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吞噬

所有人都看向夕奈, 少女的表情同樣很凝重，她也已經意識到放任下方這些黑泥不管會引發多大的災難了。

“夕奈醬，你有什麽辦法嗎？”五條悟不放心的确認道。

“我要進去裏面，把那個意識吞噬掉。”夕奈沒有隐瞞自己的打算。

“不行, 太危險了, 而且……”五條悟嘆了口氣, “如果你的意識沒有對方強, 被搶占了身體怎麽辦？”

“不會有危險的, 老師不是知道的嗎？我死不掉的, 至于後面這個問題。”夕奈認真的承諾道，“我保證不會被搶走身體的。”

她生前的軀體很脆弱, 但大概是命運對她的補償，她的意識卻很強大, 哪怕是鬼王當初也沒能搶走她的身體。

五條悟的神色有些難看, 如果非要在那些可能被波及的普通人和夕奈之中選一個，他自然還是選擇自家學生。

那些人他能救會救, 救不了是他們自己的命，沒理由讓夕奈去犧牲。但現在的問題是，夕奈下去後真的出事的可能性還是很低的，而夕奈不去的話, 一定會有很多很多人死在這場無妄之災中。

他也許能坦然面對這種結果, 但夕奈嗎？強行阻止夕奈去嘗試阻止這場災難的話, 會不會讓少女以後永遠活在愧疚裏。

“如果做不到就出來，盡力就好。”五條悟認真的叮囑道。

“恩！”少女用力的點點頭。

在衆人擔憂的神色中，夕奈直接跳了下去, 因為是沖着黑泥跳的, 整個人觸碰到黑泥後就陷了下去。

……

這種感覺很怪異, 夕奈感覺自己像是在深海中下沉，只是這海水有些燙人。

因為黑泥的特殊性，她的五感延伸不出去，眼前也是一片漆黑，只能一直下沉。突然眼前出現了些許光線，夕奈本能的向上撲騰，沒想到一下子從黑泥中鑽了出來。

猛地睜開眼睛，夕奈有些恍惚，四周的場景已經大變，完全不像是在坍塌的山體內部。放眼望去，山花爛漫，明媚的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她這才發現身下的黑泥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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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覺？領域？還是什麽鬼東西？”夕奈一臉懵逼。

“夕奈，去摘幾朵粉色的花給我，我給你編個花環。”溫柔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少女渾身一震，僵硬的扭頭看向身後，熟悉的面龐出現在她面前，她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珠世。”

夕奈呆呆的看着對方，大腦完全無法思考了。

“傻站着做什麽，不是你纏着我要編花環的嗎？”珠世笑着調侃道，一如記憶中那樣溫柔。

夕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沉默的蹲下身開始按照對方的要求摘了些粉色的花，随後走過去遞給對方，乖巧的雙手抱膝，坐在一旁看着女人編花環。

“我好想你啊，珠世。”夕奈小聲的開口道。

“不是天天在一起嗎？怎麽突然撒嬌啊，是餓了嗎？”珠世一邊手指靈巧的編織着花環，一邊笑着詢問道。

“我不餓的，昨天才吃了很多咒靈。”夕奈如實的搖了搖頭。

她當然明白眼前的珠世不是真的珠世，真在珠世早在一百年前就死了，死在跟鬼王的決戰中，這是假的，但是她有些貪戀這一刻的虛假再會。

“還以為你餓了呢。”珠世忍不住露出笑意。

“我真的很想你，愈史郎也是。”夕奈沒有在意眼前假珠世的那些破綻，自顧自的說着想說的話，“你離開後，他畫了好多好多你的畫。”

“因為他怕時間久了，就記不清你的樣子了。我也想為你作畫，但是我沒天分，怎麽學都學不好，愈史郎老罵我把你畫醜了。”

“愈史郎好兇的，珠世你還在就好了，你在他就不敢兇我了。你現在不在了，我都沒有地方告狀了。”

“因為我老宅在家裏，他還把我趕出家門，好吧，也不算趕出家門，但是他不給我零花錢，然後我就只能去打工了。”

少女絮絮叨叨的跟假珠世吐槽這一百來年的事情，慢慢的就說到了現在。

“我現在是一名咒術師了，珠世肯定不知道什麽是咒術師，反正就是一個超級棒的職業，他們包吃包住還發工資！”

“同伴們也都很友好，我還有全世界最好的老師，大家知道了我鬼的身份也沒有在意，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随着夕奈沒完沒了的傾訴，假珠世似乎失去耐心了，臉上溫柔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

夕奈注意到了這點，不高興的扁扁嘴，“你既然要裝，能不能裝的像一點，珠世才不會這麽沒耐心呢！”

假珠世：“……”

假珠世溫柔的笑意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古怪的笑，嘴角的弧度裂開的有些大，偏偏眼睛裏不帶一絲笑意。

“為什麽要揭穿呢？沉浸在這美好的夢境中不好嗎？”

“能怪我嗎？那你倒是把夢境弄的更真實點啊！”夕奈嫌棄的抱怨道，“至少也要把我們曾經居住的宅子給變出來吧！然後愈史郎也要有，還有一些細節也要注意起來，珠世不能曬太陽的，也知道咒靈是什麽。”

夕奈巴拉巴拉的吐槽了一堆對方夢境的失敗之處，最後生氣的命令道，“你現在笑的樣子很醜，變回你原來的模樣，不然我就直接動手了。”

假珠世沉默了一瞬，有些委屈，他也想把夢境弄的更真實一點，但夕奈活的太久了，記憶太駁雜，他一時間只能讀個大概，沒辦法注意到所有細節，臨時拼湊出這個水準的夢境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在少女理直氣壯的要求下，他為了之後更好的談判，還是順從的換了個模樣，換成了冬之聖女的模樣。

他的真實身份實際上是第三次聖杯戰争中，被作為第八職階Avenger召喚出來的從者安哥拉紐曼，因為本身承擔着人世間所有的惡，因此污染了聖杯的魔力，并且意識留在了大聖杯內部。

“我讀取了你的記憶，你是進來消滅我的是嗎？”安哥拉紐曼平靜的陳述道。

“知道還問。”夕奈的情緒不是很好。

“為什麽呢？我可以實現你的任何願望，你不是很喜歡記憶裏的那個女人嗎？我可以幫你複活她。”安哥拉紐曼試圖引誘少女，“這次的聖杯戰争，明明只要你想就能輕松的獲勝啊。”

“珠世已經轉世了，她那麽美好的人，現在肯定過的很幸福，會有疼愛她的父母，完美的丈夫，可愛的孩子。”夕奈說着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我是傻了嗎？要去複活她。”

安哥拉紐曼：“……”這人的腦回路是怎麽回事？

“不跟你廢話了。”夕奈沒心情跟對方争論了，“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自覺點将外面那些黑泥收回去，然後我們按流程祓除你。要麽我現在就吃了你，你既然能讀取我的記憶，那麽應該知道我的血鬼術比較特殊吧。”

老實說，夕奈實在不想吃會說人話的東西，但要是對方這麽堅持不配合的話，她也只能破例一次了，畢竟天平的另一頭是數以萬計的人命。

談判算是完全失敗了。

安哥拉紐曼露出了本來的面目，秀氣的面容瞬間變得猙獰起來，原本山花爛漫的場景也瞬間變成了一片火海，地上全是黑泥。

無數黑影突然從泥中鑽出，轉瞬間束縛住了夕奈的手腳。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夕奈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心念一動，纏在身上的黑影直接被她吞噬。

與此同時，無數黑血枳棘從黑泥中浮現。

安哥拉紐曼這才驟然意識到不妙，這片虛無空間裏，居然已經布滿了黑色荊棘，不等他做出反應，荊棘已經将他困住。

“你以為我剛剛為什麽跟你一個冒牌貨說那麽久的話？”夕奈笑的有些狡黠，難得的耍了點小心機。她不是真的完全沒腦子，只是習慣于用武力解決問題而已，這次的事情很重要，她自然也會更加小心謹慎一點。

早在跟安哥拉紐曼訴說過去的時候，她就已經有意識的以黑血枳棘為媒介将自己的力量滲透這片空間了。

“我猜你應該是不會願意乖乖被消滅的，畢竟那也太難為你了。所以抱歉了，只能把你吃掉了。”夕奈禮貌的道歉。

……

夕奈進入到黑泥中約莫半個小時後，衆人發現黑泥停止了向外蔓延，并且開始以極慢的速度往回縮或者說減少。

“看來夕奈醬成功了。”五條悟平靜的陳述道，然而表情并沒有完全放松。

其他人倒是歡欣鼓舞，忍不住為這場災難的終結而感到高興。

“不用太擔心，夕奈心裏應該有數的。”夏油傑知道好友在擔心夕奈的身體被大聖杯侵占，“她不是那種會傻兮兮的去自我犧牲的人。”

夕奈是好人，但不是爛好人。

從某個角度而言，夕奈跟咒術高專的其他學生是完全不一樣的，她也看重普通人的性命，但那些人的性命是排在自己之下的。因為她從出生起就一直被人寵愛着，有人将她看的很重要，她自然也就将自己看的很重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黑泥減少的速度逐漸變得快了一些。

當月亮升起的時候，之前溢出在外面的黑泥終于全部消失，不過坍塌了大半的大空洞內部還有不少，五條悟下去仔細察看下，還沒辦法進去找夕奈。

又等了兩個小時後，五條悟決定進去找自家學生。

其他人全部被要求在外面等待，因為黑泥不僅會污染從者，也會污染人類的靈魂，也只有五條悟能仗着無下限術式進去找人。

夕奈當時進入黑泥的位置下方就是條大裂縫，進去就是尚未完全坍塌的地下大空洞，也是之前大聖杯所在的地方。

尋找的過程很順利，因為夕奈此刻就是個高濃度的魔力結晶體，存在感強到不能再強了，六眼很輕松的就确定了她的位置。

五條悟很快來到夕奈身邊，黑泥還剩最後一小部分沒被吸收，宛如一個小水潭，少女以蜷縮的姿态靜靜的躺在底部。

五條悟沒有猶豫，直接走進黑泥潭中，伸手将自家學生撈了出來。

夕奈已經失去意識，那麽至少可以判定一點，她的身體并不能很好的容納這些龐大的魔力，剩下這麽點黑泥鬧不出什麽亂子，所以沒必要繼續吸收了。

不過将自家學生撈出來後，他尴尬的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夕奈沒穿衣服，原本的衣服被黑泥溶解了。

黑泥并不是真正的泥，而是此世之惡，所以不會沾在身上，五條悟直接撈出了個光溜溜的美少女，一時間思維都卡殼了。

夕奈雖然看起來是柔柔弱弱的那種類型，但實際上身材很好，該有的都有，體型勻稱，比例完美。因為作為鬼，自愈力非凡，又不愛曬太陽，所以身上一點疤痕都沒有，肌膚更是白的發光，單從欣賞的角度而言，堪比藝術品。

總之，非常漂亮，但……

能不能不要讓一位單身男青年來面臨這種尴尬的事情啊！想到這還是自己的學生就更加尴尬了好嗎！

他這會兒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感覺跟抱了個燙手山芋似的，差點條件反射的把人丢回黑泥裏。

冷靜！

不能丢，這是自己可愛的學生！

五條悟這麽想着，果斷的将人先放下，然後動作迅速的脫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的給少女穿上，期間盡量避免碰到不該碰到的地方。

不過到底是給人穿衣服，身體接觸總是難免的，好在他雖然覺得尴尬，但并沒有不好的想法。頂多就是有些感慨，原來女孩子都這麽香香軟軟的嗎？以及自家學生未免太瘦了。

給夕奈穿袖子的時候，他得抓着對方的手腕，當時唯一的感覺就是太細了，明明力氣大的誇張，結果手腕卻細的讓人感覺一捏就碎。

太瘦了！真的太瘦了！

是不是平時都沒好好吃飯啊，不對，夕奈是鬼，不吃飯的，所以是咒靈不夠吃？要不去向傑要些咒靈過來投喂一下？

話說只能吃咒靈嗎？不能均衡飲食再吃些其他東西嗎？

五條悟一邊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一邊動作利落幫少女穿好衣服。

等給夕奈穿好後，他才松了口氣，将人重新打橫抱起，準備出去了。至于剩下的那點黑泥，自然是讓那群無能的只會創造麻煩的魔術師自己來處理。

五條悟一帶着夕奈出來，焦急等待着衆人立刻圍上來确認情況。

“五條老師，夕奈怎麽了？”

“悟，夕奈沒事吧？”

“夕奈小姐沒問題嗎？”

“應該沒事，不過看樣子暫時醒不過來，裏面還有些黑泥剩下，讓他們幾個魔術師自己去搞定，我先帶夕奈醬回酒店。”五條悟冷靜的安排道。

“行，你們先回，我留下來善後。”夏油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