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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夏天不喜歡酒吧的嘈雜,金屬音樂伴随着狂亂的迪斯科舞步只會讓人覺得頭疼。就像夏天現在這樣,捧着頭抽的厲害,痛苦的趴在吧臺上,恨不得直接暈過去。

一起來的朋友根本沒發現夏天的異樣,兀自在舞池裏扭的火熱,也不怕被人看出來他們未成年。

他本來不想過來,這地方他一點興趣都沒有。與同齡的少年不一樣,夏天對這些新起沒幾年,打上“大人專屬”标簽的東西沒有一絲一毫的好奇心。在他剛進來的時候他就只覺得鬧,只覺得頭疼了。

真不明白,這種地方有什麽樂趣。

夏天重重地按着自己的頭,往右邊看去,他看見一個男人坐在吧臺右邊的位置抽煙。他的面前擺着一杯酒,他時不時的晃動被子裏的酒,卻不喝下去。他只是在抽煙。

夏天看着那個男人,覺得頭似乎不那麽痛了。

那個男人的衣着挺講究,寬大的西裝下穿着一雙真皮皮鞋。夏天想,如果不是袖口的褶皺和男人的神情,他一定不會覺得對方正處于失意的階段。不知道為什麽,夏天覺得這一幕十分親切,他幾乎覺得下一刻,這個男人的身後就要出現另一個人,然後發生争執不歡而散。

猛然,夏天清醒過來,他繼續看着不遠處的男人。

夏天所想的事并沒有發生,那個男人只是一口喝完了杯子裏的酒就離開了,走路的時候有些跌跌撞撞的,和他的衣着形象并不相符。

夏天有些在意,跟着人走出了酒吧。

那個男人的車就停在路邊,摸了半天鑰匙,對了半天鎖孔,拉開車門鑽了進去。夏天吓了一跳,立馬沖上去走到男人駕駛座的旁邊。還好,那個人沒有發動汽車。

夏天拉開車門。天,他居然連車門都沒關好。

“喂、喂。你還好吧?你喝醉了,不能開車。”

男人睜開眼睛,他的眼裏根本沒有醉意,只有深深的悲傷。夏天猛然一怔,急急忙忙的退開,一個不小心,頭碰到車頂,發出巨大的一聲響。

男人探身出來,反倒關心起他:“你怎麽樣?”

夏天捂着後腦勺,“我看你路都走不穩了,有些不放心才跟出來的。”

那個男人一笑,手顫抖的伸進衣服兜裏,從煙盒裏拿出一根煙。他靠着車站着,掏出打火機點火,手太抖了,點了幾次都沒點着。最後點着了,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煙圈。

他的眼睛太過于悲傷了,讓夏天忍不住問:“你沒喝醉,怎麽走不穩。”

“小子,你問太多了,我還沒到需要一個小孩來安慰的地步。”

夏天被這句話一噎,倒也覺得自己多事。

“你既然沒事,那我就進去了。”

夏天轉身要走,那個人突然開口:“酒吧?未成年?”這樣一說,讓人無法再邁開步子。夏天把手插在褲兜裏看着他。想不明白他要做什麽。

“我在等人。”仿佛看清了夏天的疑惑,那個男人開口道:“可是他沒來。”

原來,是情傷啊。

夏天突然也也觸動,聽他這樣一說,夏天的腦子裏也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就算分開幾年也總是出現的人。

他到底為什麽出來?

“你這個孩子年紀輕輕的,眼神卻透着老練。奇怪。”

夏天一愣,抿嘴笑了笑。他身上發生的事情,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說出來更是沒人相信吧。

“你沒事就快走吧,既然那個人不來,那你還等他做什麽。早點抽身才是對的,這世上,沒有誰是離開了誰不能活的。”

那人掐滅了香煙把煙蒂随意丢在地上,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不過我看你也就說的好。”

夏天看着他的動作微微皺眉:“我不知道,至少現在我沒遇到。”

男人探尋的看了他一眼,笑了一聲:“不誠實。”說完就溜進車裏,開車走了。

被他的三個字說的有點傻,夏天摸了下鼻子,輕聲嘟囔:“說什麽蠢話。”

他走到剛剛男人抽煙的位置,撿起地上的煙蒂,想找個垃圾桶丢進去。

可一轉身他就愣住了。

酒吧門口站着的是江家的二少爺,他旁邊站着的那個笑眯眯的人是誰?!

夏天只覺得頭暈眼花,腳下都有些站不穩。那個人似乎也感覺到了夏天的目光,轉過臉來,朝着夏天微微的笑起。

頓時,如同晴天霹靂在夏天的心裏過了一道。

他怯懦的往後退了兩步,然後撒丫子跑開了,好像逃避什麽毒蛇猛獸一樣。

葉平一愣,聽着旁邊的江二說:“那不是夏天那小子嗎?他見鬼了,大晚上的跑什麽?”

“他就是夏天?”

葉平心中疑惑,有些不理解的歪頭笑起來:“我和他以前還是一個院的呢,過了這麽些年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葉平不認識夏天嗎?并不是,他剛剛幾乎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傻小子。就是比小時候大了一號,其他的一點兒沒變。包括這反常的行為。

葉平想,這小子每次反常的時候自個兒好像都在旁邊。

忍不住朝着夏天跑的方向又看了看,“這麽晚了,他不會出事吧。”

“能有什麽事。走,我介紹朋友給你認識。那家夥過兩天就出國,幸好你還趕上過來。”

葉平沒回應只跟着進去。

夏天其實也沒跑多遠,他繞着這片區跑了一圈就跑回來了。

江二今天說要介紹朋友,敢情就是葉平啊。夏天有點兒沒法面對葉平。

他又想起剛剛在酒吧喝酒的那個男人,總覺得那一幕實在是太過于熟悉——如果那個喝酒的人變成了葉平的話。

夏天煩躁的抓了一把頭,這些想法,這些場景就這樣毫無征兆的跳進腦子裏,甩都甩不開。抱頭蹲下,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塞滿了很多像是自己的又不像是自己的記憶。

從七歲那年被同學吓到住院開始,他就有了好多不屬于自己的記憶。不,也許不一定不是自己的。那些記憶裏有太多他陌生的事物,那些事物伴随着日後的年份出現,讓夏天惶恐不安。可是也有許多東西十分熟悉,尤其是那個圍繞着那段記憶的中心人物——葉平。

夏天害怕極了,比當初在看見比自己大兩歲的葉平和那段記憶裏的一樣,準備陷害吓唬自己的同學的時候還要害怕。他剛剛看見的那個男人,如果換做是葉平的話,那麽就會變成多出的那段記憶的最後一幕,那是十多年後才會發生的。

記憶裏的酒吧絕不是這個模樣,記憶裏的城市也不是這個模樣,更不一樣的,是葉平。

夏天無法得知葉平為何要露出那樣絕望狠戾的表情。他從來不敢去想,也不敢再去回憶。

他甚至不敢追究自己為什麽在醫院住了一夜就變的這樣不能用辯證唯物主義解釋。

他那時候認為自己是不是能未蔔先知,可事實證明并不是這樣。

比如,記憶裏葉平搬家去S的時候,他應該也去S的。然而事實上,他卻沒有去,而是在第二年跟着媽媽搬回了京城爺爺家。

記憶裏他和葉平形影不離,可實際上,他們已經有七八年沒見了。

他認為只要不再遇上葉平,那麽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夢,一覺醒來,這些都不存在。

可是,今天,事與願違,他又遇上了他。

讓他不自覺的在記憶中搜索葉平的上京時間——似乎晚了兩年。

夏天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可是卻止不住的想到更多。

頓時又是酒吧的那一幕,葉平坐在吧臺邊抽煙,一手晃動酒杯,一手夾着香煙。他的眼睛充滿哀傷,有種絕望的情緒在裏面。不但絕望,甚至狠戾,想将所有人都撕裂的狠戾。

夏天渾身一抖。他記得走進去的應該是自己,與葉平發生争執,然後一言不和的大吵一架。接着葉平跌跌撞撞的走出酒吧,自己卻沒有追上去。

夏天捂着頭,他無法再想下去。

“夏天,你怎麽了?”

聽到這個聲音,夏天猛然擡頭。面前站的幾個人了抱着胳膊,提着嘴角望着自己:“喲,夏少爺還兜不住這場合呢?”

夏天讪讪的站起來,捶向說話的江二:“閉嘴。我頭疼。”

“頭疼?”江二突然笑的更大聲了:“喝了兩杯酒就頭疼了,夏少爺原來還是個小娃娃。”

“滾蛋,你再說我可揍你。”

江二笑着不說話,倒是葉平的手貼了上來。貼在夏天額頭上,使得他整個人都怔住了。

“有點兒發燒了。”他的聲音低低的:“咱們回去吧,我送夏天去醫院。”

“這哪成,你是客人。”江二皺眉說,葉平則笑道:“我和夏天幼兒園就認得,你們就別和我争了,先走吧。啊?”

江二沒在反駁,領着一群人往另外一邊去。夏天站着不動,葉平伸手拉他。他哆嗦了一下,立馬抽回手。葉平瞅着他看,頂着絲毫不變的笑臉,讓人根本看不出來他有沒有生氣。

夏天咬了咬嘴唇,雙手插在兜裏:“去醫院。”

他倒走在前面,讓葉平跟在了後面。

“其實我覺得我一大老爺們兒就發個燒而已,吃個藥睡一覺就得了。勞師動衆的跑趟醫院,矯情!”

葉平笑了笑,輕聲說了一句:“胡說。”

兩個字,平平靜靜的,一點兒起伏沒有,卻讓夏天完全反駁不了。

到了醫院,一量體溫,三十八度二。

護士說要吊水,夏天也沒多說,坐在椅子上等護士過來紮針。

等到護士回來,葉平問:“這要多久?”

“這藥打快了疼,一個多小時吧。”

葉平這才坐在夏天旁邊,陪着人一同挂針。

大晚上的跑來挂針,回去的時候也不知道幾點。夏天嘟囔:“我說吃個藥就好,你非要來,還那麽長時間,幹啥啊。”

葉平微笑着輕聲說:“那麽久沒見,剛一見面就一直躲着我,排編我的不是。”

他似乎是在抱怨了。

夏天吓了一跳,葉平這人怎麽可能抱怨呢?這人一貫是有事藏在心裏,暗搓搓的給你來上一刀報仇的類型,這直接抱怨出聲算是怎麽回事?

這一下,夏天有些不知道怎麽接話。

“跟你開玩笑呢。”葉平呵呵的笑了兩聲,伸手捏了捏夏天的臉:“你怎麽和小時候一樣不經逗。”

夏天籲出一口氣,輕松下來。

“我就随便說說,我這不也聽你的來挂針了嘛。”

兩個人肩并肩的坐着,許久不見,不知道該說什麽。夏天偷偷的望了葉平一眼,咳了一聲:“你什麽時候出國?”

葉平含着笑意的臉絲毫沒動,過了許久,他說:“不知道。”然後他好像突然想到什麽,轉頭過來,一下子和夏天的眼睛碰上了:“你怎麽知道我要出國?”

夏天趕忙收回視線:“猜的。”

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可能告知這個人。夏天放在衣兜裏的手握緊了拳頭。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個人就是泉的黑歷史乞愛中的兩個姐夫。

嗯...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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