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他們兩人的以後只屬于彼……

楚其把宋望月帶走了, 首飾鋪只剩下了謝如琢幾人,并一個縮在牆角、閉着眼睛瑟瑟發抖的掌櫃。

掌櫃在充州估做生意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西南侯真人, 果真如傳言中一樣,氣勢凜然。

即便西南侯在百姓心中頗有威望, 可這會兒的他撞破了這等着密辛, 也不知道他的下場會如何。

謝如琢松開賀清思的手, 踱步過去,好笑道:“掌櫃的,人都走完了, 該開門做生意了。”

掌櫃一聽到她的聲音就是一個哆嗦,但又不敢不睜開眼,畢竟這位可是被西南侯爺捧在心尖的人。

他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擦了擦頭上的汗,小心翼翼道:“姑娘您,有何吩咐?”

謝如琢奇道:“你是掌櫃的,當然是繼續做你的生意啊,方才我還沒逛完呢,這不得接着逛?”

掌櫃臉上的笑比哭難看, 心道,這姑娘果真不是一般人, 宋大姑娘都被欺負成那樣了,竟然也絲毫減退不了她逛街的興致。

屋子裏宋家的那幾盒子銀子還整整齊齊的碼在中央, 且因為宋望月的落敗, 那兩樣首飾也依然還在原位放着。

掌櫃現下再也不敢得罪謝如琢,且她旁邊還站着那位動動手指頭就能讓他腦袋落地的人。

“姑娘,那我繼續把這兩樣首飾給您包起來?”

謝如琢的注意力早已經跑到別的東西身上去了, 擺手道:“我可沒興趣搶別人的東西。先前你不是說店裏頭有新款嗎,拿來我瞧瞧吧。”

掌櫃麻利的小跑去親自拿了過來給她看。

賀清思安靜的跟在她身後,看着她挑挑選選,最後選了一對镂空的雕花金戒指。

這種戒指做工雖然精致,但是含金量不足,頂多只能算是個裝飾口,并不值什麽錢。

他指了指旁邊一串滢滢泛光的祖母綠手串,同謝如琢道:“這個我瞧着不錯,很襯你。”

那手串上的珠子個個有指甲蓋大小,綠得如一汪深水,隐隐約約好似裏頭有光在流動,很是不俗,一看就非凡品。

謝如琢中肯的點頭,對賀清思的眼光表示了贊賞:“是個好東西。”東西是好,但是哪裏襯她這個豆蔻年華的少女了!

“等我做了祖母,戴戴這個倒是挺不錯的。”

原本以為她喜歡,正要讓人包起來的賀清思:“......”

後面又指了幾樣,統統被謝如琢拒絕,不是俗氣就是老氣,不然就是太重了,墜得頭皮疼。

如此這般下來,賀清思無奈同她商量道:“阿琢,我也想送給你東西。”

謝如琢心裏甜甜的,依着他的手臂撒嬌:“你送過了呀,送了對你、對賀家來說最珍貴的令牌給我,其他的東西在我眼裏,都不過如此了。”

等她回去之後,就一定要把那塊玉佩珍而重之的收好。

賀清思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揶揄:“想不到阿琢竟是如此的勤儉持家,我真是撿到寶了。”

也罷,随她高興吧。

掌櫃将那兩枚戒指用了一個檀木的匣子裝好送了來,随從十分機敏的往掌櫃面前遞了一包銀子。

掌櫃吓得後退三步,連連鞠躬:“侯爺肯大駕光臨已讓小店蓬荜生輝,這銀子小人是萬萬不敢收的,還請侯爺姑娘莫要折煞了小人。”

随從看了一眼賀清思,見後者并未有應答的意思,二話不說便将荷包放在了櫃臺上。

這時謝如琢忽然将那包銀子拿走還給了賀清思,然後示意海貝去付錢。

海貝可就比那随從接地氣兒多了,直接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拍在了掌櫃的手上。

掌櫃不敢收西南候的錢,更不敢收這位姑奶奶錢啊,偏偏那兩尊神在誰付賬這件事兒上較勁,掌櫃捧着那張銀票只覺得有如千金重,從來沒覺得銀子是如此讨厭過。

賀清思有些生氣,覺得謝如琢這樣是在跟他見外。

但謝如琢這麽做是有原因的,她把那個匣子打開,拿出那兩枚戒指的其中一個戴到了自己的手,另一只戴到了賀清思的手上。

然後将他的手擡了起來,兩人的手指并在一起,謝如琢的手指細白而長,倒是極好看,只是賀清思的手掌寬大,戴着稍顯女氣了些。

謝如琢不厚道的哈哈大笑,笑完又忍不住有些得意,兩只一模一樣的镂空雕花金戒指,戴在兩個長相氣質皆出色的人身上,真是好看呀,難怪前世大家都這麽喜歡買戒指。

見賀清思皺眉一直盯着那個突兀的戒指看,适應不太良好的樣子,但是配上他冷冷淡淡的表情,又有些反差的喜感。

謝如琢笑得很是不厚道。

賀清思忍不住去摸那個有些硌手的戒指,忽然間想起了那一年的中秋節,緩緩看向她道:“可是如孔明燈一般,是你家鄉的風俗?”

謝如琢一怔,孔明燈都是好久遠的事情了,她臉上的笑意又深了些,很是鄭重的點頭:“沒錯。”

賀清思沒有那麽容易被打發,挑了挑眉頭接着問道:“孔明燈是思親之情,那這戒指又是何意?”

謝如琢拉着他的手,兩手十指相扣,歪着頭同他一個字一個的解釋:“我們家鄉的風俗,男子與女子戴同一樣的戒指,就是讓旁人知道,他們兩人的以後只屬于彼此,誰也不能惦記了。”

說完,又趕忙兇巴巴的警告道:“不許摘下來!”省得再有人糾纏。

賀清思方才還有些不太情願的面色此時已然冰雪消融,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好。”

掌櫃見兩人柔情百轉,終于壯着膽子出聲道:“敢問侯爺,這銀子......”

此時的賀清思如一頭被撫摸得分外舒服的獅子,分外的随和,随和到連掌櫃這麽不會看眼色的人,也覺出了兩分可愛來,是以他耐心回道:“自然是謝姑娘的。”

解決了一件大事,謝如琢牽着賀清思高高興興的走人,臨走前也沒忘記把自己辛苦掙來的二千五百兩銀子帶走,順便還好心提醒掌櫃:“宋大小姐的首飾可別忘記給人家送去府上啊,人家出了銀子的。”

掌櫃連聲應是,待兩尊神走得差不多看不見影子了,卻又撫着心口直叫喚,這不是上門去戳人家肺管子嘛。

馬已經走了好遠,謝如琢次次看賀清思,發現他上揚的嘴角一直都沒放下來過,狐疑道:“想什麽呢,這麽高興。”

賀清思将她的臉壓在胸前,風吹過将他的話傳得格外清晰:“我在想,小屋村真是個好地方,有我喜歡的阿琢,還有很合我心意的風俗。”

謝如琢也笑了,笑得溫柔又缱绻。

真是個傻子。

第二日,謝如琢在充州的晨霧中上了回永州的馬車。

她的行李不算多,但也裝了整整兩大車,除了從永州跟過來的侍衛,賀清思另外率一隊賀家軍護送。

車隊一行橫穿過熱鬧的充州城,城裏人頭攢動,百姓認得賀家軍獨有的玄衣黑騎,見到長長的人馬前行,自發的讓出一條路來。

馬車的簾子撩了上去,謝如琢趴在窗沿,對上圍觀百姓好奇的眼光,十分大方的展顏一笑,又惹來一陣驚呼。

女子見了她的容貌,嫉妒的直咬帕子,而男子見了,則激動的歡呼不已,甚至還有人想到近前一睹芳顏,但無一例外被賀家軍阻擋。

謝如琢不由得再次發出感嘆:充州人民當真熱情啊。

而作為充州掌權者的賀清思,原本走在馬車的另一側,這時不知道什麽時候轉了過來,不偏不倚的擋在了車窗的門口。

謝如琢對上他那雙面無表情的臉還有略帶警告的眼神,不僅不害怕,還十分挑釁的伸出半個身子,往他面前探了探,裝作風流女子般搭讪:“本姑娘瞧過了城裏這許多公子,還是面前這個最順眼,敢問公子芳齡幾何呀,家中可有婚配?”

她嘻嘻笑着,十分頑皮,卻又異常的明媚活潑,在人前一貫端着的賀清思,忍不住伸手右手彈了彈她的額頭。

“再鬧,你就走不了了。”他恐吓道。

謝如琢吐了吐舌頭,立馬縮回了馬車裏,總算老實安分起來。

出了充州城,便是綿延不絕的山道,方才掩藏在熱鬧集市裏的離愁別緒,如路邊的野草一邊,開始瘋長。

在不知道嘆了第幾聲氣之後,海貝終于忍不住了,出聲道:“姑娘,要不你出去跟賀公子同乘一騎吧。”

都這種時候了,謝如琢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懷疑她的話有問題:“為什麽他不能進來同我一起坐馬車?”

海貝縮在角落,抱着包袱答得很誠懇:“也行,如果姑娘您不介意我坐在這兒的話。”

那倒确實是有點介意的,萬一兩人控制不住來點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刺激場面,總不好有人在旁邊看着。

見謝如琢矜持,海貝繼續催促:“姑娘想去就去吧,又不是沒有同乘一騎過,一回生二回熟嘛,反正這裏都是自己人。”

謝如琢有些惆悵,她在賀家軍裏頭的名聲大概日跟矜持無緣了,想到這兒,索性破罐子破摔。

待她打開車門往後找人的時候,卻發現賀清思就在門口,見她冒了個頭,十分利落的将人抱到了馬上,然後一揮馬鞭,兩人一騎甩開了身後的隊伍,激起了一陣飛揚的塵土。

賀清思耳力過人,早把她與海貝的對話聽了去,不待她找,他便已至于眼前。

謝如琢側坐于馬上,依偎在賀清思身前,駿馬飛馳,在這青山綠水間穿梭而過,好似廣袤的天地間,來來回回一遭又一遭,只有他們兩個人。

一路狂奔一對充州的邊界關隘,賀清思才停了下來。

這裏是原本兩人說好送行的終點。

賀清思埋頭下去,謝如琢十分有默契的微揚起來,雙手攬住他的脖子,親得難分難舍,還未踏出充州,就已經感受到了分別的煎熬。

最後,謝如琢抵不過他的狂風暴雨,嘴唇被親得又紅又腫,火辣辣的疼,可她猶覺不夠,舔了舔嘴唇,又湊上去親了一遍。

然而,賀家軍的人都是鋼鐵直男,斷不會有那種“給小情侶留點相會時間以訴衷腸”的覺悟,只有那種“主子走了,我們要趕緊跟上”的軍令烙印。

很快,便聽到了随後趕來的賀家軍的馬蹄聲。謝如琢有些遺憾,她還能再親一個時辰都不嫌多。

可眼下的時辰已經不早了,她得走了。

上馬車之前,她忽然又折返回來,扯着賀清思的衣領,迫得他低下頭來,在衆目睽睽之下,忽聽她湊在他耳邊道:“等回來,我們就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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