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山賊第一

“好巧啊,”譚景明也笑道,“鄭大人是來拿貨的?”

鄭桑點點頭,“王爺說上回在這兒訂的東西不錯,我也來訂一個。”一頓,又斟酌道,“譚姑娘,此事……不要告訴阿軒。”

譚景明看着他手上提着的吉他,一時語塞。

“呀,這位大人是阿明的朋友?”木匠擦了擦手,憨笑着打招呼,“那銀子收一半便成了。”

“不用不用。”鄭桑推了回去。

譚景明回過神,将手裏提的東西塞進木匠的懷裏,“徐叔,這是送你們的。”

“诶,這怎麽成!”徐叔抱着那些東西手足無措,塞回去不是,不塞也不是。

正在這會兒,屋裏跑出來一個黑黢黢的少年,見到譚景明,那雙清澈的眸子一亮,在原地傻笑着撓頭,“阿明!”

“死小子,快過來!”徐木匠瞪他一眼,“趕緊着,幫我把這些東西還給阿明。”

小陽子吐了吐舌頭,趕緊跑過去幫着他爹。

“诶,別介啊!”譚景明道,“滴水恩湧泉報,就收下吧。”

徐木匠還是搖頭,“不行不行,前些日子你們家的變故我們也聽說了,你們姐弟倆不容易,得多留些銀子啊!”

譚景明最不擅長應付這些,瞅着個空就溜了出去,一路跑出巷子蹿到街上,眼前一不留神,腳沒剎住車,蒙頭撞上個人。

譚景明還沒回過神,那人便一下子跳了老遠。

“別摳我衣裳!跟你說我花大價錢買的,摳壞了沒處尋!”

“軒子?”譚景明上下打量着他,見他正抱着一團包裹,神秘兮兮地護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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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陳立軒舒一口氣,“你不摳我衣裳,咱們還好說。”

譚景明捂臉,“我、我……我解釋不清。”

陳立軒沖她擠擠眼,“現在有空不?”

譚景明瞥他,“你這樣子不像幹什麽好事兒。”

“哎,不打緊,”陳立軒一把将攀在她肩上的小狐貍扯下來,随手扔到身後大黃狗的背上,拽着她的衣袖,“咱們去一趟城郊。”

譚景明被他扯着往前走,無奈道,“陳立軒,放手,再這樣我喊非禮啊。”

陳立軒谄媚地笑着轉過頭,“阿明,這些日子你見過王爺麽?”

譚景明一愣,“沒有。”

陳立軒摸着下巴,“這些日子京中有動向,就今個兒,太子殿下帶着小九兒回京了,王爺去城郊送他們了。”

譚景明一驚,“小九兒走了?她沒跟我打聲招呼,小刀我還沒還她呢。”

陳立軒擺擺手,低聲道,“皇上突然病了,他們走得急,我從小芝麻那兒聽說的。”

“病了?”譚景明擰起眉頭,“難不成要……”

“誰知道呢,”陳立軒攤了攤手,“不過這些事情王爺沒跟你說過?”

譚景明奇道,“王爺與我說作甚?”

陳立軒嘆了口氣,“原本還當你不太一樣呢。”

譚景明呵呵笑道,“滾。”

陳立軒臭不要臉地擠上來,“怎麽?陪我去趟城郊,二三三借你一天再舔一波?”

譚景明面容不變,“我說,滾。”

“阿明,傲嬌是病,特別是……”

譚景明微笑着打斷,“三天。”

陳立軒倒抽一口冷氣,“阿明,欲求不滿好像比傲嬌更難治。”

譚景明微笑更深,“五天。”

“……它會死!”

最後,終于達成協議的二人鬼鬼祟祟地溜到了城郊的山坡上,至于為什麽鬼鬼祟祟……這得問陳立軒。

“廢話啊!”陳立軒瞪她,“我得給小芝麻帶個驚喜。”

“驚喜?”譚景明想到特地去訂吉他的鄭桑,“你們倆在做什麽?”

“明兒個不是八月一號了麽,我告訴他,八月一號在我老家是個傳統節日,”陳立軒道,“當天大家為了慶祝偉人的誕辰,都會與身邊的友人和親人互相交換禮物。”

譚景明捂臉,“八一……建軍節?”

陳立軒點點頭,鄭重道,“其實是我忘記過情人節了,所以改到八一了。”

說這話的時候,翻越濃密的山林與草叢,眼前柳暗花明,一條潺潺流淌的溪水泛着粼粼波光,映入了二人的視線。

譚景明無力扶額,“……所以?”

“所以我聽說山澗裏的魚肥美鮮嫩,特地來捉兩條帶給他吃啊。”

“那……你帶魚簍了麽?”

陳立軒動作一僵,“沒事兒,咱們用衣裳兜就成。”

譚景明扶額,“那請問,你要我來做什麽?”

陳立軒鄭重道,“就問問你,小芝麻會喜歡紅燒的還是清蒸的。”

譚景明微笑,“我要是知道他的口味,就沒你什麽事兒了。”

“放屁!老子天下第一帥!”

“天下第一受差不多。”

“滾滾滾!!”

譚景明攤手,“別打幌子了,你究竟要我來做什麽。”

陳立軒嘆口氣,“那你別打我啊。”

譚景明呵呵一笑,“……不打。”

陳立軒麻利地卸下背上一路帶着的嚴實包袱,“幫我拿這個。”

“……”

“這個啊,是我從裁縫鋪給小芝麻定的衣裳,約的時間有點尴尬,就一塊兒拿來了,”陳立軒挽起袖管打算下水,轉頭一瞧忙喊出聲,“喂!你別看啊!”

譚景明捏起包袱口漏出的一段嫩粉的布帛,“哦?”

陳立軒尬笑兩聲。

譚景明眯起眼,“軒子啊軒子,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不、不是的,”陳立軒尬笑着将她往後推了幾步,“你就當啥也沒看見成不?”

“軒子,我跟你說,”譚景明語重心長道,“給男孩子穿小姑娘的衣服,萬一覺醒起什麽不好的技能就不太妙了,對不對。”

“啊啊啊,別說了啊!”

“還有啊,軒子,”譚景明鄭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就算你給鄭桑套上女裝,也改變不了你是個受的結論。”

陳立軒被狠狠地戳中了,紅着臉猛地一推,“你閉嘴啊!”

“我……”

譚景明話沒說完,腳下突然一空,整個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往後仰去。

身後不是預料之中的平地,而是爬滿了碎石與雜草的斜坡,周圍空空蕩蕩,沒有能充當扶手的東西,譚景明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坡下滾去!

“阿明!”

這丫混蛋!!後面是斜坡啊!!長沒長眼啊!!

謝愚目送着袁明韶和謝雲九的馬車化成遠遠的一點,拉了拉缰繩,往遙城慢悠悠地走去。

綠草成蔭,山巒連綿。

這一代多山,雖不高,但勝在數量。幾十年前,先皇斬淮南王,又恰逢洪水泛濫,豫章一帶大亂,流寇遍野,朝廷收回封地後新派了官員加以管理,豫章很快恢複了秩序。

但恢複的僅僅是豫章內部的秩序,流寇通通被趕出豫章郡,部分流民便從浔陽一路逃亡,沿路占山為王,如今也有些年頭了。

現如今豫章郡倒是平平安安,可浔陽一路到遙城山賊鬧事,整天整夜地不太平,謝愚實在放心不下,便出城送一程。

走着走着,□□的白義馬突然步伐一頓,一只袖中劍便冷不防從暗處襲來!

謝愚往後一仰,險險避過,卻猝不及防身後橫來一只梅花镖,謝愚只得将身體在半空生生扭過,卻還是被劃破了手臂。

剎那間,衆多黑衣人從暗中跳出,手持長劍,将他團團圍在當中。

謝愚握緊了缰繩,陡然一陣酸麻從劃破的傷口游轉四骸,險些讓他從馬背上跌了下來。

“謝愚,快快束手就擒!”刺客中站出一人,“否則休怪我們刀劍無眼,傷了王爺金軀!”

謝愚眯起了眼,“你們不該知道我今日出城,眼線是誰?”

刺客冷哼一聲,“不打算認命?”一把揮下手,“上!”

好在謝愚今日出城不是赤手空拳,随身帶了把劍防身,可那毒性卻随着劇烈的動作而蔓延地更快,麻痹與酸軟讓他幾乎無法舉起劍抵擋攻擊。

哪裏來的毒,好生厲害啊。

謝愚掃了一眼那些刺客,心底嘆道:右相這回要取他的命,可是動了真功夫。

眼前刀劍越來越密,将美好的天色層層遮蔽,謝愚咬着牙,狠狠握緊了手中的劍,胳膊卻猝然一軟。

刺客瞅準時機,軟劍幾乎要落到他的喉頭之時,動作卻猝不及防的一頓。

霎時,整齊有序的十來名刺客突然出現了騷動。

謝愚點了幾處大穴,強行制住毒素蔓延,擡頭看去,正見一個滿頭滿臉沾着碎草泥土的人茫然地跌坐在地上。

她的身下是正在偷襲的一名刺客,手上還拿着沒投盡的梅花镖。

軟劍落在地上,謝愚面前的刺客整個身子癱倒在地,背上是一只同伴的梅花镖。

“呸呸!”那人吐了吐嘴裏的草沫,抹了把臉看向謝愚,愣了愣,“……王爺?”

謝愚看着那張眉目依稀可見的泥臉,用僅剩的力氣踢了馬腹,提起她的領口便趁着刺客還沒回過神的時候,飛速向樹林深處掠去。

灰頭土臉的人自然是譚景明,她被一把拎到馬背,極其不适應地感受着□□的起伏。

“王爺,我不會騎馬啊,”譚景明回過頭,瞥見身後謝愚一張失去血色的臉,大驚道,“王爺!”

“別說話。”

身後的胸膛虛弱地起伏着,卻不羸弱。

譚景明乖乖地閉了嘴,想着剛才的情景。

應當是王爺被人圍攻了,然後自己從坡上滾了下來,砸中了一個刺客,刺客手中的梅花镖好巧不巧地刺進了隊友的胸膛。

gg。

所以王爺這是怕刺客跟上來?

譚景明想着,“王爺,咱躲刺客難道不是該往城裏跑?這怎麽方向越跑越遠了?”

謝愚瞥了她一眼,在一條山澗前突然勒馬。

然後,蹲下身慢慢洗臉。

譚景明愣了半晌,“王爺,您不會是嫌髒,特地來洗臉的吧?”

謝愚嫌棄地打量她,指了指水,“你,過來,洗幹淨。”

譚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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