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伊始
任亦就讀的是一所私立學校,因為公立學校不對國際學生開放。他本來想選擇寄宿中學,應琴表示了異議,還是在Carl的強烈反對下才改成走讀。不用和Auther和Allen一起,反而讓他松了口氣。
他的旁邊坐着一個亞洲人,臉色蒼白,頭發亂糟糟,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圓黑邊眼鏡,很強烈的神經質,像故事中的人物。任亦慶幸不必将自己裹成一個繭了,即使是,也是比較自在的繭。
那男孩子一直用小時候觀察螞蟻的神情注視着他,直到覺得差不多,才湊過身來說,“我叫Dream。看我的樣子就知道,”他邊說邊用手指在自己面部前方畫着圈兒,“我的夢想是做哈利波特那樣的人。”
任亦沒看過電影,也不清楚第一部出來後在這兒有多麽火爆,只知道哈利波特是個會魔法的男孩。他說是嗎,可是你不會魔法。心想在英國沒有人的名字會叫Dream吧。
“看。”Dream扒開自己的額頭,上面是一個閃電形的傷疤。
任亦不懂這圖形的意思,“是真的疤?”
Dream覺得受到了輕視,猛地将額前的頭發放了下來,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趴伏在桌子上悶悶的,好一會又轉過來,用中文問道,“你是中國人吧?”
“何以見得?”
“聽得出來。因為我也是,來自上海。我叫孟醒。”
“那你不是Dream,而是Reality。任亦,來自杭州。”他們煞有介事地握手。
任亦指着那道閃電,被告知是紋上去的。紋身對他來說還不是一件那麽尋常的事,所以微微吃了一驚。“我想摸摸。”
孟醒将額頭湊過來。
遠看真的傷疤一樣,近看就不是那麽回事了。大概紋的時間久,看上去有些髒兮兮。他的指腹從頭摩挲到尾,沒什麽特別的感覺。“謝謝。”
“不客氣。”孟醒從鏡片後面定定地望着他,不知在想什麽。
學校的課程并沒有給任亦造成什麽困擾,在國內學過的內容遠遠足夠。所以,他可以有充裕的時間來調整心态适應新的生活。
孟醒從初中就已經在英國讀書,監護人是他母親大學時的好朋友。對于學校附近的所有地方早已駕輕就熟。放學後提議一起出去玩,任亦想想第一天,還是準時回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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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住處只隔了兩個街區,将要下車的時候,孟醒快速地擁抱了任亦,并吻了他的側臉頰。車門合上,任亦看着他含笑揮手說明天見。頰邊微濕,人有些發愣。除了小時候,沒人親過他,這樣的禮儀一時間難以習慣。
家中無人。他把書包扔在地上,感到淡淡的疲倦,整個身體靠在書桌旁的窗邊。天色陰沉,風拂動着窗簾,偶爾将他裹在裏面。
房前的路上走來兩個人影,漸漸能聽見放肆的調笑聲。從那顆金色毛茸茸的腦袋,辨認出是Auther。旁邊的女生長發波浪大卷,性感超乎任亦所能想象。她說了句什麽之後,二人急不可耐地踉跄着往房屋周圍的栅欄靠去。Auther背部抵着栅欄,然後女生彎下了身子。
任亦猛地将身體往後一躲。等到心跳稍稍平複,又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房屋邊的野草一時間茂盛起來,填滿了視野。
Auther的右手揪着女生的頭發,身體緊繃,動作急切。任亦擔憂地朝大路上看了看,生怕有人經過。過了好一會,都不打算看下去了,Auther的手才慢慢松開,身體虛脫似的貼在栅欄上。長發大卷水蛇一樣扭着身子站起來,就要往他嘴角親去。然後他們的位置瞬間轉換,Auther粗魯地将人按住,兇狠地親上去。
洞開的窗戶引起了他的注意。嘴巴保持着親吻,目光卻一直盯着二樓的房間。任亦貼在牆壁旁邊屏息,窗簾飛起來,驚疑不定。
再看出去時,兩人已經不見了。他害怕Auther将人帶回來,便有些坐立不安。房間門被打開的時候,費了大勁才忍着沒從椅子上彈起來。你回來啦,一個哆嗦,話就從本打算保持沉默的嘴中溢出來。
Auther的眼神漫不經心地掃過來,衣服不加掩飾地淩亂着,很容易看出是事兒後的狀态。他邊脫衣服邊向浴室走去,衣服甩了一路。進浴室前幸好還剩條內褲。
任亦心猿意馬,快速将散亂的衣服歸攏起來,搭在椅子上,逃到樓下去了。
晚間,他又開始失眠。也分不清到底是時差的原因,還是因為傍晚看到的事情。Auther仍然裸着,左腿和上半個身子露在被子外面。黑乎乎一片,他的目光卻膠着着流連不去。
在床&上輾轉反側,任亦焦躁的幾至憤怒。大力掀開被子,Auther對這聲響一無所察。他蹲伏在他床頭,覺得自己遭受了某種惡意的戲弄。
這裏是一個牢籠,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更加凸顯。Auther和長發大卷出現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已經睡着。
清晨醒來的時候,被子裏一片黏膩。任亦全身發冷,恨不能時空裂出隙縫好叫他自處。不敢起來,靜候對方離開,而不甚理睬他的始作俑者竟出聲提醒他再睡就要遲到了。
任亦又急又尴尬,卻只能裝出迷迷糊糊沒睡醒的樣子,‘額啊恩’地支吾着。一場可能深入些的交流戛然而止。Auther主動出聲,卻得到冷淡對待,氣憤不已。穿衣、洗漱、出門樣樣動作都帶火氣。
沒心情管去,這一場夢&遺已叫他恍恍惚惚。
孟醒如同窺視人心的巫師,輕易發現他神色有異。及至湊上來的時候,臉色較昨天更白了一分。“你怎麽了?”
“……”
“沒睡好吧。”任亦剛想點點頭,就聽見他接着說,“一副縱欲過度的樣子。”便生生遏制住了點頭的沖動。
“遺*精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可他的臉色還是幾不可察地紅了。
孟醒十分好奇,“你夢到什麽?嗯~。”尾音拖着,上翹,充滿了暧昧。
“我看到我弟弟和一個女孩親吻。”
“嘁,我還以為什麽有意思的夢,讓你魂不守舍。也不過這麽無聊。”孟醒很失望的樣子,又趴回自己的座位,怏怏的。
任亦被他說的懵了。
“這兒的女孩子,很是放的開。你看見的,是不是長發大卷披肩,像夢露那樣的性感尤物?她們一個低回的眼神、貌似不經意的動作都像帶着倒刺,勾在一拍即合的男生心上。酒吧、旅館、甚至小樹林裏都能看見她們。也不過都是那一套,無趣的很。”
“嗯。”任亦心不在焉地應着。女生如何,他是沒有仔細留意;但可能和Auther住的太近,現在腦子裏浮現的全是名義上異國弟弟的健碩身體——是精心練出來的古銅色。“你知道的挺清楚嘛。”
“被她們睡*過很多次。”
任亦轉過頭看他,一時沒明白是什麽意思。“是別人強迫你?你不願意?”
“說了你也不懂。”
不懂?難道這還有什麽門道不成。也無非就是男女之情罷了。
孟醒的手指越過走道,朝他額頭上點來,像越過他在看別的什麽,“你這樣子的,很受歡迎。”
“受誰歡迎,性感尤物?”語罷,又收到一聲嗤笑。孟醒擁有那種天然的懂很多的氣質,易于接近,卻同時憂心忡忡。感情與肉*欲是任亦未曾接觸的世界,一切都是紙上談兵,加上沒有過多的躍躍欲試的心情,話題便也到此為止。
晚間又提議出去玩,任亦雖然不情願回去見到Auther,卻還是沒答應。
“這是你第二次拒絕我了。”
他有些發窘,sorry不禁脫口而出。
孟醒盯着他,高深莫測地說:“我不急。”
急什麽呢?任亦沒再問下去,怕又遭遇招架不住的問題。
放了學,沒有回家。閑晃着,坐的每一輛公共汽車,線路、站臺名都生生記下了。即使是心情不佳,也不敢放縱自己去完全的出走。
他經過成衣店、二手衣店、百貨大樓、寫字樓、警察局,最厲害的關注不過是多看了幾眼。懷抱着一種羞怯,一個地方都沒有進去。走在路上時,漫不經心地掃過擦身的行人,往往換來他們的好奇的回視。
天色漸黑的時候,回到了家,一時間,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他的身上。Carl在看體育頻道,英語的介紹及點評像一場遙遠的鬧劇,應琴看過來,沒能掩飾掉審視的眼神。應致治正獨自在飯桌上吃飯,輕飄飄地看過來,又極快地轉回去,好像在表達輕蔑一樣。
“抱歉,回來晚了。”“快去吃飯吧。”
任亦上樓去放書包,心想他不說,他們便也不問。房間一片漆黑,Auther破天荒已經躺在床上。他便當他是睡着的,樂得省去累人的寒暄。
他坐到應致治對面,被他用眼角睨着,心裏不舒坦。從開始吃,對方就故意将杯盤碗碟敲得異乎尋常地響,如同在表達與他同對而食的抗議。任亦只能說服自己當他不存在。對于一個不叫他哥哥,拒絕用中文交流、甚至連吃飯都要搞這麽一出的弟弟,他做不到喜歡和愛護。更何況,應致治不缺他的愛護。反倒是他自己,樣樣都缺。
低頭将碗中的濃湯飲盡,也是夠了。就如同眼前這飲食,還是不要抱什麽期待為好。
回到房間,燈光亮眼,裸着上身的Auther坐在床沿,好像很久了,似雕像一般。從任亦進來,目光便一直尾随着。
“怎麽了?”他直直地看着他,已經不再懼于對方的肉*體帶來的沖擊力。
Auther的下巴向他扔在書桌上的書包擡了擡,“沒有什麽任務麽?私立學校的課業可是很嚴格。”
這話真叫任亦納悶,他如實回答,“布置是布置了,一周完成就OK。”
“是麽?”
任亦聽了這句反問,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自己還不熟悉英國人的說話語氣還是對方真的是在陰陽怪氣。
“你還真是行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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