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小騙子謊話張口就來,察……
謝宜修從來都不懷疑謝如琢是一個十分有恒心的人,她可以憑一己之力将卦攤開得紅紅火火,成為小屋村的名人,也可以在沒有任何人的幫助下,獨自修理村頭惡霸。
但出他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謝如琢竟然将這份恒心用在了他的身上。
“謝宜修,今日你想算什麽呢?”
夏天的尾巴上,謝如琢已經不愛坐在涼棚裏了,她現在更喜歡燃個燈,坐在寬敞的廳堂裏,一邊看幾眼書,一邊拿着簽給謝宜修算卦,再欣賞日複一日的變臉。
沒錯,她又發現了一個樂趣,謝宜修這人或許是因為言語功能障礙,從而導致他的面部表情異常豐富,謝如琢每每對着他一本正經念卦語的時候,都會欣賞到他不斷變幻的情緒。
如果一定要把這些表情具象化,謝如琢想了想,自動把謝宜修的反應歸類到“舒服的死去活來。”
“哎呀,你不要這樣板着臉嘛。謝宜修,相由心生,你經常這樣,會越長越醜。”
謝如琢慢慢翻着書,偷偷遞過去一個眼神,見謝宜修神情僵了僵但比之前又和煦不少,暗自低頭笑,最後找到了一個合适的:“那我們今天就來看一看你将來是否能建功立業吧。”
她把簽筒推給謝宜修,對方敷衍式的搖出來一支“小吉”。
謝如琢醞釀了一下,“事業運還不錯。”她低頭翻了翻手裏的書,沒翻到合适的解語又把書推到旁邊去了,慢吞吞的撚着手指:“你平日裏喜好練武,尤其擅長刀劍......兵法好似也會一些,将來會有合适的機遇讓你乘風而上。”
謝宜修已然閉目養神了。
謝如琢對此忽視感到嚴重的不滿,她伸出手指戳了過去。
謝宜修閉着眼,反應卻是一流,他心道:小騙子謊話張口就來,察言觀色的本事到是一流,他平日裏早起練功被她看到也正常,但他只在她面前耍過棍子,擅長刀劍這一點不知道是怎麽被她看出來的。
謝如琢戳了個空,碎碎念:“給你這樣的人算卦,我早晚得折壽。”但她還沒說完,想了會兒,補充道:“雖然将來的你定會有一番作為,但是路會異常艱險,一不小心就會落入敵手,為保穩妥,你最好往西南去。”
聽到西南二字,謝宜修瞬間睜開了眼,目光利如冬日的寒風,他一把扣住謝如琢的肩,定定的掃視了她許久,似乎在辨認“西南”二字從她嘴裏說出來是偶然還是蓄意。
然而看了許久,也沒窺見出端倪,見她痛得龇牙咧嘴,謝宜修驀得松手,暗道自己在疑神疑鬼,一把放開了她,轉身一言不發的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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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如琢坐在葉子漸漸變黃的大榕樹下,嘴裏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漫無目的的敲着香案。她才呆了一個時辰,上面就擺滿了各式瓜果,又大又飽滿,這都是小屋村人知道她喜歡吃果子之後,每天擺放的。
咬了一個蘋果,汁水充足,清香脆甜,她就挺不理解的,怎麽會有人對別人的言語祝福不開心呢。
看看小屋村上上下下,現在一看見她,個個都洋溢着掩飾不住的笑意,找了她解卦之後,臉色紅光滿面,連日子都肉眼可見的更加紅火了。
謝如琢沒思考多久,被路上行走的一男一女吸引了注意力,其中一個是熟人,蘿蔔頭他娘,她旁邊的男人是頭一次見,一幅書生打扮,生得瘦長白淨,手中拿着一本書連看邊與她說着話。
兩人自從絡腮胡子的事情之後,很久沒見過了。見她與身邊之人聊得極為投機,謝如琢只對她笑笑,便移開了眼光。
小屋村人民風顯然沒有那麽開放,未婚女子與男子走在路上有說有笑,不一會兒,就有路過的村民對着他們指指點點。
女子把男子護在身後,與人争執了幾句,男子早在有人看過來的時候,就用手中的書把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好似自己有多見不得人似的,讓遠處的謝如琢看了,差點笑出聲。
很快,這出戲以男子的離開而落幕。
女子去而複返,很快出現在了謝如琢面前,額頭還沁着香汗,眼睛因為怒氣有絲絲的泛紅。
謝如琢見她坐了下來,就立馬抛卻思緒,專心招呼。遞給她一個蘋果,安慰道:“吃個蘋果降降火氣。”
女子情緒有些低落,坐在那裏半天,才喪氣道:“謝姑娘,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樣是不守婦道呢?”
謝如琢明知故問:“哪樣?”
女子擡頭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謝如琢想了想,反問道:“何為婦道?”
女子想起家中成堆的書冊,又想起多年來自己母親的一言一行,輕聲道:“溫、良、恭、儉、讓。”
幾千年的文化積澱,可謂是很精辟了。
然而謝如琢卻搖頭:“既談婦道,那便必然是對應了夫道,首先你得是嫁了人。”她意有所指:“姑娘,你嫁人了嗎?”
女子之前可是親口說自己沒嫁過人的,當時的那股冷靜樣兒,至今讓謝如琢記憶尤新。
果然,她很快明白了謝如琢的意思,羞澀一笑:“我仗着一時叛逆時常做出些膽大妄為之事,只是敢做,卻沒有敢當的勇氣,時常被別人的言談困擾,虛長了謝姑娘幾歲卻沒有你這份靈透心思。我覺得與謝姑娘極為投緣,如果謝姑娘不嫌棄的話,就叫我名字吧,我姓王,單名一個妍字,你叫我妍兒就好了,省得總是姑娘來姑娘去的,平添了生分。”
謝如琢點點頭,從善如流道:“我剛剛的本意,是希望你不要被自己的身份所困擾。況且婦道本就是相對于夫道而言的。溫、良、恭、儉、讓道出了女子身上所有美好的品德,但不能成為桎梏女人的枷鎖,即使嫁了人也不必苛待自己,畢竟,夫不敬,妻何必賢。妍兒,你說呢?”
王妍兒早不見剛剛的失落,聽得謝如琢所言,眼神中的激動之色怎麽都掩藏不住:“不瞞你說,從未有人和我說過"夫不敬,妻何必賢"這種話。因着我未婚生子的事,以往的閨中舊友都與我劃清了界線,家中爹娘憐愛我未曾束縛我,我卻知道,她們心中對于我必然是失望之極的。我雖面上強撐,可每每深夜也會翻來覆去的想自己當初是不是做錯了。”
謝如琢傾過身去抱了抱她:“你沒有做錯,是這個朝代對于女人太過苛刻。依我之見,明知火坑在前,任何時候跳出來都為時未晚。”
王妍兒繼續道:“看着昔日密友被家裏逼着嫁給一個并不相愛的人,然後相敬如冰的過一輩子,那樣與行屍走肉又有何區別。”
謝如琢承認王王妍兒得說得十分有道理,一但是想到她跟絡腮胡子之間因為相愛然後悲劇結尾的事兒,一時不知道她與她眼中那些“被父母逼着嫁人”的密友們,哪一個更不幸。
多年來內心深處的痛苦得以宣洩,王妍兒陡然覺得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已然把謝如琢引為了知己。她忽然把香案上的瓜果搬到一邊,拿過旁邊的簽筒搖了一支簽出來。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謝如琢自己都驚了片刻才緩過神兒來。
“你這是......想算什麽?”
王妍兒看也未看簽文,直接遞給了謝如琢:“我要算一算姻緣。”
合着剛剛那一番推心置腹的聊天都是開胃菜。謝如琢沒急着看簽文,只問道:“是算你的姻緣勢态,還是你已有意中人讓我來算你們的未來?”
謝如琢只是例行問詢,不曾想,王妍兒的臉卻悄悄紅了。頰染暈紅,可謂是殊色無邊,她突然扭捏起來,躲閃着謝如琢的目光,小聲吱唔:“有了意中人。”
福至心靈,謝如琢道:“可是剛剛與你走在一處的那位男子?”
王妍兒點頭:“那是我父親資助的一名學子,家中窮,人卻極為好學上進,難得的是,他知道我的過去卻對我一直以禮相待。我們是打小的情份,他方才與我說,準備過些日子來我家提親。”
謝如琢想到那個男子,衣着簇新不見有舊、完全看不出來是窮苦人家出身。至于上進嘛,又為何不在家裏溫書反倒和王妍兒在外游玩,不僅如此,方才王妍兒遭人指點的時候,也不曾見他挺身而出,用書遮面倒更像是怕丢人。
想到這兒,她四周找了找,問道:“怎麽不見你那位意中人?”
王妍兒嘆了一口氣,深深自責:“都怪我沒想妥帖,本來只想讓他出來放松放松,卻沒到平白讓他受我連累,連書都看不了,這會兒想必已經回去溫書了。”
謝如琢斟酌着怎麽和王妍兒開口,似乎溫柔善良的人總有吸渣體質,今日這位男子顯然不是良人。
王妍兒見謝如琢欲言又止,忙道:“有話直說就好了,我斷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
謝如琢便拉着她的手認真道:“妍兒姑娘,好事多磨,你記得擦亮眼睛,不要過于急切,反倒錯失了。”
王妍兒聽得似懂非懂,但是卻把謝如琢的每個字都記在了心裏。
晚上回家,謝如琢又新增了一項虐待謝宜修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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