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她又翻到最後,見到四個……
謝如琢在家等了許多天,一直沒等到胡秀林的消息,不僅如此,一向來小屋村來得很勤快的王妍兒,也不見了人影,讓她想打聽個消息都打聽不到,不得不讓謝如琢再次感到居住在村子裏的諸多不便。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中元節,謝如琢想了又想,畢竟是放了話的,不好一直這樣袖手旁觀,便又進了趟城,準備去趟胡家鐵鋪。
去之前,她特意繞到城裏的書店,打算買幾本詩歌辭賦送給胡秀林。找了好久,才在一個狹窄的胡同巷子裏,看到了“同和書店”幾個字。
她沿着巷子走進去,發現這家書店規模相當的大,不知道因何緣故開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店裏的掌櫃拿着雞毛撣子正在掃書架上的灰,一轉身見有客人,殷勤的迎了上來。
謝如琢在那成排的書架上掃了兩眼,同掌櫃的道:“麻煩您給我找兩本詩歌詞賦,要簡單的,通俗易懂的。”她想了想,又補充道:“關于天象異志的書和五行八卦圖什麽的,也來兩本吧,武功絕學您這裏要是有的話,也一同包上。”
掌櫃連着“哎喲”兩聲,拍掌笑道:“姑娘,我這店裏什麽書都有,就是沒有詩歌辭賦,這東西沒人買,我們進了貨是要虧本的。”
謝如琢頭一次聽說書店不賣詩歌詞賦的,不由暈了眼:“那學子考功名不學詩歌辭賦、四書五經,學什麽?”
“我們這裏又不興考功名。”掌櫃看她是個出手大方的小姑娘,便耐心解釋兩句:“我這兒離京都那麽遠,朝廷都管不到這兒來,還考那個功名做啥子哦,真要去考試當官啊,光趕路都要趕到何年何月嘞,寒窗苦讀十載,有那時間,都出了幾趟海回來了。”
那這個地方用“天高皇帝遠”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不由奇道:“那您這裏這麽多書都是?”
掌櫃沒說話,把她要的書打包好,又遞給她幾本另外裝着,神秘一笑:“這是你的書,看得好的話,下回再來啊。”謝如琢當着掌櫃的面把另外幾本書打開了,一目十行又合上了,不就是現代版的言情小說嘛,搞得神神秘秘的。
她又翻到最後,見到四個字“未完待續”。
好家夥,這掌櫃真會做生意,算準了姑娘家喜歡這些情情愛愛,專門用來吊人胃口,一本接一本的未完待續下去,何愁沒錢賺啊。怪道這裏的人不愛讀書,心思全用來做生意了。
謝如琢不愛這些,把話本子還給掌櫃,付了錢走人,臨走還不忘談筆生意:“等哪天我沒錢吃飯了,就來你這兒寫話本子,保證比這個好看。”
從書局出來之後,謝如琢直奔鐵匠鋪而去。不巧的是,胡秀林不在,倒是胡鐵匠認得她,給她拿了許多零嘴,讓她随便坐。
胡鐵匠就是真正意義上打鐵的漢子,身軀魁梧,由于常年近火,臉色被熏得又黑又紅,那壯碩的胳膊一掄,仿佛可以砸碎人的腦袋。
謝如琢的心就跟着那個鐵捶,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胡掌櫃瞧着,笑得開懷,停了手中的活兒,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大聲道:“丫頭看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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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如琢被胡掌櫃那一口大白牙吸引了視線,慢慢道:“都說撐船,打鐵,賣豆腐是人生三苦,胡掌櫃怎麽就想着幹這一行了呢?”
胡掌櫃“嘿”了一聲:“小丫頭懂什麽,祖傳的手藝,豈是能說丢就丢的。”
謝如琢“噢”了一聲,難怪胡秀林自小就會背打鐵歌,原來這都是祖傳的。”
叮叮當當的打鐵聲繼續有規律的響了起來,其中一個間隙,忽然聽得謝如琢問:“那您覺得王家小姐同您兒子般配嗎?”
敲打聲戛然而止,過了會兒又繼續響了起來,聽其聲音卻遠遠不如之前來得專注有力。
謝如琢拿了一塊蜜餞在手裏,慢慢的撕成小塊兒往嘴裏喂,不一會兒聽到胡鐵匠略有些滄桑的回答:“妍兒......是個好姑娘,但是我那王家兄弟,可不是一般人。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他肯成親就什麽都好。”
妍兒的兒子都五歲了,胡秀林卻還沒成親,想必胡鐵匠這個做父親的也是無比着急,可憐天下父母心。
聽完胡鐵匠的話,謝如琢對妍兒父親的認知又清晰了一步,小地方的商人,在這個重商輕文的地方,一心想培養出一個文人舉子,眼光毒辣非常,定是一個胸中有溝壑之人。
沒讓她繼續想下去,胡秀林回來了。意外的是,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王妍兒。再一想,今天街上随處可見的各式各樣的燈籠以及執着燈籠的年輕男女,謝如琢瞬間了然了。她看着胡秀林的眼神莫名高深起來:小夥子很會把握機會吶。
王妍兒進了胡家鐵鋪,先是和胡鐵匠見了禮,待看見謝如琢之後,頓生欣喜之感:“謝妹妹!”她蓮步輕移,飛速的走到謝如琢面前,拉着她的手搖來搖去:“看來胡哥哥沒騙我,你果真在這兒。”
謝如琢挑了挑眉頭:“哦?”
胡秀林面露羞赧之色,忙補充道:“城南今日有燈會,妍兒本想約你一起去,我想着謝姑娘或許已經得了消息也不說定,就說帶她來鐵鋪等一等。”
謝如琢笑眯眯的,不去戳破他的話,只道:“那我豈不是來得剛剛好。”
胡秀林笑容有些尴尬,轉移到了王妍兒感興趣的燈會上面:“咱們歇一會兒喝杯茶,就要出發了,再晚一會兒,天一黑就人山人海,去了不擠不到好位子了。”
王妍兒果真被轉移了注意力,應道:“該是如此。謝妹妹,等會兒你一定要跟緊我,省得人太多沖散了,找不到你。”
謝如琢自是不好拒絕,只得暫時應了當那萬千燈火中最亮的那一盞。
她見兩人相處已沒有之前那種疏離之感,一問一答顯得熟稔又自然,想必這些日子胡秀林沒少想法子制造與王妍兒見面的機會。
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空,日光在慢慢消退。繁華熱鬧的城,有個很美的名字,叫霧城。霧城的燈會相比于小屋村的中秋,自是毫無可比性。
三人原先預想好的時間竟完全偏離了計劃,只因城裏看燈會的人實在太多了,好不容易在擠在人堆裏的商販手中買了三個燈籠,大汗淋漓的拿出來一看,竟還有一只是破的。
謝如琢眼疾手快的拿過那一只,邊看邊惋惜道:“哎呀,這麽好看的燈籠真是可惜了。那燈會我就不去了,你們兩個一人一只,好好玩兒。”趁妍兒說話之前,她又對胡秀林道:“人這麽多,胡公子你可得把我妍兒姐姐照顧好了,少了一根頭發,我可是要賴在你胡家鐵鋪要個說法的。”
胡秀林拍胸脯保證:“我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想到妍兒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看完燈會,我就送她回家。”
兩人本就有青梅竹馬的情分在,兩家又有多年相識的情分,信任感自是旁人比不得的。謝如琢這樣說,也只是想提醒他要注意妍兒的想法。
謝姑娘若不急着回去的話,可以先去鋪子裏坐一會兒,或者着急回去的話,我就差人套馬将你送回家。”
妍兒本想說謝如琢不去,她就也不去了的,可不知為什麽,聽完胡秀林那句話,腦子一下子顧不上思考了,她印象中的胡家哥哥一直是害羞內斂的,如今卻覺得他并不內斂,相反,很有種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氣概。
她的性子雖然溫柔,內心卻極是向往那種爽朗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謝如琢沒有拒絕胡秀林的好意,見王妍兒一幅呆呆的模樣,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胳膊,疑惑道:“王姐姐,想什麽呢?”
王妍兒像是被燙了一樣驚醒過來,忙道:“沒什麽,沒什麽。”嘴上說着沒什麽,眼睛卻又管不住的似的,總往一旁的胡秀林身上瞟。
謝如琢了然一笑,暗地裏沖着胡秀林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對兩人道:“那我就先告辭了。”
和兩人分開之後,謝如琢逆着人流慢慢往回走,她挨着邊兒,盡量走人少的地方,繞是如此,待她終于覺着人松泛了些的時候,已經繞過兩條街了。
這條街上大多是賣大件生意的,沒有小吃商販的叫賣,人明顯少了許多。前面是藥材鋪子,許是為了應景,今日門口的燈籠格外的亮,把燈畫上面的神農嘗百草,映得清晰又明亮。
謝如琢走到門口張望。店小二站在櫃臺裏面打着呵欠,無精打彩的問她要買什麽藥。
謝如琢視線在裝衆多藥材的盒子上轉了一圈,才對店小二道:“小哥兒,前些日子坐在那邊問診的老先生怎麽沒見了?”
店小二擦着櫃臺,慢吞吞想了一會兒,才“哦”了一聲,道:“你問那老頭兒啊,早都不在這兒坐堂了,好像要找的什麽人找到了,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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