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覆轍
“這麽晚了,你去哪?”蔣谷川叫住董樑,順便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已經十點多。
“應致治心情不好,我去陪他。”
“不準去。這都第幾回了!”
“第幾回都得去。”
蔣谷川抱着雙臂冷眼看着他,然後抓起他的鑰匙,快速地将家裏那一串解下來,“好啊,那你就別回來了。”
董樑無奈地看他一眼,“要是林清平這樣,你能不去?”
“清平根本就不會這樣。作為一個成年人,知道不麻煩別人是一種禮貌。而且難過的時候,保持克制,才夠得體和有尊嚴。應致治這副樣子是做給誰看,明明是他自己作死。”
“狗嘴!”董樑皺了皺眉頭,一股火氣冒出來,“我和致治之間不需要禮貌,他也不是別人。我不管他得不得體,我只要他覺得需要的時候來找我。”
蔣谷川突然跳過來,捧住他的臉就往下親,“狗嘴在親你呢。”
董樑無動于衷,“親完就讓開。”
“那你去就看着他爛掉吧。”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蔣谷川轉身回了卧室,大力将門甩上。
董樑不想再走什麽都不解釋的老路,他調集起不多的耐心,靠近門邊說,“應致治現在這麽傷心,就跟我當初因為你傷心一樣。”微微頓了一下,不知對方是否在聽,“他沒有直接去找外面的狐朋狗友厮混,還記得找我,說明他還苦苦支撐着不叫自己沉淪。我知道他有多難過。他當初一直陪着我,現在輪到我了。你要是這麽不喜歡我出去,就跟林清平聊聊,他們好了,才能太平。”
等了一會,什麽回應都沒有。董樑就拎着傘出去了。不過他到了通話中提到的KTV之後,稍稍有些吃驚,因為包廂裏只有應致治一個人在喝酒。
“你來啦。”
董樑關上門,看他的臉色,已經微醺了。“你從杭州回來,這都第幾出了。”
應致治拿過旁邊的洋酒,盡情地将玻璃杯倒滿,推到董樑面前,“來幹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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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朋友的要求,董樑從不推辭。何況是這樣根本不需要推辭的情況。可能蔣谷川會不高興,那就讓他不高興好了。
二人端過酒杯,相視一笑,一飲而盡。
應致治接着倒酒,被攔住,“你不打算找林清平談談?”
聽到這句話,他‘砰’地一聲将酒瓶砸在桌上,“別提他!”
董樑便知道對方說不想提就是真的不想提。他自己傷心難過的時候,需要別人來做他的主,無論是吃飯、玩鬧還是工作,只要有要求或者命令,他照着做,痛苦就會緩解一些。而應致治不同,同樣的情況下,他需要別人來順着他,做他要求的事。
然後他們就開始在吵鬧的音樂背景下開始喝酒,甚至開始玩無聊的骰子游戲。應致治顯然醉了,興奮過了頭。
“來唱歌。你想唱的自己去點。”
董樑做到點歌器前,看見了他的歌單,真是苦情到極點。
《給我一個理由忘記》、《怎麽能說不愛你》、《你怎麽舍得我難過》、《我忘了說》、《If I could be with you now》……
他回頭看了一眼。應致治是不想提到林清平,但林清平已經無處不在。
“只是哪怕周圍再多人感覺還是一個人
每當我笑了心卻狠狠的哭着
給我一個理由忘記那麽愛我的你
給我一個理由放棄當時做的決定”
唱到這裏,董樑都覺得心酸不已。應致治怔怔的,沒有跟上節奏。過了一段,才重新跟上。
“有些愛越想逃離卻越更清晰
而最痛的距離是你不在身邊卻在我的心裏
我找不到理由忘記大雨裏的別離……”
聲音又不自主地停了。無聲無息的,應致治的眼淚已經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溢出來。他趕忙去掩飾,哪怕房間內的燈光其實是昏暗迷亂的。
董樑覺得心痛。他從來沒看過應致治這種樣子,甚至在歌裏唱着自己的痛苦。“想哭就哭啊,我又不會嘲笑你。”他背對着他說道。
“董樑還是你好。”應致治抽噎了幾聲,“我以為我沒有那麽喜歡他,我以為我不愛他……”沒等董樑回應,他又開始唱了,用沙啞的嗓音不管不顧地嚎着。最後一曲結束,丢掉手中的話筒,重重地砸在身後的沙發上,仰面看着天花板。“你唱吧。”
董樑點了《好久不見》——之前自己情殇時被應致治拉去天橋賣唱時曾唱過。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他希望對方能夠回想起當時,自己那副潦倒失意的樣子,而現如今,又是另一種景象。權做聊勝于無的安慰。
董樑唱歌很不好聽,Key被壓的越來越低,一字字像是在輕緩地朗通。應致治慢慢坐直身體,顯出認真聆聽的樣子。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着笑臉回首寒暄……”
董樑握着話筒,坐到應致治身邊,另一只手攬到他背後,緊緊地握住他的肩。後者順勢窩進他懷裏。
“你唱的真難聽。”
“不再去說從前 只是寒暄
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董樑沒有反駁,自顧自唱完。‘好久不見’四個字拉的餘韻悠長,似無盡的惆悵。一時間他們都沒有說話,歌曲切到下一首,配樂響起來,畫面一幀幀地變換。“到底是什麽問題,林清平明明很喜歡你。”
“杭州的時候他讓我跟他走,我拒絕了。”應致治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只能說變化發生的太快,而且難以察覺。一開始對這個人無所謂,不知怎麽就發展到對自己當初的決定懊惱,不僅覺得虧欠了他,也覺得辜負了自己。而最重要的是,“他的愛過期不候。”
董樑摸了摸他的頭,“你喜歡他了,所以後悔。但林清平是個不回頭的人。”
應致治沒有說話,他知道好友說的都對。
“但是,你甚至都沒有争取,就在這兒自怨自艾。”
“我不會。”應致治負氣似的,離開沙發,坐到點歌器面前,将方才的歌單如數又點了一遍。
董樑看着他狂躁,聽他将“給我一個理由忘記那麽愛我的你給我一個理由放棄當時做的決定”唱了一遍又一遍。
中間又點了一次酒水,他們盡數喝了。一點半的時候,相互攙扶着出了KTV。
“我想到辦法了。”
“嗯?”董樑沒聽清他在嘟囔什麽,反射性地回問道。
“走走走,打車回家。”
跌跌撞撞走到門口,深夜的涼意襲來,這才發現雨還在下着。他們又回去将拉了的傘取回來,撐着,站在空無一人的馬路邊上。
“我們去開&房吧。”
“嘿嘿嘿。”應致治笑了半天,沒‘嘿’出個所以然。等到董樑真拽着他朝賓館走的時候,才掙着說不去。
“你回去和蔣谷川搞。”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我回家。”
董樑的神智已經散的不着邊際,便沒有堅持。上了出租車,先将應致治放下,然後回了自己家。敲門時,沒敢太大聲。蔣谷川在裏面不知是沒聽到還是真的不讓他進去。他撥了他的電話,沒有人接。
沒有餘裕去生氣或者什麽,董樑支持不住,順着牆壁倒在了門邊,睡着了。清晨醒來的時候,頭疼的厲害,但是躺在自家的床上。他眯縫着眼盯着對面拉的死死的窗簾,抱着被子笑了出來。他當然會在這裏,不然還能在哪裏。
“喂。”朝客廳喊了一聲,沒有回應。起身找了一圈,蔣谷川不在家。打開手機,裏面安靜地躺着他發來的一條未讀信息。
——應致治在人民醫院住院了,你醒了就來看他。喝酒喝的。
董樑大吃一驚。趕到醫院才知道應致治酒精中毒,急診送到醫院洗胃。現在正在輸液,面色極其蒼白,幾乎融進醫院的背景裏。“昨晚不好好的嗎。不舒服你怎麽不講。”
“昨晚沒事。”
“我就不該跟你一起喝。”董樑懊惱地說。
“本來就是。”蔣谷川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指着應致治對他一頓教訓,“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你長沒長腦子。醫生說他本來就胃潰瘍,前不久還胃穿孔過,這下好了,又來個酒精中毒。不怕死就使勁作,你陪他一起作。”
應致治一聲不吭,渾不在乎似的。
董樑本來極其內疚,這下倒被男朋友轉移了焦點,不由分說護起短來,“還不都是林清平害的。”
蔣谷川一時被噎的說不出話,“哦,他現在倒是愛林清平愛的要去死了。林清平恁大個臉。”
“這點你不是最有發言權麽。”董樑口無遮攔地頂回去。
“董樑,你行,你真行。”蔣谷川靜靜地盯了他三秒,摔門而出。
為什麽蔣谷川無法像自己那樣對待應致治,為什麽提起林清平越來越口不擇言。董樑簡直無法理清自己的邏輯和思緒。
應致治的手伸過來,握住他的手。虛浮無力。想說點什麽,頗覺費勁,又放棄了。
董樑看他這副樣子,倒笑了出來,“現在知道難受了。失戀和這一比,倒沒那麽難過了是不是。”
應致治圓溜溜的眼睛顯的更黑了,水汪汪地迷蒙着。難過是難過,可不要枉費這難過。
作者有話要說: 寫的什麽啊……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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