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沒收了

許清慕想,按禮貌來講,她确實是應該過去和這位學長打個招呼。

可她手裏還拿着打火機。

打火機這東西看似很普通,但也得分它被誰拿在手裏。

若是女高中生手裏拿着打火機,一般不會有好猜測。

她怕被紀燕北告狀。

而且她挺不喜歡被唠叨和被說教的。

正在許清慕猶豫時,蔣涵涵已經看到紀燕北的臉。

這不就是電影院門口的帥哥嗎!

這不就是住在許清慕家的學長嗎!!

這張臉,這身姿,就應該出道做明星普度衆生啊!!!

但是,蔣涵涵記得,許清慕那天跟她聊了十多分鐘的微信,好像是不太喜歡她那麽腦補紀燕北。

許清慕的理由是早戀不好,腦袋裏想太多這種事,會影響學習。

但蔣涵涵認識許清慕四五年,知道許清慕表現出來的乖巧都是假象,許清慕最會裝乖。

尤其她們倆和任星遠三個人一起玩的時候,許清慕很是自由散漫,規矩常常抛在腦後不在意,讨厭條條框框,只幹自己想幹的事情。

所以,蔣涵涵有點懷疑,許清慕會不會悄悄的在心裏對紀燕北也有點廢料想象。

蔣涵涵故意腳下生風沖過去,直直盯着紀燕北好看的臉,伸出雙手想要和他握手說:“帥哥您好,我們之前見過的,啊不,我在電影院見過你的,您看這世界這麽大,偏偏我們在這裏遇見了,屬實好有緣分啊,不然我們就交個朋友加個微信?”

許清慕:“?”

紀燕北未答蔣涵涵的話,一瞬間收了笑,從慢條斯理的優雅變成了疏遠的淡漠。

之後,他大概是給了許清慕的面子,倒也完全沒有忽視蔣涵涵,他對蔣涵涵點頭說了句“你好”。

蔣涵涵:“?”

可是那天他在電影院面對搭讪他的漂亮小姐姐的時候沒這麽冷淡啊?

許清慕有一點點的擔憂,輕輕拽了一下蔣涵涵。

蔣涵涵回頭看了許清慕一眼,她感覺到紀燕北和許清慕之間的氣氛有點詭異,難道紀燕北這麽冷淡,是因為許清慕在場?

因為他住在許清慕家,所以他要表現得正經一些?

蔣涵涵不明白,先閉嘴保持安靜,退到許清慕身側暗暗觀察。

許清慕知道怎麽讓自己表現得像讓人心軟的乖孩子,她擡臉細聲細語地說:“學長好,我是來看電影的。”

來臺球廳看電影?

紀燕北漸漸笑了起來,這理由乍一聽起來可真棒。

這個人笑起來真的很好看,許清慕在心裏想。

在這種燈光與場合下,他笑得竟然很幹淨,是讓人看了心情會被感染得很舒暢的微笑。

紀燕北笑着,不緊不慢地和她閑聊:“清慕好,我是來寫作業的。”

許清慕:“……”

他在學她講話,還在調侃她。

許清慕心想得保持冷靜,想着她有很多卷子要寫,寫完一張加一分,努力轉移注意力。

這麽想着,許清慕冷靜下來,對紀燕北點了點頭,牽起蔣涵麗嘉涵的手腕要帶她走。

紀燕北這時拿起球杆,用槍粉擦了擦皮頭,随意地問許清慕:“玩嗎?”

許清慕搖頭:“學長,我不會。”

她不會?

紀燕北不信。

“北哥。”

紀燕北和許清慕說話間,步飛扔了球杆和高架杆,走過來搭着紀燕北的肩膀,直愣愣的目光盯着許清慕說:“這位小美女是你學妹嗎?那應該也是我學妹吧?”

從許清慕進來開始,步飛就一直在打量她,因為小姑娘長得太好看了。

她年紀很小,手臂上抱着件白色羽絨服,穿着素淨的白襯衫,披散着長發,好像是剛洗過頭發還沒幹透的樣子,漂亮眼睛忽閃清澈。

走進這煙氣熏天的臺球廳,她仿佛從很多男生模糊的關于年少初戀的想象中走出來,像是在夏日穿長裙坐在秋千上笑起來很美的女生,夏風在她長發上舞蹈,特別幹淨美好。

而且她開口對紀燕北說“學長好”的時候,也是柔柔軟軟的,軟到人的心窩裏,讓人想要和她聊上幾句。

紀燕北見到步飛火熱的目光,笑眼微斂,側眸乜着步飛搭在他肩上的手。

他看了眼許清慕,聲音倒是仍緩仍輕:“不是學妹,是妹妹。”

妹妹。

許清慕聽得低下了頭。

步飛對身邊驟然升起的危險毫無察覺,也沒感覺到紀燕北說“妹妹”兩個字時的警告之意——若想動歪腦筋得先經過他紀燕北。

步飛仍專注地看着軟乎乎又漂亮得小姑娘。

許清慕感覺到被紀燕北身邊的朋友盯着看,慢慢擡起頭。

紀燕北的朋友比紀燕北矮一點點,比紀燕北胖一點點,看起來蠻好相處的,她微微點頭對紀燕北的朋友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步飛此時看小姑娘臉上的笑容,更是看呆了,小姑娘真的真的太他媽的好看了。

眼睛裏像有星星,白皙透粉的皮膚,微微肉肉的嬰兒肥,說話時軟糯糯的聲音,好讓人容易對她産生想捏她臉蛋兒一把的想法,而且她好像那種商場裏做得好可愛的Q彈的玩偶啊,也太好欺負了吧!

他從小就特別羨慕別的同學有暖心窩小棉襖和軟乎乎的妹妹可以欺負。

“妹妹你好,我叫步飛,你叫我飛哥就行。”

步飛說着,好想捏捏她臉,但他肯定不敢耍這個流氓,只敢伸手想和她握握手,估計她的手也一定是軟乎乎的。

但步飛擡起的手停在半路,就被人抓住向後用力一折,步飛頓時疼得哇哇尖叫起來:“我操疼疼,北哥,疼疼疼,輕點兒——”

紀燕北沒有要放開步飛的意思,他一直折着步飛的手。

可同時他臉上仍在笑着,只是更像半笑不笑。

直至步飛連連求饒數次,紀燕北才高擡貴手放開步飛,但紀燕北也未就此作罷,紀燕北的氣場仍是漫不經心的冷。

這種冷,就好似是動物之間本能的領地之争時釋放的氣場一樣。

步飛疼得人都傻了,好半晌才在痛覺中後知後覺紀燕北為什麽弄他。

好似是有點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意思。

可是他只是想跟小姑娘握一下手啊!

他又沒幹別的!

許清慕看得也有點懵。

紀燕北這人的手勁兒,挺大挺猛啊。

步飛被折手,意識到問題嚴重性了,再不敢胡來亂來。

揉着手腕遑遑退後,一退退到老遠,恨不得退上房頂退上天。

許清慕手裏還拿着打火機,見狀有點擔心紀燕北會突然過來折她的手,畢竟他都做過突然捂住她嘴的事,她慢慢将打火機往身後藏,準備悄沒聲兒的和蔣涵涵上樓。

突然,她手中的打火機被人給抽走了。

又是紀燕北。

就像她拿着卷子回座位,手裏卷子被同學冷不丁抽走一樣,速度很快,猝不及防。

許清慕被拽得腳不穩晃了一下,扶住蔣涵涵才站穩。

紀燕北還挺友善,溫柔地提醒了她一句:“站好。”

溫柔又戲谑。

步飛:“?”

北哥在幹什麽?

不說“小心”說“站好”?

步飛在瘋狂的頭腦風暴中,紀燕北可從來沒跟哪個小姑娘這麽說話過,沒這麽溫柔地逗過小姑娘的趣兒!

紀燕北頂多是在對周鼎使壞,或者周鼎剛得罪過他,他故意把周鼎手機號寫給搭讪女生時,才會眉眼裏含笑故意逗人,但含的也都是對周鼎的壞笑,不是對小姑娘這麽逗趣間又夾有很溫柔的笑。

誰都知道紀燕北對跟女生說話這件事非常不感興趣。

能避則避,能躲則躲。

就好像紀燕北本就不喜歡女生一樣,學校裏多少女生追紀燕北,紀燕北都是看都不看一眼,跟唐僧哥哥似的,他們都常說北哥欠了一屁股的桃花債,以後怕是得當和尚。

而且紀燕北也從來沒有動手的毛病,都是能動口的時候盡量不動手。

懶是一方面,有修養是另一方面,該說不說,紀燕北這人八風不動這方面挺厲害的。

可是,對女生不感興趣且八風不動的紀燕北,剛剛不僅在逗小女生的趣兒,還對他動手了!!

北哥他媽的不正常!!!

還有,他從大一認識紀燕北起,就沒少聽見紀燕北對向他表白的女生,不緊不慢地拒絕說“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紀燕北還會格外清晰着重地加四個字“青梅,竹馬”。

步飛記得紀燕北和周鼎都是本地樂陽人,難道這位小女生就是紀燕北的那位兩小無猜的小青梅?

步飛突然被自己的腦補給整得萬分激動。

許清慕手裏東西被拿走了,心裏有一點點不爽,擡着腦袋跟紀燕北無聲對視。

但旁人看着,就好像她在被老師罰站一樣,她眼裏并沒有多少狠勁兒,還是乖的。

紀燕北挑眉看許清慕:“嗯?有話說?”

許清慕沒說話,只掌心向上攤開手,往前遞了遞,翹了翹指尖,無聲地管他要東西。

紀燕北搖着頭,坐到臺球案上,漫不經心地在手裏來回把玩着打火機。

眼睛斜睨着許清慕,有那麽點似笑非笑的意思,也沒有要還給她的意思。

許清慕能感覺到紀燕北好像在無聲威脅她,類似那種“小朋友,你說我要不要告訴給你媽媽”的提條件前奏。

也是好巧不巧的,那天晚上她剛跟他說過爸爸偷着抽煙、不要讓她媽媽聞到之類的話,這若是她手裏拿着打火機被媽媽知道了,以為她學會抽煙了那還了得。

他像個痞子,他很會戲弄人,很會要挾人,還會動手打人。

根本不是什麽好人,許清慕想。

“學長,你想怎麽樣?”

許清慕其實倒也不是特別怕她爸媽知道,只是有一點怕麻煩而已,但還是輕聲問了句。

紀燕北忽然一笑,手往旁邊茶桌一指:“乖一點,去寫作業。”

許清慕:“?”

**

眼見許清慕走一邊兒寫作業後,步飛趕緊跑到紀燕北身邊打聽情況。

以他對紀燕北的了解,絕對有貓膩!

步飛知道如果他直接向紀燕北了解情況,紀燕北肯定不會說實話,紀燕北可會避重就輕了。

于是他這次打了個迂回戰,故意賤兮兮說對小姑娘一見鐘情,一定要追這個漂亮小姑娘,讓紀燕北多告訴他一些關于這小姑娘的信息。

步飛能感覺到他越說,紀燕北的目光越冷,直射寒箭。

步飛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像森林裏的小動物遇到個兇猛怪獸,陰森森地打寒顫,但還是咽着口水硬着頭皮說了一堆的一定要追這小姑娘的話,問小姑娘的信息。

終于,紀燕北放下球杆,走到步飛面前,站定,含着笑看步飛。

步飛被紀燕北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搞得心裏得直發毛,轉身想跑,但被紀燕北擡手給按住了。

紀燕北的手按在步飛的後脖頸上,步飛被按得瞬間彎了腰,縮着脖子想躲,又躲不掉。

紀燕北的手勁兒很大用了力,步飛感覺到紀燕北這次是跟他來真的了。

步飛心有點打顫,強裝鎮定又忍不住讪笑問:“北哥,怎麽了?”

紀燕北的五指一點點收緊,步飛的脖子都被掐得發紅了,步飛連連喊疼。

紀燕北有分寸,能分得清步飛是誇張作态喊疼還是真疼,直至步飛開始真的喊疼,紀燕北才放了力氣。

紀燕北在步飛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

步飛聽完雙眼驀的睜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紀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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