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4)

,他打算順着大道繼續走,走出校門,随便逛逛。

當他聞到男生澡堂獨有的沐浴露味,他的腳步微頓。他在澡堂前的路燈下看見一個穿白T的熟悉身影,那個身影也是孤零零一個人。

白T男生察覺到他的視線,擡頭望過來。符益謙擺擺手,向伊淼穩步走來。伊淼愣在原地,看符益謙從白光裏慢慢靠近,快到面前時,他突然想要轉身逃跑,就像幾個月前他一路跑到川藏線一樣。

他的确這麽做了,可惜這次符益謙眼疾手快,捉住伊淼的手腕,不容置喙地将他扯回身前。

“怎麽了?”符益謙低頭問他,聲音倒是一點沒有動作強勢。

伊淼從符益謙身上聞到沐浴液的味道,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在這呆久了沾染上的。伊淼搖搖頭,他不想說自己被一個男的猥亵這種事,也希望符益謙不要問他手上怎麽沒有快遞。

“要走走嗎?”符益謙的手換了個方向握住伊淼的手腕。伊淼沒回答,符益謙當他默認,帶着他從西門繞着學校走去南門。

他們有很長一段路都沒說話,等走到一個寬闊的十字路口時,符益謙望着紅綠燈說道:“據說剛步入大學生活的學生,會因為不适應新環境,會想家,容易心情低落。”

符益謙的手溫熱,他一直沒放開伊淼,也不在意他們走來的路上有不少人側目他們相握的手。伊淼一度想要掙開,但符益謙抓得牢牢的,顯然是怕他又跑走,這次能跑去哪?說不定直接飛一千公裏回家。

伊淼剛剛一直低頭看着盲道,現在視線悄悄飄到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他喜歡符益謙這樣抓着他,如果能一直抓着就好了。

他們拐過紅綠燈,走在南門所在的路上。符益謙看向圍牆上爬着的綠色藤蔓,繼續走了幾步,他說道:“這一條路上都是薔薇。”

伊淼聽到這句終于擡眼看,晚上黑乎乎的,昏黃的燈光勉強照出葉子的輪廓,“這怎麽看出來啊,又沒開花。這只有幾叢月季。”

圍牆裏面的草叢中的确養着幾株月季,鮮紅的花瓣在夜色中變得更加濃郁。

符益謙空出來的手摸索着葉片,“薔薇的葉片平展又柔毛,奇數羽狀複葉。”伊淼仔細看了看鐵欄杆上的葉子,和符益謙說的一樣。

他側首好奇地問道:“你怎麽跟背百科一樣,那你說說月季的特征呢?”

符益謙的視線在院子裏的月季花上停留了片刻,眨眨眼睛,微微搖頭:“我不知道。”

伊淼晃晃相握的手,“那你為什麽只知道薔薇花啊?”

符益謙注視着伊淼的眼睛,專注得讓伊淼有點承受不住。伊淼側過頭,追問道:“快說!不會有誰給你送薔薇花吧,一般不都送玫瑰月季的嗎?”

曲曲折折的藤蔓向外向下延伸,伊淼走在裏面沒注意,頭發被勾住。“等一下。”伊淼拽着符益謙的手,停下來,另一只手指着頭發,“勾住了。”

符益謙松開手,細致輕柔地把薔薇帶刺的藤蔓從發絲中取下來,動作熟練像做了千百遍。

“好了嗎?”伊淼擡頭問,他明明感覺藤蔓已經抽了出來,但符益謙好像還幹看着他。符益謙放下手,沒繼續拉着他。伊淼覺得手腕上空蕩蕩,他追上符益謙,拍了下他的肩膀,“別轉移話題诶!”

符益謙輕笑了一下,“高中的圍牆也有一排薔薇,春天開花的時候覺得好看,多注意了一眼。”

伊淼放下手,跳了兩步,直覺符益謙在糊弄自己,“月季不好看嗎?你都不注意。”

符益謙只是笑,不回應,轉移話題,“明天去吃小籠包嗎?”

“我在家都不怎麽吃诶,”伊淼被吸引注意,“但被你說的想吃小籠包了!沖,明天下午沒課,中午去吃。”

“好,”符益謙走到內側,“我聽說小籠包那家店還做松鼠桂魚。吃嗎?”

“吃!”

等到伊淼快要睡着,意識模糊時才想起今天的薔薇花話題還沒得到答案,但下一刻已經昏睡過去。

伊淼一直不知道符益謙當時想到的場景是,在高二那年暮春的一天下午,那天運動會早放學,他倆在夕陽時走在學校外的圍牆旁。薔薇花爛漫任性地開得滿滿當當,争着要在視覺嗅覺上占領最鮮明的角色。伊淼一身白色校服,手舞足蹈地說着今天運動會上的趣事。東搖西晃,頭發被藤蔓纏住。他護着頭,眼睛黑亮亮,慌慌張張地喚符益謙來幫忙。

符益謙早習慣跳脫的伊淼惹是生非,見怪不怪地走近,幫調皮鬼理頭發。高二的伊淼比符益謙矮一個頭,這是伊淼一直難以釋懷的一點。現在他們靠的近,伊淼就像在他懷裏。符益謙的視線裏伊淼的臉龐清亮,背景板是遮天蔽日的薔薇花。符益謙的心驀地被花香撞個滿懷,在那一刻,他仿佛抱着一園春色,滿架薔薇。

一個快一米九的大男生最喜歡的花是少女浪漫的薔薇,這是他從未透露的秘密。

伊淼之後再沒有在網上交友,他的現實生活過得充實。平常和符益謙上課,課後去大一開學就加入的街舞社練習,周末做做作業,天氣好就在京城的小胡同裏走走。他也不再想找對象這事兒,他在練街舞的時候認識幾個和他一樣性取向的男生,可最後都處成了好朋友。随遇則安,過得安閑自在。

剛進入大三,街舞社準備大學生團體街舞比賽,他為此忙了快一個月。這天晚上比賽結束,他們隊成功拿到第二名的成績。折騰來折騰去,已經是淩晨一點。

伊淼接到符益謙打來的電話。

符益謙的聲音清醒,顯然一直沒睡。伊淼從人群中走出去,蹲在路燈旁和符益謙說話。

“結束啦,第二。他們還想換個場子喝酒。”伊淼望着前面嘻嘻哈哈的同學,打了個哈欠。

另一邊站在樓道的符益謙蹙眉,“不早了,你想回來嗎?”

伊淼最近常常因為練舞熬夜,精神狀态不比平常,再熬個大夜身子有點撐不住。

伊淼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态,緩慢地直起身子,緊了緊身上的黑色長外套,聲音慵懶,快睡着一般地回應:“那·····回吧。”

符益謙回到宿舍,披上外套,向樓下走,“等我。”

伊淼慢慢悠悠地跟在因為得獎而興奮的團隊後頭,端着手聽他們閑聊,一邊耳朵進一邊耳朵出。

等到一個空曠的紅綠燈,他聽到熟悉的聲音。

伊淼轉過身子,在昏暗的街道上看見穿黑色外套,身形颀長的符益謙。伊淼回過頭,和朋友說了聲先走。他們看到不遠處慢慢走過來的符益謙,起哄:“哦~關系好好呀~”

伊淼擺擺手,懶得解釋,快走幾步來到符益謙面前。符益謙看到伊淼擺動的外套,臉色不虞,“好好穿衣服。”說着,他把伊淼的衣服拉鏈拉上,無意看見他外套裏黑色短款上衣,是他們的演出服,上衣太短,露出伊淼白嫩的腰。符益謙手上的動作一頓,眼光轉向一旁,然後将拉鏈拉到頂上,拍了一下伊淼的肩膀,“十月了,天氣冷,注意點。”

“好哦,好哦。”伊淼跟沒骨頭似的癱在符益謙身上,“快回家。”

符益謙低頭在手機上打車。伊淼現在困得下一秒可以倒地就睡,他盯着符益謙的側臉,也看不清,只覺得他的臉是亮堂堂的一塊。他戳了戳符益謙的臉,不講理地抱怨着:“你怎麽不早點來?等了好久。”

符益謙捉住他到處亂點的手,冰冰涼的,自己的手将他的手完全包裹着,塞進暖和的大衣口袋裏。才無奈地回答:“我先前問你要地址,你一直不回我。”

伊淼靠在符益謙的肩上,再次打了個哈欠,“好吧,那不怪你啦。是我不看手機的錯。”

伊淼的頭點啊點,險些從符益謙的肩膀上掉下去。符益謙瞟了一眼屏幕,雖然打的專車,但還要十多分鐘車才到這兒。他幹脆把站不穩的伊淼搬到自己面前,将他拉進懷裏,這樣伊淼就不會亂動了。

伊淼埋在符益謙的胸前,的确如料想的乖乖不動。符益謙盯着地圖上慢慢駛來的小車圖标,也沒有說話。

過了幾分鐘,伊淼突然問了一句。符益謙沒聽清楚,嗯了一聲。

伊淼擡起頭,下巴抵在符益謙鎖骨那,眼睛都快睜不開,重複剛才的話:“符益謙,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伊淼本來就不容易長肉,在家稍微囤了點,回學校這一兩個月不停訓練,臉頰上的肉又掉了。眼圈旁還畫着誇張的眼線,顯得他更加憔悴。符益謙沒太在意這個問題,回答簡單的兩個字:“沒有。”

“那你就沒欲/望嗎?”伊淼追問道,“就是······你懂的。”

符益謙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他剛想回答,前陣子看伊淼練舞的一個畫面沖出來。伊淼那天也穿着黑色短T,他自信張揚地站在鏡子前,最後收尾的動作是:雙腳岔開,手臂上舉,臀/部扭了飽滿的一圈,露出的精瘦腰身展現流暢的線條。符益謙那天是有點奇怪的,晚上游泳多游了一個小時。

他很快将這個畫面甩出去,自然地說:“沒有。”

伊淼聽清連續兩個無情的“沒有”,它們多像入秋的京城不給準備就降溫的天氣。可他的懷抱又那麽溫暖。伊淼猛吸一口氣,把秋夜的冷風全部吸進肺裏,如小刀刮着他的肺葉。他一直過得快樂,家庭幸福,父母寵愛,學業壓力不大,朋友也多,生活豐富,似乎只要是他想要的,他都能擁有。如果不行的話,向父母撒撒嬌,都能得到。

可符益謙不一樣,伊淼可以和符益謙一起成長,符益謙可以照顧他,但符益謙不會愛他。

伊淼又不願纏着他要,更不能流着淚求着他。符益謙已經給他很多,包容他的小脾氣,照顧有的時候不太愛惜身體的自己。

但他就是好委屈。

符益謙又看了一眼汽車圖标,再過一個紅綠燈,車就能到了。

他再次看向伊淼擡起的臉,明明剛剛還滿是睡意的雙眼,整個眼眶堆積着淚。符益謙震驚地睜大眼睛。卻見眼眶盛不住那麽多淚,它們像斷線珍珠嘩啦啦向下流。黑色眼線被浸濕,伊淼的臉頰上淌下兩道灰色的線。

“你······”符益謙連忙用一只手擦着伊淼擦不幹的淚,“怎麽哭了?”

伊淼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哭,眼淚像他的名字一樣多。

符益謙看伊淼的臉被自己的手越塗越花。他嘆了口氣,實在是慌了神,才想起來衣兜裏有紙巾。他單手拿出紙巾,輕輕地擦着伊淼的淚痕,可還是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塊塊紅印。

符益謙無措地捏緊紙巾,聲音放得不能更柔,比以前哄小表弟睡覺還要輕,“不要哭了,好不好。”看得我心裏難受,他沒有說出這句話,但他的心也跟着伊淼的淚而緊繃。

符益謙的手輕輕觸了一下伊淼的眼角,一滴淚濡濕他的指尖,那滴淚也滴在他心上。

“不哭了,淼淼。”符益謙第一次覺得話語是那麽無力,“有誰欺負你了嗎?”

這次伊淼有了反應,他點點頭,淚眼朦胧地盯着符益謙,又搖搖頭。

符益謙捧着他的臉,他的手被風吹得發冷,但還是護着伊淼濕潤冰冷的臉,哄着他問道:“是誰,告訴我,行嗎?”符益謙怎麽也想不到有誰能惹伊淼生氣,伊淼那麽好那麽乖一個人。

伊淼再一次搖頭,把臉埋進符益謙的大手裏,将淚一并流在手心裏。

符益謙還想繼續問,可帶着白手套的司機已經站在路邊,車門也打開了。符益謙只能環着伊淼,帶他進暖和的車廂。

進了車子,伊淼轉頭看車窗,不肯看符益謙。

符益謙沒辦法,只能拉着他的手,在他耳邊低聲說着:“不開心的話,告訴好不好。”

伊淼側過頭,含着水光瞪了他一眼,又轉過頭,不想看他。

符益謙幹脆将身子伸過去,在伊淼嘴邊聞了聞。伊淼慌張地捂住自己的嘴,羞惱道:“你幹什麽!”

符益謙扶額,“不是讓你別喝酒嗎?”你喝了酒,會發小瘋啊。

伊淼一手護着嘴,另一只手捏了捏,耍賴道:“就喝了一點點。”

“好,就一點點。”符益謙稍微放下心,至少這次伊淼哭也不算難以解釋,也許最近太累了,喝了酒就把不開心哭出來。

“但一點點也是喝了。”

伊淼止了眼淚,倒在後座上,“行吧,下次‘一點點’都不喝了。”

“好,你······”符益謙還要繼續問剛才的事情,卻見伊淼已經閉上眼睛,歪頭睡過去了。

符益謙将伊淼的頭枕在自己肩上,如釋重負。耳邊的伊淼綿長的呼吸,完全聽不出剛才還大哭一場。

符益謙的右手放在左胸上,感受穩定的心跳,回過頭注視着伊淼恬靜的睡顏。剛才心跳得那麽快,真是奇怪。所以,他到底為什麽而哭呢?

符益謙很快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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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車司機:我們受過專業訓練,當小情侶談戀愛的時候,一定盡到當背景板的職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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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淼,高覓楠把你是gay的消息傳到班裏了。”還在上課的伊淼收到對床舍友的消息,頓時愣住。

學校裏的朋友都知道他的性取向,但是舍友裏也只有玩得好一點的對床同學清楚。伊淼沒有心思繼續聽課,他的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确定是他嗎?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

“嗯,我幫你問了幾個同學,查到源頭是他。他下午沒課,應該在宿舍吧。”

伊淼迅速收拾自己的東西,從教室後面悄悄溜走,掃了個小單車飛馳回宿舍。

“砰”的一聲,宿舍門打開。宿舍裏就高覓楠一個人,他坐在電腦桌前,轉頭困惑地望着小喘氣的伊淼,不耐煩地問道:“你怎麽回事?”

伊淼兩步沖到高覓楠面前,居高臨下地質問他:“是你說出去的,對嗎?”

高覓楠蓋上電腦,站起身子,直視伊淼,一臉無法理解:“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是你告訴同學的吧。”伊淼詐他,死死盯着高覓楠,“聊天記錄我都看到了。”

高覓楠的表情裂開,眼神閃躲。片刻之後,他擡起下巴,底氣十足,“是我,怎麽着?你自己在電腦上看兩個男人捅屁/眼,惡心人。”他說完,故意做出一個嘔吐的表情。

伊淼瞬間反應過來,高覓楠發現電腦上的浏覽記錄。可他從來沒有把那界面亮在屏幕上,只可能是高覓楠偷偷翻了他的電腦。

被侵犯隐私的伊淼深吸一口氣,勉強保持理智,問道:“你為什麽翻我電腦?”

高覓楠挺着脖子,耍賴道,“你可別憑空無人清白,你有證據?”

伊淼冷漠地看着不知悔改的他,“那你說說你哪天,什麽時候看到我電腦有這種東西了?我們倒要看看那個時候是不是沒人在宿舍。”

“你可得說清楚了。我現在就能查電腦上的浏覽記錄。”伊淼哼笑出聲,眼裏全是鄙夷,“忘了說,我可沒覺得看兩個男人在一起是多麽見不得人的事情,電腦可沒開無痕模式。你要是想把這事兒捅到輔導員那,我也無所謂。難道學校還會有因為我是個同性戀開除我嗎?”

“倒是你,未經允許翻開他人電腦,侵犯隐私。”伊淼湊到他眼前,話語直直噴在他臉上,“到底是誰有問題?如果把你挂在小廣播上,你說說到底是誰會被指責?”

伊淼拉開椅子,悠閑地坐在上面,似乎一點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他擡擡下巴,“你自己想想吧,該怎麽做。”伊淼晃着自己的大長腿,像看小醜一樣觀摩高覓楠的臉上黑了又白,白了又紅。

伊淼無所謂自己的性向被別人知道,不過他恨這件事是由別人說出去的。出櫃有什麽怕的,但也沒什麽必要廣而告之。只要身邊的清楚不就好了。可他想到對門的符益謙,啧了一聲,心虛剛才的說法可真是站不住腳。

腦中正想着符益謙,就聽到敲門聲和符益謙的聲音,“伊淼你在嗎?”

剛剛還老神在在的伊淼,緊抓大腿肉,整個人微不可查地向後退了點。這件事兒不會傳到符益謙那了吧,怎麽覺得很有可能呢?

伊淼慌慌張張地起身,在門口險些被地上的快遞箱絆了一跤。他開門看見符益謙淡定的站在門口,一點看不出端倪。伊淼稍微松了口氣,符益謙應該還不知道吧,不然怎麽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畢竟伊淼還和他半開玩笑的表白過。

“怎麽啦?”剛剛質問高覓楠的兇狠消失不見,伊淼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想問你個事情,”符益謙瞥見宿舍裏幹站着的高覓楠,放低了聲音,“我們出去說。”

伊淼的一只腳剛邁出門,就聽到高覓楠再次作妖,“喲,我之前還以為你喜歡唐菲菲,現在怎麽看着像是符益謙啊?”唐菲菲和伊淼同是街舞社的成員,她也知道伊淼的性取向。伊淼這時絲毫沒注意到多出來的人名,只是捕捉到“符益謙”三個字就炸了。

方才雲淡風輕的伊淼猛地轉過身,以五十米沖刺的速度停在高覓楠面前,“你敢再說一遍?”

高覓楠擠出一個賤兮兮的笑臉,看好戲似的,視線在門外的符益謙和面前的伊淼間來回,“哎呀,不會是被我戳中了吧。符益謙可是直男吧,你個捅屁/眼的還和他玩那麽好,看來是根本不要臉哦!”

說伊淼是臭gay,是捅屁/眼的他都無所謂。但底線是,不能、扯上符益謙。符益謙是伊淼放在心尖上不知多少年的寶貝,哪容他人置喙。

伊淼人生中第一次把小時候學的搏擊手法用在訓練場外,拳頭如疾風狠狠砸在高覓楠的側臉。臉上笑容都來不及收起來的高覓楠徑直撞到身後的椅子上,被強行移動的座椅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伊淼上前扯住高覓楠的衣領,忽視他嘴角冒出來的紅色血跡,一字一頓地警告:“這就是你亂說話的代價,學、到、了、嗎?”

伊淼見他另外半張臉依然完好無損,不解氣地正想再添上一拳。尚在蓄力的大臂被鎖住,伊淼狠戾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斂,扭過頭正要罵人。卻撞進符益謙的眼裏,他緊皺眉頭,眼睛裏全是不贊同。炸毛的伊淼瞬間變成被馴化的乖乖小狗。手上卸了勁,垂眸遮住內心的惶恐。怕符益謙聽見那些腌髒話;懊惱怎麽就沒堵住高覓楠的臭嘴;怎麽就沒忍住,在符益謙面前發怒打人。

符益謙用力抓着伊淼的手臂,不讓他縮回去。

伊淼的另一只手指了指被捏紅的印子,嘟嘴賣委屈,“疼,你放手吧。”

符益謙聽聞,立刻放開他的手,改成握住手腕。他再一次感覺,如果不抓緊伊淼,這次他又得瞎跑。

目視一切的高覓楠,忍着嘴角的疼痛翻了個白眼,嗎的,剛才打我使的死勁,現在皮膚紅了點就說疼,真會變臉,這不是對狗男男,我就食翔。

“你要告訴輔導員嗎?”伊淼被符益謙握着手,一下子變成清醒大學生,“你想告訴就說吧。不過,我不覺得只會有我一個人被處分,畢竟惡意散布他人隐私的始作俑者是你。就算你沒被處分,還是我剛剛說的,你在學校也可以社死。”符益謙略顯意外地看了眼平常乖巧,而今伶牙俐齒的伊淼,輕輕摩挲一下他的手腕。看來不需要他插手。

伊淼單手将倒在瓷磚上的高覓楠拉起來,高覓楠龇牙咧嘴地按了按自己的傷。

“怎麽說?”

高覓楠臉再次變黑,現在混着臉上的血,顯得滑稽。他沉思片刻,給了答複,“行。”

伊淼拿起手機,給高覓楠轉賬,“醫藥費。”

“從此之後,我和你不會再有任何聯系。”說完,伊淼安撫地拍了下符益謙的手背,給他調解成功的眼神,拉着他走出宿舍。

解決完高覓楠問題的伊淼現在陷入不知如何處理符益謙的難局。他瞟了一眼還被捉住的手腕,生出要不甩掉快點逃的想法。

走到樓外小花園,伊淼已經在腦內計算如何快速逃走的路線。可符益謙先發制人,看向又想逃避的伊淼,“你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想逃,門都沒有。伊淼垂下頭,指向一旁寂寥無人的銀杏大道,任命地提議道:“去那說吧。”

他和符益謙來到開始泛黃的銀杏樹下,坐在冰涼的石墩上。伊淼的雙手絞在一起,他還在考慮措辭,他之前可一點都沒想過會有意外出櫃的一天。

符益謙等了許久,都沒聽到伊淼的回答,于是說道:“我來問吧。”

伊淼飛快地看了符益謙一眼,說不清符益謙他到底怎麽想的。

“你喜歡男生嗎?”符益謙直接抛出最重要的一點。

都這個地步了,否認沒有任何意義,不如全盤托出。伊淼無聲地點頭。

符益謙突然想起大一剛開學的時候,伊淼有段時間總是暗笑着看手機。可他卻不和符益謙分享到底看到什麽有趣的東西,能夠如此愛不釋手。符益謙注意到他們兩個的聊天記錄肉眼可見地變少。而自那天以為伊淼想家的晚上後,伊淼再沒有這樣反常的狀态。他們的聊天記錄也恢複正常的頻率。

他一直沒有多想,可如今聯想到伊淼的性取向,原來一切都可以解釋。新進大學的學生不僅會因為陌生環境而想家,還會受新環境的刺激而興奮。全新的自由環境裏,他們像是沖破牢籠的白鴿,往期待已久的方向揮動翅膀。

那陣子,伊淼是在網上和別的男人聊天吧。符益謙的心裏生出一股他自己都不清楚緣由的負面情緒,他咬住後齒,穩定語氣問道,“你有喜歡的人嗎?”

伊淼的視線本來停留在草坪上堆積的白果那,聽見這話身子顫了一下。他喜歡的人是眼前人,可他卻不敢看。他的鼻子周圍萦繞着白果的酸苦味,可他不敢像平常一樣拉着符益謙就跑,一邊快走,一邊嫌棄這臭味。對于沒有別樣心思的符益謙來說,伊淼的心意正像落在地上酸臭的銀杏果,不可聞。

伊淼避而不談的表現讓符益謙心中尚未降下去的不爽又一次燃起。

“你看着我說,”符益謙的語氣冰冷,如他們屁股下面坐着的石墩,“是誰?”

伊淼聽着符益謙話裏的冷漠,內心掙紮,果然他是不喜歡自己的,甚至可能因為這件事嫌棄自己。

“擡頭。”

伊淼無法,只能擡起頭,正視滿臉陰郁的符益謙。這是他從沒見過的符益謙,符益謙從來表情冷淡,可也不會給人如此的壓迫。下一秒他就想重新低下頭。

“我們學校的?”

“嗯。”伊淼看符益謙微微眯眼,他的雙腿被符益謙的氣場壓得快沒有知覺。幸好他是坐在這兒,不然恐怕得直接跪地上。剛才還氣勢洶洶訓高覓楠的伊淼,現在角色互換,變成被壓制的一方。

符益謙在腦子裏迅速過了一遍周圍認識的人,其實臉都不怎麽記得住,只知道他們的名字。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他一向不願花多餘的精力記。可現在,他第一次怨自己怎麽不多注意點,裏面說不定就藏着伊淼喜歡的人。

說不定這男的還欺負過伊淼,害得等車的那天晚上,他哭得那麽傷心。剛才他還覺得伊淼教訓人的方式太過武斷直接,可想想不知道哪來的混蛋能氣得伊淼哭,他也想狠狠教訓  一番,讓他和伊淼好好道歉。

伊淼見符益謙的臉越來越黑,完了完了,他猜到是他自己了吧。伊淼只想掩面而泣,這算怎麽回事,說了不告訴他的。

還在這個跟浪漫搭不上邊的臭臭白果氛圍裏表露心跡。上次還是在烈日炎炎的夏天說的。伊淼內心的小人瘋狂唾棄伊淼,到底是怎麽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竹馬竹馬的好牌被他瞎玩,要麽熱死人,要麽臭死人。

符益謙根本沒留意身邊的白果味,他還在搜刮本就單薄的記憶,把街舞社的幾個人也拉出來審視一番,看看有沒有和伊淼過分親近的人。

“是你。”伊淼掰開在他耳邊絮絮叨叨的小人,幹脆利落地破罐子破摔。

伊淼側過頭,不願再看符益謙展現他的臉能有多黑,比走完川藏線還黑的那種。

聽到這話的符益謙思緒卡殼,完完全全的愣住,他終于聞到身邊濃郁的白果味。可他此時此刻一點不覺得嫌棄,腦海裏只有震驚,難以置信,分不出空間給其他情緒。

“你說什麽?”

伊淼自閉地抱住腦袋,大聲說道:“是你是你是你,一直就是你啊!非要追問幹什麽!不是都猜到了嗎?”

伊淼縮成一團,不曾注意符益謙的表情一步步崩壞。

所以那個害伊淼流眼淚的渣男是自己?符益謙人生中第一次遇到如此難以解決的問題。這次情況特殊,他甚至連題幹都沒看懂。

符益謙拉下堵住耳朵、自暴自棄的伊淼,笨拙地回應道:“我不知道。”

這下輪到伊淼傻了,“什麽?你沒猜到???”自曝的傻子是誰,伊淼耳邊的小人氣笑了,傻子叫伊淼。

伊淼和同樣不知所措的符益謙對視,兩人陷入死亡般的尴尬。

人尴尬到極致會笑出來,比如伊淼,“哈哈,那,真的是蠻意外的哈。”

膽小鬼伊淼再一次想遠離這個臭臭的無限丢臉之處,他的餘光向石墩外的大道上晃了一眼。被伊淼訓練出條件反射、眼明手快的符益謙,果斷捉住又要遛的小混蛋,“不準跑。”

伊淼被抓包後,露出個甜甜的笑,“我可沒想跑,不過這裏太臭了。怪不得一個人都不願在這待。”

符益謙圈住伊淼的手,帶着他他向外面拐。

伊淼盯着他倆相握的手,弱弱地提醒,“那個,你還握着我的手。”不難受嗎?

符益謙看了眼握在一起的手,伊淼的手比他白比他小,圈在手裏正好。出櫃了就不能握了嗎。符益謙給伊淼無聲的,表示無所謂的眼神,繼續向前走。

伊淼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外面鬧事,然後被家長拽回家收拾的小屁孩,尤其符益謙還有大家長氣質,他倆更像父母和小孩組合。

正是上課時間,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這樣伊淼不用擔心被別人看見,轉念一想,現在也算半出櫃狀态,被看見也無所謂。只是無辜的符益謙被自己牽扯,他悄悄瞧了符益謙一眼。

符益謙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頭問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他抿了下唇,補充道:“你喜歡我這件事。”

伊淼頭上活躍的小人不嫌事大地跳躍:“你看剛才符益謙是害羞了吧,哈哈哈哈,繼續看戲。”已被發現心意的伊淼又變成平常的自己,大大方方,無視跳動的伊小淼,回答:“從你突然長高的暑假。”

符益謙回想那麽多年前,記憶有些模糊,但清晰地憶起也就是那個暑假開始,伊淼有奇怪行為,比如寫作業的時候長久地看着他。

原來,有那麽多年嗎。符益謙得了這個答案,心裏黯然。這麽多年,自己一點都沒察覺。符益謙的高冷小人坐在他頭上,吐出兩個字,“蠢貨。”遲鈍的蠢貨。所以,什麽是喜歡呢?我喜歡伊淼嗎?

符益謙望向乖乖跟在他後頭的伊淼,他的眼睛在秋日的陽光下顯得閃亮。符益謙習慣了這雙大眼睛一直看着他,或笑或怒,他見過這雙眼睛裏盛着的任何一種感情。

正如此刻,裏面有因為被長久盯着的疑惑和專注,和一點點的忐忑。

“怎麽了,老看着我?”

習慣是喜歡嗎?符益謙在心裏問,寡言的符益謙小人版給了一記眼刀,表示這種東西自己想。

“我不知道。”符益謙沒有隐瞞,他将真實的想法毫無保留地表述出來,“我不知道喜不喜歡你。”

“我早已習慣你在我身邊。我無法想象未來有一天我們過着各自的生活,兩不相幹。”

“我不确定這樣的占有欲是不是喜歡。”符益謙修長的睫毛低垂,看上去也為自己難以明确的心意而困惑。

伊淼停在原地,試着開口好幾次,卻一直無法說出聲音。最後,他捂臉笑出聲,笑到肩膀跟着顫,笑到整個人都蹲下去。符益謙連着他的手一同蹲在地上。

等伊淼的笑聲止住,他放下手,眼裏還存在因笑得太激烈而生出的眼淚。

“我···我···”伊淼沒喘上氣來,停了幾秒,繼續說,“我沒有想過能有這個回答。”

“本來,我們只要是朋友就夠了。”伊淼保持蹲着的姿勢,與符益謙面對面,離得好近,近到他能看清符益謙認真的,只有自己的眼神。

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你這樣,會讓我期待更多呀,符益謙。”

符益謙一臉鄭重,剛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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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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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