也顧不得她什麽反應,一只手就把她的腰扣住了,溫香軟玉在懷,再惬意也沒有了。
書湘哪裏經歷過這個,沒一會兒就被赫梓言吮得軟了身子,一汪水似的化身進纏綿的江河裏,她腦袋裏暈暈乎乎,偏還有一絲理智頑固地殘着,吱吱唔唔半天,隐約是在罵“臭流氓”,男人的氣息到底是和女孩兒家不同的,她嗅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迷蒙着眼睛,瞧見他專注的神情,他眼角飛的長長的,瞳孔黑魆魆,看着看着,就墜進去……
不過赫梓言遇到了一個問題,雖然她似乎不是成心的。
書湘在罵完他“臭流氓”後就不肯張嘴了,她把牙關閉得緊緊的,他進不去,撬了半天嘗試再三,又不舍得手上下力氣弄痛她,即便那麽着她很快就會張嘴,不是罵他就是給疼的。
他喘着氣虛虛松開她些,“……小書湘,你不配合我。”
書湘眼睛裏水潤潤的,氣息也不穩,才“啊”了一聲,赫梓言就低頭攫住她被吮吸到紅通通的唇瓣,長驅直入,攪得她眼前白茫茫一片,腳好像也是踩在棉花上的,還被他帶着踮起腳尖被動地迎合他,否則身高上有明顯差距,她夠不到他。
佛案上一爐香燃得殆盡,香灰落下去融進香爐裏,只有寥寥的星亮伴着茫茫的細煙,大佛的面目罩在滾滾細煙之後,無聲無息,世間百态盡收眼底。
赫梓言戀戀不舍親了親書湘的嘴角,薄薄的唇不知何時變得火熱又灼人,他把手從她腰間移至她肩上,百般按捺着才沒有縱容自己沉淪下去。
腹裏似憋了一把火,越是和她親近,身|下“小赫赫”越是有昂頭的趨勢。
這樣不好……
縱然一段感情開始的時候總得有一個先耍流氓,不過過了這個界限卻不能夠。
他于是慢慢地放開書湘,胸膛起伏着,俊臉上薄薄染了抹暈澤,猶豫好一晌才道:“我會想法子,”他嗓音沙沙的,有暗啞的磁性,“橫豎我不喜歡楊家姑娘,便不會同她拜堂成親。等書湘滿十五歲行過及笄禮,屆時我便往國公府提親。”
古代講究的是門當戶對明媒正娶,赫梓言說的這些話,已經把他們劃入私定終身的圈子裏了。這其實是不容于世的,他說出這些并不是一時興起。
可是書湘不知聽進去沒有,她眼睛水水的望着他,驀的嘴巴一扁,居然哭了。
赫梓言慌起來,不曉得自己哪裏說的不對,還是她不願意嫁給自己麽?
他急得拿自己的袖子給她抹眼淚,邊抹邊陪着小心哄她,她把他心都哭亂了卻不自知,兀自抽抽噎噎的掉眼淚,弄得邊上一向有章法的人失張失致,低聲下氣圍着她轉。
“你這是怎麽了,你別光哭不說話,你不說話我怎麽曉得你哭什麽?嗯?”
書湘的委屈他哪裏懂,她才是個十三歲大的姑娘家,大太太沒可能這會兒就讓女兒知道男女之事的,房裏幾個伺候的丫頭也都未經人事,原本可以給些提點的奶媽媽又因家事導致精神失常。因此上,書湘現在靜下心來,腦子裏清明了想到自己和赫梓言作出這樣不光明的事情……
她摸摸才剛和他貼在一起的嘴巴,眼裏一層淚影又浮起來,連害羞都直接省去了,顫聲道:“你我做出這般,這般茍且的事情,我會不會就有…有身子了?”
赫梓言聽了她的話才從雲山霧罩裏走出來,他對她那句“茍且的事情”很有微詞,但并不忙着解釋。
吊着眉梢底細瞧她的小腹,書湘心裏都發虛了,才聽見他老神在在直起腰道:“我瞧着呢,似乎沒有懷上。”
她不大信,自己摸了摸肚子,這是不高興極了,猛然間縱起來推搡他,嘴裏一徑兒氣咻咻道:“你走你走你走!往後不許你再靠近我,看見我也不必同我說話,咱們就當不認識罷——”
赫梓言如何肯依她,且他是高大颀長的身子,女孩兒家根本不能推動他。
書湘自己累了,天氣如今到底是熱了,她額上出了汗,從袖子裏掏出帕子細細地擦,眼圈這會子還紅着呢,瞧着可憐巴巴的。
佛經沒抄完,她決定無視赫梓言,經書這麽樣通透講究的東西最是能叫人平心靜氣,她提筆蘸墨一氣呵成,拿起紅木鎮紙壓住宣紙的邊角埋首寫起來。
赫梓言掖了掖袖子在旁邊看她,看到她寫了很多,十數頁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工整悅目。他知道她素來有股子固執到底的傻勁,以前看她念書也是,埋着頭死用功,真心的招人疼。
見書湘又寫完一頁紙,赫梓言道:“你這麽的抄,卻不累麽?”
“不要你管我。”書湘換上一張紙,瞧着《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上“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一句,惘惘地抄下來,卻看不懂。
她把毛筆擱在筆架上,旁若無人地打了個哈氣,轉頭皺眉瞅着赫梓言,忍不住道:“你做什麽還不離開?”
赫梓言在她對過坐下來,停了停,卻道:“外頭的傳言都是真的?”
書湘知道他說的傳言是什麽,她更喜歡稱之為謠言。至少傳言還有可信度,她這個……完全是大老爺的一手安排。
她默着不作聲,他又問:“身體哪裏不好麽?”
聽這意思似乎是相信了外頭的說法,否則尋常人家的小姐,平白無故扮作個男兒有什麽意思,傳言說是身子自小不好,這大佛寺的謬清大師便建議叫把姐兒扮作哥兒養大,方可保平安。
書湘聽他話裏關心自己,心下微動,低了低頭道:“倒也沒有外頭傳言那樣誇張……”擡起眼睑觑着他,破天荒笑了笑道:“如今都大好了,半點負擔也沒有!”
她可不是沒有負擔了麽,甚至是輕快,只要自己沒有事情瞞着爹爹,哪怕在家裏頭地位一落千丈也不打緊。還有太太,她相信爹爹終有一天會原諒母親的。只是急不得,需要時間。
赫梓言怔忪望着她笑微微的模樣,猶記得她曾經笑起來是半帶着陰霾的,仿佛心頭壓着千斤重的石頭,連最快樂的時候也不能肆意。
他一手支頤,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桌上點了點,恰似漫不經心問道:“你可知,外頭都說你什麽?”
書湘趴在桌上,蜷着手指頭徐徐地搖頭,并不很在意。
赫梓言擡擡手,涼涼的指尖在她鼻子上點了點,忽而幽幽道:“東宮太子為儲君,繼承大統後便可登頂。書湘想母儀天下麽?”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木有~!qaq倫家就是日更的是日更的是日更的的的的的的的!
還有今天寫了好羞羞的東西!請不要詢問什麽是【小赫赫】!
這麽高深的問題以為我會回答麽呵呵後//!!
第第五十回
母、儀、天、下?
這可不是說着玩兒的,她是誰呀,憑什麽就母儀天下了,只有皇後,那是國母才能夠母儀天下。
書湘忽的就坐直了身板,她想赫梓言這是也聽到外頭那些謠言了,要不怎麽總說流言害人呢,自己現下也陷進這境況裏頭了麽。
“外頭都這樣傳?”
書湘手上撥弄着墨條,也不顧他面上神情杳杳的,忽而道:“我竟不曉得,原來我這麽樣有名氣了……”簡直名人一樣麽,京城裏百姓愛傳你的八卦,愛把口水閑光陰都耗在你身上,想想真有點不可思議。
赫梓言揉了揉太陽穴,他并不是平白這樣問書湘,因先前着人留意調查過,只怕這些流言不是空穴來風,是璟國公自己放出去的消息。
想是這麽想,卻不能夠敲定,璟國公難道想要女兒陪王伴駕麽?按說不會,這種關鍵的時候,璟國公打的是獨善其身的心思,怎麽會主動與東宮攀上關系,要真靠攏哪一邊,也是同薛家再建姻親關系,把女兒嫁過去更便宜。
他在心裏計較着,書湘卻想起那會兒在外頭恍惚聽見赫夫人叫他什麽來着…是乳名罷,她看他一眼,拍拍他的手臂。
赫梓言被打斷思緒,皺了皺眉頭,“做什麽?”
“禦都——”
他略怔了怔,“禦都”是家裏父母平日所喚的名字,待到明年行冠禮的時候是可以直接用作表字的。等閑哪裏有人這樣稱呼他。
冷不丁聽到書湘軟軟脆脆叫自己的小名兒,倒有些赧意,書湘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害羞個什麽,不就是乳名兒麽。可惜了的,過去我還在學裏的時候怎不曾聽說你這名兒,似也無人這樣喚你?”
赫梓言輕咳一聲,立起身來,“本就是家裏父母親眷才叫的名兒,如今叫你知道了,你大可以這樣稱呼我,”他微微一笑,“這麽的才顯親近。”
他要不這樣說書湘也不會覺出不對,他偏這麽說了,她倒扭捏起來,摸了摸鼻子道:“誰稀罕和你顯得親近,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自有我的獨木橋,來日你和楊家姑娘成親了我便使人給你送賀禮去,大大的一份禮,管情叫你滿意的。”
書湘提及他的婚事他就不樂意了,好好的說起那個。伸手就去敲書湘的頭,“你便好好的等着,所有問題我都會解決,聽到了?再不許提這樁婚事,什麽我走我的陽關道,我的陽關道上沒有你還怎麽陽光。”
見她一動不動,巴巴看着自己,他猶豫着又憋出一句,“你瞧什麽?我實話說,今生唯有你寧書湘才是赫梓言的光亮。”
稍一頓,低了頭尋找她的視線,不覺矮下聲氣道:“我這話……說得又入不得你耳了?”
在赫梓言看來,書湘是還不到十五的年紀,之前又一直是個只知道死讀書的呆子,男女情愛于她大抵只是個朦胧的概念,他甚至不确定她到了情窦初開的年紀沒有,她曉得什麽是心動?
好在她恢複女兒身已經是他的絕處逢生。烈女怕纏郎,彼時她懵懵懂懂,而他耐心十足。
書湘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她撫撫心口,腔子裏不知為何陡然蹦跶得厲害。她朝他緩緩地搖頭,“沒有不入耳……”反倒聽得人心口揣了只兔子似的怦怦直跳。
她原來…可以是他的光亮麽?——他這麽會說話,真叫人鬧心。
天色漸暗,雲翳重重堆疊起來,赫梓言也不好久留。
他沖她溫溫然一笑,虎牙現了現,道:“本就是掃聽到你在這處才偷摸着過來,現下只好勉為其難如你的願,這就要離開了。”
他踅轉過身,心頭卻發重。下一回也不會如此湊巧便在廟裏遇上,再見會是什麽時候誰也說不準。還有他和楊四姑娘的婚約,嘴頭說解除容易,實際是這樣簡單的麽?
他身後書湘看着他走,手上的墨條也忘記盤弄,不知不覺就放下了。
她其實同赫梓言有一般的想法,他信誓旦旦的話她全部聽進耳裏,或許不留意中好幾句都進了心。可是婚約是說解除就能解除的麽,忠義候要兒子娶的誠然是楊家小姐,但又不只是楊家小姐。
楊四姑娘背後代表的是一整個楊家。書湘不是什麽都不懂得的閨中小姐,楊家在朝中的威望她也略知一二,往實際了說,權傾天下的國舅爺打的什麽算盤也沒有瞞着人,他的态度很明确,赫家就是要同楊家結這門親事。
書湘鬧不清大老爺的意圖,她只知道自己母親娘家是薛家,上頭是薛貴妃,再怎麽說,她們家就該是小皇子的派系。
政治是很殘酷的。道不同不相為謀,何況前途阻礙重重,一旦眼明心亮想的透徹了,像一眼望得見的池底,她心底才燃起來的悸動就泯滅了。他們該不會有結果的,他也不必在她身上白費心思。
赫梓言推開房門,光亮透進禪房裏,書湘眯着眼睛看過去,竟看到另一道人影立在門首。她霍的站起來,心頭雷動,唯唯叫了聲“二哥哥”。
卻說寧書齊是因天降驟雨,老太太先頭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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