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告辭
KTV很鬧騰, 以聶言和林雲起為中心,空氣卻仿佛凝固了。
林雲起用飽含期待的目光注視着他,希望能征得同意。
“這……”饒是一向雷厲風行的聶言, 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林雲起開始利誘:“收益我分你一成。”
“不是錢的問題。”聶言捏了捏眉心, 像是老父親一樣語重心長:“我先前跟你說過, 稀有職業多數是家族傳承。你這麽做, 無疑是把他們得罪了。”
林雲起想了想:“這種傳承應該不似刺繡等手藝受人追捧,他們家族有沒有出現經營不善等情況?”
“……”
“如果有,大家可以坐下來聊一聊合作,由我來當他們的形象代言人。”
聶言品出些不對味:“怎麽突然對這件事上心起來?”
顧金蘭的事情,哪怕不作為, 很快也會迎來轉機。
林雲起也不隐瞞,直言說:“我和白辭打了個賭, 看誰能先讓他破防。”
“……”
很難想象,白辭居然也有這麽幼稚的行為。
聶言頭疼道:“已經走進犯罪區域的人,最好不要徹底激怒他們,否則容易情緒失控。”
正好白辭在往這邊看,聶言難得主動示意過來交流一下。
當着他的面,聶言闡述了林雲起的‘絕妙’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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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還是要以理服人。”白辭望着林雲起,說了這麽一句。
林雲起試探問:“比如?”
白辭:“讓他們一方面感受到溫暖,同時也不忘進行沉痛的打擊,松弛有度, 才能保證情緒穩定。”
“原來如此。”林雲起有所感悟:“還是你和聶隊長考慮的周到。”
聶言:“……”
他考慮什麽了?
……
夜深人靜, 瘋玩一晚上後, 所有人都處于一種放松的狀态。
回客房倒在枕頭的上一刻, 不少人耳邊仿佛還有動感的音符跳動。選手們先後沉沉睡去, 屬于夜晚的寂靜終于到來。
“該死, 該死!!”顧金蘭不停咒罵着,神經質一般地用小刀在牆上反複戳着,“明明是我的!”
幸而這家酒店的門板沒有刻意更換過,降噪工作做得很到位。
顧金蘭肆意發洩這心中的不滿,他發誓總有一天要讓林雲起付出代價,品嘗萬蟲噬心的痛苦。
叮鈴。
清脆的門鈴聲打斷他的咒罵,顧金蘭酒醒了一刻,看了下貓眼,遲疑中打開門:“是你?”
他探頭探腦地望了眼空蕩蕩的走廊,有些不太适應,前兩天每晚門口都有盯哨的,現在居然不在。
“不會有人再盯着你了,”白辭告知現實,“大家都在研究怎麽對付蟲子,辦案人員也只是象征性地在白天履行下職責。”
顧金蘭瞬間感受到了一股被忽視的屈辱。
這種屈辱讓他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所有人都把心思放在自己姐姐身上,因為女子陰氣重,操控蠱蟲更加得心應手。
“憑什麽……”
他培育的蠱蟲,遠比姐姐的更好!自己只是缺乏一個機會,否則早就成為被人景仰的存在。
“我理解你,”白辭忽然說,“就像明明都來參加比賽,有人光芒萬丈,有人卻無人在意。”
顧金蘭看向他,冷笑不已:“差點忘了,你也是來參加比賽的選手。”
這次的風頭全部被林雲起一人出完了,其他選手心中怎麽可能毫無芥蒂?
約莫是幻想中共同敵人的存在,讓他看白辭順眼了許多。
“一起喝一杯?”白辭問。
顧金蘭沒拒絕。
猛地灌了幾口酒後,顧金蘭傾訴着對林雲起的恨意:“我要扒他的皮,抽他的骨,要把他的牙床當做蟲子繁殖的培養皿,讓他再也說不出話……”
白辭又開了罐酒,推過去,低沉性感的嗓音仿佛是惡魔在耳畔邊呢喃:“我聽說了內情,明明你才是第一個發現這些蟲子的人。”
“不是發現!是培育!”
顧金蘭激動起來,他開始數落自己的姐姐,數落家人的不公,到最後又痛罵林雲起。
突然他看向白辭:“你不是也很恨他?我們兩個聯手,只要你按我說的做,我保證他會體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在顧金蘭充滿期冀的凝視中,白辭站起身:“謝謝你。”
“謝什麽?林雲起可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白辭淡淡一笑:“我是說,謝謝你的故事。”
顧金蘭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以後這些故事就是我的了,”白辭的聲音像夜風一樣捉摸不定,“我會向媒體承認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有了這些故事,誰也別想蓋過我的風頭。”
顧金蘭面色猛的一變:“你……”
話沒說完,行動先快一步,掄起酒瓶子就想朝對方頭上砸去。
然而白辭僅僅是屈指一彈,酒瓶便頃刻間碎裂。
“你沒有證據!你也不知道蠱蟲的培育方法!”
“所以我是去找媒體,而不是自首。”白辭學着他先前在酒店裏的那股子戲谑:“法律上說,疑罪從無。”
半個月前吳聖舒被林雲起叫雞頭時,曾怒急攻心險些吐血,顧金蘭可沒那麽強的耐受力,是真的當場吐出血來。
事到如今他才明白,白辭不僅僅是要奪走他的故事,還要奪走他一直以來追求的人設。
“為民除惡讓說謊的人付出代價,把警方耍的團團轉,明明知道兇手是誰卻無能為力……啧,真是‘漂亮’的故事。”
這些全都是顧金蘭曾經給自己設計的元素,此刻聽白辭用玩笑般的口吻說出來,顧金蘭臉上的肌肉都在不停抽搐,清秀的面容顯出猙獰。
無視這一幕,白辭冷漠地轉身離開,顧金蘭想要追他卻被桌腿絆倒,剛好摔在了碎掉的玻璃渣上。
他不顧流血的手掌,跑到門口像是野獸一樣對着已經空蕩蕩的走廊嘶吼:“你成不了的!成不了的!!”
……
昨晚玩得嗨,但幹這行的都是自律之人,翌日大家起得挺早。
看到有人拿着錄音筆走進來,和林雲起一桌吃飯的人條件反射讓開,當是記者采訪。
不曾想,那人直接繞過林雲起,來到白辭身邊。
“這位是……”林雲起沒有掩飾心中的疑惑。
“米林報社的,”白辭對他一向是有問必答:“我特意邀請來,為我寫自傳的。”
“自傳?”
林雲起的問題還沒得到徹底的解答,采訪人員先遞過去一張紙:“我昨天拟了幾個名字,您看看,有沒有滿意的。”
好奇的圍觀群衆不少,有幾個伸長了脖子看。
《蠱師:我在都市的這些年》
《不為人知的訓練家》
《大道蟲尊》
……
林雲起默默停下吃早餐,防止被嗆住。
白辭從容不迫道:“其實這些蟲子另有來歷,接下來我想介紹一下我的童年。我出生在一個貧苦家庭,一出生……”
不輕不重的聲音傳到有的人耳中,卻是分外刺耳。
“夠了!”白辭的故事正要到關鍵處,被強行打斷。
顧金蘭起身的時候動作太大,椅子倒在了地上。巨大的響動中,白辭壓根沒正眼看他一下,繼續接受采訪。
顧金蘭的眼神像是淬了毒,被邀請一起來玩的同酒店工作人員,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這麽大反應。
“沒事吧?”同事關心問。
顧金蘭攥緊拳頭,良久才咬牙啓齒說了句‘沒事,’重新坐下來。
看到這一幕,林雲起猜出些什麽,低聲問:“你昨晚幹什麽去了?”
白辭:“送溫暖。”
在他說話的同時,誰都沒有注意到口袋裏伸出了一只狗爪子,按死了悄悄爬來的長蟲。
這一天,白辭搞自傳,林雲起忙着咨詢商标的事情,他們都很繁忙。
“要不要勸一下?”孔考官和聶言商量:“別人還沒抓到,就先被氣死了。”
聶言看了眼顧金蘭,做出判斷:“他忍不了多久了。”
随後叫來羅盤七:“如果顧金蘭去自首,态度冷着點,除非他拿出實質性證據,要不應付一下即可。”
羅盤七的冷處理做得十分到位,到位程度已經到顧金蘭想要投案,他還在湊熱鬧看白辭準備自傳。
就在顧金蘭準備以不務正業電話舉報羅盤七時,終于被搭理了一下。
羅盤七:“你說蟲子是你的?”
“這些蟲子不是一般的蟲子!是蠱蟲,我培育出來的。”
“哦。”羅盤七沒什麽表情,打開手機給他看了一下:“林雲起出名後,網上每天都有人說自己早就見過這種蟲子,只不過沒有上報而已。”
擺在顧金蘭面前的只剩兩條路,一條是永遠把光環送給別人,另一條便是牢獄之災。
蠱蟲的培育十分艱難,他費了十多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可沒有下一個十年繼續虛耗。
想到這裏,顧金蘭目眦欲裂,卻又不得不在其中做選擇。
……
有關顧金蘭的內心掙紮,林雲起料到了卻無動于衷,他更關心和白辭打得賭。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毫無疑問是自傳,可以預見未來一段時間內,自己要成為免費的健身教練。
“沖動是魔鬼啊!”
感嘆還沒完全發出,羅盤七大步流星走來:“顧金蘭投案自首了。”
林雲起:“哦。”
“……”好一個平平無奇的反應。
羅盤七:“他主動上交了一些證據,還有飼養蠱蟲需要用的葉子,以證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培育專家。”
林雲起:“我記得一些影響惡劣的案件,不會完全對外披露。”
羅盤七點頭。
林雲起漫不經心道:“就是提醒一聲,這樁案子性質也挺惡劣的。”
言下之意,不必特意找媒體澄清什麽。
羅盤七愣了下,感嘆:“你夠狠。”
誅一次心不夠,還要徹底把人家心給捅爛了。這不禁讓他想到了柳凡,想到了吳聖舒,哪一個不是被傷透了心?
林雲起無動于衷。顧金蘭是沖着自己命來的,他自然不會客氣。
這次林雲起出力不少,羅盤七只是來知會一聲,又匆匆去忙手頭的事情。
一下午的時間,林雲起都在完善打假報告。翌日一早,将文件發給老同學後,林雲起走到酒店門口,考慮是吃東邊的煎餅果子,還是西邊的豆漿油條。
很快,他打了個響指:“今天是豆漿油條的勝利。”
還沒走遠,路邊傳來鳴笛聲,林雲起偏過頭,瞧見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白辭降下車窗說:“我們得去趟派出所,顧金蘭投案,還有些筆錄要補。”
“這車……”
白辭今天開來了一輛特別豪華的跑車,比上次那款還要酷炫。
“租的,你現在在雙平市小有名氣,坐公交車容易被認出來。”
林雲起坐上副駕駛,感慨對方想得周到。
敞篷車,恰逢今天天氣很涼快,适合兜風。
他剛生出這種想法,便聽白辭說:“上次你說過,敞篷車兜風會更舒服。”
“我說過?”
白辭點頭:“從柳凡家回來的那天路上。”
林雲起微微一怔,掀起眼皮看了他一下:“你記憶力很好。”
快到派出所,白辭餘光瞥到林雲起時不時低頭回複一條信息,似乎還有點不耐煩。
“變态追求者?”他調侃問。
很少見對方不想回消息,卻耐着性子溝通。
“哪有那種福氣,”林雲起被逗樂了,搖了搖頭無奈道:“還沒談妥,談妥了說。”
夏天人火氣大,站在門口就能聽見大媽和大爺對罵的聲音,民警正耐着性子調解。
顧金蘭才投案自首不久,單獨坐在一處被問話。
他原本冷着一張臉接受詢問,毫無預兆的,前方玻璃上倒映出了可惡又熟悉的身影,顧金蘭猛地回過頭,眼中幾乎要有火焰噴出來。
“你是殺他全家了嗎?”不怪乎林雲起這樣問,顧金蘭仇恨的眼神是沖白辭來的,那種濃烈的恨意真正看的人觸目驚心。
“他全家還活着。”
開口回答的不是白辭。
林雲起轉過身,竟是一位清麗的大美人,對方從身邊經過,衣服是一種特殊棉制成的,上面的花紋圖案似乎随着她的邁步在游動。
“小弟,出息了。”女人停在顧金蘭面前,伸手摸向他的臉。
“顧小姐,”聶言不知何時從門外走來,用手腕擋了一下,“法制社會,請自重。”
“想讓他長點教訓罷了,”女人冷冷望着顧金蘭,“你運氣好,看來這番苦頭是不用吃了。”
顧金蘭似乎很害怕他姐姐,心有餘悸地盯着對方的指甲。
顧氏一族向來深居簡出,平時甚至不怎麽上網,族人全在半隐居的狀态下,因此顧金蘭才敢在外面胡作非為。
女人冷笑一聲。
來的路上,聶言便已經說明一切,顧金蘭這次犯下的罪孽不輕,他的受害人裏還有一個在ICU裏搶救。
對此女人只回應了短短八個字:“殺人償命,有罪當罰。”
實在不想和親姐姐多處,顧金蘭要求立刻被關押起來,他甚至根本顧不上對白辭撂下一些狠話。
錄筆錄耽誤了些時間,聶言主動做東,請他們到附近下館子。等餐的功夫,他介紹了女人的身份:“這位是顧幽蘭,她家裏世代都是和蟲子打交道。”
“蟲師?”林雲起好奇。
要是被旁人稱作是蟲師,顧幽蘭難免要起幾分火氣,不過她對林雲起印象還不錯:“算是吧。”
真正的蠱師常年和蠱打交道,感知力很敏銳,大多時候單憑感覺也能準确地分辨出好人和壞人。
當然像顧金蘭這樣早就失了純粹心思的,別說辨人,連辯己都做不到。
顧幽蘭臨走前去了趟酒店,确定蟲卵已經被消滅幹淨,并且直接毀了顧金蘭用來招蟲的引子。那是藏在金錢樹裏一棵很不起眼的枝芽,上面墜滿了銅錢大小的葉子。
林雲起這才知道顧金蘭投案時還留了一手,不過他更惦記獎金,和聶言說:“能不能幫忙問問,我那三萬塊錢什麽時候發?”
超自然神秘大賽自己該是獨占鳌頭,按照比賽規則,勝利者能領到獎金。
聶言不知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居然是用帶笑的口吻回答:“就這兩天,會有人通知你。”
兩天後林雲起才知道,原來比賽結束,賽方還會特別隆重地舉辦一場晚宴,優勝者需要發表獲獎感言。
“我從來沒想到自己有機會見識這樣的大場面……想笑就笑吧。”
作為參賽選手,白辭也在,并且兩人被安排在了同一桌。
沒有浪費林雲起給的機會,白辭當真輕笑了一聲。
“現在,讓我們掌聲有請本次超自然神秘大賽的冠軍……林雲起先生!”
掌聲如潮,林雲起調整了一下領帶位置,身姿挺拔走上臺。
主辦方同時走出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雙方一同舉着代表獎金的牌子進行合照。
臺下,中途被送走的選手們也沒有怨言,當時可不知道是蠱蟲作祟,而且蟲子這種東西,稍不留神就會中招。
林雲起對着麥克風發表感言:“首先,非常榮幸能站在這裏。”
“你看他笑得多自豪……”臺下,鈴铛少女和周守游感慨。
林雲起:“超神秘自然,很多人誤把這個比賽等同于靈異比賽,我現在就要給它正名。只要我們用心觀察,總會在所謂的靈異現象中,找到蛛絲馬跡……”
滔滔不絕的演講中,無論是選手還是評委,表情都很複雜。
羅盤七也在,不時低頭玩一下手機,試圖轉移注意力。
當聽到林雲起在臺上反複強調要勇攀科學高峰時,羅盤七終于受不了地閉了閉眼。連自己這個厚臉皮,都快患上替別人尴尬的毛病。
這該死的慶祝會,到底什麽時候能夠結束?!
“再堅持一下。”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孔評委忽然說道:“都已經省去了評委頒獎這個環節。”
最後一個環節是冠軍留名,優勝者會在一面大牆上簽下名字,并留下一句話激勵以後的選手。
林雲起潇灑揮筆寫道……點燃智慧的火苗,用科學的眼光去看待世界。
他是當天晚上被送走的,活動方專門買了返程的機票,頭等艙。
林雲起:“但我的皮卡還在這裏。”
“回頭我們找專人給你開回去。”
林雲起還有點遲疑:“好不容易有機會結交新朋友,我想再和大家……”
“大家這兩天都要走了。”孔評委樂呵呵道:“只有冠軍才有資格享受免費的頭等艙,你要走的晚了,我怕其他人瞧見心裏不平衡。”
“好吧。”
林雲起選擇支持評委的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飛機飛上天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孔評委等人,濃縮成一個小黑點在激動地朝天空中揮手。
“真是熱情啊。”
林雲起戴上眼罩,準備補眠前忍不住感慨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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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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