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無情(一更)

林雲起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為什麽要成日裏觀賞這些人類迷惑操作。

“我相信你。”

說話的同時,他卻是後退一步。

羅盤七朝前邁進,嘴角一抽:“你不要害怕。”

林雲起:“你不要過來。”

“……”為了表示自身沒有威脅, 羅盤七依舊保持着舉起雙手的姿勢。

林雲起僵硬笑着:“還有什麽事嗎?”

羅盤七看餓死鬼沒有移動的意思,只能在林雲起看神經病的眼神中,繼續表決心:“一周之內,絕對破案。”

林雲起無奈,敷衍地點頭, 表示可以了, 反正家裏什麽都沒被偷, 不破都沒關系。

趁他心不在焉的時候, 羅盤七讪笑着一點點靠近,特意一直引着林雲起往風大的地方走。

風力加持下, 美食的味道沖擊更大,餓死鬼不禁也往他的方向飄。羅盤七見有效,對着林雲起拍了拍手:“來, 到這邊來。”

“……”逗狗呢?

林雲起無情地騎上共享單車:“沒事的話, 我走了。”

他一蹬腳踏車,餓死鬼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選擇林雲起這一頭,跟着獵物走。成年的餓死鬼智慧不低, 他還不想鬧出太大動靜,真要是招來圍殺, 對自己也沒好處。

羅盤七剛長松了一口, 耳邊突然傳來餓死鬼幽幽的聲音:“三天……最後三天。”

他聽得頭皮發麻, 勉強笑着:“好, 你要相信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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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林雲起遠走的背影, 羅盤七突然心生一計。

白辭那暧昧不輕的态度也不知是何原因,也許他在意的和餓死鬼一樣,是林雲起的身體。

試一試?

羅盤七行動力很強,深吸一口氣,雙手放在嘴邊作喇叭狀:“嘿!忘了說,我——喜歡你!”

“……”

騎自行車的身體一抖,林雲起險些摔倒。本來飄在車子後的餓死鬼同樣回頭,眼神一言難盡。

羅盤七被看得十分尴尬。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想試一試白辭在知道這件事後的态度,但忽略了過程中的尴尬。

林雲起深深看了羅盤七一眼,重新上了自行車離開。

“肯定被當成變态了,”羅盤七仰頭望着天痛苦抱頭,稍頃喃喃道:“……他一定要跟白辭說,否則我的犧牲毫無價值。”

正常人總該有點分享欲,林雲起身邊又沒什麽朋友,能夠交流的想來想去也只有白辭。

但凡白辭對林雲起有點意思,依照他的性子,至少要警告自己幾句,或者針對一下。

·

回去剛好是逆風的方向,冷風順着衣領往身體裏鑽,林雲起後悔出門沒帶件外套。

大約是運動了的原因,沒過一會兒,倒也不覺得冷了。

只是心尖依舊是涼涼的。

“眼神飄忽不定,揉鼻子,神态不自然……一看就不是真心的。”林雲起搖頭:“他圖什麽?”

想來想去,最後得出結論:“現在人為了錢,真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自己全身上下最吸引人的,就是財産了。

身後看不見的鬥篷虛影微微點了下頭,似乎認同了這番言論。

頭頂陰沉沉的天氣在像是得了一場重感冒後,終于舒緩過來,可惜這時已經接近傍晚,只能感受到一點夕陽的餘晖。

林雲起順便把樓掃了,才遲遲回家。

翌日又是陰天。

相較于昨日,氣溫倒是逐步回升。按照之前約定好的健身計劃,大清早天還沒亮,林雲起便帶着白辭一并晨跑。

“注意調整呼吸的節奏,稍微放緩速度。”

白辭穿着一身淺色運動裝,個子顯得尤為高挑。兩人一路跑到公園,林雲起聊起了羅盤七,說起對方表白自己時,十分惋惜:“這麽正直的一個人,怎麽會……堕落了呢?”

白辭冷冷道:“大概是腦子進水了。”

周圍全是綠色林木,看得人心情不錯。轉彎跑到一處,林雲起眼神微微一變。

前方不遠處的湖邊,正站着一人,一動不動垂頭望着湖水。突然,他跨過兩側的栅欄縱身一躍,只聽‘噗通’一聲,一頭栽進了水裏。

對方跳得太過幹脆,林雲起愣了愣,連忙跑過去。

公園的人工湖雖然不算太深,但對于不會游泳的人來說,也是一場災難。

林雲起快速脫掉外衣,白辭冷漠地瞄了眼在湖中心起得波瀾,問:“撈人嗎?”

“當然。”

說着林雲起已經跳下水。

早晨的湖水很涼,為了做足投湖自盡的姿态,鄭檸入水後沒有掙紮。模糊中看到林雲起拼命游過來的姿态,掩飾住內心的得意,這下才徹底放松了下來。

很快,林雲起游到他身邊,托起鄭檸的頭。

有一瞬間,二人目光相對,鄭檸無端感覺到心慌,像是身份即将被識破一般。整容可以改變容貌,但改變不了一個人的眼睛。

他擔心林雲起認出自己。

“堅持住!”

林雲起一句話再次讓他放下心。

鄭檸重溫了一下之前設計的細節,南柯夢很肯定林雲起不知道生死簿的珍貴性,只要事後順勢邀請對方去家裏,或者喊冷,披上林雲起的外衣,就能悄無聲息地拿走生死簿。

正在鄭檸暢想美好未來的時候,頸部毫無預兆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下一秒,他兩眼一黑,整個人喪失意識。

好疼。

好黑。

好像有什麽味道,是消毒藥水嗎?

不知過了多久,鄭檸終于重新恢複意識,想要用手去揉眼睛,因為疼痛輕輕‘嘶’了一聲。

偏過頭,發現手上插着針管。

“我這是,在哪裏?”

巨型蜘蛛坐在病床邊,本來是要給他遞杯水,可惜異物接觸不到現實裏的實物,蛛腿又縮了回來。

“你被打暈了,在醫院。”南柯夢解釋說。

鄭檸費力地坐起身,終于回憶起發生了什麽事,臉色就跟調色盤似的,精彩紛呈。

“他打我?”

南柯夢點頭。

“他打我?”鄭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重複問了一遍:“他為什麽要打我?”

醫院大樓外,林雲起做好事不留名,付了醫藥費離開。

“那人很面熟,好像是住酒店時接待過我的服務生。”林雲起嘆道:“年紀輕輕的,怎麽就想不開了?”

鄭檸被救起來的時候,頭上還耷拉着幾根水草類的東西,遮住了半張臉,一時不好辨認容貌。

其實早在他投湖的時候,骸骨狗就聒噪個不停,一個勁叫嚷着‘就是這個人,身上有古怪氣息’。

不用骸骨狗說,白辭也能感覺到。

可惜即便是鄭檸死了也沒用,南柯夢的老巢架構在夢境世界,随時可以搬家走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請君入甕。

讓南柯夢進入自己的夢境,這樣主動權就在他手上。

強龍不壓地頭蛇,縱使南柯夢再擅長織夢,到了他的夢裏,白辭有一萬種法子讓對方實現不了夢境跳躍。

“是他。”對林雲起剛剛的感嘆,白辭給出肯定的答案,稍微停了一下,問:“你砸暈他的原因是……”

說砸都是程度輕的,林雲起直接是一肘子擊打過去。

“下水救人時,最大的危險永遠不是激流,是人。”林雲起冷靜分析:“輕生念頭強烈的,救不好反而容易被對方害了。”

七點鐘公園人不多,入水後也沒有劇烈掙紮,可見是想尋死的态度堅決。

避免他掙紮,林雲起不得已出此下策。

作出解釋的時候,林雲起完全是一副‘我在為他好’的表情,白辭都忍不住微微偏頭,掩飾住眸底的笑意。

林雲起衣服還是濕的,雖說現在天氣不冷,但穿在身上總歸不舒服。

醫院附近今天打車的人格外多,偶爾有空車,看到林雲起渾身濕乎乎的,也不願意拉。

白辭掃了眼周圍:“那邊有家酒店,你先進去沖個澡,用浴袍将就着。”

林雲起失笑:“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總不能最後穿浴袍走人。

白辭:“我回去幫你拿趟衣服。”

“這……”林雲起稍作遲疑,但也确實沒想出別的法子。

出租車不願意拉,這一站等公交的又多,一身水蹭到別人身上,也是麻煩。七八站路,徒步更加不切實際。

他把鑰匙交給白辭,不好意思地笑笑:“最近好像總是麻煩你。”

白辭搖頭:“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叫了輛網約車,司機看到林雲起後,正要拒絕,林雲起先一步擺手:“我不坐。”

白辭上車後,車子很快消失在視野範圍中。

林雲起渾身濕透,不時便招來路人異樣的目光,他不再耽擱,紅燈一過,快步走向對面的酒店。

……

同一個小區,要是真正測溫,林雲起所在的這棟絕對終年比其他樓低一度。他家門口,餓死鬼陰魂不散,不過他今天終于沒再捧着碗,而是擱在腳邊。

時間對異物來說意義不大,餓死鬼本在閉眼修煉,朦胧中感覺到什麽,單手抓起碗,血紅色的眼珠盛滿了防備。

無視餓死鬼的存在,仿佛對方和空氣沒兩樣,白辭平靜掏鑰匙開門。

短暫的遲疑後,餓死鬼拿起碗往旁邊挪了一些,同樣選擇井水不犯河水。

白辭在有些方面還是很禮貌的,和林雲起打了視頻,詢問東西都在哪個抽屜,沒有貿然去翻。

他疊好衣物裝手提袋的時候,骸骨狗試着邁步,想要上林雲起床上躺一躺。

爪子還沒沾到床單,立刻被一股龐大的力量捕獲。等骸骨狗反應過來,已經能看到窗外的風景。大概是考慮到高空抛物等問題,白辭隔空一抓,又把它拽了回來。

骸骨狗這下徹底老實了。

出門前,白辭并未直接跨過門檻,視線竟落在了餓死鬼身上:“昨日你出行,特殊小組兵分幾路,最後找到你的是個年輕人。”

骸骨狗只當這是要進行挑撥,讓特殊小組的人重傷一回。它挺高興地甩了下尾巴,白辭這些年手段過于溫和,甚至仁慈了,什麽阿貓阿狗都敢來挑釁,早該心狠手辣一回。

“羅盤七,那個手上戴着戒指的青年,他看中的不是林雲起……”

餓死鬼只想讓白辭趕緊走,壓根沒在意他說什麽。

“他愛的是你。”

在林雲起的描述中,羅盤七告白時沒有指名道姓。白辭很從容地移花接木:“羅盤七當時是去找你,告白的對象自然也是你。”

餓死鬼安靜地坐在原地,依舊是那個散發着冰冷氣息的虛影,只是眼中醞釀着恐怖的風暴。

經歷了劇烈的不可思議後,頂着高級喪的骨頭臉,骸骨狗看熱鬧不嫌事大,幫腔說:“不錯,他和林雲起早就有接觸,要告白哪能等到那會兒。”

實錘了,羅盤七對餓死鬼一見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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