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航線第一

譚景明抱着顯示屏晃啊晃，只當作晃小狐貍的腦袋。

您老醒醒啊！餘光應該都瞥見了！怎麽傻不愣登的啊！！！！

正着急的時候，屏幕上劃過一行字，讓譚景明瞬間宛如從頭到腳淋了盆涼水，冷靜了下來：

——徐洵，子上元，齊舟人氏……

上元，上元，元郎？

譚景明趕緊收起屏幕，推開屋門拽着門口守着的蘭亭。

“姑娘，”譚景明焦急道，“可知道梅影是哪裏人？”

“奴婢記得……”蘭亭想了想，“似乎是桐城齊舟人。”

話音方落，一道黑影貼着院牆翻了下來，手持鋒利的匕首，便直向譚景明的面門襲來！

青衣姑娘正腳步匆匆地疾行着。

她頭上帶着帷帽，手上提着一只竹籃，上頭拿粗布蓋了，邊走邊時不時慌張地四處瞧瞧，生怕有什麽人跟上。

“站住！什麽人！”守門的侍衛手持長矛，攔住了姑娘。

“吳大哥，是我。”姑娘掀起面紗。

守衛的臉色緩了緩，“哦，是王爺身邊的梅影姑娘啊，可王爺囑咐，牢獄重地，閑人莫入，屬下這邊也有些為難……”

梅影卻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銀子，塞進了守衛手中。

守衛四處瞧了瞧，見沒人，便心照不宣地收下，收起了攔路的長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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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能呆太久。”守衛叮囑道。

梅影點了點頭，踏入獄中，熟門熟路地找到了方向，腳步停在了一間牢獄前，登時蹲下身子哭了起來。

“小梅，別哭了，”栅欄間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頭，“讓你辦的事兒辦好了麽？”

“辦好了，”梅影點點頭，“在丞相府和譚景明的院子附近埋下了刺客，一旦譚景明有什麽動作，即刻刺殺。”

“謝愚那邊呢？”

“盡可能押下了所有太子剿山匪的戰報，手腳有些明顯，王爺有所察覺，加強了人員梳理，往後再押興許押不下了。”梅影低聲道。

“無妨，押到如今便夠了，太子帶兵，後方斷糧，拖到了現在已經事态十分緊急，謝愚必會手忙腳亂，屆時必會走那條航路，便能按照計劃動手。”

“是。”梅影掀開蓋布，将籃子裏的吃食和衣裳遞過去，眼淚撲簌簌順着臉頰落下。

“你早些回去，莫要再來了，小心叫謝愚發現，壞了大事。”那雙手替她抹去了淚。

“是，元郎，你可要保重。”

梅影抹了淚，道了別，提起空籃子，搖搖晃晃地扶着牆慢慢離開。

“啧啧啧，從小到大跟了七八年的丫鬟，也能做出這等吃裏扒外的事兒，”暗中有人影緩緩走出，“徐大人，該說您風流倜傥魅力過人呢，還是說您居心叵測心狠手辣呢？”

“陳大人，鄭大人。”

陳立軒看着他愈加慘白的臉色，嘆了口氣，“徐洵，你看到我們倆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這裏，便能明白一切，無需多加解釋了吧，只可惜不能一網打盡，王爺還想留梅影留一陣。”

“不可能的，”徐洵面如金紙，卻還兀自辯白道，“我隐藏地極好，謝愚不可能發現，不可能……”

“王爺早在梅影私通官員，攔下第一封戰報的時候便發覺了。”鄭桑淡淡道，“一個月前，皇上派太子舉兵剿匪的時候。”

徐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怎、怎麽可能！”

“徐洵，我不得不承認，你還挺聰明的，跟着楊遠身後在議事處渾水摸魚，”陳立軒道，“又設計好圈套，留眼線在外，自己則留下明顯把柄好入獄擺脫嫌疑。”

鄭桑接着道，“可惜王爺早就順着梅影查到了你頭上，兩次刺殺王爺，一次刺殺林耳轉移視線，還買通獄卒減少防衛，為日後逃出牢獄做準備，這些，誅九族都不夠的。”

買通獄卒一事原來謝愚還未發現，直到那日見到譚景明與陳立軒通過地道出現在了牢中，才心覺不妙，徹查下去，可以說本來是未雨綢缪的，卻不妨被他人搶先利用，還十分明顯地暴露了。

“那日我與阿明看到你和梅影交頭接耳一事，王爺也知道了，”陳立軒道，“你在阿明那邊設下刺客，就是怕阿明根據當日的對話查到什麽，對嗎？”

徐洵嘴唇顫抖，張着嘴支支吾吾，卻一句完整地話也說不出來。

“你知道，蛛絲馬跡就在丞相府的名冊簿上，所以在丞相府也設了眼線，一旦有外人進入，便傳遞信號，讓埋伏在院中的刺客動手。”

“但你不知道的是，王爺懷疑你許久，卻苦于你做事滴水不漏，抓不到把柄，我們便特地将丞相府的名冊放在顯眼的地方，好讓阿明早些發現，逼你采取行動。”

徐洵恍然跌坐在地，他特地叮囑刺客小心她身邊那只十分有靈性的狐貍，以為設下了一個完全的局，卻沒想到，自己卻還是坐井觀天！

“所以現在做好了萬全準備，”陳立軒居高臨下地透過栅欄看着他，“活捉刺客，逼問幕後主使，一條龍服務，不用謝我。”

譚景明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眼前一晃，菊盞和蘭亭從袖中甩出軟劍，欺身而上，便跟那刺客糾纏在了一處。

譚景明徹底傻了。

直到兩個弱不禁風的丫鬟将大男人打得滿地找牙，交給守衛提下去審問，才恍惚回過神。

“姑娘？”

譚景明黑下了臉，“合着，你們瞞着我的還不少啊？從頭到尾看戲呢？”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紛紛紅着臉低下了頭，“姑娘，這是王爺的吩咐……”

“去他娘的王爺！”譚景明徹底惱了，卷起袖口就往外沖，“我去找他理論清楚！”

“不行，不行！”兩個丫鬟合力将她推回了屋裏，死死守住了門。

菊盞從頭到尾給她講了一遍，講完了，譚景明的臉色卻還是很不好看。

“你們是什麽都不告訴我，然後讓我慢慢查到一個你們已經懷疑的人的頭上？”譚景明不滿道，“當猴耍呢？”

“奴婢不敢！”兩人紛紛跪了下來。

“起來起來，好好講話，”譚景明頭痛地捏了捏眉心，“再問你們，如實回答，到底外頭是個什麽局勢？”

菊盞垂頭道，“皇上一個月前派太子殿下剿匪，太子軍從浔陽進入，繞過了遙城，而聖旨和戰報一并被梅影攔下，因此這邊還都不知道。”

“太子戰況呢？”

“後方……”菊盞說到一半，蘭亭用力地扯了扯她的袖口，便意識到說漏了嘴，趕忙掩着唇退到了一邊。

“什麽？”譚景明擰起了眉，“你們還有事瞞着我？”

菊盞和蘭亭紛紛将視線挪到了兩旁，一人盯着窗外的花，一人盯着屋裏的塌。

“你們……”

話沒說完，門就被從外撞了開來，小狐貍一路飙着淚撲進了譚景明懷裏。

“大人，大人，好吓人啊！我差點被打死啊！”

譚景明嘆了口氣，将它摟進懷裏摸了摸腦袋。

“我還得被關多久？”

“計劃提前了，所以姑娘只需再忍受至多三天。”蘭亭恭敬道。

譚景明無力地嘆了口氣，“行了，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是。”

兩個丫鬟退下之後，小狐貍還在她懷裏哭唧唧求抱抱的模樣，譚景明捏着它的腦袋，“辛苦你了，立大功了。”

“真噠？”小狐貍破涕為笑。

譚景明揉了揉它的腦袋，被它的神情逗樂了。

“大人，大人，我方才逃回來的時候，看到了一些東西哦！”小狐貍興奮地在她懷裏拱來拱去。

“什麽？”

“那個章閣沒死诶，”小狐貍道，“我看見那只喜鵲了，按理來說，如果宿主死了，系統沒法再存在于這個時空的。”

“什麽！”譚景明捏住它的腦袋，着急道，“詳細說，怎麽回事！”

原來，小狐貍那邊的刺客也行動了，由于上頭交代過，就算一只寵物溜進來都不得大意，也得殺了，所以小狐貍被吓了一大跳，慌不擇路地蹿到了街上，擠進了人流之中，才看不見刺客的身影。

正靠着牆喘氣的時候，喜鵲撲棱着翅膀從它頭頂飛過。

“诶？章閣不是死了？”小狐貍朝喜鵲喊道。

喜鵲在它頭頂盤旋了一圈，落了下來，“沒啊，謝愚說可以不殺山賊，只要大人幫他造船就行。”

“章閣不是不同意和謝愚合作麽？”

“朝廷不是要舉兵剿匪麽？山匪再兇悍，也禁不住朝廷軍人數多啊，遲早得被打趴，大人就同意了謝愚的條件。”

“那還對外宣稱殺了他幹嘛？”

“你傻啊！否則一個好好的山賊頭子憑空消失，朝廷查下來怎麽辦？反正也對不上臉，先弄個名頭死了，不就好脫身了？”

“有道理啊……”

喜鵲用翅膀拍了拍它的腦袋，“還有啊，這樣大人帶的那批兄弟就有理由第一個沖上去跟朝廷軍打，但好像太子跟王爺很熟，當中随便放個水，這群兄弟的性命不就無憂了？”

“天哪，也太機智了吧……”

“不，是你太笨了，”喜鵲撲棱起翅膀，“不說了，大人還在城郊秘密改造船呢，過兩天謝愚趕着用，先走了。”

“王爺要用船？”譚景明愣了愣，“他要幹嘛去？”

“咦，大人不知道王爺要沿着您規劃的那條航線走一遍？”狐貍也是一愣。

“怎麽你們都知道！”譚景明揪着它的脖子，“快，給老娘講，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