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抵達

像嗓子痛是重感冒的前奏,陷入愛情也有它的前奏。林清平有時毫不在乎,認為迷幻劑那件事只不過是個玩笑,想必應致治不大會放在心上。下一刻卻又變換想法,覺得自己的行為冒犯了對方的人格和尊嚴。而無論別人的想法如何,這越演越烈的患得患失卻是叫自己明白,已經徹徹底底地陷落了。

僅有的難說好壞的交集随着時間的推移也漸漸被抹平。應致治來到他的地方,開了門,溜了一圈,關門離開。沒有留心,已經在另一個人的心房紮下根來。

雨停了,天還陰着。林清平下了出租,過安檢進站。他們列車所在的檢票口旁邊的座位上零零散散地坐着幾個人。昨夜還在夢中出現的人坐在那裏,右手搭在他的旅行包上,發呆。

他走向他,竟然躊躇了。應致治回過頭,漆黑的眼珠,像命運的齒輪般轉動起來。

像是刻意掩蓋剛才幽微難明的複雜心情,林清平故作輕松地大步走上前去,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的如同失憶一樣。

應致治微微笑了下,算作是招呼。然後回頭看顯示器,還有二十分鐘檢票進站。

“這麽突然去旅行,太匆忙了吧。”

“去就去,不去就不去,還有什麽好準備的麽。”

“你倒是幹脆。”林清平坐下,并向後一靠,左手搭在對方背後的座椅沿上。“我不答應的話怎麽辦?”

“那你回去。”應致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笑看的林清平不舒服,他明白的很,這可不是什麽打趣的話。或許對方對于他是否一起同去,只是可有可無而已,現下這一刻,甚至是真的希望他不去的了。他不由感到一絲困惑,只是旅行而已,竟然升起前途未蔔的怪異感。“為什麽先去杭州?”

“沒有為什麽。就選了它罷了。”

“是嗎?”這句反問意味深長,可是應致治完全沒有理會。他們枯坐一會,便加入等候排隊進站的人群中。

列車飛馳,耳邊有輕微的壓迫感,尤其是過隧道漆黑一片的時候,更為明顯。但是林清平喜歡這種感覺,窗外的林木濕潤的氣息将車身裹着,陪伴他們奔向一個似乎永不到達的遠方。是淡淡欣喜着的心情。

應致治瞧着窗外,極為入神。右側的胸鎖乳突肌繃出一個凝固的弧度,像絲毫沒有察覺他的注視一樣。

前面再前面一排的一個穿着紅毛衣的女孩子,約莫五六歲光景,踩在爺爺的身上,面朝他們的方向,大聲喊着“我要去英國。”聲音清脆明麗,足以推測出是個良好教養又略微驕矜的小公主。

Advertisement

林清平仔細端詳着,發現她的确可愛。面皮是令人窒息的白,向目力能及的任意方向放射出去。形狀像一只肆無忌憚的鬼。一只眼裂長些,一只眼裂更圓些。單看的話,都無可挑剔。混在一起,終歸有些怪異。

應致治聽到聲音,也看過來。

女孩的爺爺不想讓她的聲音這麽大,便壓低嗓子跟她對話。問她想去英國的哪裏。小女孩說不上來具體的地方,嗫嚅了半天,說“倫敦好了。”

應致治就這麽定定地看着,欲言又止。最後自言自語般,說“倫敦有好多雨呢。”

林清平轉頭看他一眼,問道,“你來自倫敦?”

應致治點點頭。然後就似乎不想再說下去了。林清平不以為意,挖掘喜歡的人的一切是一種樂趣,不必急于一時。至于是地雷還是寶藏,甚至沒有出現他的認知中。

二個多小時的車程,他們聊了一些東西,有的沒的,絲毫不觸及根本。到最後,竟相繼睡去了。應致治的身子原本靠在車窗那邊,迷迷糊糊中尋找更舒服的地方,漸漸挪動到林清平的肩上。沒有意識的時候,自然而然竟能達到一種和諧與默契。

是舒服的。車廂裏是暗的,倫敦是飄着雨的。他們能看到黑暗與寒冷,心卻是敞亮溫暖的。應致治需要這種溫度,而不用覺得自己是任性的。

列車到站,所有人都急吼吼地争相往車門處擠。唯獨林清平二人仍坐在位置上,終于醒了神之後,才不緊不慢地随着人流步出車廂。

經過短暫的間歇,暴雨仍舊襲來。僅僅聽砸在車站頂上的咣當聲和周身襲來的寒氣,就足以領受其暴虐。應致治微微瑟縮一下,神思出現一瞬的恍惚。英國的雨叫人厭煩,中國的雨使人憂傷。即使說不明白,可就是知道那心中的不适就是憂傷。

林清平在旁邊發出受了刺激之後的嚎叫聲。畢竟是到了一個全新的地方,興奮感促使他狂放地攬住應致治的肩膀,搖晃個不停,并伴以舒爽的喟嘆。

上到地面,等了很久也沒有叫到出租車。青色的天空沉沉地壓過來,林清平變的逐漸焦躁,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平靜在瘋狂洩下的暴雨聲和紛亂嘈雜的人聲中顯得畢竟是反常的。應致治的身體就在他身邊,神思卻若即若離。這一場雨,這趟旅行,甚至身邊的人,沒有哪一個不是可有可無。誰能夠給必須下個定義。他又踩在輕薄的浮萍上,腳下是深廣的空寂無人的大河了。鎖在身體裏的吶喊,是無聲的。想被聽見,又拒絕被聽見。

林清平抓住他的手,一起鑽進了一輛出租車的後座。終于使他稍稍醒過來。“可坐上車了,這該死的雨。”說話間,将額頭濡濕的頭發捋到後面,然後轉過來看他,“咱們往哪兒去?”

那個地方就在嘴邊,說不說也沒有明确的界限。應致治沉默了片刻,終是答道:“不知道。”

對方仔細端詳着他的表情,表示不相信。

“沒必要非要事事計劃好。”應致治回了一句,然後囑咐師傅找個最近的如家将他們放下。在建國中路近解放路口下車,包裏裝着傘,可是不願意拿,便任由林清平拉着他狼狽地冒雨往店裏跑。

林清平其人散發出一種可信賴易親近的氣息,仿佛他們已經認識許久了。走至前臺,自顧要了一間雙人房。等電梯的空當,應致治終是沒忍住,開口道,“以後還是要兩間房,今天暫且這樣吧。”

他轉頭看他,是真的沒料到對方會在意這一點,不禁又叫他胡思亂想開去。“為什麽?”

應致治似乎被堵住,憋了口氣回道,“潔癖!”

“一個癖好或者說習慣的養成,大抵都受到一個契機的觸發,亦或總之什麽人的影響。你是什麽樣的呢?”

“就自然而然長成這樣子了。”

林清平長長地‘哦’了一聲,“原來你對自己的成長竟如此地不上心啊。”他看對方沒有說話,繼續道,“現在的我們,就是此時此刻站立在此地的我們,可是由無數過去細微的因由彙聚,才造就此種模樣。仔細想想,甚至稱得上是件殘忍的事情呢。暫且不說那些所謂好的方面,一個人成長中要受到多少傷害啊?”

應致治心裏‘咯噔’一下,但是不想被看出來,便只能維持面無表情的姿态。自己以前完全不是這副樣子,連想象都不曾。對于對方那種得意洋洋的樣子,他簡直要忍不下去了。

“受了傷,無措地呆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自己這疼痛根本無關緊要。何況那真是無關緊要嗎?給那痛處灑上一掊土,讓時間的腳踩上一圈又一圈。我們已離開很遠,遠到站立的地方足夠安全。可是在黑暗的地方默默發酵着的,是從來都沒有被抹去的東西啊。你說,我們該如何看待以前?”

好像憤世嫉俗的人,林清平的話中逐漸帶着諷刺的色彩。應致治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對方說的每一個字都壓的他無法翻身。

“我告訴你,我以前……”

“夠了!”應致治粗暴地喝止了他,朝樓梯沖去,此刻急切地需要逃離。

林清平朝對方跑走的方向眯起了眼,心頭湧上一股喜悅——剛才的話觸到了應致治的逆鱗了,這不正是他需要的麽。打了個響指,循着樓梯跟上去。房卡在他手上,果然應致治直挺挺地站在門口等着。開了門,屋內構造大同小異早已看的夠了,對方放下旅行包,便站在窗前注視着雨中的街道。

其實根本看不清什麽。玻璃窗上遍布水流,空中的暴雨又添另一層阻擋,只勉強分辨路兩邊的林木和街上稀稀拉拉的車輛罷了。一片白茫茫。

林清平走到他身邊,幾乎是緊挨着。“這雨要持續一周之久。”

應致治點頭,“看這架勢是免不了的了。”

“只能待在房間裏,真無聊。”林清平退後一步,盯着對方的背影,尋思着他近來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知為何。整個人放松地仰躺在床上,摸着肚子,像自言自語,又似特意對着對方說,“餓了。”

應致治轉過身來,“附近有家面館不錯,可以送外賣。”

林清平又觑了一眼窗外的雨,“外賣好啊。現在就點吧,電話知道?”

應致治沉吟了片刻,說知道。然後再次轉過身,踱到窗前,點了兩份東陽沃面。

“名字挺奇怪的。你确定好吃?”

“是好吃的。”

“你以前來這兒吃過啊?”

“對啊。”

林清平細細回味了他的話,察覺出故作輕松的味道。只是剛到杭州而已,他已經感到應致治對于這個地方是熟稔的了,至于原因,同他剛才跳腳是同出一樁吧。

“我去洗澡。外賣到了,你付錢。”

只剩下林清平一人在屋內,他來回走動,聽着浴室的水聲并外頭一陣急過一陣的雨聲,心緒不受控制地煩亂起來。

待應致治滿身濕漉漉地出來,林清平已經抱着外賣盒吃上了。吃的這麽香,以致于他覺得自己也餓得很久了。對方的視線随着自己的動作而動,令應致治稍稍有些不自在。

“我怎麽覺着,你一點都不愛吃這東西呢?”

應致治擡首瞥了他一眼。

“不過我是覺得這什麽——沃面,還是挺美味的。”林清平特意将見底的盒子亮在他眼前,炫耀似的。

盡管沒有承認,應致治确實覺得這黏糊糊的、不清爽、甚至是渾濁的面食,他并不真正喜歡。“吃你的。”他罵道,想叫對方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