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聽我爹說,去歲有個朝廷……

謝如琢應道:“縣令好記性。”

吳縣令笑了笑, 和煦的眼光似有若無的她身上逡巡,接着問道:“那你可曾記得小屋村去歲那一次洪洪水?”

謝如琢不着痕跡的閃了閃眼神兒,眉頭一皺, 目光染上幾縷輕愁,輕聲道:“如何不記得, 家父就是在那場洪水中丢了性命, 草民幸得隔壁叔嬸收留撿回一條命, 只可惜叔嬸的兒子在洪水中失了蹤跡,至今下落不明。”

吳義察也是輕嘆了一聲,簡短安慰了兩句, 又道:“那謝姑娘可記得,洪水過後,村裏有沒有來過什麽臉生的人?”

謝如琢心下一動,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吳縣令,再擡頭的時候,臉上一片疑惑:“不知吳縣令說的臉生的人是指?實不相瞞,小女子自幼體弱不大見人,跟村子裏相熟的就那麽幾家人而已,除了自家親人, 其他人對小女子來說,都臉生的很呢。”

吳縣令并未回答她, 臉上的笑容變得真切了些,對謝如琢道:“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在外做生意, 須得當心些, 若無事兒,還是早些回去吧。”

謝如琢應是,轉而想起胡子的事情來, 轉身去找人,卻見原處只有海貝一個人孤零零的站着。

待吳縣令離開,她才兩步并作一步走過去,問海貝:“他跑了?”

海貝沮喪的點頭:“他太狡猾了,趁吳縣令與您說話的時候,掙開我跑脫了,我不敢高聲叫人,又不能把您一個人丢下,就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跑了。”

謝如琢一個頭兩個大,只覺得胡子跟個泥秋似的,“跑了這一回,下次再想對付他,可就難了。”

縣府前與吳縣令的這次談話,讓謝如琢有些不安,總覺得吳縣令話裏有話,卻又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麽。

臉生的人,還是去年的?這誰記得啊。

查案也總得講究個時效性吧,若真是要找什麽人,這會兒也早跑到天涯海角了,還能等到人來捉不成。

夏日漸熱,店裏的生意不若剛開張那時好,謝如琢盤了下賬,算了算盈利再減去要給王老爺的分紅,苦笑着發現姜還是老的辣,減去七七八八的開支,屬于她自己的銀子,所勝無幾。

好在王老爺的分紅也只用給一年,就算壓榨,也僅僅一年,熬過去就好了,熬過去,她便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

想了幾日對策,感受外面炙烤的溫度,謝如琢決定夏日以素食為主,順便推出了解暑冰碗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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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碗甜品這種東西,對謝如琢來說,像是穿越給她開的外挂。這裏的人并不如何懂得享受,而她前世又是網紅餐飲店的老板,對這種賣相好又解暑的冰碗,不要太擅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裏的村料有限,無法做出那麽多花樣出來。

即便如此,夏季的各種果蔬刨冰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十幾種了。這些冰碗顏色好看,吃起來冰爽又可口,謝如琢一點都不擔心銷量。

她做了幾碗,又差人搬了張桌子放在門口,整整齊齊的擺放着顏色各異的冰碗,有人看着喜歡,一問這一碗得一兩銀子,驚得直瞪眼。

但日頭在天上曬,終究抵擋不住誘惑,花了一兩銀子買了一碗,一口下去,只覺得清甜爽口,解暑又解膩。

不一會兒,擺出來的那幾碗便被搶購一空。

海貝興沖沖跑進來,臉上被日頭曬得發紅,激動道:“掌櫃,冰碗賣完了,外面還有人排隊,問咱們還有沒有。”

謝如琢扒桌子上畫圖,聞言頭也不擡:“沒有了,每天五十碗限量供應,想吃的話明天再來。”.

海貝應了一聲,轉身跑出去了。

珊瑚見狀憂心道:“那這樣,豈不是少賺了許多銀子。”

謝如琢畫得不滿意,從懷中掏出了那支一直藏在懷裏的簽,當成直尺用,比着畫了幾根直線,見畫出來終于有棱角了,才擡頭對珊瑚道:“放心吧,銀子不會少賺的。”

珊瑚有些失落,複又聽謝如琢道:“後頭還給你們留了兩碗,其他的你找個食盒裝起來,跟我去一趟胡家。”

珊瑚一聽要去胡家,臉上多了幾絲興奮之色,“哎”了一聲,“我瞧着掌櫃昨日做的那道素釀丸子也極好,要不要一起帶上?”

謝如琢擡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帶上吧。”

還未走至胡家鐵鋪門前,便感覺滾滾熱浪迎面而來,開鐵鋪就是這點不好,夏日天氣熱了,人在爐前就格外的遭罪。

胡掌櫃脖子上搭着一條巾子,上面早已被汗水浸透,黑紅的臉已經看不出來是被爐子熏的還是熱的。

謝如琢走上臺階,對胡掌櫃道:“大叔,歇歇吧,這麽熱的天,當心中了暑氣。”說着從食盒子裏拿出一份冰碗端給他。

胡掌櫃正渴了,碗裏的冰還冒着涼氣,下面點綴着紅色的西瓜十分有食欲,便毫不客氣的三兩口吞吃了。

吃完抹了一把嘴,只覺得一股涼氣從嗓子眼裏通往五髒六腑,整個人都涼爽無比。情不自禁贊道:“丫頭,好手藝。”

謝如琢笑道:“您喜歡就好。”

胡掌櫃把人往屋裏趕:“這裏太熱了,你們去屋裏坐吧,妍兒這幾日也一直盼着你來,正巧你們一處說說話。”

謝如琢進了裏屋,發現這麽熱的天,妍兒竟然躺在床上,而胡秀林竟然也在。

她将兩人來回打量一番,見妍兒氣色還好,不禁關心道:“這是怎麽了?”3

妍兒溫溫道:“不妨事兒,只是近日胃口不好總也吃不下飯,都怪胡哥哥太小題大作,老是讓我躺着,哪有那麽嬌氣。”

胡秀林眼中的王妍兒自然是千好萬的,且他從來不在別人面前說妍兒一點不好,只憨笑着望着她,只把妍兒望地兩頰生暈。

謝如琢挑挑眉:“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那我走?”

“來者是客”胡秀林忙道:“你們也好久沒在一處說過話了,我去外面幫幫爹。”

待坐定,謝如琢還未說話,珊瑚便迫不及待的将食盒打開,拿出冰碗并一份燒好的素釀丸子來,擺在小幾上。

謝如琢将欲出口的話只好轉了個彎兒,對王妍兒道:“店裏新出的冰碗,特意帶來給你嘗嘗,還望王大小姐不吝賜教。”

王妍兒一見便喜歡上了,激動的讓珊瑚拿過來給她嘗嘗。珊瑚也是伺候她伺候慣了的,當下便用勺子挖了一勺喂到跟前。

為防着冰碗化了,特意用一張小棉被包着,裏面的涼氣還是很足的。感受到那股冰冷,王妍兒剛剛張開的嘴巴又急急的閉上了,扭頭推開了珊瑚。

謝如琢與珊瑚皆是一愣。

只見王妍兒嘆了口氣:“這次該是我沒有口福了。”她摸了摸肚子,“大夫交待不能吃涼性食物。”

謝如琢順着她的手看去,訝異道:“有喜了?”

難怪這大熱天的,她還在床上躺着,想着方才兩人那膩歪的樣子,真是甜到化也化不開。謝如琢由衷為她高興:“那可得好好養着,我看胡家大哥疼你疼得緊。”

王妍兒羞澀的點點頭:“我娘也這麽說。前些日子他陪我回娘家,我娘可高興了,尤其是我爹,一口一個賢婿,想當初他還不待見胡家哥哥呢。”

謝如琢自然不會跟她一起說王家父母的不是,拉着她的手道:“如今這樣正好,也不枉他當初三番五次的去村子裏找我了。”

說到這兒,王妍兒突然想起個事兒來:“謝妹妹,去歲你在小屋村可有見過生人?”

謝如琢手上一頓,反問道:“為何這麽問?”

“聽我爹說,去歲有個朝廷欽犯一直沒伏法,現在極有可能藏在霧城,現在吳縣令得了上頭的指令,正在全力搜捕呢。”

謝如琢不以為意:“朝廷欽犯跑來霧城做什麽,這裏除了山就是水,又不同江物産富庶,也不臨邊界。再說了,霧城那麽大,也不止一個小屋村呀。”

王妍兒搖頭:“我也不知道。這件事兒是我回娘家的時候,偷偷聽我爹爹說的,謝妹妹你可千萬不要對別人講。”

謝如琢明白,保證道:“你放心吧,我知你好意。我也許久沒有回家了,這兩天正好回家看看。”

從胡家回去的路上,謝如琢想了一路,思緒反反複複在“去歲”、“朝廷欽犯”、“生人”之間來來回回的跳,她不欲想這些許,但是吳縣令那日問她小屋村,絕不是一時興起。

那如果真的跟小屋村有關的話......謝如琢頓住腳步,難道是謝宜修?

她反反複複的想,能匹配到的只有謝宜修了,但是事情真的有這麽巧?她順手救起來的一個人,就是朝廷欽犯?

謝如琢搖頭,應該不至于。而且據她所觀察,謝宜修根本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人,這麽多年,自問看人的本事還是有一點的。

雖如此想,待她回到“有匪君子”之後,已經決定明日回趟小屋村了。

夜裏沐浴的時候,謝如琢順手脫了衣服搭在架子上,剛挂上去,有東西從裏面掉了出來。她彎身撿起,才發覺今日去胡家鐵鋪竟然把這張圖紙忘記了。

她順手把圖紙放在一邊的桌子上,轉身進了裏間沐浴。

夏日的洗澡水偏涼,不能泡太久,而且這浴桶也小,難以伸展。沒過多會兒,她就起來了,擦完水汽之後慢慢穿上裏衣,邊穿邊想,等她有錢了,一定要專門打造一個舒适的浴房。

待扣好衣服出來,赫然間發現房內多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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