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不公平

李萍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今生只愛一人，宇，她是我來到這世界上唯一的理由。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宇，她正盯着我，一臉擔心心疼的表情。對視了不到一秒，她低下頭躲開了我的目光，刻意地回避開了。鼻血流到了嘴裏，一股鐵鏽的味道，這血腥滋味在我嘗來，那麽的苦澀，有着淚水的鹹澀。

“全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她會自殺？”女人試圖掙脫老師們的阻攔，想再上來甩我幾巴掌？

全都是我的錯？你這個做媽的，放着住院的女兒不管，來到學校就為了打我這四個巴掌洩憤？難道事到如今，你都沒有意識到自己也錯了？我承認我不該那麽堅決地拒絕了萍，讓她傷心哭泣。但是我不承認的是，她的自殺全是我的錯。

我想這個女人是膽怯的，因為她連承認自己錯了的勇氣都沒有。而且她還是不負責任的，一味地只想把責任推卸到他人身上，這女人一直在強調，‘一切都是我沈希的錯’可真的是我的錯嗎？真的全是我的錯嗎？

突然覺得很傷悲，這個世界上不負責任的人還真多。爸媽是不負責任的，這女人也是如此，還有那個韓少華更是如此。我由悲傷轉為憤怒，快步地上前走到了那女人面前，毫不客氣的用力甩了她一個巴掌。

整個辦公室，甚至辦公室外都安靜了，沒有人說話，全部都震驚看着我。拉架的老師也沒有想到，我會在他們拉着這女人的時候，上前打了她。

“你說，是我害她自殺的？”我笑了，笑得很大聲，整個辦公室裏都回蕩着我放肆的笑聲。我想那麽人中，應該只有宇能聽出，我笑聲中的無奈悲傷吧！

“……”那女人顯然是還沒有緩過神。

“小時候，她哭着問‘爸爸在哪裏？’時，是誰把她推到黑黑的衣櫃裏，任憑她怎麽哭喊都不開門的？那個人是誰？是我嗎？啊？”我用很大很大的聲音叫嚷着，我要的不只是她聽到，我想要她聽懂。

“她生病高燒發到40度，腦子都燒得糊裏糊塗的了，還想打個電話求助。是誰接到電話，對着她破口大罵挂了電話的？那個人是誰啊？是我嗎？”

“在學校，有人說她是沒爸爸的孩子，她和那人打架，是誰不問緣由，發狠了的用雞毛撣子抽她的？那個人是誰啊？是我嗎？”

“是誰總帶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回家，逼着她叫那些男人‘爸爸’，不叫就打的？”

“是誰不管不顧她，從來沒有一個做媽的樣子的？扪心自問，你出席過她的家長會嗎？你對她笑過一次嗎？”我越說越激動，從大聲的叫嚷到現在的喉頭哽咽，“你還覺得是我害她自殺的？”

“如果一個人對這個世界還有一點兒留戀，她也絕不會選擇這條絕路！沒有爸爸沒關系，至少她有媽媽，但是你卻傷了她的心，對她來說，有沒有你這個媽媽，又有什麽區別？你說全是我的錯，那麽你呢？你沒有錯嗎？”

用手背擦了擦鼻血，不禁又感傷了起來，帶着些許的哭腔說道：“既然你不愛她，為什麽要生下她？既然生下了她，為什麽不好好愛她呢？為什麽要讓一個孩子，來承擔你心裏的痛苦呢？”

我環顧了下四周，大家都在看我，宇卻沒有，她望着窗外淚流滿面，她終是哭了。在她流的這些淚中，有沒有一滴是為我而流的？宇啊，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不理我了？我也哭了，哭着對那女人說道：“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就是有那麽些人永遠是不負責任，卻能坦然的活着。就是有那麽些人永遠是被抛棄的，想死卻死不了。就是有那麽些人永遠是不配擁有美好的事物，即使得到了也只是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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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些話，我轉身離開辦公室，那女人再也沒有說些什麽，其他老師也沒有人阻攔我，門口的同學紛紛給我讓路。我想我的樣子一定很吓人，流着眼淚，鼻子還淌着鼻血，哽咽，頹然。

我跑到了六樓，宇曾經獨自哭過的地方，在同一個位置，蹲下抱頭痛哭。我哭，不僅僅是因為那女人的遷怒，哭的更是宇的突然冷淡，積壓了一個月的壓抑心情，在此刻用淚水爆發了出來。宇，對不起，我愛你，無論我做錯了什麽，請不要用這樣的方式懲罰我，求你了。

哭過了，淚幹了，生活還得繼續。我幻想過，宇會在我哭泣時，出現在我身邊輕聲安慰我，但她卻沒有出現。我就這樣獨自抱膝坐在六樓地板上，坐了好久好久。很想宇，她剛才哭了，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在給一班上課嗎？坐得時間太久了，起身時一陣暈眩，緩了一下神，往教務大樓的方向走去。我想看看宇，在遠處安靜的看着她，這樣既不會看到她閃爍逃避的目光，也不會在她眼中看到滿滿的傷感。

仍舊坐在教務樓的老地方，抱膝坐在那裏安靜的看着她，很多時候，只要能看到她，我的心就能安定下來，心滿意足。這次的課堂氛圍，不像往日，她也失了平日裏的笑容，多了幾分惆悵。從她的細微的小動作來看，我知道她對剛才的鬧劇，仍舊沒能釋懷。

拿出手機給宇發了條短信，“姐，對不起……”宇，其實，我只是想有人陪着一起哭，一起笑。我只是想讓絕望和悲傷，遠離我。我只是想當我迷失方向，有個人能拉着我的手，對我說句：“希，我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