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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字數還是沒到該有的,明天再補足qaq求花花。。。晚安~?嘿。。

第九十二回

生孩子也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且哪有說生就生的,書湘腦袋裏暈暈乎乎,被赫梓言撈進懷裏抱着進了裏間,繞過屏風直接滾上了床。

大紅鴛鴦戲水錦被在床裏翻動,夜色漸深沉,室內卻大有春光泛濫成災的架勢。

外間擺着的飯菜用了沒幾口就擺在那兒了,侯在外頭的丫頭們面面相觑,只見裏頭蠟燭被吹滅了,一片漆黑什麽聲音也聽不見。眼下是什麽情形兒大家哪裏還有不清楚的,一個個心知肚明的各自歇息去了,飯菜也只好明兒再收拾。

到了第二日書湘同赫梓言一處去赫夫人屋裏請安,他是滿臉的餍足,神清氣爽,書湘走在他身側不住将脖領兒向上拉扯,她脖子上一個個他吮出的印子簡直遮不去,早起分明已經用溫水捂了脖子好一時了卻沒多大作用,這會子一路走着滿身都不自在,總覺得別人都瞧着她的脖子。

轉眼就到了赫夫人屋裏,兒子在的時候陳氏是從不對書湘有一個重眼色的,何況明兒就是三朝回門的日子,兒媳婦要回娘家國公府去,要是寧氏在她母親跟前一個勁兒倒苦水可不好,回頭薛太太不定還要尋上門來,便人不來只怕也要陰陽怪氣尋出由頭來找麻煩——實在是個難纏的親家,叫人沒奈何。

等赫梓言同他兩個庶出兄弟各自出門去了,赫夫人把另兩個媳婦遣出去,只留了書湘在跟前。書湘垂手在下首安分地站着,心裏也沒有打鼓的感覺,聽見赫夫人揭蓋碗兒翻出的脆瓷聲。

首座上陳氏呷了一口老君眉,打量着下邊乖覺立着的人,曼聲道:“明兒是你三朝回門的日子,屆時禦都同你一處回去。書湘回去後便好生兒同你母親聚聚,但也不要誤了時候,該早些回來才是。”

想到明天就能回娘家書湘面上的喜色掩蓋不住,但是她聽出婆婆話裏的意思,這是叫她不要逗留太久越早回來越好。

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古都是如此。書湘已經很滿足了,她唇邊攜了笑道:“母親放心,我知道的,我們必定在晚膳前回來。近來父親事務繁忙,常常不歸家來用飯,晚上您一個人用的不香,我和禦合該陪着母親,您好了我們做兒女的才能好呢。”

這嘴皮子什麽時候這麽甜了?

赫夫人挑了挑眉,她這些神韻同赫梓言極為相似,書湘看着看着不覺彎起了眼睛。

侯府不同于寧府,書湘要是不學着把嘴巴放甜點是注定要吃虧的。赫梓言待書湘是不必說的,餘下的便是這個對她有少量成見的婆婆了。其實赫梓言說的不錯,婆媳兩個一日一日相處下去,磕磕絆絆不會少,然而總歸會生出感情來的。

現下不過是才互相認識,互相介入對方的生活裏,有一個對她們而言同樣重要的男人,都還不适應彼此,随着時間的推移一切都會順理成章的好起來。

到得第二日,赫梓言沒有往練兵營裏去,他早起在院裏打了一套拳,大清早日頭便有些曬人了,他額頭上晶晶亮,點綴着小汗珠,又去洗了一回澡重新換過衣裳才回到內室裏去瞧書湘。

她坐在梳妝鏡前,茗渠幾個丫頭團團圍着,銅鏡裏映出一張宜嗔宜喜的小巧臉容,那雙眸子從鏡子裏對他笑微微地張望,他在她身後翹唇一笑,倚在一邊欣賞似的瞧着下人為她上妝绾發,目光始終不曾移開。

新婚夫妻如膠似漆本是常情,大大小小的下人婆子們都視作不見,鄭媽媽最是忙活,在院子裏張羅着回去的備禮,姑娘讨姑爺的喜歡無疑是意外之喜,然而卻不能不防範這府裏那位表姑娘,鄭媽媽是妥當人,她這三日雖不聲不響的,卻獲悉了赫梓言同陳沐秋過去若有似無的一樁舊情。

你說一個舊情人在咫尺住着,也虧得她們姑娘心大,竟沒事人似的同姑爺你侬我侬,不想法子解決問題麽。鄭媽媽也是因不曉得赫梓言對書湘的感情,只以為是昙花一現或新鮮之類,她猶記得當年太太才嫁給大老爺時夫妻兩個也是過得不錯的,可是沒多時怎麽着,什麽事情都出來了,簡直防不勝防。

鄭媽媽一心打定了主意這回回去要讨問大太太的意思,姑娘一心撲在姑爺身上,她們做下人的只好幫着看看是不是能解決別的問題了。

卻說國公府裏頭,大太太三日沒見女兒了心裏頭着實記挂,女兒出嫁在外做娘的如何能放心的,擔心這個操心那個,從婆婆妯娌到姑爺下人,沒有一處不叫人牽腸挂肚。

大太太還擔心女兒在房事上……那時候叫她看的春宮畫兒她到底是瞧懂了不曾?

越是到書湘要回來大太太越是在屋子裏踱着步子,房門響了響,巧兒打簾進來,蹲身一福道:“太太,齊二爺從老爺書房院過來了,這會兒在門外。”

聽到寧書齊來了大太太腳下一頓,這半個兒子在外好些時候了,竟連書湘出嫁也未趕回來,這一回還是昨兒晚上歸家來的,據說此番回來也只待上幾日罷了。

要她說寧書齊大可不必在外歷練,他們這樣的人家,歷練個什麽?

那些在外的有幾個能得世襲爵位的?大老爺百年之後,寧家除去老太太養在屋裏的哥兒,實在沒有人比寧書齊更有希望襲爵。

事實上,寧書齊一準兒便是來日的國公爺了,雖是庶出,但他自己個兒上進又有能耐,出身并不那麽重要了。且大太太已在家譜裏把寧書齊的名字弄了上去,還是記在她自己名下為嫡子。

寧家老家不在京裏,把書信傳到老家族裏邊去也就是了,族長離得遠,京裏的事情并不知曉,以為大太太膝下共一子一女,都是到了成年才上的族譜。

這也就是走形式,京裏上流社會上誰還不曉得誰家的破事兒,是嫡是庶大家委實心知肚明,圖的就是個名頭。

大太太嘆了口氣,旋身在太師椅上坐下,幽幽道:“叫他進來罷,也有日子沒見了。”

巧兒應個是,轉身出去。出了正屋一眼便瞧見立在廊庑下的齊二爺,她笑着上去道:“太太叫二爺進去呢,這幾日姑娘不在家,太太心裏不上不下的,您回來便太好了。”

寧書齊不輕不重“嗯”了聲,走到門首時忽道:“今兒是湘兒回門的日子?我回來的倒湊巧。”

巧兒道:“可不是!姑娘出嫁時二爺您偏生不在府裏頭,可着這滿府裏大爺和您,您卻是姑娘最親近的兄長……”話裏話外透着股子惋惜,“好在今兒個回來了,姑娘見了您怕也要歡喜的!”

他不置可否,唇角挂了抹幾乎不存在的疏離的笑,擡腳跨過門檻進了正屋。

“給母親請安。”寧書齊躬身揖手,寬廣的袖襕垂下來,眉目壓得低低的。

大太太指了下首的椅子叫他坐,目光打量着他,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心疼,蹙了蹙眉道:“我瞧着你怎生瘦了許多?在外頭吃不好麽?”她幹脆道:“要我說何必在外吃苦受累,在家不是更好,你父親倚重你,我日後也是要靠着你的,你不在身邊我怎麽能安心。”

寧書齊看了大太太一眼,舒長的眉目微微一動,“趁年輕多在外頭歷練總是有好處的,父親亦是這個意思,兒子也不覺着不妥。”

擡出大老爺來大太太撇了撇嘴,她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吃了口茶,轉了話題道:“趕巧你昨兒家來了,今兒是你妹妹歸寧的好日子,我盼星星盼月亮盼這一日,實在不曉得姑爺待湘兒好不好,一會子他們人來了,你陪同着探探底兒,瞧瞧是怎樣的人,你的眼光我信得過。回來再說與我聽,也好叫我心裏有數。”

寧書齊道是,又陪着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告辭往外院中去。

途經韶華館時他駐足在院門外定了會兒神,木芙蓉鮮亮欲滴的葉子從牆裏邊伸展出來,卻還不到花期,枝桠上光禿禿的一片,院裏也寂寂然無聲,大門緊閉着,裏頭空無一人。

……

馬車在國公府大門首前緩緩停下,裏頭管家迎将出來,另有小厮們擡着禮品從正門來回穿梭。

赫梓言閉着眼睛靠在車壁上,書湘拍拍他道:“禦都睡着了麽,還不下去?”她說着自顧自揭開車簾子,馬車外來信兒早把腳蹬擺好了,書湘半扶着他的手踩着腳蹬下去,随行的鄭媽媽及慈平茗渠兩個已等候在大門首,見書湘出來忙迎上去。

來信兒弓着身子在馬車下猶豫着叫了幾聲爺,卻仍舊不見他下來。

正奇怪間,赫梓言猛地敲了敲馬車車壁,他從車簾的縫隙裏看着寧府,心頭卻無端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這感覺來勢洶洶,攪得他暴躁難安。

“爺?”

來信兒小心地掀開簾子,順着他們爺的方向窺見他是在瞧着少奶奶,只是眉頭卻鎖起來。

來信兒心話兒說,少奶奶是他們爺好不容易才弄到身邊的女人,寵起來無邊無際,這才在府裏三日,卻已經無人不知曉少奶奶在爺心目中的地位。

原先差點兒因表姑娘而生分了,好在并不是大事,爺原本就同表姑娘清清白白,少奶奶也是通情達理的人,這事兒暫且也算是揭過了。他原本是這麽以為的,可是這時他瞧見他們爺用那樣的眼神看着少奶奶,卻狐疑起這其中是不是另有古怪。

赫梓言阖目凝神,擡手在太陽穴上按了按,這才慢條斯理地從馬車上下來。書湘在臺階上等着他,她沒留神他面色,只是一疊聲兒催促他,赫梓言在書湘肩頭輕輕攬了攬,一行人往外院正廳裏去。

彼時大老爺正坐着吃茶,同寧書齊兩個山南海北地閑談,直到聽見門上小厮報說“姑爺姑奶奶到了!”,大老爺正了正神色,端坐着等待女兒進來。

大老爺同大太太一樣也是想女兒的,只是父親的愛較之母親藏得深,并不會時時刻刻挂在嘴邊叨咕。

寧書齊面色暗了暗,尋借口出去了。大老爺沒多想,擺擺手随他去。并不十分指望這異母所出的哥哥對女兒有什麽深厚感情。

須臾書湘和赫梓言到了正廳,大老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書湘一看見爹爹眼眶就微微濕潤了,奇怪明明心情很好卻感到傷感,她露出一個笑臉來,欠身作禮笑着道:“請老爺的安。”

赫梓言對岳丈作揖行禮,大老爺看着金童玉女一般的小夫妻心情大好,和赫梓言坐下兩人說起話來。

書湘停留了不一時就朝大太太那裏去了,她在正廳時,随她一道回來的鄭媽媽便先一步去了大太太的禧正院,茗渠和慈平也自尋旁的小姐妹去了。等書湘到禧正院的時候鄭媽媽早已将那府裏有關書湘的大小諸事報與太太知道,尤其是表姑娘那一宗兒。

大太太聽得心沉下去,那位赫夫人的親外甥女竟是姑爺年少時心儀之人麽?

怎的女兒還要重蹈自己覆轍的,這一條路從來都沒有盡頭,且不同于大老爺的老情人是進了牢籠一樣的皇宮,如今書湘的威脅可是活生生同她生活在一處,日日幾乎要相見的,又是她婆婆疼惜的人,大太太越想越心悸,因此甫一見着書湘便着意打聽那位表姑娘。

相較之下書湘就淡定多了,她是相信赫梓言的,但是不代表她們也相信。無論她怎麽告訴大太太赫梓言如何對自己好大太太就是不相信,以為她是報喜不報憂,心頭突突的,幸而很快就有了主意,她在心裏醞釀着,一時倒也沒有說與書湘知道。

正廳那頭赫梓言大老爺正和熙說着話兒,赫梓言轉眼往門首邊一瞧,只見是寧書齊走了進來,望之風度端凝。

因為娶了書湘,他便随書湘喚了寧書齊一聲“二哥”,赫梓言的視線在寧書齊身上蕩了又蕩,他對他微微地颔首。

落座後,下人奉茶畢,大老爺笑着道:“都別客氣,今後都是自家人了。”他把視線調向赫梓言,“…湘兒今後就托付給禦都了,你們小兩口好好過日子我才能放心。”

赫梓言鄭重地颔首,“父親不必憂心,禦都保證不叫湘兒受一星半點委屈——”

寧書齊面色淡淡聽見他們一搭一唱,玉白的食指指尖緩緩地敲擊在茶盅表面,他們的話他一字不落聽進耳裏,目光卻看着窗外愣愣出神。

估摸着有一個半時辰,下人在門首說午膳在稍間裏準備齊全了,幾人便都往稍間裏走。

內院裏女眷們在一處用飯,大太太頗有些心事重重,害怕女兒在婆家吃了虧怕自己傷心故而不告訴自己。

飯後衆人散了,書湘吃得歡實,大太太午睡的時候她就出了正院門在花園裏走着消食。

書湘轉過一處假山,要上甬道了,前頭穿過甬道便有一處連接外院的角門,她想着到外院再同大老爺說說話兒,不妨才在甬道上走了一半,那邊盡頭寧書齊卻踅身出來。

冷不丁見到彼此兄妹兩個都很是訝然,寧書齊平靜無波的眸光這才死水微瀾似的動了動,這是距那一回後的第一次見面,書湘停下來,腳跟在原地磨了磨,兩人之間距離不過十數步,轉眼寧書齊就到了眼前。

耳邊只有溫熱的風呼呼吹響,書湘抿抿唇,擡眼看寧書齊。

他站定在她跟前,視線卻沒有落在她身上,渺渺地望向遠處,停了好一時才道:“那件事,是我對不住你。”

他輕輕地開口,風聲帶着他的話音拂過她耳畔。書湘想起他說的是什麽事,面上一時青一時白,“二哥哥說的什麽書湘已經不記得了,實在不明白哥哥的意思。”

她神色發冷,顯見的對那次的事至今都介懷。

寧書齊轉身面朝着充沛的日光,白淨的臉孔籠罩進千絲萬縷的光線裏,他的悔意她或許永遠也不能體味。一時的沖動造成這樣的局面,他再也不能如過去那般親切地同她說話,興許連靠近也會被懷疑動機。

他慘淡一笑,盛烈的陽光下那張臉竟顯出幾分蒼白,“我的心意在書湘看來想必惡心極了。也是呢,怎麽會有人喜歡上自己的妹妹,他自己也該厭惡自己。”

書湘看着二哥哥的側臉,發現他瘦削很多,五官甚至透出幾許淩厲,卻又被這漫天的日光籠罩中和,乍一見卻是溫柔的。

“……過去的事便讓它過去好了,”書湘吸了一口氣,試探着道:“後來我一直在想哥哥的話。知道麽…我總覺得你并不是喜歡我,你看,這就好比親人之間自然而然産生的親切感,你對我有,我對哥哥同樣也有,但那并不是那一種喜歡。”

他轉眸看她,書湘更添了信心,頰上露出一點笑意,“哥哥日後會遇上一個真正心儀的人,醒着想她,夢着也想她——一定會有的。”她微仰着臉,篤定地說。

……醒着想她,夢着也想她麽?

一縷笑紋攀上寧書齊的唇角,他喃喃着書湘的話,凝眸望着她,唇角笑弧益發拉扯開了,“你說的是。”頓了頓,複道:“過去罷,父親這會子該是在書房裏了。”

書湘松懈下去,了結了一樁心事一般。

就該是這樣的,見到寧書齊不必想到別的,他只是哥哥罷了。他也不必沉湎過去,被自己的錯覺欺騙了,他不能喜歡自己,即便喜歡,那也不過是親人間天生的好感,混淆了才叫人為難。

目送書湘的背影轉出甬道,寧書齊才擡步繼續向前,須臾間甬道上便一片空曠。

靜日悠然。

盡頭假山處卻突然轉出一抹人影,他臉上猶帶着驚詫的餘韻,自己不過是在假山裏打個盹兒,神天菩薩!竟無意窺聽見這樣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補上7吧。。。酷到沒朋友。。。。晚安。。。。。。。。。

第九十三回

這下壞菜了!

怪自己躲懶也躲的不是地兒,怎的偏生能聽見少奶奶同她娘家哥哥的對話,縱然只是寥寥幾句,卻足夠叫人聽明白其中的意思。

且了不得了,來信兒搓了搓手,心說少奶奶這還不是同尋常什麽男人有首尾,對方竟然是少奶奶的兄長,璟國公家長房齊二爺!

這種事兒不知道也就算了,一旦知道了就得面臨選擇,他想自己是把聽到的告訴了他們爺好,亦或裝作沒聽見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的回頭被爺遷怒一番,自己反倒成了多嘴的賊鴨黃兒。

來信兒上了甬道往璟國公的書房走,一頭走一頭尋思着,腦袋裏天人交戰,最終站定在書房門首了,他探着脖子往裏邊伸頭縮腦的,見他們爺同少奶奶站在一處,神仙眷侶似的,思及适才自己聽得也并不那麽真切,來信兒突然懷疑起來,總不會是自己哪裏弄錯了罷?

少奶奶同他們爺走到這一步不容易,和自己親哥哥有點什麽龌蹉這是多大的污點,她自己也沒那膽兒才是,可又分明聽見寧書湘同寧書齊話裏話外帶出來的意思,外人聽着句句驚心。

來信兒愁啊,到底是保住他們爺這太太平平的虛假和滿,還是毅然決然做一個忠心的好奴才?

他這廂自己跟自己過不去,裏頭赫梓言和書湘卻都出來了,還是書湘自己提出的要早些回去,大太太在睡午覺,書湘也就不去打攪了,只叫父親代為道個別,大老爺露出幾分不願意的模樣,到底還是應下了。

父親和母親若再能好好兒的,書湘就真不敢奢求旁的了。

她知道自己眼下生活太美滿,沒別的惦記的,總以為就會這麽過下去,卻不想後來在邊關竟會發生那麽些叫人猝不及防的事。

……

落了晚書湘和赫梓言回到侯府,書湘換過家常的衣裳後便徑自往赫夫人屋裏找存在感去了。

新婦不容易,有兩個嫂子珠玉在前,她再不多多獻殷勤就要被比下去的,人都有要好的心想,不争饅頭争口氣,來日她還要得到婆婆的信任,最後把掌家權拿回來呢。

卻說來信兒這頭,他點了盞燈籠照着赫梓言走在往外書房的道上,赫梓言雖如今是徹底從武了,但也沒有把看書作畫的習慣丢了,這會兒天上連月亮也瞧不見,重雲深重,風漸大,四野陰黑黑的,顯見的明兒天氣不會好,保不齊還要落雨。

赫梓言反剪着雙手在背後,風吹得野,他心裏沒個切實,燈籠照亮了腳下一小塊地兒,別處都瞧不清。來信兒咳嗽一聲,醞釀着,舉了舉燈籠道:“小的有一樁事不知當不當講,講了我怕爺不舒坦,不講我自己也不舒坦,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遠處樟樹發出沙沙沙的聲響,赫梓言擡着視線望陰沉沉沒有星子的夜幕,沒太在意來信兒的話,随口道:“你既然起了話頭,焉知不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說與我聽?”

這倒也是,來信兒趕了兩步跟上他們爺的步伐,話都到嘴邊了卻有些不好啓齒,倒黴催的,下回再不要往隐蔽角落裏躲懶兒了,攤上了這樣的事。

他把心一橫,爺不能被少奶奶瞞在鼓裏,這是幹系重大的事兒,便一鼓作氣道:“小的下午無意間聽見少奶奶同齊二爺在過道裏說話兒,本不打算聽這壁角的,誰知道越聽下去越不對味……”

赫梓言太陽穴突突一跳,他那萎靡了大半日的不祥預感仿佛被刺激到,昏暗的光線裏側首看來信兒,聲音沉甸甸的有一絲陰寒,“說下去。”

“您做好心理準備,不是什麽好話兒。”來信兒給自己鼓氣,敗壞人倫的事兒說起來委實難以出口,更何況他也不篤定自己聽的真不真,又好像少奶奶同她哥哥如今已經斷了。

越是糊塗的事說起來越是得讓它顯得詳盡些,否則還提了做什麽?

來信兒不自覺腦補了太多,添油加醋地道:“是這麽的——下午我瞧見少奶奶和齊二爺在甬道裏撞上,兩個似乎都挺難堪的,說話也不瞧着對方眼睛,一個看天看地,我尋思着這是有貓膩,便隐了沒出來。後來模糊聽全了,驚得嘴巴也不能合上,才知道原來咱們少奶奶同她娘家兄長暗下裏有牽搭,不…不是一般的兄妹關系……”

“什麽叫不是一般的兄妹關系?!”赫梓言一腦門子官司,額頭青筋爆了爆,一把揪住來信兒的領口喝道:“把話說全乎了,敢有一個字不實別怪我不念舊情發落了你!”

這是一盆污水倒在書湘身上,她在他心目中雖不是那樣冰清玉潔纖塵不染的形象,卻也十足美好叫人戀慕,怎麽到了來信兒嘴裏竟成了兄妹亂|倫一樣的惡心角色,叫他實在可惱。

來信兒猛地被赫梓言揪住領口,手上一松那燈籠就墜在地上,火舌舔上來不過須臾那燈籠便成了灰燼,風一揚便散了個沒影。

沒了燈籠視線裏更是黑漆漆一片了,只有遠處長廊上随風搖晃的一排排宮燈透出微弱的光,卻挨得極遠,使人無法看清眼前人的面容。

來信兒抖了抖,心裏也有悔意,早知道便不說了,果真是自找麻煩,可到了這一步他沒有了退步,屎盆子已經扣在寧書湘頭上了,爺在意極了她,自己要是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怕就沒有明天了。

“小的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爺,猶豫再三才敢把聽到的告訴您……”來信兒聲音發抖,繼續道:“聽少奶奶同齊二爺那意思,想是齊二爺這做兄長的喜歡上了嫡出的妹妹,齊二爺是後來才進國公府的,少奶奶先前并不同這位庶出哥哥相識,我的意思是,不曉得是不是少奶奶出嫁前也對哥哥生了情愫,然而最終沒能有結果,下午她才會說出‘醒着也想他,夢着也想他’的話來——”

來信兒确實聽見這一句了,他在假山後距離他們并不十分近,聽到的都是零星破碎的只言片語,只有這一句最為清晰,整體一拼湊起來兄妹不倫的框架就出來了,仿佛确有其事。

赫梓言一松手來信兒就跌坐在地上,他什麽也沒說踅身往他親自為書湘布置的小院走。

情緒不穩,腳下步子便邁得時輕時重,他恍惚記起有一回書湘在鈴铛胡同哭鼻子的場景,那時候沒注意,這麽一回想起來,卻記起那時那抹朝着書湘看的白衣男子身影,赫然便是寧書齊了!

這真是天造下的孽緣,赫梓言聯想昔日種種,他想叫自己不相信,潛意識裏卻已經信實了。寧書齊還曾在一個雨天裏到書院接書湘回家去,他那時便覺着他瞧她的目光古怪,卻原來并不是多心。

他并不懷疑書湘對自己的心意,卻不能不介意她心裏是不是還有別人。那人以她兄長的名義存在着,占據一塊她心裏的位置,或許還先于他,她是在之後才對自己動了心。

男人在感情上心眼子也化作了針鼻子大小,這無可厚非,赫梓言甚至不把寧書齊看作是書湘的兄長,他竟算哪門子的哥哥?主意都動到自己妹妹身上了…!

他的怒氣裏夾雜了一絲後怕,倘若寧書齊和書湘不是有這一層關系在,今日的書湘果真還會嫁與自己麽?

無端的不自信叫他面色愈發陰黑,一路走得大步流星,他身後來信兒小心翼翼尾随在數步遠處不敢靠得太近,見爺一腳跨進院子裏,他在外頭停下來沒有跟進去,只是在院門首不安地來回踅走。

書湘這會兒還在赫夫人屋裏“立規矩”,赫梓言進了明間悶聲坐着,麝珠伺候着端茶上來,茶盅被他拿起,視線在她面上尋睃一圈,忽問道:“你跟着你們少奶奶幾年了?”

麝珠沒料到姑爺會主動跟自己說話,臉上微紅,她是幾個丫頭裏生的最好的,要不過去寧府老太太身邊的唐媽媽也未見得單只瞧上她一個要弄回去給自己不成器的兒子做婆娘。

大太太來時也是暗下裏囑咐過麝珠的,她們四個貼身丫頭原就是預備着給姑爺做通房的,與其讓別的女人收了姑爺的心,還不如書湘這裏給丫頭開了臉絆住男人的腳。

麝珠福了福身,放柔了音色回道:“十來年了,奴婢是打小兒就在少奶奶身邊伺候的。”

他嗯了聲,背脊往太師椅上靠了靠,不再看她,喃喃自語着道:“如此說來,湘兒的事你該都清楚。”

麝珠悄悄擡眸打量一眼姑爺,他半邊臉都瞧不真切籠在光影裏,益發襯得五官深邃,薄薄的唇微啓着,唇線弧度優美。這麽樣俊逸的姑爺,年輕丫頭要不動心是很難的,何況是近水樓臺的貼身丫頭,且又得了大太太暗下裏的叮囑,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麝珠有爬床的心也不奇怪。

赫梓言揭開茶蓋兒對着茶盅吹了吹,仿佛閑談家常似的掃聽起來,“你們府上齊二爺為人如何,待少奶奶又如何?”

麝珠知無不言,也不好奇姑爺因何有此一問,略擡起臉來,想了想,聲口軟軟地道:“二爺的為人奴婢一個丫頭也不敢評論,倒是二爺待少奶奶有的一說。說起來……二爺對我們少奶奶簡直好的離奇,他待自己親生的妹妹也沒這樣用心的。

少奶奶剛恢複女兒身那會兒鎮日裏閑來無事,在家總覺着悶,女紅針黹她嫌傷眼睛也不肯用心學,太太問起來也總有一大堆的道理,後來二爺大抵是知道妹妹無聊,他不間歇變着花樣兒逗我們姑娘高興,總能在外帶回好些新奇的玩意兒,姑娘那時候年紀還要小些,就喜歡那些物件,兄妹兩個常在院子裏笑笑鬧鬧的,相處得十分好呢,老爺太太嘴上不說,想來瞧着都是歡喜的。”

茗渠根據記憶一五一十說了,卻不曉得自己這些話無異于在平靜的湖水裏投下一塊大石頭,赫梓言啜飲一口碧綠的茶湯,将茶盅放下,緩緩擡起的臉上仿似罩了寒霜。

他撣了撣膝襕立起身來,撇下麝珠一言不發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第九十四回

赫夫人院子裏,書湘同安氏、熊氏一道兒出來,幾人都是年輕媳婦,然而只有安氏是有了孩子的,熊氏肚子裏至今也沒有消息,什麽藥都吃過了就是不頂用。她愈是這樣赫二爺便愈是有理由往房裏收人,掌家又有什麽用?安氏私心裏只嘲笑她是一只不會生蛋的母雞罷了。

赫大爺同大少奶奶安氏是真真正正的相敬如賓,兩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感情都是婚後才培養起來的,不說情比金堅,但總要比熊氏和赫二爺好上太多了,也因此安氏在熊氏跟前總有股子說不出的傲氣勁兒,母親縱然沒有叫我掌家理事,我卻仍舊比你強些。

過去只是她們兩個明裏暗裏互相攀比着,現如今書湘和她們一樣進了赫家門,成了他們侯府的三少奶奶,女人間暗流湧動的比較便更明顯了。

侯府裏衆所周知這位新少奶奶過去曾是扮作個哥兒養的,世子爺早在她進門前便傾慕于她,甚至連這樁婚事都是他自己個兒一心求來的。

這還不夠叫人豔羨的麽,女人這一世求什麽?最好也不過是嫁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娘家底子厚關鍵時候能給撐腰,凡此種種都叫寧書湘占齊了,她的命格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她們身後跟了婆子丫頭拉拉雜雜一大堆,近前是幾個執燈的粗使丫頭,熊氏笑了笑道:“弟妹才說的笑話可真樂,婆婆笑得合不攏嘴,想當年我才進門那會兒,婆婆可從沒對我露出一丁點笑模樣的。”

這話誰知道真的假的呢,書湘禮節性地揚唇,“二嫂這是拿我打趣,誰不知道婆婆如今最是喜歡您了,我才進門,婆婆的習慣喜好也不清楚,往後還要靠二嫂嫂多幫襯。”

“好說好說,”熊氏臉上盈滿笑意,觑了一眼邊上一言不發的陳氏,“要論讨母親歡心其實還是大嫂嫂更有經驗,她可比我早進門來,唉,如今大嫂膝下又有個哥兒,大哥也疼惜,真叫人羨煞!”

別的不能保證,最後一句指定是發自肺腑的內心話了,書湘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懷上,要是永遠懷不上怎麽辦?赫梓言會不會就變得像他哥哥赫二爺似的,今兒睡這個丫頭明兒睡那個丫頭,簡直是廣撒網等着撈魚,赫夫人也不去管他,任由他傷結發妻子的心。

女人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麽盼頭,書湘光是想想那樣的場景就打了個寒噤,她的指腹隔着衣服在肚皮上摩挲幾下,心裏念了句佛。

安氏眉頭皺了皺,這個熊氏,這幾日只要說起什麽來總要把自己牽扯進去,便道:“我這不算什麽,不過是尋常過日子罷了。哪比二弟妹你幫着母親處理家事排憂解難,滿府裏瞧着數你最能幹了!”這是在提醒寧書湘這掌家權還旁落一個庶子媳婦手裏。

反正她們是瞧不清各自表情的,安氏說完心安理得地同她們告別,她住的院子同書湘和熊氏方向不一樣,便往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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