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集合

前臺核對過林雲起的身份證, 沒讓他交房費,似乎已經有人提前交過。

“您的門卡,請收好。”

房間號門卡上有貼, 1404。

大概因為他們是最後通過篩選的兩人,林雲起和白辭房間也是相鄰的。

大床房, 整體環境還行。林雲起熱出了一身汗, 放下東西後, 匆匆洗了個澡。

洗完他不顧頭發還滴着水,咕嚕嚕猛灌了幾口礦泉水。正前方是穿衣鏡, 清楚映照出林雲起滾動的喉頭, 還有側方的那扇門。

林雲起似乎注意到什麽, 重新擰緊瓶蓋的瞬間,眉頭跟着輕蹙了一下。

先前沒注意, 仔細看門框的顏色要深于門本身很多,林雲起來回關了一下門,視線上下一掃有了判斷:這是一扇才換的門。

打開了一個缺口, 林雲起又到走廊觀望一圈,立時注意到很多不合理的布局。譬如地上沒有鋪防滑地毯,換門的不止他這一間,還有白辭入住的1406, 最前面的1402。

白辭恰在這時也打開門, 他同樣才洗過澡, 整個人頭發淩亂,發梢挂着水珠。

林雲起指出了幾點不對勁的地方。

“哪裏來的小菜鳥?”

白辭尚未開口,樓梯口先傳來一道聲音:“換地毯和房門, 是方便有人在求救時, 其他人能聽到。”

那人邁過最後一層階梯, 一擡頭,目中閃過一絲明顯的錯愕。

随即他快步走過來。

林雲起退後一步,然而對方依舊很沒有禮貌地眯着眼睛湊近,過了會兒心有餘悸道:“艹!原來不是我的問題!老子還以為自己近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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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肩頭火,細弱地還比不過一根針。

林雲起關注點不同,這裏是十四樓,從自己到走廊起,電梯一直停在十六層沒有下來。說明對方極大可能是走樓梯上來的,這麽大的運動量,說話時居然還能臉不紅氣不喘。

男子突然拍了下手,恍然大悟道:“你是考題對不對?”

林雲起靜靜看着他自言自語。

所以說封建迷信不能搞,搞來搞去腦子就搞壞了,人情世故也搞沒了。見到個陌生人招呼都不帶打,就開始沉浸式的瘋言瘋語。

男子自以為掌握真相:“這次比賽就是看誰能保護你最久。”

林雲起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我是參加比賽的。”

男人語塞。

一直沉默旁觀的白辭,忽然對林雲起說:“晚上鎖好門,這酒店到處都不安全。”

林雲起深以為然,面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仿佛沒有聽出他二人言語間的含沙射影,男子神情複雜,死死盯着林雲起,就像在看一個難以理解的課題。

深吸一口氣後,他終究忍住了追問的沖動,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法門,總不能厚臉皮去追問對方如何頂着一副邪骨頭來修煉。

雖如此,男子還是勸道:“我勸你早早回家吧。”

以前不是沒有陰氣重有陰陽眼的人,踏上過這條路,就像是在賭氣一般,別人說他不行,他非要上。

最後無一不是早早夭折。

說完男子進去最前面的1402,林雲起凝視他的背影,對心理學的市場前景更加看好。

……

一個不正常的人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

自他之後,林雲起沒再出過門,擔心在路上碰到類似的,自己還要配合着表演。

下午三點半,林雲起正午睡補眠,被一陣敲門聲吵醒。服務生送來一個信封,封口處蓋着一朵梅花小印章。

林雲起撕開後取出一張小卡片,上面要求所有人五點在大廳集合。

酒店大廳有一處專門用來休息的區域,四點五十五,林雲起出電梯時,發現外面的大門已經鎖上,處于暫停營業期間。

回想起下午來,大廳看不到其他什麽人,林雲起意識過來這棟酒店已經被包下來,只接待這次大賽的選手。

顯然比起之前的篩選賽,正式比賽在各方面的待遇都要優渥不少。

他正環顧四周時,樓梯間突然傳來下樓的腳步聲,人很多,有秩序,互相之間沒有任何交流。

有個人瞧見林雲起是從電梯出來,眼神很古怪,嘟囔着:“每年都有那麽幾個愛出風頭的。”

比賽場地選在這裏,說明酒店可能有異物出沒,乘坐電梯顯然不智。奈何總有些人喜歡凸顯自己的與衆不同。

休息區域放有數個大沙發,不夠容納所有人。選手大多不喜和競争者挨得太近,基本選擇站着,只有寥寥數人坐了下來。

林雲起眨了眨眼,在為數不多坐着的人裏看到了白辭。

“考官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所有的目光下意識朝一個方向彙聚,有幾個先前看似平靜的,這會兒偷偷做了幾次深呼吸。

考官也是坐電梯出來的,他們有那個實力,自然不會像先前林雲起一樣,被劃分到嘩衆取寵的行列裏。

前後一共走出兩位考官。

一位左眼角上方有一道很深的陳年刀疤,哪怕再近那麽一點點,就會傷到眼球,可以想象當時是何等兇險。另一位大約五十來歲,笑呵呵的,給人感覺脾氣很好。

看了下表,确定已經到時間了,刀疤臉銳利的視線一掃:“有句話你們可能耳朵都聽出老繭了,但我還是要講明白,比賽有風險,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涉及到異物,就沒有百分百的安全。

當然,這世上本也不存在完全沒危險的工作。

選手沒有一個發聲,站在原地不動,目中有鬥志燃燒。

“很好,”考官微微點頭,“我先簡單介紹一下情況。比賽分兩個環節,靈感測試和異常生物處理。”

他直接跳過了自我介紹,旁邊笑呵呵的考官補充了句:“我姓孔,這次由我和樊考官作為評委。”

刀疤臉繼續道:“靈感測試,依舊采用傳統的畫符測試法,我就不過多贅述了。但在異常生物處理環節,你們可以選擇結隊,隊伍成員每多一人,考核結果減去十分。”

要不要結隊,就要看個人衡量利弊。如果能找到一個互補性極強的選手,丢個十分倒也在承受範圍內。

“比賽考的是實力,所以接下來我會直接宣讀審核員的評語。”刀疤臉冷淡道:“我只念一遍,能不能記住,後期能不能對上人,是你們自己的事。”

往年曾出現過僞裝擅長領域,騙人結隊的惡劣事件,甚至還有雇人這麽做的。修煉領域歸結起來不過幾大類,根本稱不上什麽機密,是以之後的比賽索性直接宣讀。

選手提交任務時,會有審核官進行确認并給出評價,連林雲起這樣走篩選賽野路子的也會有考官評價。

“孫笛揚,趕屍一脈。”

“塵小八,擅長淨化,超度。”

……

審核官寫評語時,自然不會廢話,只注明最重要的。

趁大家關注點在考官身上,林雲起略帶點小得意,發短信給白辭:[好在下午我沒直接和1402的人口頭交流,否則閉口禪的說法就站不穩腳跟了。]

“林雲起……”

白辭的回複還沒到,考官已經念到了林雲起的名字。

刀疤臉稍微沉默了一下,還是照本宣科念道:“林雲起,個人特色是一根針。”

大家不知道誰是林雲起,下意識地左顧右盼,最後視線不約而同停在站在水晶燈下,肩頭火細若蠶絲的林雲起身上。

“……操。”

林雲起莫名其妙從這個代號中,聽出了一種對人格上的侮辱。

因為評價太過離譜,刀疤臉重新看了下表格:“哦,原來修煉的是閉口禪。”

是寫評語的考官頑皮了。

衆人的目光一時間更加怪異。

剛當衆罵完髒話的林雲起:“……日。”

空氣安靜了下來,臨近的光頭男咳嗽一聲:“兄弟,你這閉口禪修煉的有點不到位啊!”

林雲起涼涼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朝刀疤臉投去幽怨的眼神。

好脾氣的考官是超自然神秘官方派來的,刀疤臉卻是雙平市特殊小組的人。原本他沒放在心上,但當看到林雲起是走篩選賽進來的,天海市人,隐約間明白了一種可能性。

這種可能性讓刀疤臉的目中罕見地出現了一絲詫異。

徹底的無神論者?

問題這裏是靈異比賽,二者本該是完全對立的矛盾面。

暫且壓下對林雲起的疑惑,在看到下一份選手名單時,刀疤臉瞳孔一縮,稍頃他面色微沉,緩緩吐出兩個字:“白辭。”

……

大受震撼的不止刀疤臉一個。

超自然神秘大賽雖說是民間舉辦,但每年的選手名單、具體舉辦地點,都是要經過特殊小組審核。因為過程中涉及對異物的處理,就連考官,特殊小組也會出一人擔任,以便确保選手的安危。

羅盤七正啃着冰棍坐在辦公桌前納涼。

過了今天,又要去盯梢林雲起。

盯梢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進行,羅盤七差不多是三天過去一趟,主要确保林雲起身邊沒有異常人士出沒。

消息框突然彈出,是雙平市特殊小組發來的一份文件,标題是‘超自然神秘比賽名單’。

叼着冰棍,羅盤七一面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一面納悶地點了下‘接收。’

今年的比賽地點在雙平市,由他們全權負責,沒理由聯系自己。

吊兒郎當地滾動着鼠标,看到有篩選塞入圍的人,羅盤七咕哝了一句:“活久見啊……”

篩選塞設了這麽多年終于派上用場。

下一秒,羅盤七嘴裏的冰棍掉在地上,表情那叫一個精彩紛呈,淩亂地敲着鍵盤:

“好巧!我這裏也有一個同名同姓的叫林雲起,就是我們知道那個比較特殊的……哈哈哈哈。”

給他發來消息的是先前林雲起在篩選賽遇到的,總喜歡靠在竹椅上懶洋洋的考官。

對方從回複中看到了羅盤七最後的倔強,同情地打下一行字:“這個點,他應該已經到了酒店。”

“……”

羅盤七心如死灰,禍不單行,大熱天頭頂上的空調突然滴水罷工,但他毫不在意。

還有什麽是比林雲起參加超自然神秘大賽更傷人的呢?

這時,那邊又發來消息:“白辭也來了。”

怕他看到林雲起的名字不繼續往後看,對方貼心地補充一句。

“……”

·

酒店。

刀疤臉念完白辭的名字,遲遲沒有說出他的擅長項目。

哪怕是部分尚顯青澀的考生,亦是察覺到氣氛變得嚴肅起來。

先前笑呵呵的孔考官神情凝重,和善的眼神像是箭一樣朝着某個方向射去。

原本白辭周圍都是站着的人,只從縫隙間露出了側影。這會兒随着考官視線定格,站在他周圍的人下意識挪動一步。

他們中不少人這才注意到白辭的存在。

似乎從考官出現,白辭便一直坐在舒服的沙發上沒有挪位,這種異常行為本應該被很多人留意到。現實卻是直到考官看過來前,很多人甚至沒有發現白辭的存在。

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有人注意到考官手上拿着的表格和其他選手有所不同,當即驚訝道:“他們是走篩選進來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

篩選賽需要處理的異物難度不小,如果是這樣,他們可能将會迎來本次賽場上,最厲害的兩名競争對手。

考生不由開始重新審視起林雲起,白辭明顯不凡,同為篩選賽進來的,‘一根針’還會簡單嗎?

挨得近的光頭男目光更是毫不掩飾地打量林雲起,心想着‘一根針’也許只是掩飾,實際指的不是肩頭火,是其他東西。

想歸想,光頭男無意識地視線下移,看向另外一處。

林雲起:“……你想死嗎?”

光頭男讪笑一聲,這代號實在有些容易讓人産生不恰當的聯想。

他咳嗽一聲,再次問出了那個從剛剛起,就讓自己好奇不已的問題:“你這修的是哪家的閉口禪?”

動不動就飙狠話,這家的閉口禪很有特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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