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加微信
是紀燕北。
從天而降一樣,無聲無息的,憑空而來的,出現在許清慕面前。
許清慕呆若木雞:“學長好。”
許清慕沒見到紀燕北的這幾天,從初一到初四,仍舊和年前一樣,總會夢到紀燕北。
地點總是在臺球廳地下室裏,場景也幾近相同,都是他在與人接吻。
不同的差異點在于他親吻的那個人,有時面容不清晰,有時很是清晰。
清晰的那個,好似是自己。
所以她今天這樣意外偶遇紀燕北,許清慕呆過之後就是熱血急急上湧,熱血仿佛都快要從她鼻子裏冒出來。
得虧天寒地冷她還戴着頭盔護目鏡,不然就又是一只和任星遠一樣紅的猴屁股。
許清慕連忙把自己腦袋裏的和心裏的卷子和題目拎出來抖落,擾斷自己的羞人的想象,同時轉移注意力。
接着就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個綠色收款碼的牌。
他是教練?為什麽在這兒做教練?
那他白天的時候不在家,是因為他都在滑雪場兼職做教練?
他在寒假期間打工嗎?
許清慕有點懵,但在腦袋想明白怎麽解釋之前,突然想到紀燕北可能壓根沒認出她,她先撥開護目鏡友好微笑:“學長好,我是許清慕。”
腳下是潔白的雪,頭頂是湛藍的天空,小姑娘笑得格外純潔美好。
并有點傻傻的。
當誰認不出來她麽。
紀燕北嘴角逐漸向上扯出微笑的弧度,眼底浮出的笑意加深。
随後,他從兜裏拿出一個印有“職業資格證書”字樣的墨綠色本本遞給她,慢條斯理地報價說:“一小時,二百。”
許清慕:“?”
他好看的嘴角徐徐彎啓:“包教,包會。”
許清慕:“……”
**
許清慕跟紀燕北走了。
主要是因為紀燕北畢竟是個帶牌的教練。
但她只翻開看了紀燕北的那本職業資格證書晃了一眼,看到上面有他的兩寸照片,還沒看清楚具體的字,就被紀燕北給收走了。
不管怎樣,他是真的有教學資格的教練。
許清慕跟紀燕北往前走了沒多久,走在前面的紀燕北忽然沒有任何預兆的停住腳步。
許清慕剛剛一直抱着滑雪板悶頭往前走着,腦袋差點撞到突然停下的紀燕北的後背,她不解地擡頭:“學長,怎麽了?”
紀燕北停下,是因為他剛剛看到她班同學起哄她和那個男生的畫面了。
他在旁邊看了很久,那男生跟同學們走後,那男生還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許清慕數眼。
紀燕北看了她一會兒,若有所思地問:“考慮過,高考前談場戀愛嗎?”
許清慕:“?”
這問題可太突然了。
許清慕一時沒琢磨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她。
他什麽意思?
紀燕北瞥了眼入場口那邊,倒是不緊不慢地解釋了一句:“沒什麽,只是剛剛看到你們同學了。”
許清慕:“……”
看到同學起哄她了嗎?
那這可就誤會大了,別再傳她爸媽耳裏。
許清慕很認真地說:“學長,我本來是打算高考後再談的,我知道現階段最重要的事情是學習。”
紀燕北:“……”
紀燕北滿意地看着她,又好像不是那麽滿意。
紀燕北似滿意非滿意地輕拍了下許清慕的頭盔,像是呢喃了句什麽,又像是沒有。
聲音太輕,落地無聲,化為白雪。
之後,紀燕北拿出手機,打開微信二維碼:“加我好友,付款,學生打八折。”
許清慕差點都忘了要付款了,很高興還有學生價,随後又納悶,看着他挂着的收款二維碼問:“學長,我不用掃這個碼付款嗎?”
紀燕北将二維碼牌子從脖子上取下來,藍繩繞着兩圈放兜裏:“不用,這個壞了。”
許清慕:“哦。”
許清慕未疑有他,但腦子一抽,覺得加好友轉錢怪麻煩的,她說:“學長,不用加好友,你打開收款碼就行,我直接掃給你。”
紀燕北:“……”
紀燕北拿着手機的姿勢有那麽一瞬的停頓,才慢慢點開相冊裏的一個收款碼。
許清慕看到收款碼時,腦子才回過神來。
她剛剛好像是,沒有禮貌的拒絕了紀燕北的加微信好友的建議?
紀燕北手機屏幕朝向她,不知怎麽,他忽然笑了一下,說:“看你長得漂亮,再打個八折吧,含保險。”
許清慕:“?”
“看你長得漂亮”,許清慕多少有點被取悅到了。
可許清慕很快又覺得不痛快,長得漂亮就給打折嗎?
他總給漂亮女生打折嗎?
有點不正經,許清慕想。
他明明應該說“你是教授的女兒,我再給你打個八折吧”才是正确的邏輯。
還有,他家明明那麽有錢,他為什麽還兼職做教練?
會不會是因為,這樣就可以和漂亮女生一起玩了?攙攙扶扶抱抱什麽的。
但也不對,他就算不正經,也不會選擇這麽冷的戶外,去酒吧夜店不是來得方便多了?
再不然,電影院也是好地方,怎麽可能會選擇這個地方。
那麽,會不會是因為,他家破産了?
他爸爸生意失敗,或是遇到了經濟危機,或是遇到了龐氏騙局,總之可能還欠了很多錢。
正因為這樣,他才考到北方的樂陽科大讀書,像躲債一樣。
而今,他在勤工儉學中。
順着這個思路繼續想的話,連紀燕北住在她家裏的事,也有了解釋。
她爸媽應該是同情紀燕北,所以讓他吃住在她家裏,也方便他們照顧他。
許清慕越想,就越覺得同情他了。
她連冬天上體育課在外面待四十分鐘,都會凍腳凍得不行,而他要在這滑雪場景區裏一待就一天。
許清慕知道自己好像不該通過他在這兒做教練這一件事,就想象他家可能破産了的這個結論。
但她也不能直接問他一句“學長,你為什麽在這裏打工”或是“學長,你很需要錢嗎”,這樣實在太冒犯了。
許清慕心裏一堆想法,面上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很痛快地要給他轉賬原價二百塊。
她想,既然他在這裏打工,那肯定說明他需要錢,她能幫一把是幫一把吧,原價付給他,也能讓他多拿些提成。
但沒轉成功。
許清慕反複掃了好幾次,都顯示操作錯誤請重試。
她下意識伸手想點一下紀燕北的二維碼,紀燕北卻移開手機,沒讓她碰。
許清慕沒注意到紀燕北有意不讓她碰他手機,她只想着付款,就把手機交給紀燕北,讓紀燕北幫她弄。
紀燕北弄了兩次,也顯示失敗,他把手機遞回給許清慕說:“應該是我微信出了問題,那就先不用給了,去滑雪吧。”
許清慕連忙搖了頭,他都什麽家庭條件了,她怎麽還能賒賬。
自打微信開始普及後,她仍然一直有帶現金以備不時之需的習慣,當下正方便拿出來。
許清慕低頭翻滑雪服的兜,掏出了嶄新的二百塊錢,微笑遞給他:“學長,我帶現金了,給你,不用給我找零錢啦。”
紀燕北:“……”
好半晌,紀燕北才從嗓子裏飄出忍俊不禁的笑聲來,他從許清慕手中接過雙板,點頭說:“那麽,謝謝你。應找你的零錢,改天給你。”
許清慕點頭說好,其實不在意。
一邊看着紀燕北幫她拿板子,心想紀教練的服務還挺好的。
興許是因為一方已付款一方已收款,舉止言談之間也像教練與學員了。
“這兩年來玩過嗎?”紀燕北問。
這種交流方式,許清慕挺舒服的,她往前走着說:“每年都來玩,但我笨,還沒學會。”
許清慕說完這話,就覺得甚是耳熟,她在臺球廳和他說過同樣的話。
顯然紀燕北也覺得耳熟了,他側眸看她,挑了挑眉。
許清慕在這種事情上可不敢含糊,她怕紀燕北以為她真會滑雪就不管她了。
她深深望進紀燕北的眼睛,格外認真懇切地說:“學長,這次我是真不會,你知道我從小就……”
許清慕卡了個殼,停頓了兩秒,才繼續鄭重其事地說:“學長,我怕摔,麻煩您一會兒一定要看住我,別讓我摔別人板子上,也別讓別人摔我身上,我怕摔怕血怕疼。”
話是真的,許清慕小的時候有過陰影。
她小時候被人不小心從高處推得摔下來過。
眉毛上方縫針的時候,醫生沒有給她打麻藥,疼得大哭不止,當時有五個大人一起按她胳膊腿兒才讓醫生縫完針。
她現在眉毛上還有疤,都當不了飛行員了。
自那以後她就怕摔怕血怕疼。
關于滑雪,她總能想象到她往下滑的時候,不會拐彎,直直撞到下面的人身上,剛好下面的人被她撞倒後翹起了板子,她的臉又剛好撞上板子,她的臉就被劃傷出大口子,都是血。
或者她在下面倒了還沒爬起來的時候,上面的人摔倒到她身上,上面的人的板子正好撞到她臉上,她的臉又被劃傷出大口子,又都是血。
之後她被送到醫院,醫生又開始不打麻藥的給她縫針。
這些畫面已經開始在許清慕腦袋裏面旋轉跳躍了,許清慕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鄭重說完要求後,又想到軟硬兼施是談判時達到目的的最快方法。
她仰臉對紀燕北笑起來,笑得漂亮,讓人瞧着,仿佛都有了那麽點兒撒嬌的意思:“麻煩學長了,謝謝學長您呀。”
雪場裏,一身粉色滑雪服的女孩,腦袋上戴着粉色的頭盔,挂在頭盔上的護目鏡是漸變的粉色,以及她腰上,兩手肘兩膝蓋上,都挂着防摔護具,是五個粉色烏龜,可愛的不得了,有着少女的天真爛漫和美好。
周圍雪地一片刺目的白,而她臉上的笑容如雪地裏開出的絢爛的花,比滿目的雪更奪目。
紀燕北看着面前的可愛女生,許久未說話。
他戴着護目鏡,也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好似在失神。
直至許清慕又叫了他一聲“學長”,他才回過神來。
“當然。”
紀燕北對她點頭,承諾的目光在眼底若隐若現,目光所及之處是她眉上的那條小疤痕。
紀燕北狀似随意地說着:“教練的意義就是保護學員麽。”
作者有話說:
紀燕北今天加微信失敗。
還聽慕慕親口說高考後要談戀愛。
紀燕北:沒什麽的。
紀燕北:我來的意義就是保護她。
紀燕北:真沒什麽的。
#我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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