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兩壺吟釀下肚的結果,是讓唐果第二天一上午都處于頭痛的狀态。

宿醉讓她有些精神恹恹的,不過還好是周末,不用手術,上班來住院的病人也不多。

上午同事們來查了房,等唐果接好班就都匆忙回家過周末了,只剩唐果和趙陽兩個人在辦公室奮戰值班。

病房裏難得很平靜,唐果吃了午飯,坐在辦公室看了會兒書準備去值班室睡一會兒。

剛合上書準備起身,就聽到有人敲門。

趙陽最先轉頭去看,見着來人,拿手推了推唐果的肩膀喊“老師。”

唐果擡起頭,奇怪平時都大啦啦的叫自己學姐的趙陽今天突然怎麽了“怎麽了?”

“額,那個,檢查組的專家…哦,不對,是你大學同學,我的另一個學姐!”

視線落在辦公室門口,看見笑着站在門邊的桑瑜,唐果垂了垂眸,她起身拍了拍趙陽的肩膀“吶,你把早上收的病人的病例完善一下,我在值班室,有事叫我。”

趙陽點點頭,疑惑的看着唐果往桑瑜走去。

桑瑜的視線從唐果肩上看過去,她對趙陽笑了笑,把手裏提着的一袋水果遞給唐果“給咱們的小學弟吃吧。”

唐果接過來放在桌上,給趙陽一個眼神示意便走開了。

桑瑜跟在她身後往值班室走來。

唐果低着頭,視線固定在手機屏幕上,撥出安寧的號碼,幾秒鐘後,接到被叫號碼已關機的系統語音提示。唐果洩氣的把手機放進白大褂口袋,皺着眉思考安寧為什麽一上午都關機。

她記得昨天安寧打電話來問自己要不要去悅吧的時候語氣和平時說話并沒有什麽不同,可是,為什麽今天就奇怪的關機了?

“你找我有什麽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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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前後腳進了值班室,唐果坐在椅子上,仰着頭問跟着自己進來正在關門的桑瑜。

桑瑜把手裏拿着一支玻璃杯遞過來“喝吧,蜂蜜檸檬水,解酒,天氣熱給你弄的涼的。”

唐果并不伸手去接,就只看着她。

桑瑜握着水杯的手支在半空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要伸手的意思,彎腰将杯子放在旁邊,自己拉了一只椅子在唐果面前坐下“怎麽了?”

桑瑜的指尖因為剛剛握過冰水杯冰涼,貼在唐果臉上的時候唐果條件反射的打了個顫。她把臉偏到一邊躲開桑瑜的掌心“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她問,口吻異常煩躁。

“怎麽了?這麽大火氣?”桑瑜拖着板凳往前靠了幾分,抓住唐果放在膝上的手握在手心“工作不順心麽?”

“沒事。”唐果抽出手,站起來走到休息用的高低床邊,背對着桑瑜,插在白大褂衣兜裏的左手忍不住又抽出手機,低着頭撥出安寧的號碼,依然關機。

桑瑜看着她煩躁的咬着下唇的樣子,站起來走到她身後問“果兒,你是不是,有了新的女朋友?”

唐果回過頭,惡狠狠的瞪着桑瑜,壓着嗓子低聲呵道:“拜你所賜,桑瑜,我這輩子就談過你一個女朋友,這五年我一直單身!”

桑瑜聽了話,愣了一秒,随即笑開,她微微眯着眼睛,棕色的卷發随着她的笑輕輕抖動。

唐果氣惱的将手機扔到下鋪床上,翻着白眼看了桑瑜一眼,她知道桑瑜誤會了她的意思,可她并不想解釋什麽,甚至,她覺得讓桑瑜這樣會錯意,也沒什麽不好。

轉身脫下白大褂挂在衣架上“我要午休了,桑博士,麻煩你出去。這裏是醫生值班室,你現在,并不是我的同事。”

桑瑜挑眉,噙着笑上前将唐果攬進懷裏,輕輕的用掌心在唐果後背上來回撫摸“好了,不要鬧脾氣,乖乖喝了解酒湯,讓我再看你一會兒,就走,好嗎?”

“唐果兒,我太久沒有看到你了,天知道那天我看到你站在人群中做操作演示的時候我有多想沖過來抱住你,五年了,你依然那麽優秀,那麽讓我着迷。”

“所以你覺得,你的感情沒有變,我就同樣,也保持着初心嗎?”站在桑瑜懷裏,唐果問,聲音清冷。

桑瑜并沒有介意她的語氣,只當她在鬧脾氣,她認為唐果應該生氣,她甚至想過當自己再一次出現在唐果面前會被她呼巴掌或者臭罵一頓,再不然,她會像讀書的時候自己惹到她了的時候那樣哭一場,可是她沒有。

這些天相處,唐果最大的情緒發洩便是冷言冷語或者橫眉冷對,雖然這與最初的她比起來顯得刻薄了些,可是,桑瑜依然相信,那不過是唐果還愛着自己的證明。

而昨天她喝醉了撩撥自己的那個深吻,和剛剛鬧脾氣責怪因為自己這五年一直單身的口吻,都正好,是另一種證明。

“對不起,我知道我做的不對,可是果兒,我太想擁有你一輩子了,用五年的分離換一輩子的相守,我認為,這很值得。”

“我明白你心裏怨我恨我,可是果果,我回來了,我的愛并沒有随着時間消逝,我甚至更加愛你迷戀你。而你,你其實也一樣,不是嗎?”

唐果冷笑了一聲,推開桑瑜從她身前走開“你憑什麽認為,我和你一樣?”

“因為…”桑瑜往前一步,拉過唐果的手,勾着她的下颌,輕輕咬住她的唇,舌尖微微用力,頂開她的牙關,吸住她的舌,用溫柔的吻代替了回答。

唐果本能的想要掙紮,她往後退了退,後背抵在高低床床架上,逃無可逃。

她瞪着眼看着桑瑜閉着的眼睛上顫抖的睫毛,眼底劃過一抹嘲弄的神色。她不再後退,只擡起雙手抓着桑瑜側身,變被動為主動,推着桑瑜坐在了下鋪上。

原本只是一個證明不帶情欲的吻,硬生生的被唐果這一系列動作染上了不同的顏色。

她感覺到桑瑜唇間氣息火熱,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加大了力量,她便随着她的意順勢将她推倒在床中央,身體壓了上去。

冰涼的手掌穿過桑瑜的絲質襯衣的衣擺握住她左胸的時候,桑瑜忽然睜開眼睛,掙紮着想要推開她。

唐果并不想如她的意,壓着她的手借着體位優勢不讓她動彈,桑瑜掙紮着偏過頭,氣喘籲籲的求饒說這是醫院。

唐果擡起頭,撐着手憤憤的盯着桑瑜,心裏燃燒着一股火,她迫切的需要發洩“你不是想要證明我還愛你麽?嗯?你需要證明,我成全你好了。”說着低下頭照着桑瑜耳根最醒目的地方就親下去,吻很重,很快她嘴裏就散開了血腥味。她撐起身體,看了一眼那血紅的一塊,血紅着眼睛問“這樣,你還滿意嗎?桑瑜,你滿意了嗎!?”

沒等桑瑜回答,她再次低下頭,不再是單純的吸住她的皮膚,而是一口咬了下去,在同樣的地方,咬住那一塊兒的時候,她的舌尖甚至都感覺的到桑瑜脖子上的動脈在舌下跳動,很快,舌尖便嘗到了腥甜的味道,她不遺餘力的一口,咬破了桑瑜的皮肉。

桑瑜摟着她的腰,閉着眼悶哼了一聲,無聲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她咬着唇,不讓自己呼出一聲痛,就默默的承受着唐果的憤怒。

口腔裏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唐果松了松牙關,咽下的唾液,是濃稠的血液。終于,腦子憤怒的血液退去,唐果松開嘴,看着桑瑜頸窩上那血糊糊的一片,擡手擦了擦嘴角上沾着的黏黏的血液,手背上留下淡淡的血液擦散開的痕跡,桑瑜通紅的眼睛和隐隐的帶着濕氣的抽泣都朦胧的擺在她眼前,這一幕的沖擊,幾乎将唐果沖暈過去。

她忽然覺得脫力,像暈血一樣,翻身倒在床上,手肘碰在上下鋪的鐵階梯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她卻渾然不覺的痛。只呆愣的看着天花板。

桑瑜坐起來,鮮紅的血液從被唐果咬破了皮的地方滑下,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血流的溫度和滑過皮膚的痕跡。

她側身靠着唐果躺下,把頭枕到唐果臂彎,捉住唐果被碰到的另一只手仔細看了看,沒發現什麽問題,才握着她的掌心,一根一根掰着唐果的手指數來數去,就是不願意放開“好受些了麽?”她問,聲音帶着濃厚的鼻音。

“今天過了,就同我好好在一起,好嗎?再也不能被分開,好嗎?”唐果沒有回應,她偏過頭,肌肉拉扯着傷口,看着唐果冷漠的側臉,她哽着聲音問。眨了眨眼,鹹濕的眼淚便順着耳沿落下,滑落在還在流血的傷口上,刺刺的疼痛。

唐果聽了話,翻身坐起來,扯着一邊唇角露出一抹不削的笑“你不怕麽?”她問。

“怕什麽?”

“不怕我報複你麽?”

桑瑜愣了一下,笑了 “報複我所以和我在一起然後再傷害我麽?”

唐果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你盡管報複我好了。”桑瑜閉上眼“我已經失去你五年,不願意,再等更久,假如前方真的是你挖下的深淵陷阱,我也只能,跳下去。”

唐果看着桑瑜,她脖子上的傷口已經沒有繼續出血,鮮紅的血液在空氣中凝固變成了暗紅色像一條大紅色的項鏈纏在她脖子上,有些滲人。

她皺起眉,有那麽一瞬間難過的像是失去了寬廣的草原被圈養起來了的野馬。

可是,一切都變了啊。

唐果一瞬不瞬的看着桑瑜的脖子,看着那塊兒糟糕的傷口,心裏的難過很快便被一種痛快的感覺沖淡,眼前這個人的痛和血,讓她有一種莫名的快感。

她忽然附身壓在桑瑜面前,狠狠的在桑瑜唇上親了一下,随後站起來,冷淡的說“回去吧。”

桑瑜站起來,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又對着穿衣鏡用随身攜帶的便攜式消毒棉簽将脖子上的傷口和血漬清洗了一下,每每棉簽觸碰到傷口,她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唐果看着她,一把搶過她手裏的棉簽,低着頭幫她處理起來。

桑瑜看着鏡子裏認真嚴謹的為自己消毒的唐果,微微偏過頭,笑着伸手勾着她的腰,柔聲問“唐醫生,你這一口,解氣了嗎?”

唐果悶悶的繼續擦着傷口并不回答,剛剛心裏的痛快被悲傷取代,她看着桑瑜脖子上的傷,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無聲無息的墜落下去。

桑瑜驚慌的抱着她安撫了許久。

唐果仰着頭,眼淚滑進耳蝸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心生病了…

五年的等待,愛已經變了模樣,任她讀書學醫多年,她都沒有辦法,治好自己的心…

将手裏的棉簽丢掉,唐果擡手擦了擦眼角,拿起桑瑜帶來的水杯擰開,一口氣将裏面的醒酒水喝光,把空瓶子遞回去,甕聲說“回去吧,記得去打針。”

“狂犬疫苗麽?”桑瑜勾着唇角反問。

“嗯…”唐果偏開臉,躲避着桑瑜的視線。

“好,我知道了,”桑瑜不再追着唐果看讓她難為情,她整理了頭發遮住傷口,幽幽的說“不過,下一次,唐醫生,你要是再想出氣,可不可以換個地方咬?剛剛我真的有一種你要咬破我的動脈讓我死去的錯覺。”

唐果皺起眉,點了點頭“嗯。”

“看來…”桑瑜笑着擡手摸了摸唐果的臉,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還真的會有下一次…”

唐果沒有理她,擺了擺手,等桑瑜出去了,關上門倒回床上,想起剛才的一幕幕,覺得頭痛的厲害,她隐約的覺得自己好像對好壞失去了辨別能力,因為她不知道如今這局面,到底是好,還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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