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是什麽人竟然讓從不開口……

得知宋望星是賀清思的表弟, 海貝的反應要大多了。

在一次吃飯的時候,她盯着他看了半晌,幽幽道:“果真是表兄弟, 飯量都是這麽大。”

宋望星一口飯含在嘴裏,吞也不是, 不吞也不是, 可憐巴巴的望着謝如琢, 想讓她出來說句公道話,奈何後者一本正經的回應海貝:“觀察得很細致。”

那晚的事情過去了兩天,謝如琢又正常出入店裏, 有宋望星寸步不離的跟着,這兩天倒是沒有人再來找她麻煩。

只是謝如琢一見到宋望星,就會想到那張已經被她藏起來的畫,轉而就想了賀清思——這個心思深沉,舉動又有些奇怪的男人。

或許是她最近照鏡子的頻率有些高,惹得海貝頻頻側目:“姑娘,這兩日您看鏡子的次數,快趕上前兩年的次數了。”

謝如琢問她:“我長得好看嗎?”

海貝毫不猶豫的點頭:“若是您肯天天讓我來梳頭,就更好看了。”

謝如琢才不想那麽麻煩, 自動忽略她的話,接着問道:“有沒有好看到, 想讓你提筆畫下來的地步?”

海貝見她問得認真,答得也很認真:“當然!如果姑娘願意教我畫畫, 我能每天畫一張不重樣的然後珍藏起來。”

“這樣啊。”謝如琢點點頭, 心道也不怪賀清思舉動奇怪,畢竟長得漂亮的姑娘誰不愛看呢。

得到海貝的答案之後,她将這件事兒抛著腦後, 不再去想。

西南地勢顯要,實實在在的易守難攻,皇帝心頭火起卻又實在沒有拿得出手的将才,兩地的戰事打打停停。

相比之下,永州卻風平浪靜。

謝中琢想,或許陳松因為上次的事情得了教訓,所以不再暗地裏幹那些勾當,城裏的流民才漸漸控制住了。

但是事實證明,平靜永遠醞釀着更大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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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宋望星從外頭回來,臉上難得沒帶笑,走到謝如琢身邊對,低聲道:“姐姐,陳松死了。”

謝如琢長長的愣了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時候的事?”

宋望星道:“昨天夜裏,在他家書房,被人用亂棍活活打死的。”

更慘的在後頭,他沒說。

也不知道誰與他這麽大的仇怨,下手又狠又重,據旁觀的人說,陳松全身骨頭都被打碎完了,腦漿都流了一地。

謝如琢的身體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那陳家現在怎麽樣了?”

“陳家的下人都跑光了,現在好多人都跑去陳記搶米,我跟在別人後頭,去了以後卻發現糧倉的米所剩無幾,像是有人早早的把東西移走了。”

謝如琢看向他:“陳記米行那麽多米全部移走了?移到哪了?”

她驀然想到那晚陳松癫狂狀态下的話,又想到他與那夥計之間的恩怨,來回貫穿起來,卻忽然茅塞頓開。

“應該是被知府的人轉移走了,陳松一直在當知府梁冬生斂財的傀儡,兩人最近鬧了龃龉,陳松手中掌握了梁冬生許多龌龊勾當的證據,極有可能陳松是因為此事被滅了口。”

滅口這件事兒,如今從謝如琢嘴裏提出來依然會有不适,卻不再像以往那般無措了。

宋望星搖搖頭:“知府的人好像也在找這批糧食,方才我回來的時候,看到許多官差在街上查驢車、牛車,凡是車上有大宗物件的,都在一一檢查。”

謝如琢正在想這件事兒的蹊跷之處,卻聽樓梯上一陣叮咚響,海貝從樓下跑上來,對謝如琢道:“姑娘,後角門有個人自稱是陳記的人,指名道姓的說要見你。”

“見我?”

海貝點頭:“他是這麽說的,說陳掌櫃有重要的東西讓他務必親手交到你手上。”

謝如琢與宋望星對望一眼,不約而同想到了什麽,轉身齊齊往下走去。

邊走邊吩咐海貝:“你親自守在角門,別讓人靠近。”

來人臉生,謝如琢沒見過。

有了前車之鑒,宋望星站在旁邊,緊緊的盯着他,一旦他圖謀不軌,他能立時出手将人制服。

來人卻認識謝如琢,見到她後,十分緊張的四周望了望,然後如竹筒倒豆子般急急低聲道:“陳掌櫃讓我帶話給你,說糧食他放在五福胡同那處宅子的地窖裏。”

謝如琢緊緊盯着他的眼睛,厲聲道:“你撒謊!陳松分明昨夜裏被人害死了,怎麽可能讓你帶話給我。望星,把他捆起來!”

宋望星二話不說就要上手,誰知那人卻“噗通”一聲倒了下來,抖得更厲害了,話裏還帶着哭音兒:“我前腳剛從陳記出來,他後腳就被殺了,早知道如此,打死我昨天也不會去。”

宋望星踢踢他:“行了,好好說話。”

原來這人是以前深得陳松信任的小厮,後來娶媳婦兒就自己出去做買賣了,昨天去陳記買米,卻忽然被陳松拉着交待了這麽一句。

“只說了這句話?你在陳記看到其他人了嗎?”

那個只差抱頭了:“沒有沒有,陳老爺把所有人都打發走了。哦對了,還有這個。”

他忽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一封信出來:“還有這封信,我沒看,我真的沒看,大俠行行好,我上有老下有小,真只是來幫個忙啊。”

謝如琢打開信只看了前兩個字,又倏然合上,冷冷對那人道:“看見外頭的官兵了嗎,都是在查那批糧食的下落,你應該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

宋望星拿了一把匕首出來,輕輕吹了口,漫不經心道:“若是官府也知道了這件事兒,我總有辦法快一步找到你。”

“我知道我知道,不不不,我什麽都不知道。”說完,連滾帶爬的消失了。

謝如琢将陳松的信遞給宋望星。

那天晚上她最後的說那一番話,陳松到底是聽進去了,信上寫了梁冬生這些年半籠絡半威脅城裏有頭有臉的商人為他斂財的證據,其中有被逼離開永州的,也有被逼得自盡家破人亡的。”

宋望星一目十行的看完,氣得捶牆:“這個梁冬生,真是罪大惡極,枉為朝廷的父母官,虧我以前還為他跟表哥争論過,簡單是人面獸心的畜生。”

比他早些知道梁冬生為人的謝如琢,相比之下淡定許多,問道:“你同你表哥争論什麽?”

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宋望星想起來覺得自己蠢不可及。

“三年前,我與家裏鬧了別扭,想偷偷離開充州卻被表哥給抓了回去,他得知我要去永州,就問我為什麽。我說因為大家都說永州城繁華,有個好官。”

“然後呢?”

“然後表哥說,凡事不能人雲亦雲只看表面,永州若是真那麽好,為何生意做得好的都是些外地商販,本地人卻寥寥無幾。我當時哪裏聽得懂,現在想來,還是表哥看得透徹。”

謝如琢聽罷,暗自嘲道,誰說不是呢。

遂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的同時也安慰自己:“現在看清也不晚,所幸陳松最後沒有一條道兒走到黑。”

官府的人接連不斷的找了三天,可原本儲存在陳記的糧食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影子都找不到。

梁冬生大發雷霆,将辦這件差事的人連砍了兩個,心腹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好一個陳松,臨了了竟然又算計了本官一回,他的屍體呢?”

心腹小心道:“已經被陳家人下葬了。”

梁冬生将手裏的筆一扔,冷笑道:“壞了本官的好事兒妄想入土為安?給我将他的屍體挖出來,丢到城外去喂野狗。”

如此安排完,才稍稍覺得平複了些。

心腹慌忙應是,又道:“那大人,米糧一下子少了這麽多,若是處理不好,必然會影響您的官威啊。”

梁冬生問道:“現在城裏生意最好的酒樓有幾家?”

心腹想了想,答道:“一個是季家,一個只開了不到一年,叫‘有匪君子’”。

“本官記得之前過年的時候,你說有個新開的酒樓,生意很好的那個,叫什麽來着?”

“回大人,正是‘有匪君子’。”

梁冬生皺眉:“一個酒樓,起這麽個陰陽怪氣兒的名字。你将季家大公子,與這個‘有匪君子’的掌櫃明日都叫到府裏來,就說我有事與他們相商。”

知府的官差親自上門通知,謝如琢一度以為陳松的事情暴露了,可五福胡同在城西,兩人這兩天連城南都沒出。

她惴惴不安的時候,聽說梁冬生還請了季家的大公子,她才稍稍放了心。即使謝如琢知道這是場鴻門宴也得硬着頭皮上。

季家家大業大,不止在永州,甚至京城、西南都有季家的産業,據說祖上也是位當過官的,還聽說與某位權貴關系甚篤,在永州地位不一般,梁冬生也得給季家幾分薄面。

此時永州城裏還有能讓梁冬生稍微忌憚的人,謝如琢覺得十分有必要去季家拜訪一趟。

此時的季家,季文舒剛從外地回來,随從将近期收的信交給他,禀報道:“賀三公子給您寫了封信,還有就是梁大人差人來說明日請公子去一趟府衙,說是有事情與公子相商。”

季文舒一把拿過信拆開,大致掃了一眼,有些生氣又有些欣慰:“你瞧瞧咱們這個賀三公子,有求于人的時候也還是這幅高高在上的模樣,真是跟以前一樣的臭德性。”

随從道:“可是賀三公子要來永州看您?”

季文舒道:“那他也得抽得開身才行。北邊那個打又打不贏,還總喜歡出些陰招騷擾人,他剛回西南根基不穩,任他天縱英才也得需要時間來轉圜。我看他一時半會兒是哪也去不了喽。”

“說起來,自打準遠将軍出了事兒,您與三公子就再也沒見過了。”

“确實如此。”季文舒淨完手,坐下來拿着信慢慢看,這一看,卻像見了鬼一樣,他問随從:“永州城裏什麽時候開了家叫‘有匪君子’的店?”

随從道:“就是今年除夕夜,當時小的正巧陪您出城,路過中安街的時候,那裏人聲鼎沸,您還說‘棋逢對手’什麽的。”

季文舒想起來了,這個名字他在霧城也看到過,當時還覺得字跡與賀清思的很像。

“這家店的掌櫃是什麽人?”

竟然讓從不開口求人的賀三,破天荒的請他幫忙照拂一二?

季家地位在這兒,随從平時也不太關注其他的,想了又想,回道:“只知道是個姑娘,還挺有幾分本事。哦,對了,聽說梁大人這次也請了她,肯定是沒懷什麽好意。”

季文舒:“姑娘???”

原本正要想托詞拒絕邀約的他,看着手裏信又陷入了沉思,莫非賀三那貨有千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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